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失敗
這天下午,司宸翰很早就回來了。林茵守在門口,只看了一眼,就連忙捂住嘴跑上去叫何瀾下來。
何瀾見她一臉興奮,說話間還要扭臉偷笑一會兒,以為司宸翰又送了什麽花或者是奇怪的東西過來,所以跟着下樓一探究竟。
一路低着頭來到了樓梯口,林茵忽然停下了。何瀾莫名其妙地站住,一擡頭,看見了正在上樓的司宸翰,看着眼前煥然一新的大佬,她奇異地睜大了眼睛。
司宸翰也看見了她,保持着上樓的姿勢,一腳高一腳低地站住了。目光只掃了她一眼,就垂下眼簾,專注地盯着腳下的地毯。
“下班了?”何瀾問他。
“嗯。”司宸翰察覺到何瀾端詳的目光,手指在腿上敲了一下,接着略帶着局促地收回腿,單手插兜,筆直挺拔地站在樓梯上,看着沉穩,實際上耳朵尖已經紅了一片。
何瀾确實很驚訝。
司宸翰這個一成不變的西裝霸王竟然換了風格。
眼前的他換掉了板正嚴肅的正裝,上身穿着白色翻領襯衫,袖子卷成了五分袖的樣子,胸前有兩顆扣子沒扣,若隐若現地顯出精壯的胸脯來,顯得結實飽滿,肩端體正。
下/身黑色修身的窄腳九分褲包裹着筆直修長的一雙長腿,還活活潑潑地露了一截腳腕子,愈發襯得休閑時尚,與往日的沉悶裝扮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他微微低着頭,露出光潔的額頭,筆挺的鼻子因着陽光的照耀而在臉上映下了一個溫柔的側影,長長的的睫毛遮住了眸子,垂在眼睑上忽閃忽閃的,詭異地顯出別樣的羞澀來——面對着這樣一直低垂着頭,目光不肯正視着她的司宸翰,何瀾幾乎認定了他是在害羞。
她咳嗽了一聲,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林茵擠眉弄眼地回頭,做了個口型:“是不是很帥?”
何瀾沒理她,可是心裏也覺得這樣的司宸翰簡直讓人眼前一亮。以前也很帥氣,可是總讓人覺得冷冰冰的有距離感,現在只換了身衣衫,他那距離感就消失了,反而有種難言的誘惑。
“咳。”何瀾清了清嗓子,目光往下一瞟,看見了小跑着進來的陸軒銘,她連忙叫道:“陸軒銘!”
司宸翰猛地擡頭,扭臉回頭看了一眼正跑上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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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軒銘三兩步地跑上來,站在司宸翰身邊得意洋洋地沖何瀾說:“瞧瞧,是不是好多了?我老早就想扒下他那身西裝了。”
何瀾意味深長地喔了一聲。林茵也竊竊地笑,唇角抿出小小的弧度。
陸軒銘見她倆目光不對,一拍腦袋道:“想什麽呢。不是床上的那種扒……”
“哦。”何瀾平平靜靜地點點頭,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
“哦什麽哦,快把那小眼神收回去。”陸軒銘往上跑了兩步,與司宸翰拉開距離,把話題重新拉回去:“本來給大佬挑了一套破洞牛仔褲的,但是他死活不穿。”
何瀾看了一眼自從陸軒銘露面就重新肅着臉,目光嚴厲的大佬,在腦子裏轉了一圈他穿破洞牛仔褲的模樣,立即覺得大佬的堅持是對的。
不過,她抓住了另一個重點,扯扯陸軒銘的T恤,她問:“你倆今天一起逛街買衣服了?”
陸軒銘還在打量司宸翰,覺得自己挑衣服的眼光真是絕了,就随意地嗯了一聲,臉上還帶着興奮和得意。
何瀾沒說什麽,一臉我懂的哦了一聲。
陸軒銘聽她哦來哦去,聽出來了門道,哭笑不得地指着何瀾說:“你別也是看誰都像是搞基哈。”
“我可什麽也沒說。”何瀾一攤手,神情很無辜:“你一個大老爺們能不能不要總想着把自己跟哪個男生挂在一起YY。”
陸軒銘被她倒打一耙,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然後再看了看司宸翰,忽然心中一動,轉身過去,胳膊搭在何瀾肩膀上,親昵地問:“我說,你不是打算搬走嗎?明天我接你?”
何瀾微微一笑,還沒回答,林茵搶先答道:“少夫人不搬!”
“小丫頭膽子變大了啊。”陸軒銘見林茵直眉瞪眼急巴巴的模樣笑了起來。林茵紅着臉執拗地看着何瀾沒接話。
何瀾任他攬着肩膀,站着沒動,輕聲說:“明天不搬,三天之後再搬。”
“為什麽?”陸軒銘奇怪地問。
“給小辂一個過渡期。”何瀾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司宸翰。
司宸翰的目光凝聚在陸軒銘搭在何瀾肩膀上的那只手,此刻正銳利地瞪着那處,像是要把目光化為實質的力量把陸軒銘那只爪子拖拽下去。
何瀾順着他的視線轉了一圈,不知怎麽地,也跟着覺得被陸軒銘當衆攬着有些不對似的,她往下下了一個樓梯,從陸軒銘懷中走開,一路順着樓梯往下,東張西望地看着外邊:“說到小辂,這個時候是不是該去幼兒園接他了?”
司宸翰率先跟上,不由分說地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去:“我帶你去。”
何瀾掙紮了一下沒掙脫,就這麽被司宸翰握着手腕,連推待摟地給帶到了外邊。陸軒銘在後邊叫了兩聲,還沒跑兩步,就被林茵給攔住了,眼睜睜地看着司宸翰跟何瀾兩個人狀似親密地依偎着出去了。
到了車庫,司宸翰也不等把車開出來,直接就把何瀾帶到車門前,一手扶住她的腦袋虛虛地往下一壓,然後另一只手在她後腰上一拍,就這麽把何瀾送進了車裏。
何瀾好不容易在車上坐好,司宸翰就從另一邊坐了進來,“坐好。”他說,然後直接發動了車子開了出去。
“怎麽跟被劫了似的。”司宸翰動作太快,何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帶出來了,看着窗外的司家園子呼了口氣。
司宸翰看了她一眼,一腳踩了剎車。
何瀾沒坐穩,腦袋往前一傾,然後就被一直大手溫柔地托住,免于撞在了前面。
她仰起頭,茫然地看看空空如也的大馬路,又回頭看看來路,發現這才走了不到一百米,就扭臉看向司宸翰:“怎麽了?”
司宸翰垂着眼簾,沉默地向她彎下腰來,兩人的距離瞬間被拉近。
何瀾嗅着撲鼻而來的,司宸翰身上淡淡的冷冽清香味道,陡然緊張起來,不由得伸出手擋在司宸翰的胸前,可是當手剛接觸到柔韌有力的肌肉時,又被燙到一般松開手,她回憶起先前兩人的親密接觸,警惕地微紅着臉,警醒地問:“你、你幹什麽?”
司宸翰的動作滞了滞,指了指何瀾手邊的安全帶。何瀾這才恍然大悟,當即快手快腳地扯過安全帶扣上,抹了抹臉邊散落的發絲,端正地坐好:“現在好了。”
“嗯。”司宸翰低沉地應了一聲。
可是他也沒有立即開車,坐直了身體之後,就這麽把目光放在前方的保安亭上,保安認出來是業主,以為他要出門,就面容莊重、身姿筆直地對着車輛敬了個禮,司宸翰的目光微動,轉而凝聚在他身上,似乎是看見了,卻也只是看着,對人家的敬禮毫無反應。保安放下手,又對他笑笑,司宸翰仍然沒什麽反應,繼續這麽看着人家。
何瀾看看大佬,幾乎要以為這個保安得罪過他,現在是在想着要與他交涉,因為不明緣由,所以也只好對保安笑笑,沒有多說什麽。
那保安站在保安亭裏看了一會兒,見這車絲毫不動,就狐疑地走了過來。
司宸翰凝固的視線随着他的動作而慢慢地集中起來,眼睛一眨,精神這才集中起來。這時保安已經走到他的車邊,輕輕地敲了敲玻璃,他問:“司先生,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司宸翰快速地眨了兩下眼,明白方才自己的失态,沉穩冷靜地滑下車窗玻璃,淡然地說:“不用了,謝謝。”然後他發動了汽車。
側身看了看一頭霧水地返回亭內的保安,何瀾想到大佬對他非同尋常的注意,忍不住問:“他怎麽了?”
司宸翰微微轉頭,眼尾處看見了何瀾臉上濃重的好奇,就轉回頭僵着脖子繼續開車,耳朵尖紅的像是燃了把小火苗。直到遠遠地開出去,一路出了小區大門,他才冷不丁地說:“走神了。”
“啊?”何瀾刷地扭臉看向司宸翰,呆呆地看了兩眼,接受了大佬現在也會走神的說辭,明白過來地回答了一句:“啊。”
車內漸漸地彌漫着一股讓人尴尬的靜默。
何瀾側過身,靠着車窗微微蜷起身子,腦袋抵着玻璃,看着車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兀自地發起了呆。陸軒銘不在,沒人拌嘴。她實在是想不出來要跟大佬說什麽。
司宸翰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過了很久,眼看着幼兒園馬上近在眼前了,他看看時間,又掉頭轉了個彎,圍着幼兒園繞起了圈子。
何瀾不識路,也不知道他在兜圈子,只是估算着出門的時間,沒話找話地說:“小辂讀的幼兒園還挺遠的哈。”
司宸翰抿抿唇,又拐了個路口,把圈子兜得更大。
何瀾剛才的話沒有得到回答,就識趣地沒再講話。
司宸翰沉默了許久,在等紅綠燈的間隙,忽然問道:“早上的花,你喜歡嗎?”
何瀾走神走得嚴重,思緒雜七雜八,零零散散地掉落在馬路上各處的景色裏了,聞言空茫茫地轉回頭,對上司宸翰的視線之後,才偏了偏頭:“你說什麽?”
司宸翰的目光從前面移了過來,斟酌着詞語,盡量讓自己的問話不要那麽冷冰冰地像在質問,他看着她的眼睛,低着聲音柔和地問:“玫瑰花……我剛剛沒看見……是不喜歡嗎?”
“喔,花兒啊。”何瀾坐直了身體,揉揉鼻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覺得人家送過來的東西沒擺出來似乎不太好,怕他以為自己把花丢了,就解釋說:“花香太濃了,我一直打噴嚏,那花又太大,客廳裏擺着占位置,我就把它放進休息室了。”
司宸翰端坐在駕駛座上,神情裏沒看出來是不是要生氣。
何瀾察言觀色,試探地問:“不然等下我再搬出來?”
“不用了。”司宸翰很平和地回答。
“哦。”何瀾扯了下安全帶,調整好坐姿,也跟着端正地坐好,覺得又沒話說了。
司宸翰微張着嘴,原本要繼續說些什麽,前面的綠燈卻亮了,後邊的等着的車按了下喇叭,他就閉緊了嘴巴,先把車開起來了。
何瀾百無聊賴地坐着,看着前面平穩滑過的樹木打了個哈欠。
司宸翰餘光看見了,手指頭握得簡直要把方向盤給拽下來了。他在腦海轉了一圈計劃要說的話,重複了幾次之後,故作輕松地開口:“晚上——晚上想吃什麽?”
說完他就立即扭臉去看何瀾的反應,因為剛才話到嘴邊嗆了下,直接影響了後邊的語速,以至于最後幾個字聽起來像是先卡帶後快進了一樣,語調還過分地往上抽,實在是有些尴尬。
何瀾握緊了安全帶,把持着不讓自己笑出來。她知道司宸翰是想活躍氣氛,就輕松如常地回答:“想吃劉嬸做的香辣烙餅。”
司宸翰點點頭,神色平靜地看着前方。
何瀾扭回頭,繃着唇角自己內部消化剛才司宸翰的那一聲問話帶來的笑意。
過了一會兒,司宸翰又說話了。
“你今天穿的挺好看的。”
何瀾條件反射地查看了衣服,擔心大佬是在說反話。
因為她今天就在吊帶外邊直接套了個寬松的T恤,實在算不上用心地裝扮了。
“可是配色差一些,而且T恤大了。”果然,司宸翰繼續說了。
何瀾低頭一看,就見T恤不知道什麽時候向右邊滑了下去,此刻正露着圓潤的箭頭和兩根細長的肩帶,她連忙把T恤整理好,把露出來的肩頭蓋住,笑笑:“不好意思啊,随便穿的。”
話題遇冷。
司宸翰轉頭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如果陸軒銘在這裏還會說什麽,于是孜孜不倦地重開了個話頭:“你的發型也挺好,但是配你的臉型……”他沒接着說下去,真心的覺得其實陸軒銘說話挺欠的,實在不能再照搬他的說話方式說下去。
何瀾一愣,摸摸頭發,她是随便挽了個丸子頭沒錯。這樣方便,而且頭發都攏上去了,涼快又不擋臉。她雖然臉小,可是肉确實多,發型暴露了她的缺點也沒錯。
但是現在更大的問題,難道不是司宸翰,這個大佬,這個總是一本正經、十分嚴肅,自持穩重,成熟理智,優雅老成的男人,竟然像陸軒銘一樣欠了吧唧的,在當面diss她的發型和衣着?這是什麽情況?何瀾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