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實也無可厚非。
只是,就這樣把她列為敵對,并且無差別攻擊,這做法就有些不對了。
香月哄住了香巧,聽到寧玉槿的話,擡起頭來笑了笑:“即便大夫人和大小姐都不答應,那不是還有老爺嗎?”
“也是。”寧玉槿想着趙姨娘吹枕頭風的手段,也微微勾起嘴角,“那我就給她們加把火好了。”
008 內宅硝煙(2)
8 內宅硝煙(2)
全寧伯爺寧仲儉最近都宿在書房,偶爾也在大夫人和麗姨娘的房裏睡,卻再也沒踏足趙姨娘的院子。
聽知情人士透露,趙姨娘整個屋子裏的人某天早上起來一看,臉上身上全起了紅疹,疑似瘟疫。
二小姐寧玉凝那張水靈靈的小臉蛋映在銅鏡上的時候,她差點沒兩眼一翻,直接暈死過去。
寧仲儉頓時着了急,趕緊地請大夫啊。
請哪兒的大夫?
那還用說,整個盛京,哪家大夫有萬安堂名氣大?
于是趙姨娘整個院子都隔絕起來,日日苦得要命的湯藥流水一般的喝,那紅疹卻不見好一分。
寧仲儉有些着急了,問大夫:“這怎麽還不好啊?”
大夫吹胡子瞪眼,有些不高興了:“伯爺這是不信任老夫醫術?那就另請高明好了。”
萬安堂的信譽擺在那裏,老大夫在盛京也是家喻戶曉,寧仲儉給人賠了不是,繼續讓趙姨娘和寧玉凝這麽不溫不火地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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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知,寧玉槿寫了一張精妙藥方給那老古板研究,那老古板便抛下一切原則,欣然接受她的一切條件。
至于讓她們什麽時候好?
寧玉槿吃着茯苓糕,漫不經意地說:“就那麽治着吧,指不定過兩三年我心情好了。”
兩三年倒是沒那麽誇張,不過才過了六七天,寧玉槿就讓老大夫換了方子,讓趙姨娘和寧玉凝消了紅疹。
倒不是她心地善良,只是最近大夫人忙着給寧仲儉物色新姨娘。若是趙姨娘盛寵不在,那這後宅可就是大夫人的天下了,那她要真被寧玉雁擡去興王府,可就一個阻止的人都沒有了。
留着趙姨娘,幸福千萬家。
“不過若是她們誰再來找你們倆,你們可得留個心眼了。”寧玉槿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只落在了香巧身上。
香月在宅子裏待的時日也不短了,遇見事情還能沉着處理。可這香巧才十二歲,就是個孩子,出去肯定誤打誤撞地就讓人給坑了。
香巧捏着寧玉槿給了的小香包,大力地點着頭:“我知道的!若是誰敢為難我,我就把小姐的香包給她聞!”
香包裏面裝一些特制香料,一遇脂粉味就會讓人發癢。
香月和香巧受她影響,平常都很少用脂粉的,尤其是每人配了個香包以後,更是再也不用胭脂了。
寧玉槿這才滿意了,讓人搬了椅子到院子裏去,她要去曬曬這春日暖陽。
“小姐,你曬太陽就曬太陽,幹嘛還要弄這麽大把傘遮住呢?”香巧替她将大傘撐開插在地上的一個鐵筒裏,十分地不解。
“呃,這個不重要。”
“那對小姐來說,什麽才重要?”香月端着果盤走了出來,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
寧玉槿吃着水果,心滿意足地躺在藤椅上,來回搖晃:“什麽才重要?當然是吃喝玩樂了。再等幾年,我就帶你們逛遍大江南北去。”
“小姐你就吹吧,哪有女子像你這樣,一天就想着到處亂跑的。”香巧一嘟嘴,卻很快被桌上滿滿一堆吃的吸引,連忙跑過去打牙祭去了。
寧玉槿看着香巧越來越有朝着小胖豬發展的趨勢,唇盼忍不住蕩開兩抹漣漣春水。
她望着高牆大院外面那一片藍天白雲,目光淡淡地穿過,慢慢地遠去:“你家小姐我啊,可沒打算老死在這方寸大的後宅裏呢。”
外面的世界山高海闊,自由翺翔慣了的飛鳥,如何願意被囚禁在外表奢華內裏糜爛的金絲籠裏?
“小姐您小心點,這臺階那麽破,小心摔着。”一道聲音突兀傳來,香月站起身來往外一看,目色一沉。
“是二小姐和巧玲。”
“唉,惬意的日子果然是短暫的。”寧玉槿躺着不願起來,只打眼色讓香巧把果盤蜜餞全部拿進屋裏去。
這些吃食都是市場上有錢難買的東西,還有些還是貢品,給寧玉凝她們吃一塊,她都肉疼。
香巧果然在吃方面的天賦無人能比,這一個眼神她居然也理解了,直接端着整個小桌子,“蹬蹬蹬”地跑進了屋子裏。
香月出門,将人迎了進來。
人還沒走進,一陣香風就已經撲面迎來,寧玉槿打了個“阿嚏”,揉着鼻子起身,朝來人看去。
眉眼如黛,眸帶秋波,櫻唇一點,身材婀娜。
剛剛才消了紅疹的寧玉凝這會兒看起來還有些未脫病氣,那才叫一個病弱西子勝三分。
扶着她的巧玲皺着眉掃了一眼院子裏,面色不快地嘟囔:“這什麽破地方,連塊平整的路都沒有。”
說是嘟囔,可是換誰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鄙視得,那叫一個紅果果。
寧玉槿理也沒理她,只看向寧玉凝,笑得那叫一個真心實意:“二姐姐還病着,怎麽跑那麽遠到這兒來了?你若是想我了,叫人來叫我得了。”
009內宅硝煙(3)
9內宅硝煙(3)
想她?
想整死她還差不多。
寧玉槿看着寧玉凝臉上那抹淺淺的笑,也跟着淺淺的笑。
表面工作嘛,還是要做足的。
寧玉凝讓巧玲扶着,也不進屋了,直接在大傘下的一個杌子上坐了下來:“多謝三妹妹好意了。其實我也是出來吹吹風散散步,無意走到這邊,就說過來看看三妹妹。”
無意走到這邊來?
那可真巧。
她這院子原本就是座廢院,和她們住的那片隔得可不是一般遠。中間還有一片是野草雜生的區域,輕易不會有人到這邊來。
寧玉槿自然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就差沒喜極而泣了:“二姐姐難得來一次,我真是太高興了。香巧,快給二姐姐上茶。”
“來勒。”
遠遠傳來香巧聲音,不一會兒就見她提着一個茶壺,拿着兩個破碗跑到了院子裏。
茶壺的嘴兒破了一個口,碗倒是好的,卻是連全寧伯府下人都不會用的土碗。
寧玉凝嘴角一抽,看着香巧将那渾黃的茶水倒進碗裏,又看着那小丫頭遞到她的面前,腦袋有片刻的混亂。
“三妹妹,你這是……”
“二姐姐,這是我這裏最好的茶了,你快喝喝,合不合胃口?要是喜歡,一會兒我讓香巧被你包點回去。”
寧玉槿一臉純良無公害,完美地掩蓋內心裏面那個想要張狂大笑的自己。
“這個,我現在不渴……”
看到寧玉凝不喝,寧玉槿眼睑一垂,漸漸斂了笑容,露出一副悲傷姿态來:“我知道,二姐姐定是嫌棄這茶了。我這也拿不出什麽好東西招待二姐姐,要不我去問林嬷嬷要點大紅袍來?”
連下人喝的茶的都拿不出來,這日子過得還真是連下人都不如。
寧玉凝微蹙眉頭,擡眼給巧玲使了個眼色。
巧玲伸手端過那碗茶,聞着裏面不知道是什麽的怪味道,五官一皺,手上一松。
“哎呀,真不好意思,沒端穩。”
“你!”香巧臉上浮現一抹憤然神色,“這是我們這裏僅剩的幾個碗了!”
“咳咳。”寧玉槿掩唇幹咳了兩聲。
那啥,香巧,這個有點演過頭了。
巧玲白了香巧一眼,理也沒理她,伸手将寧玉凝扶了起來:“小姐,你喝藥的時辰到了,再不回去,姨娘該着急了。”
寧玉凝也掩着口鼻,沖着寧玉槿一颔首道:“三妹妹,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改日再來看你。”
寧玉槿熱情挽留:“哎,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這就走了。”
她的話音還在空氣飄轉,寧玉凝卻已經和巧玲奔出了院子大門,那速度,比來時不知快了多少倍。
“她們日子,真過得有那麽慘?”寧玉凝想着寧玉槿,擰着眉沒有來一陣煩躁。
尤其是那杯茶,沒讓她當場掀桌子就算好的了。
巧玲回過頭去看了眼那破破爛爛的院子,幸災樂禍地道:“那可不。那院子裏那位,老爺不疼夫人不喜,在這家裏連下人都不如。聽說三年前還差點被自家伺候的丫鬟餓死,老爺才發善心重新給她換了一撥丫鬟,不過現在也就剩香巧和香月兩個了。”
寧玉凝這時臉色才緩和一點。
“不過說實話,奴婢還真是同情她們倆。夫人除了四季衣裳不短缺她們之外,月例都是克扣了一部分的。香月說起來也算一等丫頭,份例連我們院裏三等丫頭都比不上呢。”
寧玉凝這會兒陡然覺得心情舒暢不少:“就這樣一個賤蹄子還準備跟我争?我還真是高估她了。”
巧玲斜眼重重地一哼:“她哪裏比得上您一根手指頭?”
“行了,臭丫頭,快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010定王選妃(1)
10定王選妃(1)
寧玉槿最近有些無聊。
因為大夫人和趙姨娘居然息戰了!
趙姨娘不再纏着寧仲儉說将寧玉凝擡進興王府的事了,而是到處求人拜佛請來一位宮中嬷嬷,開始教導寧玉凝行走坐卧、談吐舉止。
為何?
寧玉槿翻了個白眼,就見香月剪了兩支牡丹進來,一邊将花插在花瓶裏,一邊念叨道:“小姐,你好歹去争取一下行不行?百年難遇的機會,一旦成功,那可就真的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寧玉槿在軟榻上翻了個身,側靠着繼續看手中醫書。
香巧這時候也抱着繡架跑了進來,沖着寧玉槿得意地晃了晃:“小姐你看,我繡的鴛鴦好不好看?”
寧玉槿掀起眼簾,點了點頭:“嗯,繡功有進步。”
“那你牡丹花會那天就帶這張錦帕去吧,就說你繡的,送給定王殿下。”
“噗——”
寧玉槿只怕沒吐出一口老血。
她支起身子,有些不淡定了:“我說你們倆,就那麽恨不得把我嫁出去?”
“若是興王,我們絕不逼你。若是定王,我們拼死也要讓你去!”秋月給瓶中牡丹撒了點水,唇邊露出一絲笑意,“你看這牡丹,多漂亮啊。”
香巧在一旁拼命點頭,附和香月。
好吧,這就是最近讓所有閨中女子都不淡定的事情——定王選妃。
說起定王墨敬骁,就不得不說一下皇家那一大片的複雜關系。
先帝是個勤勤懇懇的好皇帝,後妃并不多,所以在子嗣方面有些困難。生了八個兒子,只有殷後、也就是現在殷太後的二皇子一個活了下來。
後來先帝一次微服出巡迎來第二春,被一個民間女子給迷住了。當即迎回宮中,封了宸妃,第二年就生下了九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定王墨敬骁。
老來得子,先帝自然最是寵愛。當時還有說法,說老皇帝準備将皇位傳給他呢,只是是真是假就另說了。
後來在墨敬骁十二歲那年,先帝駕崩,殷後的二皇子薨,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繼承皇位的時候,他突然擁戴另一個人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寶座,竟是傳說中早夭的大皇子!
原來大皇子的母妃瑜妃先殷後一步懷孕,所以為了怕自己孩子遇見什麽意外,竟在孩子出生那天,以死嬰換了孩子,将大皇子送出宮去撫養!
至此,大皇子回歸繼位,號承光。
封子墨烨為太子,封唯一皇弟墨敬骁為定王。
至于興王,乃死去二皇子的遺孤,也就是殷太後的親孫子。承光帝憐其孤幼,也封了親王爵位,世襲罔替。
也就是說,即便興王、太子和定王墨敬骁年紀差不多大,但是看見他,仍得恭恭敬敬地叫一聲皇叔!
這位年輕的皇叔在承光帝登基之後便去參軍去了,十五歲建立骁字營,将北越蠻夷驅逐出大邺邊境,大振邺國聲勢。
後一直據守徭山關抵禦北越,也左右支援護着東西防線,可謂是大邺頭一號人物。
這人物十二歲參軍,十七歲才回京一次,沒想到一回來就被逼婚,立馬一個人又返回了邊線去。
三年後的今天,承光帝身體日漸不行,連忙地将他從邊疆招了回來,纏綿病榻仍放不下他的婚事。
要知道他都快當爺爺了,他家這弟弟還沒一點成家的打算,這讓他如何去見先帝啊!
定王拗不過承光帝,只能松口。
周後一聽,大喜。立馬宣信國公夫人進宮,讓其好好準備一場盛大的牡丹會,邀請朝廷之中六品以上官員的所有适齡女子來赴宴。
官品不論,嫡庶不論,只要定王喜歡,你就是定王妃!
如此寬松的條件,頓時讓整個盛京都炸開了鍋,所有閨中女子都夢想着被定王看中,而後飛上枝頭,成為這大邺最是尊貴的定王妃。
這不,寧玉凝正專心地練習禮儀,準備着在牡丹會上驚豔亮相呢。
這會兒就是寧玉雁答應将她擡進興王府她都不幹了,興王和定王,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好伐!
寧玉槿這段時間也被煩得夠嗆。雖然借着定王選妃的風頭,萬安堂的美容養顏丹和百膳齋養生的藥膳狠狠地火了一把,她賺得滿盤金缽,卻也得忍受香月和香巧兩人連綿不斷的各種催命念叨。
兩人的意思就一個意思:牡丹會,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可是她真想說:她和那墨敬骁一點也不對盤,有冤孽在身啊!若是讓他認出自己就是那個在大街朝他扔瓜子的人,他會不會再讓她掃大街啊!
更何況,定王選妃的條件,說是寬松,其實最是苛刻不過。
不論你滿腹詩情,不論你品貌俱佳,不論你驚才絕豔,不論你美絕天下,只要他不喜歡,一切都是空話。
她自诩自己肯定沒有讓墨敬骁動心的本事,所以還是安然看好戲好了。
可惜,老天爺總是喜歡捉弄人的。
寧玉雁派人帶話來了。
011 定王選妃(2)
11 定王選妃(2)
當天下午寧玉槿就被大夫人請了去,進行了一場冗長而無聊的親切會談。
大夫人首先将寧玉雁派人送過來的衣服首飾轉交給她,而後開始拉扯家常增加兩人親密度,最後話裏話外暗示一番,表明立場,說明目的,傳達旨意。
整個過程之中,寧玉槿只做三件事:微笑,點頭,說“明白”。
回到自家小院子裏,寧玉槿将寧玉雁賞的東西全部扔給了香月和香巧,讓她們拿着玩。
香月将東西推給香巧整理,走到寧玉槿身邊來,替她倒上一杯熱茶:“大夫人都說什麽了?”
“她還能說什麽。”寧玉槿翻了個白眼,端着茶水抿了一口,臉上總算露出笑容,“還是我們家的蒙頂喝着舒服,那屋裏的茶水泡得跟漱口水似的。”
香月揪着心,有些焦急地問道:“不會是說把小姐擡去興王府的事吧?”
“我也以為是這個來着。”寧玉槿整個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端着汝窯的青花瓷茶碗,慢條斯理地用杯蓋撥着茶水上面舒展的碧綠茶葉。
寧玉雁突然示好,大夫人态度轉變,她以為那倆母女倆正商量着怎麽把她弄去給定王當小妾呢,沒想到要她做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阻止寧玉凝。
大夫人的原話是這樣的:“玉凝啊是個好孩子,只是她只是個庶女,如何能配得上定王殿下?再說了,她跟着她那娘盡學了一些小家子氣,如何能登大雅之堂?這皇家不比尋常百姓家,你說若是她冒冒失失的得罪了誰,豈不是連全寧伯府也一起連累了?”
總而言之,寧玉凝絕對不能當定王妃。
寧玉槿知道大夫人和寧玉雁的顧忌:寧玉雁是全寧伯府的嫡長女,也只當了興王側妃。若是寧玉凝真當了定王妃,那這家裏哪還有她們位置?只怕以後趙姨娘都要狠狠地壓她們一頭了。
其實大夫人她們顧忌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寧玉凝那張臉出去晃一圈,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為之神魂颠倒,當定王妃的可能性簡直太大了啊!
可是,你就算要阻止人家,也得找個正當理由啊是不是?
身份不高只是庶女——人家皇後娘娘都說了,嫡庶不分,定王喜歡就行。
小家子氣難登大雅之堂——人家最近不是在跟着宮裏嬷嬷學習麽,每天腦袋上頂幾本書練習得那叫一個刻苦好伐。
冒冒失失得罪誰——除了太後、皇後之外,定王妃可以說是這大邺第三尊貴的女性,得罪誰,誰得罪她還差不多!
這席話寧玉槿自然不會說,她只有些為難地道:“二姐姐那麽漂亮有氣質,肯定很出挑,我如何能阻止她?”
大夫人頓時着急了:“傻丫頭,誰讓你去和她比什麽了?暗地裏潑水在她裙子上的事情,你都幹不了嗎?”
說到最後,大夫人發現暗示什麽的對她完全沒有作用,幹脆挑明了跟她直接說了。
臨走的時候,還塞了一小包藥粉在她手裏。
寧玉槿半路打開聞了聞,居然是臭粉。這東西撒一點在身上,便會奇臭無比,方圓三丈之內的人都能聞到。
試想在百花争豔的牡丹會上,一個傾城絕代的女子身上帶着難聞惡臭,該是多大新聞。
只怕定王妃當不成,以後寧玉凝再想嫁人也都困難重重吧。
大夫人威嚴有餘而智謀不足,否則也不會讓趙姨娘冒起來在全寧伯府和她形成分庭抗禮之勢那麽多年了。那這藥是從哪裏來的、這主意是誰給出的,就很好猜了。
啧,還真是誰都看不慣誰啊。
不過,她是那種被人當槍使的人麽?
“也就是說,小姐你不會去牡丹會咯?”香月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活像寧玉槿是她仇人似的。
寧玉槿高高挑起眉梢,理所當然地道:“寧玉雁和寧玉凝開戰,我跑去當炮灰不成?堅決不去。”
香月還抱有一絲希望:“你不去,那怎麽和大夫人交代?”
最重要的,去了不一定能當定王妃,不去可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啊!
寧玉槿抿了口蒙頂,閉着眼睛回味一番,周身舒暢:“本小姐自有妙計。”
012 寧府怪事(1)
12 寧府怪事(1)
俗語雲:三月三,蛇出山。
正是陽光明媚、草長莺飛的季節,冬眠了一季的動物都紛紛出了洞穴,來享受暖陽的溫度。
全寧伯府的祠堂門口,全寧伯寧仲儉看着眼前的情景,臉色鐵青,眉宇凝重:“管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只見祠堂門口的臺階上,幾十上百條蛇交纏在一起,粗的細的,有毒的沒毒的,有花斑的沒花斑的,種類繁多,模樣猙獰,甚是可怖。
一條腦袋三角形的毒蛇還沖着寧仲儉吐了吐猩紅的信子,吓得他連連地退後幾步。
大管家寧貴快步上前,站在寧仲儉面前擋住那蛇群,擡手用袖子擦了擦滿額頭的冷汗:“回老爺的話,奴才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這些蛇連續出現好幾天了,每天都只在祠堂門口聚集。奴才之前也沒在意,只讓人全部趕走了,沒想到第二天這些蛇又來了!奴才氣着了,便找了幾個人來将那些蛇捉了,沒想到……沒想到那些蛇陰魂不散,日日都來啊……”
寧貴越說越小聲,說到最後,偷偷擡起頭來看了寧仲儉一眼,這才小心翼翼地道:“老爺,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奴才覺得事關重大,拿不定主意,這才請老爺過來定奪。”
“事出反常必有妖……”寧仲儉細細将這話又念了一遍,擡眼去看寧貴,“怎麽個妖法?”
寧貴道:“老爺有所不知,在奴才老家有種說法,一直流連在房舍周圍不願意離去的蛇,是死去親人所化,重新回來,只怕是有什麽心事未了。而這些蛇這幾日哪裏都不去,只在祠堂門口徘徊,只怕是……”
“你說是老祖宗們……”寧仲儉心裏一驚,連忙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寧貴垂着眼道:“只怕得去清水觀請明清道人來一趟了。”
“那快快去請!花重金去請!”
寧貴立馬領命,帶着倆小厮急急忙忙地從全寧伯府側門出了府去。
側門門口停着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一個白淨的小少年坐在趕車的位置,正無聊地左右張望。
見他出門來,便一個跳身下了馬車,朝他走了過來:“寧管家。”
“呵呵,小公子有禮。”寧貴笑呵呵地沖來人彎身拱了拱手。
那少年踮着腳尖朝寧貴身後的側門裏張望了一下,發現什麽也看不見之後,臉上閃過一抹失望神色,這才轉過頭看向寧貴。
“寧管家,事情怎麽樣了?”
“發展得很順利,小的這就去清水觀請明清道人來。”
那少年松了口氣,拿出個錢袋來,直接抛給寧貴:“寧管家,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事,可得做得漂亮點。”
寧貴接過錢袋掂了掂重量,笑眯眯地揣在懷裏,沖着他又是一拱手:“我辦事,小公子請放心。”
那少年還想說什麽,卻聽馬車裏傳來一個溫潤的男人聲音:“三寶,讓寧管家去辦事吧。”
三寶悶悶地應了一聲:“哦。”
寧貴躬身沖馬車內的人一拱手,轉身快步離去。
013 寧府怪事(2)
13 寧府怪事(2)
下午時分,寧貴大管家就從城外将明清道人請到了全寧伯府上,在祠堂外擺開了一個相當氣派的陣勢。
撒米噴火砍小人,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
一番做法之後,那明清道人舉着銅錢寶劍,大喝一聲:“呔,爾等有何話要說,盡管告訴本真人就是!”
說着就像抽羊癫瘋一樣,“啊”地一聲,就抽暈了過去。
這下可把寧仲儉吓得夠嗆,卻見那道人倒下之後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神态表情已經完全是另一幅模樣。
“孫子哎,我是你爺爺……”
那道人幽幽地望着寧仲儉,那語氣蒼老而嘶啞,聽起來就好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似的。
寧仲儉被那陰沉的眼色看得心驚,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爺爺?”
“哎,孫子乖。”
寧仲儉聽着這話要怒,寧貴大管家卻趕緊地按住他:“老爺,這明清真人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能夠讓鬼神上身。這會兒他身上,正附着老太爺的魂魄呢。”
“真的?”寧仲儉半信半疑。
那道人幽幽地說:“你難道不記得你小時候爬樹偷桃吃,被你爹揍,還是我護着你的?”
寧仲儉幹咳兩聲,瞪了左右偷笑的家丁一眼,連忙沖那老道一揖手:“爺爺您從地府特意回來,是有什麽事要孫兒做嗎?”
“地府,太冷清了啊。”
那老道突地幽幽說了一句,而後頭一歪,身體一抽,再次暈了過去。
等這次醒來,寧仲儉已經是迫不及待地沖過去問他了:“真人,我爺爺說地府冷清,是不是說寧家最近有人要死了,正好下去陪他?”
“非也非也,”那老道搖頭晃腦地道,“老太爺的意思就是寂寞了,找個寧家子女去家廟裏面替老太爺念半個月的經,這蛇禍之災,自然就沒有了。這人選嘛,最好是伯爺這一支的,和老太爺比較容易親近。”
全寧伯寧仲儉這一支的子女,攏共只有六位。
大少爺寧元致大夫人是肯定不許的,二少爺寧元楓趙姨娘是肯定要護的。
大小姐寧玉雁是已經出嫁的,二小姐寧玉凝是要參加牡丹會的,四小姐那歲數肯定不行的。
那說來說去,就只有寧玉槿一個人比較符合要求了。
大夫人自然是準備把寧玉凝送家廟去的,為此還和趙姨娘好一通鬧騰,最後還是寧仲儉拍板說:送三丫頭去吧。
畢竟寧玉凝論氣質論長相都絕對是盛京大家閨秀之中的佼佼者,當上定王妃的可能性還是大大有的。
若是他能做定王的老丈人,那才叫風光無限呢。
于是在牡丹會之期越來越接近之際,寧玉槿被送上了一輛小馬車,晃晃悠悠地朝着寧家家廟駛去。
想到臨走時候香月和香巧那兩張哀怨的臉,寧玉槿就想雙手叉腰仰天大笑三分鐘,那叫一個渾身舒暢,心情大好。
她還沒忘記把香巧的鴛鴦錦帕塞回她的懷裏,一臉壞笑地說:“這小香帕,你還是留着送給你自己的心上人吧。”
讓她送給定王?估摸着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那香巧當即就紅了臉,也不知道是氣着了還是羞着了,轉身就跑開了。
香月細細地替她将帶去的東西又盤查了一遍,這才放她離開:“小姐,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放心,不會餓死的。”
寧玉槿離開的那一刻,幾乎是飛奔上馬車的。
以蛇藥誘了蛇群盤旋在祠堂不離去,再層層買通衆人,她為了避開牡丹會,可算是用盡了心思。
墨敬骁,姐姐破財免災,你讓我浪費那麽多銀子咱都不計較了,只求不要再讓我遇見你了。
阿彌陀佛。
014 冤家,又遇冤家(1)
14 冤家,又遇冤家(1)
寧玉槿的家廟之行無疑是十分惬意而悠閑的。
寧家家廟的主持師太是寧家太夫人的陪嫁丫鬟,終身未嫁,後來太夫人死後,就到這這兒來出了家。
老人家已經七十多了,面目慈祥,十分好說話,而且做了一手好齋菜,廟裏的廚子都是她帶出師的。
這也是寧玉槿想來這裏避難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原因便是,這裏沒人管她呀,那她就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了!
早上,爬到後山上去轉悠一下,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做做廣播體操,排排體內毒氣。
中午,去瀑布捉魚、去山上采蘑菇、去竹林挖筍、或者美美地睡上一覺。
晚上,吃一頓豐富美味的齋飯,結束一天生活。
這日子,過得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什麽?
什麽時候給老太爺念經?
你開什麽玩笑,老太爺是誰她都不知道,誰有興趣念誰去念去。
“青雲師父早上好,青善師父早上好!”寧玉槿打開房門伸了伸懶腰,笑眯眯地沖着遠處掃地的兩位師太打招呼。
青雲看到寧玉槿,笑着搖了搖頭:“都快到嫁人的年紀了,怎麽還跟小孩子似的。”
“三小姐這模樣啊,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以後的福報大着呢。”青善也笑着接話道。
寧玉槿嘻嘻哈哈地湊了過去:“哎,我既然那麽有福氣,那晚上肯定能吃到醋溜筍尖咯?”
“這什麽歪理!”青雲一下子失笑。
青善無奈地道:“我就是想做,廟裏也沒筍子了啊。”
“我去挖!”寧玉槿立馬興高采烈地拿工具去了。
“這丫頭,哪裏像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兩人笑着搖了搖頭。
寧家家廟附近的山山水水,寧玉槿這段時間早就都轉悠了個遍,哪裏有竹林,哪裏能挖得到又大又嫩的竹筍,她摸得門兒清。
她怕弄髒衣服,還特意換上一套灰撲撲的道服,帶上一個同色的布帽子,看起來還真像一個小尼姑了。
“嘿,這個好,炒出來絕對又香又脆!”
她看到一個鮮嫩筍子,眼睛一亮,立馬跑了過去,正準備揮舞着小鋤頭開挖,動作卻一下子停了下來。
冷。
不是一般的冷。
空氣就好像是裹了冰霜,周圍似乎覆上了一片銀白,仿若時光倒退,又入了寒冬臘月的季節一般。
寧玉槿心裏一沉,緊了緊衣服,慢慢地擡起頭來。
一雙黑色的長靴落入她的眼中,靴子上用暗金的繡線繡着繁複的花紋,隐約透着華貴。
然後是錦織的黑色長袍,玉帶束腰,襟口袖口有黯金刺繡,紋路分明。
再往上,是那弧度硬朗堅毅的下巴,是那緊抿成線的薄唇,是那一雙……冰寒刺骨的眼睛。
寧玉槿看清那張臉的瞬間,一個屁蹲坐在了地上,模樣竟有些發傻:“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墨敬骁!
居然是墨敬骁!
這冤家不會為了上回的事情,追她到這裏來了吧!
寧玉槿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墨敬骁可真真算得上有史以來最小氣男人之典範了。
墨敬骁皺緊眉頭,并沒有說話,只用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望着她,那氣勢緊迫逼人。
寧玉槿幾個呼吸間已經壓下了自己的詫異,擡起頭望着墨敬骁,頓時發覺出不對勁來:“你……中毒了?”
這話一出口,四周寒氣似乎越發重了一些。
寧玉槿将衣服使勁地裹了裹,竟拍拍屁股起身,大膽地朝墨敬骁面前走進一步。
015冤家,又遇冤家(2)
15冤家,又遇冤家(2)
男人身子倚靠在兩根翠綠竹子上,身上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凜寒,墨瞳之中映着清冷冰芒,抿唇間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叫人不敢直視。
寧玉槿幾乎是硬着頭皮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脖子,又立馬縮了回來。
“你做什麽。”他終究是開了口,聲音不急不緩,卻好似那二月飄蕩的飛雪。
寧玉槿卻歪着頭,嘴角乍然洩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