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旗袍
司雯沒有想到老同學那麽給力, 在睡覺前,就發來了關于房婷的短信。
她靠在床頭,身側是在看美劇學英語的白黎, 不動聲色地将手機打開,點開一看。
內容不多,大多都是偏向于上層社會名流夫人之間的評價。
一看看到尾, 全是誇贊之詞,說什麽人溫溫柔柔,好相處, 情商高, 會聊天,許多與她老公付多錦有生意往來的大老板的夫人, 都是她的好朋友甚至稱得上閨蜜。
司雯眉尾一挑, 發覺事情不簡單。
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間,做什麽說什麽都會留下痕跡。
而人們通過這些痕跡對他的評判總會趨于兩極化, 尤其是同性之間,感情的沖突與關聯更為強烈, 有的人喜歡, 就有人厭惡。
而都是好評的房婷, 便顯得有些突兀了。
司雯發了個感謝,關掉手機放在一旁充電,随後掀開被子穿上拖鞋。
白黎餘光看見她起身, 手指點了兩下屏幕按下暫停鍵,目光追着她, 看她出了房門,聽見她噔噔下樓,又上了樓, 最後再度走回來,站在房門口,單手背在後面。
“嗯?”他歪着腦袋發出好奇的聲音。
“差點忘記給你今天買的小禮物了。”
司雯走到床尾,緩緩伸出背在身後的手,一朵粉色的小花出現。
花是真花,并不是塑料制品,被遺忘了許久之後,花瓣口已經有點點泛黃褪色的意思的了。
不過還帶着淡淡的香,美麗也沒有減少一分。
白黎丢開手裏的平板,起身爬到床邊接過,指腹搓了搓花瓣,臉上的小酒窩慢慢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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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想起要給我買花啦?”
“看到就想起你,順手買了一朵。”司雯笑着坐回到床上,盤着腿說,“談戀愛不就是要在生活中制造小小的驚喜和禮物,這樣感情才會長久才會一直有新鮮感。”
這話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十分有道理的模樣。
白黎一臉“受教了”的表情,側過頭用額頭抵在她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小聲說:“可是就算沒有小禮物小驚喜,我們的感情也會長久的。”
“也對。”
“我可是很專一的人,只會喜歡你。”
司雯笑了笑,肩膀微微抖動起來,“那這怎麽辦,我可花心了。”
白黎倏地擡起腦袋,把手裏的花抛到床邊,捧起司雯的臉轉過來,一臉嚴肅,皺着眉一言不發地盯着她。
“我不僅喜歡白黎,還喜歡……”
“喜歡什麽?”白黎瞪着圓溜溜地眼睛湊近了些,逼問道,“喜歡誰?”
司雯忍着笑意,逗他:“還喜歡小青檸,小兔子。”
一下子蹦出兩個詞都不是人,但又都指向白黎。
他一怔,迷茫了一瞬之後臉上的神情頓時柔軟起來,還夾着淡淡的緋色,慢慢收回了手。
司雯繼續說:“可能不久之後,我還會喜歡小貓咪或者小奶狗吧。”
她挑個眉,甩出一個暗示。
暗示的太過于明顯,不就是還想讓白黎帶上貓耳朵和小狗耳朵麽。
白黎也迅速領悟到,紅着耳根趴回去裹好自己的小被子,悶悶地聲音傳來:“……我只想好好的做個人。”
司雯笑着躺在他的身側,擡手揉了揉露在被子外面一截修長柔軟的後頸,試探道:“你不覺得這些稱呼特別可愛嗎?”
白黎一哽,小聲嘟囔着:“……你做個人吧。”
“我?做人多累啊。”司雯翻身隔着被子坐到他的身上,把他從被子裏剝出來,俯下身親親他軟乎乎的臉,“我今晚不做人了!”
不做人的後果就是被人做。
想必司雯之後深有體會。
隔天她疲憊地上了上午的班,交代好之後的事情,就開車回去接白黎一起去機場。
兩人的行李都是白黎一個人收拾好的,放在一起也就一個行李箱一個小背包就足夠,畢竟只要過一晚就會回來。
白黎一手牽着司雯,一手拉着行李箱走近機場,看到顯示屏上滾動的地點,目光有些飄忽。
司雯敏銳地注意到,只是握緊了他的手,沒有說什麽。
飛機需要飛行五個小時,不算太久,一坐好,司雯就拿出耳機給白黎。
她問:“一起聽歌?”
白黎輕輕點頭。
一人一個耳機,司雯播放的是七夕那天告白的歌曲。
熟悉的旋律慢慢進入耳中,空白的腦海迅速被七夕當天的場景的占據,白黎瞬間輕松了不少,就連呼吸都順暢了一些。
他垂眸看着搭在扶手的手,伸過手去輕輕握在掌心,司雯的指尖動了動,順着他的指縫穿過,與之十指相扣。
“睡吧。”她哄着,“一覺起來就到了。”
白黎側頭看着她,聽話地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的很淺,飛機落地的那一剎那,原本安靜的機艙裏瞬間熱鬧起來。
他取下眼罩和耳機,看見司雯正在整理背包。
透過窗外,看見了陰霾的天空和綿綿的細雨,記憶深處裏關于這座城市的樣貌逐漸清晰。
這裏一到秋天,五天裏有三天的時間都見見不到太陽,時不時會落下下雨。常年居住在這裏的人都會習慣性地帶一把雨傘。
但是小時候的白黎常常沒有傘,家裏的傘不多不少,只有三把。無論是父親還是請的保姆,都沒有人去給白黎買,像是要刻意忽視他的存在。
不過付安林會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舉着兒童雨傘跟在他身後給他遮雨,但白黎不想和他接觸,所以總是會默默甩開他自己走一條遠一點的路回家。
他背着書包,白色的鞋踩着大大小小的水窪,淋着細碎的雨走回家,任由雨水打濕自己的頭發和衣服。
耳畔是淅瀝的雨聲,世界聽上去吵鬧又靜谧。
“幸好我查了天氣預報,知道這裏老是下雨。”
司雯的聲音喚回白黎飄遠的思緒,他怔怔地看着司雯從包裏掏出一把灰藍色的格子雨傘。
A市通常沒有什麽雨,就算有也很集中在一個月內,用傘的機會很少。
她轉頭微微一笑,特地說:“所以我去公司樓下買了給我倆買了一把雙人傘,特別大。”
白黎看着那把屬于他們的傘,抿着嘴角也輕輕笑了笑。
外面的風也有些大,吹得司雯發絲淩亂,白黎就取下右手的小皮繩給她編了個魚骨辮。
司雯頗為滿意地摸了摸發尾,牽着他去取行李然後打車前往訂好的酒店。
酒店房間訂了最高層,有落地窗,有露天游泳池,有一張柔軟的大床。
司雯一進門就撲到床上,滾了幾圈,然後撐在腦袋側躺在床上,拍了拍一邊的空位,對白黎挑挑眉。
白黎笑着搖了搖頭,先收拾了一下行李箱,然後用濕紙巾擦了擦熱水壺的手柄,拿去燒了好幾壺滾燙的水,開始澆淋在洗手間的臺子上以及會用手觸碰的每一個地方。
最後找出行李箱專門帶過來的情侶拖鞋,放在床邊。
回頭看向司雯的時候,發現她一雙眼已經要閉不閉,快要睡過去了。
白黎輕輕地躺在她身邊,枕着手臂,撥開她臉側的頭發,柔聲問:“飛機上沒有睡覺嗎?”
“沒有。”司雯困頓地說,“在辦公,好多文件要批……”
有工作的人的世界大概就沒有放假請假一說,尤其是要操心更多事情的人。
她雖然請好了假,但是有些事情穆久決策不定的,還是要經過她審批。
所以飛機那五個小時,她一只手被白黎握着,用右手打字。
白黎坐起來給她蓋好被子,“那就睡一下,晚飯前我叫你醒來。”
“好。”
話音落下,司雯也就合上眼。
白黎坐在一旁,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靜靜地看了會兒,起身去翻出自己帶的書,坐在落地窗前,聽着熟悉的雨聲看書。
他希望這場雨能在晚上停下,這樣就可以帶着司雯一起去逛逛這座城市。
可惜的是,這場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止的趨勢,兩人只好在酒店的餐廳裏解決完晚飯。
這場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
司雯和白黎坐在出租車內,目的地是付安林發過來的一個地址。
她的手機接二連三傳來電話,打電話的人都是在這兒發展的老同學。
白黎坐在一旁聽她寒暄,神色驚奇。
在白黎的固有印象中,他認為司雯是沒有很多朋友的,畢竟在日常生活就只見過穆久這一個。
又或者說,司雯給他的印象是那種不會花心思聯絡感情的人。
所以此刻聽到她嘴裏念出好多人陌生的人名,甚至還有電話那頭老同學的妻子兒女的名字,都讓白黎有些驚訝。
莫名地産生了一種失落感——他似乎還沒有完全進入她生活的圈子。
過了一會兒,司雯挂掉電話,捏了捏眉心,轉頭看向白黎,看見他耷拉下來的眼角和扁起的嘴,捏着他的手心疑惑地問:“怎麽忽然不開心了?”
“沒有不開心。”白黎垂下頭,看着他們相握的手,別扭地說,“你的朋友,我好像只認識穆久,其他的好多我都不知道……”
司雯靜默了一瞬,将手機揣回兜裏,“我身邊稱得上是朋友的人,确只有穆久。其他的只是同學而已,除了生意上的往來和三年一次的同學聚會,就沒有什麽聯絡。”
白黎緩緩地眨了下眼,“但你好像很受歡迎,他們每個人都打電話過來請你去吃飯。”
“你……不會在吃醋吧?”
“……沒有。”
司雯輕笑了一聲,“打電話過來的人,多多少少都欠了我人情。有的人我投資過,有的人通過我的關系和司家有生意上的往來,這些感情建立在利益至上。可能邀請我去吃飯是為了談生意或者是搭個人脈,而并不是說明我受歡迎。”
“那你想去見他們嗎?”
“有幾個人說的一些項目我挺感興趣,如果能達成共贏的,倒是想去見見。”
司雯的回答像是用打印機打印出來的文件,透着一絲絲的冰冷和機械,沒有什麽人情味。
可她又偏偏注視着白黎,眼裏帶着淡淡的笑意和溫柔,像是初春化開的冰雪。
這樣看上去就有些微妙的矛盾。
白黎心裏有些難過,湊上去抱住司雯的肩膀,輕聲說:“以後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了,不過我的朋友不多,只有品紀年和程戈,還有幾個出國讀書的高中朋友,到時候都介紹給你認識。”
司雯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的想法總是能一眼看穿,幹淨純粹,生長着一顆剔透的心。
“好。”靠在他的肩膀上,司雯轉移話題,問,“你的朋友裏有沒有女孩子?”
“有兩個。”
“嗯?”
“她們在國外,”白黎頓了一下,補充道,“是一對情侶。”
司雯一怔,輕輕笑了笑。
窗外的雨掩蓋住笑聲,在來往車輛中肆意跳動。
車子停下,目的地到了。
兩人撐着一把傘,在雨幕中走進不遠處的小區內。
走了一段路之後,就看見前方有一個亭子裏,付安林坐在石桌旁,撐着一把傘,目光穿過雨水,靜靜地看着他們走來。
司雯和白黎對視一眼,并肩走了過去。
“哥,嫂嫂。”付安林淡淡地笑着打招呼。
司雯點點頭,輕聲嗯了一下。
白黎将手裏的禮品遞過去,問:“你們家在幾樓?”
付安林頓住,無奈地笑道:“十三樓,前面還有段路,我特地在這裏來接你們的。走吧。”
他領着禮盒,領着他們到裏面那一棟樓層,上電梯一路到十三層,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司雯一進屋,就聞到了淡淡的檀香味,是一種特別的味道,一聞就讓人渾身放松。
她往前,跨入門內,手心卻被拉住了。回頭看過去,對上白黎沉寂的眼眸。
“怎麽了?”
司雯轉過身去,伸手摸了摸他冰冷的臉龐。
“我……”白黎有些僵硬地轉動腦袋,無措地張開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忽而他瞳孔猛然一縮,直直地看向屋內。
一個穿着素雅旗袍的中年女人抖着披肩從房間出來,有着及腰的長卷發和柔和的神色,唇上塗了鮮豔的紅,讓人一樣望去迅速被處于淡雅之中的紅色吸引。
女人嘴角緩緩挪動,紅色也随之而動,綻放一個笑容。
“黎黎來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房婷女士出場。
對了,說一下司姐和黎黎的身高,司姐比黎黎矮一個腦袋,大概頭頂在肩膀處,所以每次壁咚,黎黎都會非常自覺的蹲下來一點點,或者說,是被A到腿軟。(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