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還是索蘭可靠
已是黃昏時分, 夕陽的光灑落在破敗的城鎮上, 偶爾可以看到一些小型異獸從鎮內的街道上奔跑而過，只餘一片凄涼的景象。
紀苒怔怔地看着沐浴在夕陽中的伽爾鎮, 無法将它和前天那繁華幹淨的小鎮視同一個。
她知道伽爾鎮的保護罩會破, 但真正看到時, 仍是難以置信。
或許是心裏仍是帶有幾分僥幸，希望伽爾鎮仍是好好的。
獸潮已經從伽爾鎮退去, 奔湧向其他地方, 已經破滅的伽爾鎮顯然無法再引起那群異獸的注意, 只留下一些小型的異獸在這裏亂竄。
機甲慢慢地飛進伽爾鎮。
沿途所見, 皆是倒塌的房子, 或者被暴力擠壓成一坨的金屬。伽爾鎮的房子大多是金屬建築，但金屬卻不是絕對牢固的，在那些高級異獸的攻擊下, 金屬房子也能變成一坨鐵疙瘩。
進入伽爾鎮後不久, 紀苒發現伽爾鎮并未變成一座空城，鎮裏還有其他人。
不過這些人大多數躲起來，發現有機甲進入時，有人從躲藏之地探身揮了揮手, 似乎是在打招呼。
災難過後，劫後餘生的人會對所有同類致以最大的善意, 很感謝自己還活着。
機甲來到薔薇街前停下。
駕駛艙打開，索蘭和紀苒從機甲中出來。
其實現在的伽爾鎮還是有危險的，最好還是待在機甲裏, 不過索蘭沒有将這些危險放在眼裏，他知道紀苒很在意老伯特留給她的房子，這也是他特地帶她回來的原因。
總歸要看一眼的。
昔日安靜的薔薇街現在更顯安靜，呈現一種孤寂的氣息。
薔薇街和其他地方一樣，街道的道路損毀嚴重，路面坑坑窪窪，到處都是倒下的障礙物，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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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苒跟着索蘭，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坑洞和障礙物，終于來到老伯特的家。
那面三米高的金屬牆被擠壓得變形，可以看到裏面的院子。
院子裏的泥土翻起，很多正在生長的花苗被壓在下面，還有一些正在頑強生長，那株被照顧得很好的鐵線蓮像一面綠色的棚塌了下來，不過生命力仍是極頑強，不過一天時間，有些藤蔓已經從倒下的金屬棚探出來，向其他地方生長蔓延。
她的目光越過院子，看到前方同樣塌陷的房子。
金屬牆被壓扁，屋頂傾倒下來，整個房子被擠壓變形，就算能用特殊的機器拉平那些金屬，但房子裏的東西應該已經毀得差不多。
紀苒有些傷心。
在她的預想中，這棟房子可以被伽爾鎮收回，也可以被人私下闖進來占為己有，卻不是被異獸毀掉的。
一道影子掠過，紀苒還沒看清楚，那東西就被一只手抓住。
她吓了一跳，猛地後退，看清楚被索蘭掐住脖子的異獸，是一只類似松鼠的小型異獸，此時正龇着嘴發出低低的咆哮聲，露出一口鋒利的牙，那口牙絕對能将人的骨頭都撕碎。
索蘭略略用力，龇牙嘶吼的異獸瞬間變成一只溫順的小動物。
索蘭沒有殺它，随手将它丢開，詢問道：“苒苒，要進去看看嗎？”
紀苒看了眼那只松鼠異獸飛快竄逃走的方向，心不在焉地嗯一聲，跟在他身後，有些笨拙地攀着彎形的金屬牆要翻進去。
索蘭輕松地就跳過去，轉頭看到她攀着彎曲的金屬牆往上爬，不知怎麽地，突然很想笑。
他站在牆那邊，探身将她抱了過來。
紀苒：“……”
紀苒有些郁悶地看他一眼，長得高了不起啊？要知道在藍星時代，她也是高個子的女生。
紀苒沒理他，穿過院子，朝房子走過去。
來到房前，看到被擠壓變形的門時，頓時有些沉默。
金屬房子還有個好處的，至少這種時候，門仍是頑強地撐着，沒有破裂開來，導致房門大開，讓人闖進去。
不過門都變形了，也沒辦法正常打開。
索蘭伸手将變形的金屬門輕輕一拉，便将它拉開了。
看他輕輕松松地拆門，紀苒愣了下，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懷疑那金屬門其實只是紙片門吧。實在是看他的動作太舉重若輕，讓她都産生一種自己也可以的錯覺。
從大門進去是一樓的大廳，大廳只剩下一半，另一半被擠壓下來的天花板吞噬，連樓梯也被擠壓黏合，沒辦法從樓梯上去。
他們從客廳退出來，索蘭提議從樓頂進入。
“樓頂？”紀苒看向樓頂，就算這房子被擠壓成金屬疙瘩，地面距離樓頂還是有五六米的距離。
索蘭很輕松就跳到一處比較矮的地方，距離地面三米，然後朝她伸手。
紀苒看着蹲在那裏朝她伸手的男人，夕陽剩下的餘輝戀戀不舍地灑落在他身上，鉑金色長發簡單地束起，有一些從頰邊垂落下來，俊美到挑不出絲毫瑕疵的面容上，一雙藍眼睛格外迷人，仿佛閃爍着無數星辰
這雙眼睛和小索蘭一模一樣。
他朝她伸手，眉眼極盡溫和，仿佛就是一個耐性十足的好人。
紀苒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但他并沒有傷害她的意思，而且知道她最關心老伯特的房子，特地用機甲帶她回來看看……
她伸出手，由他将她拉上去。
他們從三樓的工作室陽臺進去，不意外地發現，工作室裏的那些大型的儀器都毀得差不多。
紀苒看得惆悵，又有些釋然。
将房子查看完，又收集了一些老伯特留下的東西帶走，紀苒悵然若失地看着住了半年的房子，再次升起一種她沒有家的茫然。
索蘭将她要帶走的東西放進機甲的空間裏。
九級機甲有單獨的空間可以存放東西，這是其他等級機甲所無法擁有的空間面積。
“苒苒，還要去其他地方看看嗎？”索蘭詢問道。
紀苒想了想，說道：“去醫院和人口登記管理處看看。”
索蘭沒有意見，在街上找了一輛外型看着完好的懸浮車，發現只是系統出故障，将它的系統修改後就能使用。
兩人進入懸浮車，往醫院而去。
醫院同樣損毀嚴重，不過到底是金屬建築，有些地方還能用，不少人躲在這裏，他們将那些落單的異獸驅趕走，将這裏當成臨時的住處。
兩人來到醫院，不少視線落到他們身上，不過在看到索蘭時，被他身上那種攻擊性強悍的信息素吓回去。
除了純人類外，星際很多種族都擁有信息素，并且喜歡用信息素來辯認對手的強弱，基因等級越高，信息素越強悍，也越能震懾他人。
紀苒看了看，找了一個機器人助理問道：“淩醫生在醫院嗎？”
機器人護理搖頭，“淩醫生昨晚離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紀苒并不意外，看了一眼躲在醫院裏的那些人，詢問伽爾鎮的情況，難道沒有人來求援伽爾鎮嗎？
“自然有的，在今天午時，有戰艦開過來，将那些受傷嚴重的人接走。”機器人護理知無不言，“剩下這些人不願意離開，等獸潮過去，他們可以再重建伽爾鎮。”
紀苒聽後，沒有再問，和索蘭拐道去人口登記管理處。
來到人口登記管理處，紀苒盯着那被壓成一坨金屬餅的房子，心知珊多拉小姐應該不在這裏，正要去其他地方看看，便見一架銀色的機甲從伽爾鎮外飛進來。
“紀小姐？”
迦德王子的聲音從機甲中傳出來，接着那機甲停下，銀色長發的蟲星王子從駕駛艙躍下。
他看起來很疲憊，臉上還有殘留的血漬，為那張美麗的臉添了幾分男子漢的氣慨，一雙眼睛明亮地看着她，“紀小姐，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紀苒禮貌地道了一聲“謝謝”，心裏有些防備。
這位王子不會又要不管不顧地求婚吧？
迦德王子的視線落到紀苒身邊的索蘭身上，瞳孔幾不可察地緊縮，聲音變得有些嘶啞，“奧古斯都先生，原來真的是你。”
索蘭冷淡地看他一眼，那漫不經心的模樣，根本沒将他放在眼裏。
迦德王子心裏苦笑一聲，心知自己先前向紀苒求婚的行為已經惹惱他，如果他現在仍是不識趣，只怕他今天就要交待在自由星上。
迦德王子是個識趣的人，他沒有再提結婚的事，朝索蘭道：“原來奧古斯都先生也在，星源石是被你拿走的吧？”
“是又如何？”索蘭打量他，“當年第十星系的王蟲反叛，那時候你應該出生了吧？”
迦德王子這下子真的只能苦笑。
這赤果果的威脅，他要是聽不出來就是蠢的了。
“奧古斯都先生誤會了，既然是您帶走星源石，我們自然沒有疑異的。”
索蘭并沒有将迦德王子放在眼裏，那種輕慢的姿态，連紀苒都看出來。
不過比起每次見面就求婚的迦德王子，紀苒其實更信任索蘭一些，不由自主往他身邊靠了靠。
這細微的舉動讓索蘭有些心花怒放，覺得蟲星的小王子也不是那麽可惡，對他的态度也好了幾分，終于正眼看他。
“說起來，自由星的事也該你們負責，我沒說錯吧？”
迦德王子點頭，沒有推卸責任，誠懇地道：“是的，請奧古斯都先生放心，第十星系會賠償自由星的損失。”
索蘭又看他一眼，覺得這一代的蟲族小王子倒有幾分可取之處，不像以前的那些王蟲，做錯了事死不承認，非得他捶爆幾只王蟲才痛哭流涕地忏悔。
紀苒也對迦德王子改觀，說起來，自由星會變成這樣，也是這位蟲星王子發現星源石後搞出來的，他就算不是罪魁禍首，也是間接的罪人，需要負起責任。
見兩人說得差不多，紀苒問道：“迦德王子，你有見到淩醫生嗎？”
“你是說擁有九級機甲黑夜的淩修？”
紀苒愣了下，意識到“淩修”是淩醫生的名字，認識淩醫生這麽久，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淩醫生駕駛的九級機甲是黑色的，機甲的名字是“黑夜”倒是很吻合。
“是的，你知道他在哪裏麽？”
“他現在應該在自由城那邊。”
得到準确的消息，紀苒就急哄哄地想去自由城，下意識地拉着索蘭的袖子就走。
迦德王子站在原地，目送他們登上九級機甲鉑星離開，久久不語。
“王子，你怎麽在這裏？”
迦德王子的下屬找過來，見他們王子站在被壓成鐵疙瘩的人口登記管理處前，都有些疑惑。
迦德王子道：“剛才我見到那位大人了。”
“哪位？”有人下意識地問。
等他們看到王子臉上那意味深長的神色，臉色一僵，然後慢慢地露出驚恐之色。
在蟲族的傳說裏，有一個讓所有蟲族都談之色變的存在，那是恐懼到連名字都不敢提，每次提及那人時，很多低級的蟲族甚至吓得都連繁衍本能都瞬間沒了。
當年那位可是徒手捶爆他們王室幾位王蟲的魔鬼，那種恐懼已經刻在蟲族的基因裏，一代一代地傳下去，現在很多年輕的蟲族只要聽到他的名字都要吓個半死。
“王、王子……那、那位真、真的來了？他、他在哪裏……”
“剛走。”迦德王子平靜地說。
所有蟲族都松了口氣，不過等他們聽到迦德王子剩下的話後，那口氣瞬間梗在胸口。
迦德王子道：“那位對于自由星發生的事非常震怒，認為是咱們蟲族的錯，這事要禀報領主，讓領主定奪。”
衆下屬們：“……”
他們已經可以預見領主的反應，估計現在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那位屠戮者會來到自由星，說什麽也不會派迦德王子過來尋找星源石，一切都是貪婪惹的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