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拿到賀商野給的零花錢後,阮苗第一時間把某呗欠的錢給還上,随後又把所有賬戶裏借錢的渠道都關閉,他不喜歡欠錢的感覺。
随後,阮苗又給自己辦了張飯卡,終于解決了自己的吃飯問題,再也不用餓着肚子了。還剩三千多,阮苗想着過兩天去一趟書店,把需要的學習資料都買一套回來。到底不是自家的錢,阮苗用起來總有種心虛的感覺,像是偷別人的東西一樣。
等他以後找工作了,有機會的話就把錢都還給賀商野。
阮苗把手裏的飯卡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合上書本後高高興興的往食堂走,席幼從後頭追上來十分熱絡的一把摟住他,“一起去呀?”
席幼的個頭很矮,最多一米七不能更多,阮苗比他高一些,讓他摟着很不習慣,他把席幼的手從自己肩頭拿下來,“你好好走路。”
“幹嘛呀。”席幼撇嘴不高興,“我們都這麽熟了,碰你一下怎麽了?”
阮苗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他不是個喜歡跟人繞彎子的人,有些話他前兩天就想說了:“席幼,如果你很讨厭我的話,其實不需要這樣的。”
席幼一愣。
阮苗擡手撓撓臉,盡量組織好自己的語言:“我能感覺得到你不喜歡我,可能我以前是不大好,我也挺讨厭自己的。”
“你讨厭我的話可以像他們一樣,當做沒看到我就好,真的不用這樣靠近我,我有點不習慣。”
席幼臉上的笑意漸漸地收斂,那張總是笑眯眯的正太臉上很快就沒了表情,“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還以為你會一直裝下去呢。”
席幼輕哼一聲,“沒意思。”
說完他從阮苗身邊毫不客氣的走開,再沒了之前熱情洋溢的模樣。阮苗看着他的背影,越來越覺得席幼這個人奇奇怪怪,他不過就是把話說開了而已,怎麽他一副自己辜負了他的表情。
阮苗想不通這些人的腦回路。
他本來也可以跟席幼還像前兩天一樣保持塑料同桌情,可那也不是他的性格,阮苗不喜歡跟人做戲,與其那樣還不如獨來獨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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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的食堂非常豪華,阮苗一邊在心裏瞠目結舌一邊故作淡定的取了餐盤,打了一份土豆牛肉飯後随便找了個空位就坐下來。
要說以前的阮苗有多不招人喜歡,看一圈周圍就知道了。自打他坐下後,這條長桌上就沒有一個人過來,哪怕別的地方有點擠,都沒人願意靠着他。
阮苗正好也圖個清靜,食堂的牛肉飯出乎意料的好吃,比他以前學校的食堂飯好多了,雖然價錢也貴了些,但真材實料味道絕好,尤其牛肉嫩到入口即化口齒生香。自打生病後就一直清淡飲食的阮苗仿佛一只突然開了葷的老虎,幾分鐘就解決完了一份中份牛肉飯。
他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覺得自己并沒有吃飽,向來在吃的方面從不虧待自己的阮苗毫不猶豫的起身又去給自己買了一份。
可能是這兩天餓得太狠,阮苗太饞了,他不光又買了牛肉飯,還順帶着又點了許多小吃,鹵雞腿醬鴨脖烤翅,什麽亂七八糟的他都要。
于是他就在大庭廣衆一個人獨自吃飯了三個人份的午餐。
阮苗不在乎別人詫異的眼光,他神态自若的吃完飯,然後把餐具放到指定地點後心滿意足的走出食堂。他一時沒忍住吃得太多,肚子有點撐,反正離午休時間還有十幾分鐘,他幹脆就在學校裏到處走走散步消食。這是他穿來後這幾天吃得最好的一頓飯,足以讓他一整天都能有好心情。
阮苗也是第一次逛這個學校,也沒個固定的路線,一不小心就瞎晃到了音樂教室附近。他在樓下徘徊走了一會兒,忽然聽到一樓某個教室裏傳來一陣悅耳的鋼琴聲,阮苗沒什麽藝術細胞,但他卻還是忍不住駐足在樓下側耳傾聽了一會兒。
他不知道彈得是什麽曲子,聽起來有些哀傷憂郁,好像彈琴的人心情很不好的樣子。阮苗往前走了兩步,透過明亮的立體大窗戶看到了端坐在一架白色鋼琴前的少年,雖然只能看到側臉,他卻還是能認出來。
怪不得能彈得這麽好,原來是簡繁郁。原著裏他的設定就是一個優雅矜貴的鋼琴天才少年,據說十幾歲的時候就在國際拿過獎,天賦奇高。
阮苗站在窗外看了一會兒,他沒打算進去打擾人家,畢竟兩人身份尴尬,大約人家見了自己也不痛快。可簡繁郁的琴聲忽然亂了起來,就算阮苗這個門外漢也能聽出那裏頭傳達的混亂情緒,音符劇烈跳躍琴音尖銳嘈雜,沒了方才的那些靈氣。
阮苗正準備要走,擡腳的時候卻看到本來安坐在琴凳上的簡繁郁猛地暴起狠狠地用雙手砸向琴鍵,發出一聲更為尖銳的巨響,震得阮苗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就在這時,簡繁郁似是察覺到他的存在,緩緩地轉過頭看過來。他的眼裏赤紅一片,面無表情神色陰郁,雖然隔了一層玻璃窗卻也能讓人背脊生寒。
沒見過什麽大場面的阮苗被吓得呆立在原地。
簡繁郁從凳子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窗前,微微低頭看着阮苗,眼裏迸出些殺意來,阮苗确信如果沒有這扇落地窗擋着,他很可能就會掐死自己。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恐懼,阮苗不敢在這逗留,轉身拼命狂奔,生怕簡繁郁會追出來真的把他殺了。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吃太多讓他沒法劇烈運動,等到他重新站在陽光下的時候,阮苗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玻璃教室裏,簡繁郁仍然站在那扇窗戶前看不清表情。
但是阮苗卻莫名的覺得,他好像哭了。
阮苗不明白為什麽簡繁郁會突然好像發瘋了一樣,他看書的時候分明覺得他就是個溫柔優雅的小王子,好像他永遠都是不會生氣的,可為什麽這幾次他見到的簡繁郁卻反差這麽大呢?
就算是因為顏揚,但原著這個時候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沒有惡化到那個地步,而且他已經在有意識的疏遠顏揚了,簡繁郁不該這樣痛苦才對。
阮苗不敢多看,盡管心裏存了疑惑,但他卻沒有膽量回頭去問,簡繁郁那一眼包含的情緒足以讓他膽寒,那是有多恨一個人,才會流露出那種強烈的殺意。
阮苗回到了教室裏,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在了,大家說說笑笑把他無形又隔成了兩個世界。他沒心思關注其他人,安靜的趴在自己的桌子上發呆。也許是因為中午的時候把話說開了,席幼也不再對他擺着個虛僞笑臉,反而冷漠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這回可真算得上是孤島了。
阮苗閉上眼睛,從窗外透進來的暖融融的陽光照在臉上很舒服,他慢慢地沉浸在夢裏,什麽都不去想。
也許是因為他故意躲着顏揚,顏揚這兩天也沒來找他,人家怎麽說也是豪門出來的大少爺,跟阮苗之間的種種本來就是原主自己故意設計來的,既然這頭他已經打算斷了一切,顏揚也沒必要死纏爛打。
于是阮苗就變成一個獨來獨往的人,他在拼命地趕功課,一天抱着書本筆記要跑十幾次辦公室,別人都在談天說地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寫着好像永遠也寫不完的練習題。
他的桌前堆滿了各種學習資料,從講臺前看的話,只能看到被埋在書本之後的小小身影。
對于他這樣大的轉變,班裏的同學們很大一部分都抱了看八卦的态度,在他們看來阮苗就是被顏揚抛棄了,而且之前的那些二代們也都不和他來往,他現在孤立無援無依無靠,大概是覺得人生無望了才會性情大變,至于變得愛學習,難保不是他的又一個策劃。
只有席幼不這麽看,他有一次無意間瞥到阮苗的練習冊,發現那是初三時的題目。阮苗如果只是想要裝裝樣子給別人看的話,沒必要從初三開始學起,他是認真地想走條正道。
席幼能看到阮苗眼皮底下的烏青,他看着阮苗像一個孤島裏奮不顧身的鯨魚一樣拼命想要掙脫束縛,看他有時累得趴在桌上睡着,心情五味陳雜。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從他轉學來的那天起,阮苗就沒走對一步,弄成今天這個局面還能怪誰呢?
席幼把自己的視線從奮筆疾書的阮苗身上移開,反正也不關他的事,再說也是阮苗這蠢貨自己把他推開的,原本他還能暗地裏罩着他幾次,現在他不管閑事了,也許私底下很多看不慣他的人就要蠢蠢欲動了吧。
席幼同情的看了一眼還毫不知情的少年,再次沒心沒肺的假裝嘆息。
所以說,人就不能作死。要狠就要狠到底,要麽從一開始就不要露出自己的野心,否則像這樣半路突然轉變,很容易會被兩派的人都抛棄。
而此刻正在死磕化學的阮苗渾然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