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冷戰
“列昂尼德!列昂尼德!”娜塔莎急急忙忙地小跑步跟在列昂尼德身後,邊走邊叫着前面走得極快的男人,“你給我停下!”
列昂尼德沉着臉邁着長腿走在前頭,絲毫沒有停下等她的打算。
他現在心裏窩火極了,本以為這段時間和任宙遠的關系拉近不少,自己也能察覺出這家夥态度的軟化,雖知道剛才的做法并不可取,但他就是希望能從任宙遠口中聽到他對自己一丁點的在意。
可事實擺明,他只是在自作自受,他甚至有點諷刺地想到,即便現在他真的和娜塔莎在一起,任宙遠也只會笑着祝福他們,然後再次帶着安安遠走高飛。
一想到這他就想将那人抓起來狠狠地教育一番,讓他知道不能輕易将另一半拱手讓出。
列昂尼德快速地繞着園區走了一圈,也不管娜塔莎能否跟上,等兩人回到出發點的時候,他轉身對氣喘籲籲的娜塔莎道:“迪士尼帶你走過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會讓人送你回去。”
“你不能這麽做!”娜塔莎控訴道。
列昂尼德挑了挑眉,嘴角往上扯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哦?誰規定我能做什麽?”他眼神冷冷地掃了娜塔莎一眼,道:“誰把你送來的,就滾回到誰那裏!”
娜塔莎眼神慌亂了一下,嘴硬道:“沒、沒有誰,你在胡說什麽,我只是碰巧也在這裏,”她帶了點讨好的語氣說:“你看我們隔了那麽遠都能在這地方碰上,證明我們有緣分。”
列昂尼德嘲諷道:“是啊,你不知道我在哪,卻能打電話向我求救,緣分真是種奇妙的東西,難道不是嗎?”
娜塔莎被噎了一口,不敢擡頭看他,列昂尼德也無暇搭理她,至于是誰将他們的行蹤說給娜塔莎聽,他心裏已大概有了幾個猜想。
任宙遠和安安回到房間,一路上父子二人都悶悶不樂的,一整天的好心情在最後被破壞了不少。倆人洗完澡躺在床上,還沒見到另一張床的主人回來,安安抱着任宙遠問道:“爸爸,那個叔叔今晚不回來了嗎?”
任宙遠摸了摸他的頭,心道天知道他回不回來,他親了安安一口說:“叔叔有事要忙,安安睡醒就能看到他了。”
“哦。”安安吶吶地應了一聲。他能感受到任宙遠的低落,明明下午的時候那麽高興,但是自從那個漂亮阿姨來了之後,不論是爸爸還是那個叔叔都明顯不開心,于是連帶他也不高興了。
安安貼着任宙遠,手舞足蹈地說了許多今天在游樂園發生的事情,還說了好多列昂尼德表現得很遜色的瞬間,任宙遠隐約地感覺到兒子在努力地逗他開心,看着他手腳并用表情豐富,他心裏覺得無比溫暖,慢慢地心情也恢複了一點,沒剛開始那麽糟糕。
将安安哄睡後,任宙遠起身去收拾行李,又過了兩個小時,任宙遠百無聊賴地在套房外的小客廳摁着電視遙控器,列昂尼德總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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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一眼,任宙遠還在想着該說點什麽,列昂尼德首先打破了沉默,“還沒睡?安安呢?”
任宙遠道:“睡下了,”他頓了頓,問道:“娜塔莎呢?”
列昂尼德回道:“回房間休息了。”
任宙遠道:“哦。”
又是一陣沉默。
任宙遠有太多東西想問,比如娜塔莎是怎麽知道他們在這裏的,你們出去那麽久做了什麽,你不是和娜塔莎說清楚了嗎為什麽她還糾纏不清,還有——
為什麽你剛剛不拒絕?
他肚子裏憋了一堆問題,但是一句也問不出。列昂尼德站在那兒候了一會兒,眼底閃過一瞬的失望,最後向任宙遠道了聲晚安便徑自走進了卧室。
這一晚上注定是個不眠夜,任宙遠躺在床上,聽着隔壁床平穩的呼吸聲,腦袋裏卻亂成一團。第二天早上頂着個黑眼圈,任宙遠覺得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娜塔莎沒有聽從列昂尼德的話,今天一天都跟在他們身後,幾人氣氛尴尬地玩了半天,安安就受不住這壓抑的氣氛,明明是期待了那麽久的旅游,最後竟主動提出要提前結束。
在酒店的第二個晚上,娜塔莎故技重施,在她問完任宙遠的意見後,列昂尼德和他對視了許久,久到列昂尼德以為他要拒絕娜塔莎的要求,卻沒想到最後任宙遠還是苦笑着将他推了出去。
任宙遠在酒店收拾行李,安安盤腿坐在床上,小小的肩膀垂了下來,臉拉得長長的,問任宙遠道:“爸爸為什麽那個阿姨要跟着我們呀?”
任宙遠手上的動作一頓,沒有回過頭,躲避着安安的視線邊收拾邊回道:“阿姨是叔叔的朋友,阿姨不會說也不會聽這裏的話,所以叔叔要去陪着她。”
安安嘟嘴道:“怎麽叔叔的朋友也這麽笨!”他語氣裏滿是嫌棄,“但是叔叔明明是先陪我們的,為什麽阿姨要插隊!安安不喜歡那個阿姨!”
任宙遠心道,是啊,為什麽要插隊呢?
他和列昂尼德五年前就認識了,也自那次相識他們有了安安,明明是他先到的,為什麽別人要插隊?
他承認自己很介意,介意得不得了,在意列昂尼德這些年都認識了誰,和誰在一起過,在意在認識他之前他有沒有喜歡的人,在意他那個喜歡到不惜要和未婚妻解除婚約人到底是誰,以及——
他有沒有喜歡過自己,哪怕一丁點?
任宙遠在這段關系上一直缺乏自信,他對列昂尼德的了解僅次于工作上的認識,以及這段時間累積下來的一點觀察,要不是因為安安的存在,列昂尼德說不定根本不記得他是誰。自始至終維系這個家庭的紐帶都是安安,他只是個卑鄙的小人,利用了安安的存在,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家。
那個未婚妻,也許是列昂尼德曾經喜歡過的人,但是因為他和安安的出現,破壞了他們的關系,他良心不安,所以說不出留下列昂尼德的話,只能寄希望于那個男人,希望他能察覺自己內心的渴望,留下來不要走,畢竟他們才是三個人一個家不是嗎?
安安不喜歡娜塔莎,他又何嘗不是,可是安安還小,他有任性的權利,自己不僅是個大人,還是個男人,現在的他已經矯情得連自己都讨厭,他又怎麽能再仗着“一家人”這個借口,去左右列昂尼德的選擇。
他有點惱火,對列昂尼德,也對自己。
這天晚上列昂尼德比預想中早回來,他和任宙遠分開後很快就找人将娜塔莎送了回去,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坐了好久,看着時間差不多才回到酒店。
回去的時候安安已經睡下,任宙遠也收拾好東西躺在床上看書。列昂尼德想和他談幾句,但任宙遠一副謝絕交談的态度,讓列昂尼德不得不把話吞了回去,早早洗過澡便跟着睡下了。
安安的假期剩下沒幾天,從日本回來後家裏的氣氛像是被籠罩了一層霧霾,灰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小小的安安似乎也覺察到兩個大人心裏擱着事兒,他對這種狀況沒有經驗,只能像以往那樣貼着爸爸一個勁地撒嬌,但是成效似乎沒有多大。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安安開學,眼見兩人關系還沒有和緩,連家裏唯一一個能緩和氣氛的人都上學去了,列昂尼德忍了幾天,最終忍不住向任宙遠提出要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