暗杠

第26章 終章B

“我說何戰友你這瞎琢磨什麽呢，只是外科手術你至于麽。”熟悉的語氣熟悉的人。

何晨光突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又不是腫瘤也沒長你身上你害怕什麽。”腦袋被裹成粽子的感覺實在令人不爽，尤其是在這亞熱帶：“我渴了。去弄水。我要基地最南面那口井裏的，最甜。”

“好。”走出門去，恍惚的停住，一個人與他擦肩而過。

無視，完全的無視。

門裏門外。

這種場面，難講。

“如果不出意外，最後的結局，你收尾。”

“是。”

“這張芯片放在你這裏，這裏面的人不可能說謊。如果情況真的到了那一步，獵影，你的任務是，用盡一切辦法，殺了幻影。”

“首長，我沒聽清楚。”

“我不是他，我不會再重複，機會只有一次。”

“……是。”

天旋地轉中，場景變換。沙坑中，一個人躺着，一個影子站立。

“幻影，你的選擇。”

“首長，你早知道不是麽。”

“這臺設備還很不完善，幻影，如果，你只有三成的幾率。腦神經不可逆性損傷，只針對第一個實驗者，你……”

“我賭。”

站立的人沉默了很久，眼眸中終于溢出上位者不可言說的，深沉無奈何複雜的痛苦。

“你是我最優秀的兵，沒有之一。”

“首長，請不要這樣說，我只是……”

我只是，無路可走，而已。自從很多人，相繼，離開。

“……我以為，這一次，你會選擇退役。”很久很久以後，那個人很艱澀很艱澀的開口。

“首長？！！”不可置信般的，定格後一系列複雜到極點的情感情緒瘋狂快進！讓何晨光本能驚跳起來！！！

沙粒噴濺滿臉卻被一把按住肩頭，沉重的手，沉痛的話語：“只要你相信，那麽。不要忘記，暗影的催眠術，是誰教的。”

窒息過，發洩過，一切結束或者說開始。

“……我能說命運如刀麽。”

深吸一口氣：“你真實的想法，這很好。”

“到時候……”

“會有人提醒你。”

“是。”

“記住，一切，都是，真的。”

“……是。”

破敗的辦公樓中，何晨光仿佛一個真正的影子，旁觀着，想看到和不想看到的，一切。

哧——

蠍子倒下。

一個人出現在這裏，神出鬼沒的，暗影。

哧……

他面無表情，舉起家夥，補槍。

嗡……

遠處獵影看着子彈嵌入他折斷的肋骨，屬于天空的獵鷹搖搖欲墜，最後終于掙紮着，倒下。

下意識舉起槍瞄準扣扳機，頭突然劇烈的疼痛起來。

嗡……

偏了準頭。

疼，好疼！但是，他好像，仿佛，聽見——

“王豔兵阻止他！！！”重傷的那個人在戰場上叫了他的名字。

疼……他殺了你，不行。

就這一個瞬間，錯過。

砰！暗影打死了，自己。

哧！煙幕彌漫，有人輕輕嘆息，幻影，這個東西，只能用一次，之後，你的退路……

他的退路，不勞你費心。一個威嚴的聲音切入：暗戟，清場。

是。龔箭答話時，何晨光照見獵鷹眼底那麽深那麽深的，動容。

于是，再也不在意是否。刀山火海一句話，記住，一切，都是，真的。

九死不悔啊，為了這個國家。

古色古香的辦公室中，兩個人對峙。

“從此以後，你再沒有退路。”這個聲音沙啞的太過：“不去道個別？”

何晨光低着頭，看不清神色：“不了。”

“為什麽。”

“……”

“你知道他為什麽最後遲疑了一下，還在……”你恨他不是因為他沒有阻止我而是，他選擇了。

“沒，我只是，呵，如你我，在各自的戰場上，相望就好。”如果是之前，可是現在，一切，都是，真的。

“我……”為什麽，你，我。

“謝謝你。”無論前世今生，對不起。

“嗯？”不。

“做了最殘忍的事情，如果換他來做，我雖然也會蘇醒，但他會痛苦。”對不起。

“我也痛苦。”終于，說出口了，這一句，扶住桌角，阻止自己退後。

“提醒你，這裏是現實，我用了很久從虛幻的世界掙脫，你，作為朋友……”對不起。

“作為朋友!!”有點撐不住身體，和，心……

“對曉曉好點。”對于你們是虛拟游戲，可對于我，于是，今生只能如此結局。

對方一下子轉過身，暗下來的天幕吞沒了他的背影，沒有餘地。

關門。

之後，走進來另一個人，之前走的那個和他，有着相似的容顏。

“頭兒，看了整個過程，還行？”對于這個人，何晨光發現自己可以輕易抽離情緒。

“還行。”果然，對于同類，僞裝全無意義。

“他和你真像，你把他送到我身邊就是為了讓我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何晨光甚至坐在了辦公桌後的椅子上，懶散而自然。

“難道不是麽。”這，意味着……

“是。”頭兒，我已經在，為什麽你還是。

“幻影？！！”那麽，一切，就都，值得。

“這一切，都是，真的。”确認吧，頭兒，沒時間了。

“那你怎麽解釋最後你們看到的？”

“有許多種方法可以制造那種場面，畢竟，身體是完整的，抱歉我承認當時失了方寸。”何晨光突然不想再認真下去，他動了動身體，站起來，踱步。

發現這個人不變的神情後，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大段話。

“觀察團變成第二信息部，一整個團隊的軟性幹預。加上反向催眠，暗影的強項，實際上，我倆應該換換代號。嗤！頭兒，軍隊裏沒有秘密也沒有神，什麽無破綻心理騙鬼呢啊？虛拟游戲，唐家與我們合作了這麽多年，軍事科技至少先進民用N代，甚至這個構想還是心怡最先提出來的。最後，我是何晨光。”

“不是我。我的爺爺最後說：我只能告訴你，這個游戲只是有限度的心理暗示。剩下的，我說了不算。”

“至少結束時不會太難看。”他的頭兒沉默了很久，終于輕輕嘆了口氣：“說說你的看法。”

“大概有什麽小玩意兒在我們頭發裏？這個我不懂。我們心甘情願，所有的選擇，即使外力作用，即使出了問題，我們也會自己負責。至于最後，底線我還是相信的。”

“如果。”

“李二牛結婚時我就知道，這個游戲給了我們充分的自由度，随時都可以退出。範叔病逝更加無法隐瞞。出發是撤退，李二牛老黑班長鐵拳團都已恢複正常。大概你早已發現，大家只是不願意，離開。”

“那麽……”那麽，這個人，不合格。

“以上純屬扯淡。”頭兒，您真殘忍，對你自己。

“嗯？！！”

“這種試探無意義，獵影接替金雕，暗影接替您，那麽我，頭兒，你最好盡快準備。”

“犯規了。”

“頭兒，別死，成麽。”

門外，有人一瞬間睜大眼：這是，最後通牒？！！

“……好。”

是啊，最後，已經到了最後，無可挽回早已注定的，最後。何晨光睜開眼，又是醫院，旁邊床上雙目緊閉的人讓他牽起嘴角，苦笑。

“我，早已，無路可退。”

輕聲呢喃，他承認，有一個瞬間，他甚至是恨他的。

“為了不讓你們迷失自我，所有的真相，都在這張芯片裏。”一個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嘆息：“當然不會只一張，何晨光，你要相信，這場‘游戲’，我們也是……”

“我尊重他的選擇。他真的十分出色。”何晨光擡起頭，眼中沒有情緒：“首長，我只是，無能為力。”

“我知道。”

“我救不了所有人，範叔說得對，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自己搞定。”轉過頭，他看着床上緊閉雙目的人：“我可以跟他單獨呆一會麽。”

……

豔兵，我多想阻止最後一刻到來，哪怕是獨自輪回無數次。

豔兵，你不是說你最擅長表演麽，最後幹嘛如此，認真。

豔兵，對不起啊，可是，我還是不想，你有事兒時我只能旁觀。大概暗影對我，亦是如此。

“我尊重你的選擇，雖然，也會有遺憾。”

“可是，我們都沒有任性的權利對吧……”

轉身，關門，沒有看到有人瞬間睜開的眼睛裏有水光閃過。

對不起，何晨光，暗影說的沒錯，你想要的，這一次，我沒有猜對。

對不起，何晨光，最後，我沒有盡到提醒的責任。

對不起，何晨光，我就是這麽一個不顧大局不顧後果的人。我沖動，任性，驕傲，自以為是，給你帶來許多麻煩和，那麽多，負累。我不配做你的搭檔戰友與你比肩而立。

可是，晨光，縱然一錯再錯，縱然萬劫不複，縱然，你我，陌路，我還是不甘心！最後，如果不死一次，我是不會甘心的。所以，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一個。

對不起，何晨光。

可是我王豔兵，從來不會輕易認輸！命運和你，都，不行！！！

不甘願也好，想保護也罷，無所謂了。

即使，從此你的戰場，只有我一席。

足夠。

古色古香的辦公室中。

何晨光這一路走過，最終一切回歸原點。

前世，今生。無論掀起多少風雲變色，無論閱過多少波瀾壯闊。

是否記得，這一只蝴蝶的翅膀有多脆弱，這一把殘酷的多米諾有多，殘破。

最後的大幕掀起，這一次，他是清醒的。

畫面卻是兩格。

一個他，站在不該被知道的房間中，一個他站在，家裏。

一個他，遞上了一張紙，一個他，藏了一件東西。

一個人接過那張紙後，神色是怎樣的，他不必看。

有水光閃爍。

一個角落，被一位老人，在最後的彌留時刻，輕輕翻動。

有淚滴滑落。

暗影，你無法證明……

首長，我知道。

過去不說，未來，你還有……年。茲事體大，太多，攘外必先安內，各方斡旋的結果。

是！

爺爺，如果您，确認，我，真，正，死，亡，這個東西，請您銷毀。如果，抱歉，爺爺，最好何家……沒人……再看。

晨光……

爺爺，這是必須的，我，不能看着。

……我，為你，驕傲。

然後，家裏那個他一點點走向房間裏的那個他。

緩慢而堅定。

你知道家裏根本，不安全。為什麽，一點退路不留……只留下……

被留下的那位老人終于佝偻了身軀，失聲痛哭。

一個人站在房間裏。

看着他。

我想你應該想過後果。

是。

一點退路不留，為什麽。

我說不為什麽您信麽。

我信，你是我最優秀的兵，沒有之一。

……我在賭。

我知道。

我不能看着。

我知道。

我……

這臺設備的原型是你帶回來的，風險，與變數，多少，你最清楚。

是。

那麽，幻影，你的選擇。

我賭。

你！很好！如果你能在心理僞裝技巧上贏過我。

有人陷入深沉的黑暗時，很多人都在看。

這是多方斡旋後的結果。

有人睜開清澈的雙眼時，很多人都已離開。

這是不能再看的結果。

中間，誰與誰一生交錯，曾經重如泰山後來卻又被自己生生扼殺到輕若鴻毛。收斂一切鋒芒與峥嵘，于這世界最陰暗最險惡的戰場上，沉澱了多少不能說不可說的，秘密。

明白了麽。

一個人輕輕對他說：

何晨光，只要你相信你身邊的永遠不會變，如此，一切，你擲出的，和擲于你的孤注，就，都，值得。

記住，一切，都是，真的。

是。

可以開始了，你的任務是，餘生……

是。

站起身來，慢慢走到窗前，晚霞映紅整個天空，何晨光眯起眼，笑容燦若朝陽。

一個個人影閃過，一幅幅畫面交錯。一切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是非恩怨，坎坷曲折，無論真假，無論哪一世。

爺爺奶奶父親，豔兵，暗影，心怡，範叔，首長，頭兒，指導員，組長，龍龍，飛行員，牛哥，郁金香，曉曉，老黑班長……

前世今生，存在離開，知情或不知情。我身邊最重要的人們啊，是你們所有人傾盡全力不惜一切的，守護，争取，抉擇。

毫無保留的信任與，許多時光煎熬過的。

并肩。

給了這條絕路，一線生機。

化作我何晨光可以一往無前的，那一條，退路。

至此，足以堪破任何陰影陰霾的璀璨光芒，與能夠化解所有嚴寒嚴冬的涓涓溫暖。

明白了麽。

何晨光，你的退路就是，這場游戲與你自己本身啊。

三生有幸，遇到你們。

至此，他仿佛看到集中營時，今生的他走入前世的這個房間。

之後，遞上一張紙。

湛藍與溫暖映徹心間，缱绻着的最最珍貴的柔軟眷戀瞬間化為最最堅定的铿锵諾言。

時空與光陰的隔閡仿佛一下子消融殆盡，有兩個人相視微微一笑。

報告首長……

九死不悔啊，為了我們的。

國家。

終章B，EMD

作者有話要說：

完本了，其實可以只寫一個結局，把AB打散順着往下寫最後在适合地方直接收尾。不過，于私，寫到那個點時就認定那樣斷開最有感覺，好聽點叫不走尋常路，其實是作死（默……但是非常非常喜歡，于是冒險作一把……）。于公，我個人認為多層次角度創新，開啓大家的腦洞是寫文的基本準則。這文和方寸心不同，一環扣一環，局勢還是比較明朗的。雖然有很多朋友喜歡輕松但是，如果我的文變成十章過後知道大致走向結尾的東西會很惋惜。不論成敗，早說過我不太喜歡寫套路，于是，就這樣了。謝謝支持的朋友，謝謝。有問題我們評論見，呃，請諸位朋友高擡貴手放過我的小Bag。PS，我最喜歡A，最動容B最欣賞AB結合。你呢？

行吧，我知道這文冷，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心血，還是想弱弱的說一句，如果可以，來這裏看呗，謝謝啦。身體實在撐不住，暫時休息，謝謝一路上陪我走過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