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官高攀不起小姐
“蓁蓁,看他們的架勢,只怕這糧價非漲不可了,如此,便是我們一家未漲,只怕是杯水車薪,而且,若他們聯合起來,使些個陰詐手段,又該如何是好?”
出得梁府,走在街上,一副憂心忡忡之姿的易灼華,終是沒忍住,開口向葉蓁蓁問道。
“便是使些手段,也不過是派人前來購買平價糧食,只等我們糧店的糧食售賣盡之後,然後他們再高價出售罷了,用不得在意。”
葉蓁蓁笑着解釋道,卻沒有将這種淺薄的威脅放在心上,畢竟這種損招,也須得建立在有限的糧食存儲上。
只這話聽在易灼華耳裏,自然是不同,如今颍州最缺的便是糧食,而如今看來,其他的糧商顯然已經準備哄擡糧價,他知道葉蓁蓁或許有很多的糧食,可若真如她所言那般,易灼華實不敢想,葉蓁蓁的糧食還能撐上幾日。
葉蓁蓁自然沒有察覺到易灼華的糾結,出了梁府沒多久,便向易灼華和莫昂提了一嘴,“現在時辰尚早,你們随我前去知州府,去見一下知州。”
“都聽小姐的。”莫昂自然沒什麽意見。
易灼華滿腹憂思,便直接被葉蓁蓁拉扯到了知州府,知州府的下人,聽到葉蓁蓁自報家門,連入府通報也無,就将一行人,直接引入府內。
只還未走出多遠,一穿着打着補丁官服的中年漢子,愁苦着臉,迎面急沖沖走了過來,若非前面家丁所阻,只怕就要撞到了葉蓁蓁。
他擡眼看了葉蓁蓁一身華服,衣擺垂地,金玉翡翠,通身貴氣,想到先前求糧遇阻,見葉蓁蓁,自是氣不打一處兒來,憤憤的嘟喃了一句,便要甩手而去。
“哼,如今颍州之地,百姓流離失,知州府內,竟然還有你這般揮霍無度,鋪張奢華之輩,你對得起颍州的百姓嗎?”
“這位官家,我得罪你了嗎?”葉蓁蓁視線落在那人黝黑的膚色上,目光向下,又見其官靴上的泥漿,伸手一攔,直接擋住了那人的去路。
“沒有,是下官高攀不起小姐,小姐還請讓路,小官需要離開。”那人去路被阻,看着葉蓁蓁,嘴裏說着客氣的話,手上卻伸手,意圖将葉蓁蓁的手撥開。
只是,他的手,還未碰到葉蓁蓁,就見莫昂伸手,一把将他的手臂握住,然後往後推了一下,自己則上前一步,直接橫在了那人跟前,然後偏頭對葉蓁蓁說道。
“小姐,這位是憑新河下段雍陽縣的縣令韓吏,此次大雨,也幸得他及時驅散百姓,整個縣內,除數十人傷亡外,諸縣百姓,皆已撤到憑新河上游。”
“你認識我?”韓吏聽得莫昂的話,這會倒是正眼瞟了莫昂一眼,發現此人自己全然不認,倒是微微詫異了一下,畢竟他這應城的機會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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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乃是莫記糧倉的掌櫃,這位是莫記的東家,姓葉,聞颍州暴雨連綿,連日從洛京趕了過來。”莫昂一副不卑不亢的語氣,向韓吏介紹道。
莫記糧倉!
等消化掉這幾個字之後,原本滿眼憤憤的韓吏,頓時眼前一亮,望着葉蓁蓁的視線,嘴角哆嗦了兩下,上前一步,抱拳對着葉蓁蓁作了個揖,想了想,又覺不對,撩起官袍,就對葉蓁蓁跪了下去。
“下官一時口無遮攔,剛剛說的話,是被屎尿糊了嘴,臭到了葉東家,在這裏,我給葉東家磕頭,給葉東家賠罪。”
說罷之後,韓吏當真彎下頭去,“叩叩叩”直接額頭觸地,向葉蓁蓁叩首,力道之大,幾個擡頭間,額間已見血跡。
“蓁蓁。”易灼華見一個父母官,這才卑微模樣,自然心有不忍,想要上前阻止,葉蓁蓁卻是伸手,将其攔住,易灼華不解,目光望向葉蓁蓁,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葉蓁蓁沒有回答易灼華的疑問,她直等到韓吏叩得額頭間血肉模糊,流行的血色黏糊住了眼睛,這才向那帶路的家丁開口。
“帶他下去清洗一下,然後送到客堂。”
“諾。”那家丁見葉蓁蓁做派,知道葉蓁蓁不是好惹的主,雖說葉蓁蓁只是客人,但對其吩咐,葉不敢有半分異議,直接領着韓吏往旁的路下去了。
莫昂也不需得葉蓁蓁再行吩咐,直接于近處,又另尋了一丫鬟帶路,直上會客廳內。
“葉縣主,前幾日收到長公主的傳信,知曉你要來颍州,本官這心一直提着,看到你平安,本官也算是安心了,”颍州的知州魏信鴻見到葉蓁蓁一行出現,自客廳上首座位,忙是起身,朝葉蓁蓁迎了上來。
公主姑姑?
葉蓁蓁見魏信鴻提到廖怡,倒是明白了,為什麽府上會對她這般客套的緣由了,對于自己此行的目的,葉蓁蓁自然是又多了幾分信心,“倒是勞魏大人費心了。”
“那有什麽費心的,長公主于本官乃有大恩,這點事,哪算得了什麽,只是這個時候,葉縣主,來的卻是真不湊巧,讓葉縣主看笑話了。”魏信鴻臉上露出幾許慚愧的表情,朝葉蓁蓁擺了擺手。
如今他這知州當的可謂是焦頭爛額,若是平常,他定好生招待葉蓁蓁一番,以盡地主之儀,可現在……,唉!他已是烏紗不保,自顧不暇啊!
“不妨事,今日我特意登門拜訪,為的便是颍州水患之事,不知魏大人可已将此地狀況,傳回洛京,禀于聖上。”葉蓁蓁望着魏信鴻笑意中隐藏不住的疲乏之色,也不和其打馬虎眼,直接開門見山,向其說道。
“七日前,我已着人八百裏加急,将水患之事,送到洛京,只是如今還未有回信,葉縣主,你可看到了 ,如今就是這應城外,流利失所的難民,一日比一日多,我雖有心打開糧倉,可是這沒有得到聖上的應允,我這是不敢啊!”
魏信鴻苦笑連連,這本是他執政知州的最後一年,洛京城裏,他早已将關系打通,只能的聖上壽誕之後,回京述職,如今這是到臨頭,竟然在他的轄區內,出了這麽大的事,別說是升官了,便是他這頂烏紗帽能不能保住,還是兩說的事,怎麽讓他不愁呢!
魏信鴻倒的苦水,葉蓁蓁還不及應話,之前被下人帶去清理的韓吏,匆匆而來,卻是将魏信鴻的抱怨,盡數聽在了耳裏,當下便是冷哼一句,直接開腔諷刺道,全然不顧及魏信鴻乃是他的上官。
“哼,知州大人何必說些這個漂亮話,如今國難當頭之際,你只想着如何保住你頭上的烏紗帽,卻沒有考慮過你每多一刻的猶豫,颍州城內,便有數以百計的百姓,只能背井離鄉,逃離故居,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韓吏,你怎麽還沒走。”聽到韓吏的聲音,魏信鴻已是一個頭兩個大,本來還有些不确定,等偏過臉,看到當真是韓吏之後,他下意識裏便脫口而出,臉上也沒了好顏色,這韓吏他剛不明明請出去了,怎麽還在!
“進府時,正巧碰見了,剛好小姐打算與大人商議赈災之事,得知是雍陽縣縣令,便請他留下,一并議事。”這種事情,自然不用葉蓁蓁親自傳達,莫昂上前一步,向魏信鴻解釋道。
就算不看在葉蓁蓁的份上,怎麽着,也需要給長公主一個面子,魏信鴻滿臉無奈,卻也只能就此妥協,“既然如此,那邊落座吧!”
“我家小姐剛從梁記回來,應城以內的所有的糧記已經決定聯合漲價,一兩銀子一斤的糧食,不知兩位大人有何對策。 ”衆人落座之後,莫昂代表葉蓁蓁向魏信鴻還有韓吏問道。
“一兩銀子,這是要把百姓逼上絕路啊!”韓吏這幾日為了糧食,四處奔走,游說得口舌生瘡,卻沒有半分成效,如今又聽得這糧價十倍二十倍的漲,怎麽還做得主,當下就站起身來。
魏信鴻也是一臉為難模樣,面上糾結了許久,這才下定注意,向葉蓁蓁攤牌道, “葉縣主,我也不瞞你,梁記背後乃是宮裏的孫嫔,孫嫔乃是二皇子的生母,本官實在不好插手啊!”
“你這個昏官,難道你就這樣眼睜睜看着?”韓吏才不管這勾心鬥角。
“韓吏,你清醒一點,本官現在也很為難。”魏信鴻早已被韓吏攪合得心煩意亂,就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為難個屁,不就是舍不得你頭頂的那盞烏紗帽嗎?”韓吏毫不猶豫的怼了回去。
看着架勢,只怕一個不防,兩個人只怕就要當面吵了起來的吧。
“我家小姐有一批糧食。”就在二人劍拔弩張之際,莫昂忽然開口。
此話一出,頓時讓韓吏和魏信鴻直接閉了嘴,将視線投在了葉蓁蓁身上。
“但是只賣,不捐。”莫昂又一句,頓時讓韓吏的表情,直接垮塌了下去,只是有了前車之鑒,生怕葉蓁蓁也提了糧價,他自然沒有向怼魏信鴻一般,出言不遜,只閉口不言,連連嘆氣。
莫昂并不解釋,只是将視線落在葉蓁蓁身上,見其點了點頭,這才拿出事先備好的信箋,然後遞到了韓吏手裏。
韓吏面有不解的接過信箋,先是粗粗掃了一眼,随即猛的擡頭,看了葉蓁蓁一眼,然後滿臉激動之色,重新将頭埋下,認真讀着信箋上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