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生氣
司雯并不打算把在研究所知道的事情告訴白黎。
信息素基因尚未成為定局, 一切都還在迷霧深處,不能見其模樣。
不應該用未知的事情,來束縛眼前的美好。
這是司雯的想法。
所以, 她隐藏的很好。
晚上回了家,白黎就在廚房裏忙活着蒸白薯,不一會兒, 白薯的香味的就蔓延開來。
司雯上樓将自己包裏的報告放在雜物間裏的一個小盒子裏,認真地上了一把鎖。
她聞着食物的香氣走入廚房,伸手把系在白黎腰上的圍裙整理好, 再靠到他的背上, 輕輕地摟住他。
白黎回頭笑着看她一眼,介紹今天的晚餐, “我們今天晚上還可以吃白薯餅, 白薯牛奶粥以及炸白薯條。”
他帶着身上的小挂件走到冰箱裏去拿面粉,準備做好幾樣白薯制品。
司雯好奇地從他身側探出腦袋, 看他把蒸得松軟的白薯用勺子壓碎,和面粉揉在一起。
她看着那行雲流水的動作, 輕聲感嘆道:“你好像什麽都會做。”
白黎小得意地笑了一聲, “我的外公是個大廚師, 我和他住的時候,他經常教我做飯。”
“你能和我說說你和你外公的事情麽?”
“其實也沒什麽好玩的可以說。”白黎的聲音有些飄忽,像是陷入到回憶裏去, “我十四歲的時候從家裏出來,才和外公住在一起的。他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每天除了研究菜譜,給我做做飯,就是抱着他的煙袋坐在門口抽煙。”
“我的母親是他最小的一個女兒, 聽舅舅說他最喜歡自己的小女兒了,所以對我也就比對其他的孫輩寬容許多。不過他不喜歡和人聊天談心,所以和我的感情也不是特別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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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雯的臉貼在他的背上,時不時應答一聲。
她發覺白黎和家人的關系都特別寡淡,沒有什麽緊密的聯系。
在白黎方才講述的話中,她抓住一句有些奇怪的地方。
捏了捏手裏軟綿的肚子,司雯側過身仰起頭看他的側臉,問道:“你十四歲為什麽會從家裏出來?那時候你應該還是在讀初中吧。”
白黎手上的動作一停,緩緩地眨了下眼,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半晌,才說輕聲道:“那是初中畢業的暑假,我的爸爸讓我去陪陪外公,所以就去了……然後就沒有再回去過。”
白黎的父親就把他丢給了外公照看。
那年暑假結束了,蟬鳴聲漸弱,一個又一個的黃昏輪轉,小小的白黎坐在石板凳上,沒能等到自己的父親來接他回去。
小孩子其實心裏什麽都明白,那個家已經是嶄新的家,而他是多餘的那一位。
只不過尚存的那一絲對親情的渴望與對父親的信任,還在支撐着他繼續等待。
從初中畢業等到高中畢業,三年時間的不聞不問,足以把那一絲全都耗盡。
白黎扯着嘴角勉強自己露出一個笑容,在司雯的手臂裏轉了個圈,用洗淨的手捧起她的臉,“等會兒廚房會很嗆的,你先去客廳休息吧。”
司雯的眼靜谧又平和,卻能輕而易舉地看穿他所有的情緒。
她沒有拆穿他轉移話題,只是湊上去輕輕吻了下他的嘴角,難得聽話地答應下,“好。”
白黎至少已經願意和她提起家裏的事情,這也算是一個進步。
剩下的,她可以花時間去慢慢的了解。
當然,如果時間允許的話。
晚餐伴随着濃香的白薯味結束,兩人先後洗了澡。
白黎蹲在床上,很不滿地盯着在靠在床頭看書的司雯。
他氣呼呼地嘟囔着:“你為什麽要穿粉紅小豬的睡衣?這明明是我的。”
司雯平靜地看了眼他身上綠色大白菜的睡衣,說:“誰先穿了就是誰的。”
“我們之前網購的時候不是說好了的嗎!豬拱白菜情侶睡衣,你當白菜,我當小豬!”
“說好了的麽……”司雯耍賴,“我好像當時沒有答應下來。”
“你賴皮!”
“我沒有。”
白黎氣急,用小腦袋瓜子去拱司雯的胳膊,整個人拱到她的懷裏,壓住她。
司雯笑着放下手裏的書,扶住他的腰,調侃道:“怎麽?你還想把我的脫下來給你換上?”
白黎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敢!”
“那你來。”
司雯仰起脖子,将脖頸處的衣扣露出來,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白黎臉頰都鼓起來,被她激怒,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伸手去解扣子。
纖細的頸項全部露出來,之後小巧精致的鎖骨也出現,一直到司雯夜用的小內搭露出一圈黑色的蕾絲邊——
白黎指尖一僵,開始微微發抖。
他恍惚地盯着那黑色柔軟帶着複雜花紋的蕾絲,周圍的肌膚在黑色的襯托下,顯得更為白嫩。
無意識地咽了下口水,耳尖發燙地抖了抖。
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可擡眼就對上司雯帶着玩味地眼神。
他咳了咳,反手又把扣子扣了回去,一直嚴嚴實實地扣到最上面一顆,差點把司雯勒住。
“怎麽不繼續了?”
“我,我突然不喜歡這一件了。”
白黎磕磕巴巴地說着,從司雯身上翻了下去,裹住自己的小被子,滾到了床的邊緣。
“不過來抱着睡覺嗎?”
“不,不了……”
“哦。”
他聽到司雯略微失落地哦了一聲,忽然有些後悔,正想挪過去,眼前忽然一黑。
燈關了。
“晚安。”
司雯的聲音和被子窸窸窣窣的摩擦聲一起傳來。
她真的就躺下來準備睡覺了?
白黎懊悔地皺了皺鼻子,勉為其難地把自己的被角當做司雯摟在懷裏。
突然身後的被角被掀開,一個微涼的手探了進來,緊接着腰被圈住,溫軟的身子貼在他的後背上。
白黎心裏瞬間冒出小泡泡,一戳就有甜甜的水汽蔓延開來。
他松開手裏的被子,轉過身對上司雯在黑暗裏也亮亮的眼,嘟嘟囔囔地說:“我不是說了不抱抱了麽,你怎麽還過來啊……”
司雯看他笑得開心說的話卻口不對心,無奈地笑了笑,“我不是來抱你的,我是來拱白菜的。”
兩人不約而同笑出了聲。
“先說好,明天我要穿小青蛙的睡衣。你穿大白鵝的。”
“好。”
“不能再耍賴了哦。”
“嗯。”
“那晚安啦。”
“晚安。”
涼爽的晚風吹動窗簾,将熟睡的人的呼吸聲吹散,月亮從烏雲中鑽出來,落下一地的銀輝。
司雯猛地睜開了眼。
她屏住呼吸,将白黎圈着自己的手拉開,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穿好鞋,拿起手機摸着黑走到樓下。
手機顯示時間是淩晨兩點五十,她被一陣一陣的頭疼給疼醒來。
樓下的藥放在了酒水櫃上,很輕松就能找到。
司雯沒有開燈,掏出兩顆藥就着涼水喝了進去,裹着小毯子坐在沙發上,靠在抱枕上。
她靜靜看着自己的失控的信息素在空中彌散,忍着頭疼,獨自熬過這個夜晚。
有些累,也有些困,不知道什麽時候,眼睛就閉上了。
再度睜開的時候,映入眼中的是白黎垂下來的頭。
司雯眨了眨眼,視線轉了一圈,才看清現在的場面。
她枕着白黎放在大腿上的抱枕,被白黎單手摟着肩膀。
而他坐在沙發上,單手撐着腦袋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像是随時就要砸下然後醒來。
而事實上下一秒白黎的确醒了過來,一睜開眼就對上司雯的視線。
他朦胧的睡意立即消散掉,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伸手捏住司雯的臉,非常生氣的樣子。
然而一句話都沒有和司雯說,這弄得司雯莫名的有些心虛。
她呲起半邊牙,被捏的說話都含糊不清,裝模作樣地說:“疼。”
臉側的手瞬間就松開了,離開前還給她揉了揉。
不過白黎還是板着一張臉,微微撅起嘴很不開心,兇了吧唧地說:“你昨晚病發了對吧?那你病發了為什麽不喊醒我?你一個人到樓下來做什麽?為什麽要在沙發上睡覺,要是着涼了怎麽辦?”
一連串了的問題砸過來,司雯感覺自己的頭比生病的時候還無措。
她揚起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擡手揉了揉他亂糟糟的頭發,壓着他的後頸往下帶,親了一下他的唇。
“別生氣了,我只是不想在信息素失控的時候傷害到你,所以才下樓的。本來想着停了就上樓睡覺,但這不是太困了麽,就在沙發上睡着了。”司雯一下一下地捏着他的後頸作為安撫,“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認錯态度過于良好,白黎張了張嘴,再生氣的話也說不出了,剩下的全是擔憂。
“你不能在生病的時候避開我,我想要陪着你。我又不怕你的信息素,也不會被它傷害到……反正你每一次病發的時候都得帶上我,不管我是在睡覺還是吃飯還是實習,我都會第一時間趕過來。”
“好,我記住了。”
司雯保證之後,連續給了好幾個親親,這才把白黎因為難過的神色親沒了。
哄好人之後,她起身伸了個懶腰,被白黎喊去洗漱。
白黎轉頭目送她離開的背影,緊緊抿着嘴,用力到臉側的小酒窩都出來。
他現在還會想起出昨天夜裏接近三點半的時候,被淡淡的冷香味喚醒來,看到司雯不在身邊,驚慌失措的感覺。
順着即将消散幹淨的信息素,他看見縮在沙發上的司雯,以及前方桌子上拆開的藥和喝了一半的水。
白黎蹲在沙發旁,借着散落的月光看到司雯疲憊蒼白的臉,心疼地擡起手擦去她額頭上的汗水。
怕吵醒她,所以沒有把她抱回樓上,只好陪着她一起在沙發上睡覺。
當時除了心疼,就沒有什麽其他的情緒了。
生氣,是後來一個人鑽牛角鑽出來的産物。
氣司雯不願意把疼痛和他一起分擔,更多的是氣自己沒能及時發現。
白黎慢吞吞地嘆了口氣,将腿上的抱枕拿開,起身活動了一下大腿,随後彎腰把桌子上的藥給放回到原位。
鑒于司雯今天病發了,所以白黎再一次熬了補身體的湯,在中午的時候囑咐司雯全部喝光。
然而司雯工作一忙起來,吃東西就吃得少,坐在電腦面前把湯放在手邊,說是等涼一點再喝實際上根本沒有吃的欲.望。
白黎學着司雯常做的那個姿勢,抄着手站在一旁,等了一會發現她還在不停的打字,只好出門找小助理借了個吸管,插在湯裏遞到她的嘴邊。
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司雯搖了搖頭,表示不要了。
“我告訴你哦,我現在還生着氣呢!”白黎用奶兇奶兇地語氣威脅道,“你不把湯喝掉我是不會消氣的。”
司雯微微一頓,側頭看了眼他,見他一板一眼的小模樣可愛極了,順從他的意思又喝了一大口。
不過好在白黎也不是強迫她要喝完,他知道她的食量,見好就收。
随後又像個小大人一樣,插着腰在司雯面前囑咐了一大堆:“一點鐘的時候要午睡半小時,等到兩點鐘要及時吃藥,吃藥前去樓下食堂買個面包墊墊肚子。不準喝太涼的飲品,只能喝我給你泡好的枸杞紅棗茶……”
司雯反倒像是一個被說教的小朋友,坐在椅子前撐着下巴認真聽他說完。
“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司雯沉默着,沒說話。
說的太多,她根本記不住。
白黎扶着額頭,嘆了口氣,“不記得沒關系,你也不用記得,我會準時打電話提醒你的。”
司雯輕輕一笑,朝他招招手,讓他走到自己身邊。
轉動椅子面對着他,伸手帶着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腰,稍稍用力往身上一帶。
白黎慌亂地撐住她身後的椅子,雙膝張開直接坐在了司雯的腿上。
他的耳尖頓時紅了,身子僵直,怕自己太重了壓疼她。
原本站着要比司雯高半個身子的白黎,此刻這個姿勢卻只能比她高出半個頭。
司雯仰起腦袋,按下他的肩膀,好不費勁地就吻上他的唇。
這個吻像是一個安撫,也像是一個讨好。
在短暫的數分鐘之後,司雯貼着他的唇畔,低聲問:“現在還生氣麽?”
幸好白黎已經磨練出了一丢丢意志力,沒有被她吻得迷迷糊糊,更沒有腦子一熱中了她的美人計點頭說不生氣。
他咽了下口水,小聲說:“……一個親親怎麽可能讓我消氣。”
“那兩個呢?”
“試試看,指不定呢。”他得寸進尺,一點點湊過來微微嘟起嘴,示意司雯。
如願以償得到了一個更為漫長的吻。
司雯捏着他紅撲撲的臉,笑着問:“消氣了吧?”
“……看你之後表現。”
司雯眉頭一揚,發覺這招居然不管用了,居然還有賠了夫人又折兵了挫敗感,忽然迷茫了起來。
“我要去實習了。”白黎撐着兩邊的扶手從她腿上起來,“記得時刻保持電話通暢,我會打電話的哦。”
“……好的。”
白黎背上自己的挎包帶着便當離去,剩下司雯一個人坐在轉椅上沉思。
是因為相處久了,小青檸對這些招已經産生了免疫力?
還是說,自己的魅力已經消退了?
啧。
司雯走到沙發上躺下,帶這些個疑惑開始午睡。
白黎果然說到做到,下午兩點準時打電話來督促她吃藥,不過他似乎是偷偷溜出來的,确認她吃完藥就挂斷電話了。
司雯嘴裏蔓延開藥的苦味,皺着眉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枸杞紅棗茶。
甜。
好喝。
她捧着保溫杯從食堂上樓,出乎意料居然遇見了付安林。
付安林帶着白色的鴨舌帽,胸前挂了一個工牌,看見司雯,遠遠地和她打招呼。
司雯站定,等他走過來。
“嫂嫂好!”
“你好。你怎麽在這裏?”
“我是來辦拿文件的。”付安林把胸前的工牌遞到司雯眼前,“現在我可是你們拍攝廣告的工作人員之一哦。”
司雯眨了眨眼,确認自己看到的是自己公司人事部的印章。
“我是自己看臨時招聘進來的,負責師依湘的日常工作。”
“……你這是在借工作之名追星吧。”
“噓,看破不說破。”
司雯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那你忙。”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付安林喊住她,“文件的事情不着急,我今天是特地來找你的。”
“嗯?”
“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哥哥應該和你說了吧。”
司雯輕點頭。
“所以趁現在還有時間,有些事情,我認為還是要和你說說。”付安林笑了笑,露出可愛的虎牙。
司雯微微眯起眼,緩緩地抿了一口茶,問:“關于什麽?”
“關于……我和哥哥的家庭情況。”
白黎的家庭情況……
這是司雯一直好奇的,但是之前一直沒有過多的去詢問。
因為她認為總會有一天,白黎會親口對她講述出來,所以她并不着急。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信息素的變異帶來了太多不确定因素,也許根本沒剩下多少時間讓司雯慢慢的去了解。
她可以看出白黎的家庭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影響,如果可以,她也想要幫助白黎走出家庭給予的陰影。
就像當初,白黎陪着她一樣。
司雯抿了抿嘴,說道:“到我辦公室去說吧。”
“好。”
作者有話要說: 司雯(沉思):三個親親應該才可能讓他消氣吧。
白黎:/(//?/ω/?//)/要好多好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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