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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那你這鬼鬼祟祟地突然跑出來,意欲為何?”

巧雲将頭埋得更低,突地結巴了起來:“奴婢……奴婢……奴婢只是無心路過而已,沒想到會碰到定王殿下和老爺、少爺們,所以有些慌了神……”

“休得胡說!”寧貴不等她說完,就嚴厲喝止了她,“你剛剛慌慌張張、眼神不定,分明是做賊心虛的模樣。說,你是不是偷了你們家小姐的東西,或者做了什麽虧心事,這才心慌意亂慌不擇路的?!”

“奴婢沒有!”巧雲頓時擡起頭來望向墨敬骁,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含淚欲泣,“王爺請為奴婢做主啊,奴婢真的沒有偷小姐的東西,真的沒有!”

自家正主在此,她卻向定王喊冤,寧仲儉此刻的臉色,比他書桌上的硯臺還要黑了。

寧玉槿這會兒也有些藏不住了,心肝像被猴抓似的癢得慌:“嘿,我說這巧雲,平日裏不安分就算了,這會兒居然纏上墨敬骁了。她不會以為墨敬骁為她說了一句話就是看上她了吧?”

她連忙看向墨敬骁,見他是什麽反應。

好吧,墨敬骁根本就沒有反應。

他站得距離恰好,不離寧仲儉太遠,也不至于和那巧雲隔得太近,從始至終沒看她一眼,也從始至終沒再說一句。

寧仲儉生怕墨敬骁因此惱了他,連忙上前一步道:“要不定王殿下先去歇着,等下人問完了再回報結果?”

墨敬骁這時候才開了口,不鹹不淡地甩下一句:“不用,繼續問。”

寧仲儉頓時對墨敬骁的态度納了悶。

一般人沒空關心這種瑣碎吧?更何況像定王這種每日要處理那麽多軍政要務的人,經手的哪件不是國家大事?

聽聞定王愛民如子,對家中下人都極好,難道是怕他弄虛作假,亂冤枉了人去?

寧仲儉當即不假顏色地吩咐寧貴道:“你給我好好問,問出個所以然來再說!”

“是,老爺。”寧貴立即得令,橫眉冷眼看向巧雲,“你既說你是冤枉的,那你為何一臉心神不定的模樣?巧雲,定王殿下在這兒,你若是胡說八道,或者有所欺瞞,你該知道是什麽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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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雲渾身如篩糠一般抖了抖,擡眼怯怯地看了眼墨敬骁,這才咬着牙小聲說:“奴婢只是,只是替二小姐送封書信而已。”

“若只是書信,你剛剛又何必要說謊隐瞞?!”寧貴咄咄逼人,絲毫不讓巧雲有喘息機會,“說,是不是你偷了……”

“不是的!”巧雲當即拔高了聲音,連忙辯解道,“奴婢真的只是替二小姐轉交書信而已,不信,不信你們看!”

說話間,她從袖間掏出一封信件來,信封上面果然寫着“寧二小姐親啓”。

寧貴立馬将信接過,遞給了寧仲儉。

寧仲儉已經隐隐感覺到哪裏不太對勁,寧玉凝的丫鬟,鬼鬼祟祟傳遞的信件,這信中內容,只怕是大有問題。

可是當着墨敬骁的面,他又只得硬着頭皮繼續下去。

“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什麽信!”

寧仲儉眼神一冷,伸手将信封拆開,卻在掃看了兩眼之後,面色唰地一下陡然變白。

二少爺寧元楓在聽到寧玉凝名字的時候,就已經暗道不好。這會兒見寧仲儉臉色巨變證實了自己猜測,不禁整顆心都沉了下來。

他忍不住靠過去一些,眼睛随意一瞥,掃了一眼信中內容。

這下別說是寧仲儉了,就是他也忍不住瞠目結舌,驚詫不已。

“一別多日,思何不支?海天在望,不盡依依。別後萦思,愁腸日轉……”

雖然他只是粗粗地掃看到這幾句,但是卻并不影響他知道信中寫的是什麽。

男女互訴衷腸的纏綿詞句,他也在書上看見過。

可問題是,這訴衷腸的對象,怎麽就成寧玉凝了?

現在整個盛京都盛傳她是要當定王妃的人,衆人也都将她捧得高高的,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卻時不時地要出點問題!

之前冒出個未婚夫來就算了,這……這還與男子互通書信被定王撞了個正着,又算怎麽回事?

這下別說定王妃做不成了,只怕定王還惱了他們寧家,自此以後處處壓制。

寧元致那草包今年秋闱是注定去混場子的,他以後可是要入仕的。這要是得罪了定王,就算是高中了,別人又如何敢啓用他?

一想到這些,他瞬間臉色鐵青,和寧仲儉一樣難看了。

旁邊,寧元致左右張望,還不明所以。

寧貴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幾個主子的臉色,默不作聲。

一封信,就讓衆人各懷了心思。

085 寧三小姐,闖大禍了

85 寧三小姐,闖大禍了

風卷塵生,平地起波瀾。

所有的驚濤駭浪撲騰翻湧而過之後,還原的便是人間百态。

寧仲儉緊緊地拽着手中的信紙,用力之大,像是恨不得把那信末尾的落款給摳去。

那張平日裏極少動怒的臉上,此刻卻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可是他不能怒,不僅不能怒,還得強壓住一口心氣,別過臉去,朝墨敬骁行了個禮:“讓定王殿下看笑話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将頭垂得極低極低,只覺得此刻正有人在狠狠地抽着他的臉,臉龐像火燒一般疼。

他臊得慌。

而這一禮,他客客氣氣,再無旁念。

他知道,定王殿下和寧玉凝的這段姻緣,算是再沒希望了。

墨敬骁面色無波地一擡手,虛扶了寧仲儉一下:“伯爺客氣。既然伯爺還有家事要處理,那本王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

這幾乎算得上是墨敬骁今日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了,寧仲儉卻滿心的誠惶誠恐。

“處理家事”這幾個字,怎麽聽起來像是意有所指?

他想從墨敬骁的臉上看出點什麽來,可是擡眼看着那張從進府以後就沒變過的臉,這才想起面前這位是大邺朝出了名的冷面,從來喜怒不形于色,更遑論從他的臉上知道些什麽了。

眼見墨敬骁要走,他連忙地跟了上去:“我送定王殿下……”

墨敬骁身邊的一個侍衛,卻出手攔住了他:“伯爺不必再送,家事要緊。”

寧仲儉頓時愣住,張嘴吶吶再沒言語。

之前做的定王岳父的美夢,如今算是破得徹底。

假山之上,寧玉槿望着墨敬骁健步遠去、已然快要消失在花園盡頭的身影,剛想松一口氣,卻在下一秒吓得像一只陡然失聲的鹌鹑。

墨敬骁在最後離開的那剎那,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如芒在背,如刺在心。

即便隔了那麽遠,連人影都成了模糊的輪廓,她卻仍舊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雙冷峻鳳眼裏透出的那股子冷意。

她頓時心口發涼,如墜冰窖:“完了完了完了,原來剛才不是幻覺,墨敬骁果真看見咱了!”

一零八冷嗤一聲:以爺的功力,看不見才有鬼呢。

寧玉槿忍不住心煩地伸手撓頭,直把所有頭發都抓亂成了一頭雞窩,她才找到借口自我安慰道:“沒事的,昨天咱還特意問過他呢,他又不喜歡寧玉凝,定王妃的人選又是個大烏龍,嚴格算起來他也沒什麽損失嘛,所以他有什麽好生氣的。嗯,就是這樣。”

一零八在聽了寧玉槿無數次自言自語之後,終于回了她一句:“可是沒有誰在被利用之後還一點不介意的。”

更何況盛京傳言他們爺看上了寧家二小姐,今日親自登門拜訪卻發現寧家二小姐和別的男子私相授受,這不是讓別人诟病他們爺被戴綠帽子了嗎?

寧三小姐,你這回可能闖大禍了。

“呸呸呸,小八你個烏鴉嘴不許再說了!”

寧玉槿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想起墨敬骁最後回頭看她的那一眼,整個人就都不好了。

晚上還要去定王府,到時候怎麽面對墨敬骁啊?

她要不要準備一口棺材讓人擡着去,免得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小八,要不你晚上扮成我的樣子過去吧。你放心,晚上燈光昏暗,只要妝畫得好,絕對看不出來是你假扮我的。”寧玉槿認真地拍着一零八的肩膀,如是說。

一零八一張臉陰寒得徹底:“三小姐你是在開玩笑嗎?”

“對,我就是在開玩笑。”寧玉槿放松了一下面部肌肉,伸手揉着臉頰。

講一講冷笑話,果然感覺比之前要好一點。

她也不管一零八此刻望着她的眼神有多怪異了,兩手一扒,兀自趴在假山上,朝下面繼續看去。

巧雲還跪着,寧仲儉還氣着,事情還沒理出個所以然來。

而在這時候,在那邊小亭子裏彈琴彈到手發軟的寧二小姐寧玉凝,總算是發現了不對勁,一路拈裙追尋,尋到了這邊來。

“爹爹,定王殿下呢?”

她走到寧仲儉面前,話才說了一句,就見眼前一黑,一向溫和的寧仲儉,居然二話不說擡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你怎麽還有臉叫定王?!”

“爹爹!”寧玉凝伸手捂住瞬間火辣辣的臉,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寧仲儉,滿臉茫然與疑惑,更多的卻是不敢相信的錯愕,“女兒到底做錯什麽了?!”

從小到大,即便之前上面還有寧玉雁在,他也從來沒肯讓她吃過一丁點苦,可今天,他居然伸手打了她!

這到底是怎麽了?怎麽不過片刻時間,事情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寧仲儉整個人被氣得渾身發抖,狠狠倒抽一口涼氣之後,才沒讓他再給寧玉凝一巴掌。

他将手中信件往她面上一砸,冷聲道:“你瞧瞧你幹的好事!”

寧玉凝早已是滿心的疑問,見此趕忙将那兩張信紙撿了起來,飛快地将信通覽一遍。

然而還沒等看完,她那原本被打得紅腫的臉,就已經比她手中的信紙還白,一絲血色不現。

“爹爹,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上面會寫着“寧二小姐安”?

為什麽落款會是永定伯府那個纨绔三少餘振吉?

她和那個男人,根本一點關系都沒有啊!

“呵,怎麽回事?我也想問二妹妹呢。定王殿下能來咱全寧伯府是多大的榮耀啊,結果因為這封信半途離去了,你倒是說說怎麽回事啊?”

寧元致并沒有看信,但也大概猜到那信上寫的不是什麽好東西了,當即抱着看好戲的心态,在一旁幸災樂禍。

寧元楓看了寧元致一眼,沒有說什麽。只走到寧玉凝面前去,盡量平和着聲音問:“這信的事情,你真不知情?”

寧玉凝委屈地一眨眼,那眼淚瞬間滿溢了出來:“二哥,我怎麽可能和人私相授受?這信我壓根就不知道怎麽回事,我還想問你們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

寧元楓指着跪在旁邊的巧雲道:“從你身邊丫鬟的身上搜出來的,你說是怎麽回事?”

086 誰冤枉誰啊

86 誰冤枉誰啊

寧玉凝順着寧元楓手指方向看過去,瞧見巧雲的那一刻,她又一次驚詫原地:“巧雲,怎麽是你!”

巧雲将頭埋得更低,臉上眼淚比寧玉凝更流得洶湧:“對不起小姐,奴婢沒用,奴婢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你胡說什麽!”寧玉凝氣得發慌,幾步上前去推了她一下。

巧雲也不反抗,歪倒在地上也不停地朝她磕着頭,那一副誠心悔過的樣子,讓寧玉凝恨不得上去踢上兩腳。

“我說二妹妹,你身邊的丫鬟都招了,你也別抵賴了吧,早點交代大家散了。”寧元致雙手抱臂站在一旁,還不忘說風涼話。

寧元楓瞥了他一眼,并無言語。

寧仲儉本來就氣得心發慌,聽見寧元致說這些,當即一巴掌給他拍腦袋上去:“你在這裏添什麽亂!滾回前院去,今年秋闱要是不中,你就等着看我怎麽收拾你!”

“行行行,爹您別動怒,我這就走,這就走。”

寧元致腦袋吃痛,幾乎是抱着頭一下子竄出好長一段距離。

寧元楓也識趣,立馬行禮告退:“那孩兒也回去讀書了。”

“嗯,去吧。”

将兩個兒子遣走,寧仲儉擰眉看向寧玉凝,話語雖嚴厲,聲音卻降了下來:“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寧玉凝一雙杏仁大眼幾乎當即現出血絲,怒目瞪着巧雲道:“爹爹,是她冤枉女兒的!昨日她犯了錯,女兒降她做了三等丫鬟,還罰跪了她兩個時辰,她這是存心報複女兒呢!”

寧仲儉本等着她說出個所以然來,卻聽到她把所有責任往小丫頭身上一推,頓時怒氣上湧,不悅地道:“她一個丫鬟,能寫出那種東西來?”

巧雲委屈一癟嘴,淚珠連串地掉:“老爺,是奴婢的錯,不關小姐的事,都是奴婢!”

“你少插嘴!”寧玉凝冷眼掃過巧雲,厲聲一斥。

寧仲儉看着自家女兒那猙獰模樣,搖了搖頭,問巧雲道:“我且問你,這信是誰交給你的?你負責傳信有多久了?”

“爹爹……”寧玉凝不敢相信地看向寧仲儉。

現在連他也不信她了嗎?

“你少插嘴!”這回換寧仲儉對她如是說。

巧雲怯怯地瞥了寧玉凝一眼,這才回答道:“奴婢只負責到門房二狗子那裏拿信,至于是誰給二狗子的,奴婢不知。奴婢負責傳信半個月了,每次有信來,都是奴婢去拿。只要奴婢做得隐蔽,還能得到二錢銀子的賞錢……”

寧玉凝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狠踢了巧雲一腳:“你說,誰給你的膽子來誣陷我?你說啊!”

巧雲不答,低聲抽泣。

寧玉凝連忙回過頭來拉住寧仲儉的手,哭着道:“爹爹,你還看不出來嗎?是有人陷害女兒啊!”

巧雲,門房二狗子,一路調查下去可能還有其他人參與。

這麽完整的一條線,絕對是有人精心設計來陷害她的!

她想懷疑大夫人,可是不知為何,腦海裏面憑着第一直覺冒出來的,卻是寧玉槿!

“二姐姐,以後還請多指教了。”

這句話突地回響在耳畔,甚至能聽出話語裏帶着的那絲冰冷笑意。

“爹爹,是寧玉槿!是寧玉槿要害我呀!”寧玉凝緊緊拽住寧仲儉的胳膊,用力之大,似乎連指甲都要深陷那手臂肉裏。

寧仲儉看着寧玉凝一副瘋子亂咬人的模樣,一臉心寒模樣:“還不快把二小姐拉開!”

“爹爹,真的是寧玉槿害我啊……”

寧仲儉一甩長袖,冷哼道:“她害你?她從小身體就不好,一天就待在她那小院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吃穿用度從來不和你們争從來不和你們搶,說她害你?你怎麽不說你們三番幾次地找她麻煩?現在你又要把這和外男私通書信的事情也推到她的頭上,凝兒啊,她是你妹妹啊,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說到最後,寧仲儉痛心疾首別過臉去,竟是不想再看寧玉凝。

寧玉凝哭得啞了聲,低低地喚了寧仲儉一聲:“爹爹……”

“好了,既然你說是三丫頭害你,那就把她叫過來和你對質!今天這件事情,我非得查個水落石出!”

寧仲儉狠狠一甩袖,對寧貴道:“讓人去請三小姐到靜心堂來。這丫頭這裏也別放過,仔細問清楚,一處一處給我查,查不出結果別來見我!”

假山上,寧玉槿迅速起身往回走,要趕在去請她的人前面回到院裏。

寧玉凝也不傻嘛,居然能猜到是她做的。

不過猜到又怎樣呢?

巧雲由寧貴審問,自然知道該問什麽不該問什麽,得出的結果不會沾她一滴水。

外圍全部由陸一行接洽,那家夥絕對全部處理得幹脆利落。

她步調從容地回到院裏,換了身衣服之後,香月也趕了回來。

她面色一喜,連忙沖香月招手:“來得正好,快幫我把頭發弄一下。”

香月本來滿心擔憂地跑回來,結果看到寧玉槿那一頭亂發的時候,當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姐,你這頭發怎麽比那鳥窩還亂啊?”

那不是剛才她心煩意亂用手亂抓了幾下麽,誰知道會亂成這個樣子?

“哎呀,別問了,快給我把頭發挽好就行了。”

她現在得去和寧玉凝鬥智鬥勇,一會兒得回來去定王府裝瘋賣傻,忙得跟陀螺似的還得提心吊膽,說多了全是淚。

香月剛幫寧玉槿把頭發弄好,過來請她的人也到了。

往外一看,還是小三子,寧玉槿頓時一樂呵,這大管家辦事就是靠譜。

“三小姐,老爺請您去靜心堂去。”小三子行了個禮說。

寧玉槿撣了撣衣裳站起身來,一揮手說:“走吧。”

小三子這時左右看了看,湊過頭來對她道:“三小姐,大管家讓我跟您說,二小姐将髒水全往您身上潑了,要您小心些。”

呵,他們還不知道她全程将一切看在眼裏呢。

寧玉槿頓時一笑,眼睛彎成月牙:“像我這麽體弱多病溫柔善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不争來二不搶的女子,相信群衆的眼光是雪亮的,自然會還我清白、不會冤枉我一分的。”

香月、一零八、小三子齊齊一臉無語。

這明顯不是別人冤枉你,而是你冤枉別人吧!

087 看的就是,誰更能裝

87 看的就是,誰更能裝

靜心堂在祠堂裏面,一般都是族人犯錯之後請家法的地方。

寧玉槿慢騰騰地到了那裏才發現,大夫人和趙姨娘比她的速度快多了,此刻早已經坐在裏面,恭候她多時。

想也不想,肯定是寧元致和寧元楓報的信,這場世紀大戲,怎能沒有這兩位壓軸在場?

而寧玉凝這會兒正在屏風後面的軟榻上休息,聽說大夫人過來才問了幾句,她就哭的歇斯底裏。

結果因為哭得太厲害,直接哭暈過去,問話也就不了了之。

至于她是真暈還是假暈,寧玉槿不做任何評價。

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趙姨娘這老戲骨生活了那麽多年,想必任何演技都是手到擒來。

不過讓寧玉槿頗為驚奇的是,大夫人和趙姨娘居然沒先掐起來?這簡直比天上下紅雨還稀奇。

她默不作聲一斂睑,走上前去,沖着上座之上的寧仲儉和大夫人屈膝行禮:“父親,母親,女兒來遲。”

“無妨,來了就好。”寧仲儉一只手支着額頭靠在桌上,,另一只手揮手讓她起來,滿臉愁容,焦頭爛額。

大夫人雖然竭力繃住臉,但眉眼還是沒掩住那由衷的欣喜。她捂唇低咳了一聲,問道:“三丫頭,可知道叫你過來,所為何事?”

寧玉槿立馬張大一雙無辜大眼睛,左右看了看,而後茫然搖頭:“女兒一路前來,見家中衆人噤若寒蟬、氣氛壓抑,還納悶這是出什麽事了呢。母親,家裏到底出什麽事了?”

大夫人目光落在趙姨娘身上,一聲譏笑:“呵,有人行為不檢點,丢人丢到人定王殿下的面前去了,還有臉在這裏哭冤枉,真是笑死人了。”

這回沒讓趙姨娘開口,寧仲儉卻已經不耐煩地道:“這裏已經夠亂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大夫人哼了一聲,将頭偏在一旁,不再去看她們。

寧玉槿正納悶趙姨娘今天怎麽不和大夫人掐架了,結果偷偷地擡眼一瞥,才見那一雙怨毒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用眼神将她千刀萬剮。

她頓時明了:怪不得今天趙姨娘都不接大夫人的話,原來是把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來了啊。

最近她幫大夫人出主意拿鋪子的那件事,也不知道從哪裏露出了風聲,趙姨娘這會兒騎虎難下,只怕早就恨她入骨。今天這件事情,肯定也給她一并歸在一起了。

呵,以前誰也不看在眼裏的小庶女,這會兒也成了人的肉中刺、眼中釘了,她該慶幸她終于有存在感了嗎?

寧仲儉指着他下首處的座位說:“先坐下吧,等寧貴回來,聽聽怎麽回事再說。”

“是。”寧玉槿老老實實地坐下,低眉垂眼,好不乖巧。

寧仲儉不禁側眼打量着她。

她個子小小的,估計是年紀小,還沒張開,看起來好像比四丫頭大不了多少。

她性子溫婉像她娘,不多話也不越矩,誰問她一句她就恭恭敬敬地回答,不問她的時候就垂着頭聆聽,顯得不卑不亢。

她身體從小就不好,因為沒人好好照顧,還經常生病,逢年過節見到她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就那麽安分地待在她那小院子裏,從不求和府中姐妹同等待遇,溫順而無害。

凝兒說她陷害她,可能嗎?

将一切罪名推給自己毫無抵抗、毫無背景倚靠的妹妹,她怎麽下得去這個手?

寧仲儉聯想起上幾次寧玉凝推寧玉槿入水的事、她們倆母女設計祁越的事,心裏如冷氣直襲,越想越心寒。

直到這一刻,看着趙姨娘她們将那肮髒的水全部往這麽一個純良的孩子身上潑,他才知道,因為他的漠視,他的孩子在這府中過着怎樣的生活,受着怎樣的苦。

婉娘啊,你也一定在怪我對不對?

一時,風沉影寂,滿腹唏噓。

直到大夫人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老爺,老爺,寧貴回來了。”

寧仲儉定睛往門口看去,就見寧貴身後還跟着好幾個人。他讓人停在門外,自己躬身走了進來,行禮道:“老爺,夫人。”

人既然都來了,那就可以開審了。

寧仲儉當即正色,開口問道:“調查得怎麽樣了?”

寧貴回答說:“回老爺的話,巧雲那裏全部都招了,一共收了七封信,全部都是通過門房二狗子收到的。收到的信件在看完之後,二小姐便立馬燒掉了,一封也沒留下來。”

寧玉槿擡頭望向旁邊繪着蘭心雅趣的帛錦屏風,上面影影綽綽地映着寧玉凝的輪廓。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剛才聽錯了,寧貴說道燒信的時候,她總感覺那邊傳來了一道細微而尖銳的響聲,像指甲狠狠劃過木紋。

上座之上,寧仲儉繼續問:“那門房那裏呢?”

寧貴忙說:“小的也問過了,門房二狗子全部都招了。小的分開兩人問傳遞信件的時間,除了二狗子有兩次記不太清楚了,其餘都基本一致。”

趙姨娘聽到前面還能忍,聽到這裏幾乎立馬沖到了寧仲儉面前去,“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老爺,二小姐是冤枉的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啊!您一定得替她做主啊!”

寧仲儉已經聽過她們倆母女太多冤了,目光一落在趙姨娘身上,就不自覺地會看到旁邊安安靜靜坐着的寧玉槿,當下就收了自己所有的心軟,冷聲道:“我還沒瞎沒聾,是非黑白自會弄清楚!不想滾出去就站在一邊別吱聲!”

說實話,寧仲儉很少對趙姨娘兇,所以這麽嚴厲的話一出口,讓在場的人都愣了愣。

寧玉槿歪着頭看向寧仲儉,倒是沒想到平日裏耳根子那麽軟的全寧伯爺,這會兒也顯出幾分剛正不阿來。

是氣糊塗了?

再看趙姨娘,她心知寧仲儉是她唯一的倚靠,也不敢真惹惱了他,抽噎着起了身,倒真在一旁去站好了。

寧貴看見此場景,立馬說道:“老爺,二狗子就在門外,一切事宜,老爺可以親自問他。”

這麽一句話,完全把自己參與作假的嫌疑撇除在外,顯得正直極了。

誰叫人活在世上,看的就是誰比誰更能裝呢?

寧仲儉想了一下,道:“讓他進來吧。”

寧貴立馬照辦。

二狗子矮胖矮胖的,一雙芝麻小眼一進屋就溜溜直轉,隔老遠就給跪下了:“小人二狗子,參見老爺,夫人,三小姐。”

寧仲儉也不廢話,直接問他說:“你遞到內宅的信件,是誰給你的?”

088 三人成虎,衆口铄金

88 三人成虎,衆口铄金

畢竟是一家之主,寧仲儉平日裏性子溫和,也不代表着不會發脾氣。

這一開口威壓淩人,吓得那門房二狗子連連磕頭:“回老爺的話,不關奴才的事啊,奴才也不知道那信是什麽信,有人讓奴才轉交,奴才一時財迷了心竅,屎糊了眼睛,貪幾杯酒錢,這才犯下大錯!還求老爺看在奴才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饒了奴才這一回吧……”

寧貴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寧仲儉的臉色,見他隐有薄怒,當即就低聲喝止了二狗子:“老爺問你是何人給你的信,你回答是誰就行了,哪來這麽多廢話?”

“是是是,”二狗子連忙道,“給奴才信的人是永定伯府餘三少爺身邊的阿旺。”

寧仲儉臉色一黑,身子往前一傾:“你确定?”

“奴才确定。他給奴才賞錢的時候,奴才嫌少還和他吵過一架呢。後來巧雲姑娘這邊也給打賞,奴才這才忍下這口氣的。”

“行了,出去吧。”

寧仲儉突地發現自己已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一揮手,讓寧貴把人給帶出去。

他重重地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長嘆了一口氣。

大夫人目光飄向趙姨娘身上,陰陽怪氣地道:“我還說二丫頭怎麽三天兩頭就往永定伯府跑呢,原來是去私會情郎去了。說什麽和餘家十二小姐在一起,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這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可把我們騙得團團轉吶。”

“夫人慎言!”趙姨娘這會兒聲音都在發抖,卻還故作鎮定地道,“二小姐去永定伯府,确确實實是和餘十二小姐呆在一起,不信可以請十二小姐過來作證!”

大夫人伸手撫了撫鬓角,笑笑說:“妹妹可真會說話。這事牽扯兩個伯府的聲譽,就算餘十二小姐過來了,也不會說出實情來,你又何必拿不可能的事情在這裏言辭鑿鑿呢?”

縱使趙姨娘平日裏牙尖嘴利,一件雞毛蒜皮的事情也能和大夫人頂上半天。可是這會兒,她卻只能咬牙切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事情壞就壞在,她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寧玉凝是清白無辜的。

一整條線,環環相扣,一直從那頭連接到這頭。

就好比三人成虎,一個人說可能是說謊,可每個人都那麽說,誰還會不信?

她心裏發慌,只能用那含淚含情的目光望向寧仲儉,乞求他道:“老爺,實在不行,你去請餘三少爺過府來,問一問就清楚了。”

“荒唐!”寧仲儉剛端起茶碗,就氣得往桌上重重一放,“你們母女倆丢人就算了,你們還得讓我豁出這張老臉去和你們一起?”

寧玉槿全程冷眼旁觀,見此不禁暗暗搖頭。

趙姨娘這會兒真是急糊塗了,這種話都說出口了。

這會兒要是個聰明人,且不管這件事是真的假的,就應該立即把知情人全部遠遠地打發了去,而不是纏着寧仲儉一再地要真相。

因為無論她們再怎麽查,就算真查到了餘振吉頭上,結果都不會有所改變。

陸一行和三元賭場的老板相熟,通過那老板的手買通了餘振吉身邊的阿旺,再由阿旺買通二狗子,再由二狗子買通巧雲,一層接一層。

他們只會知道自己上一家是誰,卻永遠不會知道最後的是誰。

其實巧雲這一環有些險,不過恰好因為昨天紅花綠葉的穿衣風波,巧雲受了重罰,心裏憤憤,聯系上她的時候幾乎沒費什麽心力就串通好了。

而就算他們查到了阿旺頭上,阿旺也不會吐出實情的。他欠了賭場很多錢,賭場那些人說卸胳膊絕不卸腿,他還沒那膽子。

至于餘振吉,那就更好說了。

只要阿旺對他說,只要他肯承認跟寧玉凝有私情,就能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

他久未娶妻,已成盛京城裏的笑柄。如今不僅能迎娶一個大家小姐,而且還是全盛京城裏出了名的美人兒,想必他是十分願意的。

她都說了嘛,寧玉凝配餘振吉,這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良配”。她那麽善良那麽厚道,絕對會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

想着,擡眼忘了外面的日頭一眼,心想着也該來了吧。

寧仲儉和趙姨娘還在因為請餘振吉過來的事情僵持着,可惜不用他們請,餘振吉就自己上門來了。

剛剛出去的寧貴又匆匆跑進來禀報道:“老爺,永定伯府餘三少爺登門拜訪,要見您。”

寧玉槿垂眸一笑。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寧仲儉被這接二連三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緩緩閉上了眼睛,隔了好久才又緩緩地睜開:“去把人請到客廳去吧。這裏……這裏夫人你就看着處理吧。”

說着,他也不再看屋中誰一眼,起身朝外走去。

寧玉槿也無心再看熱鬧,起身朝大夫人告辭:“母親,女兒身體有些不舒服,如果沒什麽事,女兒就先告退了。”

大夫人也不希望寧玉槿在這裏礙手礙腳,連連揮手道:“快回去吧。”

寧玉槿起身行了禮,離開的時候,正好和趙姨娘四目相對。

“三小姐,可真是,好手段啊!”趙姨娘看着寧玉槿,目中含恨,一句話字字都咬着重音。

她早覺得寧玉槿妖邪得緊,卻沒想到她心思居然可以重到這種地步。

這次的事情,她輕而易舉地就将自己的所有嫌疑抹去,讓人找不到絲毫的反擊機會。

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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