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以為恨是什麽?”姚思琦輕笑着問:“怨恨是要付出代價的,第一條,就是你無論多麽難受,多麽想死,都要活下去。因為只有活下去,才能讓你恨的人活不安寧,你才有機會去報複他,讓他比你更想死,更難受,更痛不欲生,這才是恨,屬于強者的怨恨,而你,白玉潔像是你這種下賤的低等生物,只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如果你想死,那就死好了。”
姚思琦語氣冰冷,嫌惡的瞟了一眼白玉潔,像是掠過一直肮髒的臭蟲般嫌棄,他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啪的一聲巨響,姚思琦摔上房門,空蕩蕩的房間中就剩下白玉潔一個人,伴随着滿屋子濃郁的中藥味道,讓人反胃,白玉潔的眼淚緩慢的從眼角留下來。姚思琦的話就像是響亮的耳光抽在臉上,疼在心裏。
她只顧着自己悲傷,卻從沒想過自己能為這悲慘的經歷做些什麽。餘光見着放在床頭的半碗中藥,白玉潔拿起瓷碗,一口氣喝了下去,苦,從來都沒有喝過這麽苦的藥,可是白玉潔卻沒有皺一下眉頭,她要好起來,快點好起來,她不能讓自己的母親白白死去,不能看着自己的父親失蹤,卻無計可施。
白玉潔的腦海中無數次的出現了天雯血肉模糊的樣子,這種怨恨自從她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霎那都變成了對姚思琦的憎恨。
白玉潔就像姚思琦說的,怨恨一個人并不會一件容易的事情,白玉潔蹙着眉,小腹突然傳來一陣錐心的疼痛,白玉潔連滾帶爬的挪到衛生間,小腹疼的厲害,怎麽了這是,白玉潔窩在衛生間好一陣,覺得有些胃寒,想要下樓去找點水喝,她有氣無力的推開房門,突然聽到走廊中有交談的聲音。
“姚夫人,剛剛小産,她的身體極其虛弱,所以飲食上一定要注意,最好吃些清淡的粥,要是有小米粥是最好的,她的腸胃也只能适應這種食物。”
小産?白玉潔的心陡然一驚,小産,她小産了?記憶中她被姚思琦推上了身後的泊油路,迎面而來一輛卡車,把她撞暈,難道她真的懷孕了,而姚思琦卻讓她失去了他們的孩子。
“你說的姚夫人是誰?”白玉潔扶着牆,從房間中走出來,站在走廊的一段,目光恍惚的望着不遠處正在跟姚思琦交談的中年男人。
聽到白玉潔的聲音,姚思琦蹙着眉回過頭來,不悅的問:“你出來幹什麽?”
“回答我,你說的姚夫人是誰?是我嗎?”白玉潔嘴角扯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不知道是為了表達什麽意思,只是那個笑容看起來那麽凄美有那麽悲傷,那笑聲聽起來就像是心碎的聲音,中年男人為難的低下頭,白玉潔漫步走到男人面前。
她嘴角噙笑,微微低頭看着男人的表情,柔聲問道:“你沒聽到嗎?我問你說的姚夫人是誰?”
“你還沒瘋夠嗎?滾回去。”姚思琦面容不悅的問,他抓住白玉潔的手剛要轉身,白玉潔突然轉過頭,目光堅定的望着他問道:“他說的是我嗎?他說我小産了?”
姚思琦沒心不自覺的蹙在一起,還沒來得及開口,白玉潔突然揚起巴掌抽在姚思琦的臉上,姚思琦的目光跟着白玉潔的手掌變得越來越尖銳,閃着殺氣,他輕抿唇角,不耐煩的把白玉潔推倒在地。
指着她,冷聲道:“事不過三,如果你再敢碰我的臉一下,我會讓你連恨我的機會都沒有。”
“姚思琦,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白玉潔嘶喊着,她的聲音尖銳的有些刺耳,絲毫沒有往日的甘甜,聽起來像是一個惡毒的巫婆殘忍的詛咒。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姚思琦蹲下身來,目光冰冷的盯着白玉潔,一字一頓的說。
他的手捏住白玉潔的下巴,語氣變得更加陰森恐怖的說:“你給我記住,狗就是狗,咬人的狗,都該死。”
姚思琦嫌惡的放開白玉潔的下巴,站起身來,剛走了兩步,停下來,聲音冰冷的說;“想要報複,就先留住自己的狗命。”
白玉潔咬牙切齒的看着姚思琦的背影,從來沒有這種恨不得把一個人千刀萬剁感覺,從來沒有這麽委屈,這麽恥辱,這麽想死,卻不能死。
姚思琦,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沒有早點殺了我。
白玉潔扶着牆壁站起來,還沒來得及悲傷,就要陷入另一種悲傷中,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甚至都不知道有一個生命曾經寄存在自己生命中,這一切都是姚思琦的錯,都是因為他,事情才會發展到這種程度,是他殺了自己的母親,又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白玉潔緊要着唇瓣,慢慢的滲出血來,血腥味讓白玉潔有些暈眩。
不能死,不能就這麽死了,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扶着樓梯把手一路艱難的走進廚房,姚思琦站在樓上,看着白玉潔步履蹒跚的背影,眉心微蹙。
突然姚思琦,接到一個電話,葉孤城聲音有些急促的說:“天春華死了。他的屍體飄着江面上,被漁民打撈上來了。”
姚思琦疲倦的閉上眼睛,面對着一個接着一個噩耗,就算是心智在堅強的人,都會有些動搖,都會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了。”姚思琦挂掉電話,他蹙着眉,走到廚房門口,冷聲道;“天春華的屍體找到了。”
白玉潔手中的碗徑直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就像是她現在的心一樣淩亂,她感覺眼前一片漆黑,暈了過去。
三天後,天春華的葬禮跟鄭哲一起舉行,而白玉潔将一天雯的身份作為死者的女兒參加葬禮,白玉潔都不知道,這三天,她究竟是如何度過的。
她把自己反鎖在房間中,緊緊的遮住窗簾,不開燈,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中,而白玉潔就陷在這一片黑暗中,像是一只被束縛住的蝴蝶,不能動彈。她設想過無數中自殺的方式。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就這麽不負責任的死去,她的身上背負着天家所有的悲哀,姐姐的血海深仇,母親的血海深仇,父親的血海深仇,而現在,這個仇人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而她卻沒有一丁點兒的辦法。該怎麽辦?
到底該怎麽辦那?太多的情緒,理不清楚,明明是那麽恨他,卻又有一中說不出來情緒,白玉潔開始明白,命運真正開始跟一個人糾纏不清的時候,就連是自己,都先不明白,對這個人到底是恨多一點,還是愛多一點。
那麽多次花前月下,那麽多次,這個男人親吻着她的額頭,輕笑說着說有多麽愛她,也是這個男人,漸漸地成為了她生命中的一種習慣,像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徹底的背叛了自己,變得面目全非,毛骨悚然。
白玉潔突然失聲痛哭起來,這麽多天,她終于從鄭哲的死訊中回過神來,終于意識到,自己還深深的愛着,這個讓她的人生跌宕起伏的罪魁禍首,白玉潔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
不知道姚思琦是誠心想要讓她自生自滅,還是不屑于插手她的死活,這三天,他從未出現,只有葉孤池,進來過幾次,看着白玉潔行屍走肉般的神态,也只是放下飯菜就離開了。
這三天,漫長的像是三個世紀,白玉潔的腦海中不斷的重複着各種姚思琦曾帶給她的一瞬感動。那一天,姚思琦來到他的生命中,像是帶着七彩光芒的使者,驚鴻一瞥,驚為天人,白玉潔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是怎麽了,竟然突突突的調亂了節奏。
人生中,第一曲像征幸福的圓舞,是這個人朝她紳士的伸出手,攬着她的腰,他們靠的那麽近,能清晰的聽到她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白玉潔的臉紅的像是櫻桃,她不敢去看他如星辰般璀璨的眉眼,可是那一晚上,她的餘光都緊緊的縮在這個人的身上,他的嘴角,帶着傲慢的弧度,寫滿了對這個世界的鄙夷,他的眼睛帶着難以磨滅的光芒,看穿了這個世界上的人情冷暖。
都怪那第一場電影,為什麽好好的愛情片,最後演成了一場悲劇,就像是一個詛咒般,緊緊的把兩個人鎖在命運的轉盤上,牽扯道悲劇的兩端,就是那一次,白玉潔還清晰的記得,那場電影的名字,我想和你好好的。可是那?這個世界上,多得是一語成谶的事。
那時候姚思琦看見他哭,會輕輕的把他攬進自己的懷裏,問她說不開心的話,我們就換一場喜劇看。
那是白玉潔人生中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第一次明白為什麽天地下那麽多人喜歡過生日,甚至開始相信言情中的那句話,人生總是在經歷了無數慘絕人寰的悲劇之後,直到遇見一個人,他披荊斬棘朝你走來,牽起你的手,你就開始明白,以前所經歷的種種的苦難,都是為了遇見他。他的出現是生命中的一場絢麗的彩虹,從此你便開始義無反顧的相信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