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溫涼之息印在了唇上
“聽聞你生病了,我如何能不來。”葉蓁蓁任由易灼華抓着手,說話間,另一手伸出,探到旁不遠的茶壺,倒了一杯茶,端起,然後朝易灼華示意一下。
“我喂你,還是自己喝?”
“我自己來。”易灼華忙是松開葉蓁蓁的手,掙紮着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接過葉蓁蓁手上的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也不消得易灼華說什麽,葉蓁蓁便接過他手上的空杯,然後又替易灼華續了一杯,遞到易灼華的跟前,易灼華一連喝了三杯,這才感覺喉嚨間的幹澀感,舒緩了不少。
“你不該來的!”易灼華見葉蓁蓁将茶盞擱下,又坐回床邊之後,目光透過破敗地窗框,望着外面生死不知的村民,然後轉到葉蓁蓁身上,忽然開口道。
葉蓁蓁自然知曉易灼華的話裏是什麽意思,短短兩日之間,生病的人又多了七八個,從這宗祠之中,卻是再也看不到青天白日,再沒有找到對症的方子前,這小小一方宗祠,就是無間地獄。
“沒什麽該不該的,心之所指,意之所向,自然便來了,怎麽着,你還打算趕我嗎?”不過,知道是一回事,來不來,卻是另外一回事。
易灼華本就是極聰慧之人,在經歷了前幾日夜裏的慌亂,再聽聞葉蓁蓁這極其敞然之詞,如此還能不明白,葉蓁蓁的意思。
他定眼望着葉蓁蓁,葉蓁蓁亦是極為倘然的回視于他,二人視線交彙,片許之後,終究是易灼華敗下陣來,他有些狼狽的挪開視線。
“我乃修道之人,不值得縣主這般對待。”
“我知道,但值不值得,我說了算,還有,叫我蓁蓁。”葉蓁蓁語氣輕快,就像是談一個極為輕松的話題一般。
易灼華聞言,眼中浮現幾率複雜之色,他轉頭,望向葉蓁蓁,見其面上無半分不悅之色,易灼華忽然發現,他認識葉蓁蓁這許久之來,除去其失憶那會,葉蓁蓁無論何事,面對何事,皆是一副坦然之色,便是對眼前這能奪人性命的疫症,也無半分驚慌。
這般坦然,不自覺地,讓其身邊人,安下心來。
“這般看着我作甚?”這不自覺地凝思,以致于目光愣了神,葉蓁蓁倒不介意這般直白的視線,不過這對于易灼華,确實是不常看到的狀态,讓葉蓁蓁忍不住生出打趣之意。
這突然的提醒,讓易灼華猛的驚醒,好在現在發熱,倒是讓人看不出其面上的變化。
“小道已是不妨事了,蓁蓁你……”易灼華收斂好面上的情緒,一臉懇切地向葉蓁蓁的道。
Advertisement
“這才剛好一點,灼華便要驅人了,罷罷罷,既然灼華這般不待見于我,那我也就只好不打擾了。”葉蓁蓁怔怔了望了易灼華一會兒,随即嘆了口氣,說話間,站起身去,倒是毫不留念的直接往外走去。
葉蓁蓁這般幹脆,倒是讓易灼華松了口氣,松了那根弦,燒未退去的疲憊,頓是席卷而來,他整個人就像是松了弦一般,倒回竹床之上,再度昏昏沉沉睡了下去。
只是……,最多也就過了兩刻鐘的時間,房門再次被推開,露出葉蓁蓁的身形來,只與去時不同的,葉蓁蓁手上多了一個食盒。
“灼華?”葉蓁蓁進屋看到易灼華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哆嗦着,頓是一驚,忙上得前去,将手中食盒擱下,再度伸手摸向易灼華的額頭,冰冷異常。
“易灼華!你還聽得見我說話嗎?”葉蓁蓁伸手拍了拍易灼華的臉,易灼華終于有了些許的反應。
“冷,好冷!”哆哆嗦嗦的聲音,一如易灼華此刻身體的感觸一般真實。
葉蓁蓁自然也是聽到了易灼華哆嗦的聲音,本想伸手,将其攬入懷中,只是在碰到易灼華的身體之際,卻又停了下來,轉而出了門口,向一直守在屋外的阿瞳吩咐了一句,不多會兒,阿瞳便自山下村落,抱來一床厚厚的冬被。
葉蓁蓁将易灼華裹得嚴嚴實實之後,則一直守在易灼華身邊。
這冷了熱,熱了冷,一直折騰到了半夜,易灼華這才堪堪轉醒過來,而易灼華已是累得趴在床頭,睡了過去。
易灼華撐着軟綿綿的身體坐了起來,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蓁蓁。”
“唔!”葉蓁蓁睡得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卻是沒有醒來。
易灼華見此,恐葉蓁蓁也被染上,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想要探探葉蓁蓁的額頭,只手還未碰到葉蓁蓁的額頭之際,便被葉蓁蓁伸手,一把抓住。
緊接着便見葉蓁蓁睜開了眼睛,而下一刻,在易灼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見得葉蓁蓁直起身來,屈身前探,随即易灼華只覺得一片溫涼之息印在了自己的唇上,瞬間易灼華腦中空白一片。
“唔唔唔!”
直至一丁香小舌,叩開齒間,滑入腔內,易灼華猛然驚醒,頭猛地往後一仰,同時伸手一推,雖說手上疲軟無力,但總算是分開了這肌膚相親。
“你……,你怎可如此。”易灼華伸袖拭唇,一眼不敢置信的望着葉蓁蓁。
葉蓁蓁面上無半分羞澀之态,她站起身來,望着易灼華的蒼白的臉上所染的酡紅,笑着道,“若你當真是染了疫症,那如此一來,你我都站在了同一生死線上,易灼華,若你不想讓我給你陪葬的話,那就好起來。”
葉蓁蓁知道易灼華經歷了剛才的驚吓,只怕是不願意再見到自己,說罷之後,便直接轉身出得屋去,将門外打着瞌睡的阿瞳喚醒,讓他進去照看着易灼華。
“道師,你終于醒了,可吓死了我,餓了吧,這是蓁蓁姐讓我溫着的粥,我喂你喝點。”
阿瞳悶悶糊糊的取了從旁一直溫着的瓦罐,入了屋內,看到易灼華再床頭坐着,面上的瞌睡,一掃而光,他快走幾步,到易灼華床頭,向其說道。
“瘋子,當真是瘋了!”對阿瞳的話,易灼華似沒聽到一般,嘴裏喃喃,可心中翻騰而上的躁悶之氣,卻是無處釋放。
“道師,你說什麽呢?什麽瘋子,莫不是病得癔症了。”阿瞳見易灼華無視自己,下意識裏慌了神,自說自話間,将手伸出,推了推易灼華的肩膀。
有了葉蓁蓁的前車之鑒,就在阿瞳碰到易灼華之際,易灼華猛地擡手,一把握住了阿瞳地手臂,擡眼望向阿瞳,看到阿瞳的臉,這才松了口氣,将他的手松開。
“你剛剛說了什麽?”
阿瞳一臉疑惑,但還是将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我自己來喝,你先下去吧,若無事,不要到這屋裏來。”
“哦!我就在門口,道師若有事,喚我一聲便是。”阿瞳點了點頭,又是囑咐了一句,這才轉身出得屋外,只把門虛掩着,他就坐在門口,屋內沒了葉蓁蓁的照顧,他也不敢再睡,只睜着眼睛,時不時的瞅向屋內。
葉蓁蓁從宗祠出來之後,直接便回了裏長家。
“小姐,你無事吧!”一直守在屋內,等着葉蓁蓁回來的式微,見到葉蓁蓁之後,頓時迎了上來。
葉蓁蓁沒有立刻回了式微的問題,而是拿出筆墨,擱在桌上,式微見狀,忙走上前,替葉蓁蓁磨墨。
待墨好之後,葉蓁蓁沾墨提筆,寫下一句話來,吹幹了墨跡,然後遞給式微。
“式微,你親自去一趟廖星闌那,将這封信,交給莫昂。”
葉蓁蓁沒有遮攔,式微自然也看到了紙上面寫是什麽,‘若我與灼華道人有半分不測,立刻殺了段微月。’
依她對葉蓁蓁的了解,葉蓁蓁不是這般濫殺無辜之人,更何況,段微月好端端一官家小姐,被小姐強拉到這裏,小小年紀擔驚受怕的,還跟着受了這麽多累,小姐不是恩将仇報之人,可如今,竟然會下這麽一個命令,饒是她一貫冷血,也是有些想不通啊!
“這世間,總有一類人,受老天眷顧,不管遇到任何兇險,總會逢兇化吉。你放心好了,便是我死了,她只怕也不會死,不過如果此事真到了這個地步,式微你給我記住了,不管付出什麽代價,定要殺了段微月。”
葉蓁蓁擡頭看了下屋頂,随即意味深長的向式微解釋道。
只是,這不解釋還好,越解釋,式微越是糊塗。
不過,既然小姐這麽說了,那自然是有她的用意,式微也就不再多想,将紙條收入懷中,“屬下這就去辦。”
葉蓁蓁點了點頭,式微随即隐身而去,借着夜色的遮掩,悄無聲息的出了餘家村,往縣裏方向而去。
葉蓁蓁收了筆墨,走到窗前,看着似一輪彎鈎的新月,忽然彎唇一笑。
她之所以,要對段微月下此絕殺之令,為的不過是威脅這老天罷了。
段微月,作為一個錦鯉文的女主,受天明眷顧之人,所以,所以在劇情中,不管段微月受到什麽威脅,老天總會有辦法,讓其避開此危機。
而如今,她以自己和易灼華的命相要挾,以不死不休要取段微月的命,如此一來,為了這個天眷之女,相信老天,應該會給餘家村,自己和易灼華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