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玉佩
衛謙和阮檬同時低頭看去,待到看清那枚玉佩,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變了。
那不是一枚普通的玉佩,而是平郡王府的信物。平郡王府不是普通王府,而是太丨祖皇帝衛律親封的四家世襲罔替的王府之一。
大衍皇朝開國時,衛律分封功臣,封了世襲罔替的四王八公。其中四王分別是平親王衛商,靜親王衛微,永安王姜不疑和長寧王姬源。
兩家異姓王府安安穩穩把王位傳到了今天,與皇室的關系還都匪淺。現任永安王姜遙尚了樂怡長公主,算是皇帝的小舅子;現任長寧王更了不得,他是皇後的親爹,也是皇帝的岳丈。
反而是起點更高的平親王府和靜親王府,命運格外多舛,一個無子國除,一個屢遭貶谪。
初代靜親王衛微是衛律的胞弟,能征善戰文武雙全,就是子嗣太過單薄,僅有一子一孫,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傳了三代就無子國除了。
比起連續三代為國捐軀的靜親王府,平親王府就比較讓人無語了,大功幾乎沒有,大過卻也說不上,就是各種小岔子不斷,王位被降了又降。
弘熙年間,第三代靜親王也就是靜毅親王衛弗戰死殉國,當時的平親王衛張腦子抽風,竟然葬禮失儀,被憤怒的高宗皇帝從親王給降到了郡王。
郡王的位置還算安穩地傳了兩代,在長寧貞王的葬禮上,時任平郡王的衛珞又犯了同樣的錯誤,惹惱了世宗皇帝,于是郡王的位置也保不住了,被貶為昌平君。
好在衛珞有個争氣的兒子衛坤,在淳化年間英勇殺敵死守鳳臺關,把被他爹搞丢了的王位又掙了回來,可惜代價不薄。
可能是吸取了先祖的教訓,恢複平郡王的身份之後,他們家好幾代沒人作妖了。現任平郡王衛英與今上算是一起長大的,關系還算親近,在朝上也有一席之地。
衛英的長子名喚衛謠,比衛謙衛誠年長兩歲,也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八年前就請封了世子。
顧陌手中的玉佩衛謙和阮檬都見過,那是衛謠一直帶在身上的,也難怪顧陌的神情如此肅然,顯然也是認出了那枚玉佩。
“如此重要的信物,搞丢了再被人拾去的可能性并不大。”見衛謙皺眉不語,阮檬率先開了口。
因是平王府的世子,又是曾經的同學,阮檬對衛謠的印象還比較深刻。此人無論性格還是能力,都是不溫不火那種,大本事沒有,說是敗家子也不至于,姑且可以算作平庸之輩。
衛謠若是普通宗室,這樣的表現皇帝還是會滿意的,安分守己不惹事,挺好的。可他是鐵帽子王的世子,自身卻沒多大本事,衛崇榮就有點不高興了,他是不喜歡養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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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枚玉佩背後究竟隐藏着怎樣的故事,直接關系到衛謠乃至平王府的命運。
“可就是被人撿去了,也不至于就成了催命符。”衛謙覺得撿到玉佩的人不知道玉佩的來歷很正常,可要是看不出玉佩很名貴很值錢,那就是眼神有問題了。
遇到膽子大的,能把玉佩賣了換成錢,若是膽小怕事的,當成傳家寶傳給後世子孫也不錯。拿着玉佩跑去跳水自殺的,除了腦子抽風不正常,基本沒有其他解釋。
太子夫夫把其他的選項都排除了,顧陌得出結論也就變得輕而易舉:“依我看來,這枚玉佩多半是送出去的,只是……”
沒等顧陌把話說完,衛謙突然問了句:“那名女子長相如何?”他對衛謠的性子,多少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顧陌沒想到衛謙會有此一問,不由愣了愣,回答卻是不假思索:“容貌極美。”
衛謙猜到那名女子很有可能長相不俗,可顧陌用了“極美”一詞來形容,他還是有些意外。倒不是說民間就不能有絕色美人,只是十分難得而已,他們這樣也能遇到一個,是不是太巧了。
可能是怕太子夫夫低估了自己形容的程度,顧陌又補充了句:“比我姐姐還要美。”
此言一出,衛謙和阮檬同時驚呆了。顧陌這個人一向護姐心切,容不得人說顧阡半句壞話那種。他親口說顧阡的相貌不如人,可見那位姑娘的美貌程度非同一般。
衛謙和阮檬都是見過顧阡的,對她的長相心裏有數,比顧阡更美的女子,他們還真沒怎麽見過,頂多也就是旗鼓相當各有特色罷了。
“她人現在怎麽樣了?”涉及到了平王府,顧陌就不适合再過問這件事了,得宗人府出面。
顧陌拱手回道:“因為獲救及時,身體并無大礙,就是情緒十分激動,完全沒法溝通,只能讓大夫先給開了安神藥。”
顧陌辦事一向妥帖,衛謙聞言便道:“既然如此,我先不見她了,等她清醒了再帶過來。”
顧陌點頭應是,阮檬不解道:“你準備管這件事?”對衛謙來說,這是不是太雞毛蒜皮了一點。
“這是衛家的事,我不管誰管?再說閑着也是閑着,找點事情做更好。”衛謙說着站起了身,“歇得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出發了,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
阮檬連今晚的落腳之處在哪裏都不知道,忙問道:“團團,今晚歇在哪裏?”最近的小鎮就是鳳溪鎮了,不過衛謙肯定看不上,而且鳳溪鎮太近了些,耽擱他們的行程。
“過了鳳溪鎮往西南方向走大約三十裏,三伯有個溫泉莊子在那裏,我跟他說好了,要借宿兩宿。”其實這個點子是衛崇榮提醒衛謙的,他和君華來過,對衛茂的溫泉莊子贊不絕口。
聽說要去溫泉莊子,還要住上兩宿,阮檬的眼神剎那間變得明亮異常,他是不是可以開始期待有個美好的夜晚了。
衛謙哪裏看不出來阮檬在想什麽,只是他什麽也沒說,淡淡提醒了句:“該上車了,別走神了。”
重新回到車上,阮檬還有問題要問:“三舅舅如今可好?”雖然阮檬和衛茂打過的交道很少,可這絲毫不妨礙他對他寄予深切的同情。
在阮檬看來,他認識的人進行倒黴程度排名,衛諄肯定高居榜首,其次就是衛茂了。
衛茂是仁宗皇帝的小兒子,因為上面有個能幹的太子哥哥,從小的理想就是當個閑散皇子,以後再當個閑散王爺。
原本,衛茂的理想是極有可能實現的,但是他二哥衛蘭作死,把一切都給破壞了。
衛蘭行刺衛萱,還把整件事成功地栽贓到了衛茂頭上,導致他被圈禁了整整三年。說起來,這已經是仁宗皇帝對小兒子的信任和保護了,不然行刺儲君,那是絕對的死罪。
衛昭廢掉衛蘭,幫助衛茂洗刷了冤屈。但是親哥親姐都沒了,另一個哥還是兇手,衛茂的人生還是回不去了。
更讓人感到崩潰的是,行刺衛萱一事,湘王妃一家竟然也有參與,這也是當年衛茂獲罪“鐵證如山”的原因之一。
雖說湘王妃本人是無辜的,她還陪着衛茂一起被圈禁了三年,她的家人也是被衛蘭利用了,而不是全體背叛了他。萬念俱灰的衛茂在重獲人身自由之後,還是選擇了休妻。
此後十幾年,衛茂始終孑然一身,衛昭勸過他,衛崇榮也勸過他,可他始終故我,并沒有想要改變的意思。
“還是老樣子,一個人飄來飄去,活得毫無生氣。”衛崇榮都勸不動的人,衛謙自然也是沒辦法的。
阮檬輕輕嘆了口氣,感覺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過得片刻,他很認真地對衛謙道:“團團,我們以後養兒子一定要嚴加管教公平對待,不能溺愛過度,更不能一碗水端不平。”
衛謙明白阮檬的感悟從何而來,不是生錯了衛蘭,仁宗皇帝一家不該落得如此結局,他沒有出聲,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氣氛有些沉悶,誰也無心說笑。過了會兒,衛謙困意上來,不自覺地打了個呵欠。
阮檬見狀忙問道:“要不要躺下來睡一會兒?”說着還往旁邊挪了挪。在宮裏,衛謙每天午後都會小睡片刻,出宮後這個習慣也跟着走了。
衛謙默然颔首,雖然身形上的變化還不明顯,穿着衣服甚至看不到微微凸起的小腹,可明顯不如從前的精力還是在不斷向他昭示着腹中胎兒的存在感。
阮檬蹲下身,幫衛謙脫掉腳上的靴子。衛謙起初有些迷糊,任他為所欲為。然後突然一個激靈,啞聲道:“你做什麽?”
“你彎腰不是不方便?停車叫人上來也麻煩,我就順手為之了,不用太驚訝。”阮檬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哪裏不對。
但是衛謙真的是非常驚訝,因為在宮裏時,這些活計都是小宮女做的,哪能讓阮檬親自動手。
扶衛謙在榻上躺好,又幫他掖好被子,阮檬悶聲道:“團團,真是辛苦你了。”他剛剛才發現,衛謙的小腿和腳背都有些浮腫。
衛謙愣了愣,輕輕搖頭道:“小事而已,沒關系的,我覺得還可以忍受。”
阮檬心裏更不是滋味了,衛謙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以前的他到底怎麽想的,居然還能誤解他,真是白長一雙大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感覺到皇帝陛下特別操心兒子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