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項江明咬牙, 低低道:“怎麽,黑寡婦毒不死它嗎。”
周苒冷靜道:“可以的,可能是劑量不夠。”
對面的男人頂着一頭金發, 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他倆, 腳輕輕在地上蹬了兩下, 是一個蓄勢待發的模樣。獅子的威嚴是極高的, 哪怕是巨型食草動物也要忌憚獅子鋒利的尖牙。
何況獅子的速度絕不是不借助任何工具的人類所能匹敵的, 周苒和項江明警惕地站在男人對面, 手裏均捏緊了技能。
周遭的空氣迅速冷卻, 一場激烈的追逐賽即将爆發。可還沒等男人沖過來,樓梯那邊卻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下一刻,周苒看見劉娴秀和那個水母男孩兒一起走了下來。
男孩兒和劉娴秀一前一後地走,兩個人都濕淋淋的, 劉娴秀手裏抱着一個藍色的水桶。
水母男孩兒看見周苒,立刻舉起手來晃了晃,有些激動道:“姐姐, 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他說完就往前走,可滿頭金發的男人卻擋住了他的路。
男孩兒禮貌道:“麻煩讓一讓。”
可現在食物站在對面,獅子便以為他在挑釁,一聲怒吼,朝男孩兒露出了尖牙, 遵循着自然的本性做出一個護食的動作。
周苒站在對面, 低呼一聲:“小心!”
周苒知道, 這個男孩兒有點膽小, 這麽一喊, 男孩兒果然亂了陣腳,害怕地伸出手, 手臂上瞬間長出了細細小小的刺狀突起,突起處射出絲狀物,一把将獅子推開了。
這舉動不出意外地激怒了獅子,金發男人幾乎是瞬間就放棄了周苒這個目标,用極快的速度朝男孩兒沖過去,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男孩兒睜大了眼睛,手腳掙動兩下,身子直挺挺地往下倒。劉娴秀抱着水桶啊啊的後退,一眨不眨的大眼睛裏露出了驚慌,嘴裏還在喊:“段小安,段小安你怎麽了!”
叫做段小安的男孩兒的脖子被咬斷了一半,但并沒有多少血流出來,而身子卻愈發的透明了,不過他沒有死,只是變得虛弱了不少,等到他身子完全癱軟下來,金發男人這才松開了嘴。
段小安倒在地上輕輕抽搐,男人則轉頭繼續盯着周苒他們。
金發男人冷哼一聲:“怎麽不跑?”
周苒目光劃過他已經開始泛起烏青的嘴唇,輕輕将肩膀聳了一下,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我跑不過你。”
男人還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大笑道:“算你識相。”
周苒偏頭看了一下項江明:“我們兩個你都要吃掉嗎?”
男人:“當然。”
對面的男人每說一句話,周苒的腦海中就推翻無數種想法,最終将項江明的範圍縮進很小的一個範圍。
男人見他們沒有要掙紮的欲望,立刻變得自大起來,揚起下巴趾高氣揚道:“我昨晚啊,吃掉了一只狐貍,還咬死了一頭長頸鹿!不過他們的肉好難吃,長頸鹿的皮那樣厚,真是糟糕的經歷!不過幸運的是,一大清早就有美餐出現在我面前了,真是上帝的恩賜……唔,為什麽我的頭有點暈,是餓的太厲害了嗎?”
男人說着,用手扶住牆壁,臉都開始泛起烏黑了。
這只水母的毒素可比那蜘蛛強太多了。
只見男人晃悠兩下,竟是撐着牆單膝跪了下來,使勁兒甩自己的腦袋,眼睛控制不住不住地往上翻。
周苒走上來兩步,問男人:“我是什麽?”
金發男人翻着眼睛,大着舌頭道:“你、別想跑,你是、我的美餐。”
周苒幹脆換了種問法:“我是綿羊?”
金發男人:“呵,你、連自己是、什麽都不知道嗎?”
周苒哦了一聲,眼皮往下垂了垂。
突然,她擡腳,将已經僵硬的男人猛地向後一踹,他倒下來,身子順着大理石地板滑出去,險些挨到水母男孩兒的手臂。
項江明差點沒跟上周苒的節奏,吓得喉嚨滾動了一下,忙過來保護突然暴躁的小姑娘。
但金發男人沒有力氣再反攻了,喉嚨發出啊、啊的破碎聲音,周苒踩着他的脖子,眼神有種快要掩飾不住的冰冷殺意。
小華飛了出來,火苗點着了他的頭發,周苒一字一頓道:“對,我不知道,所以你來告訴我!”
金發男人終于屈服了:“我說、我說,你是鹿,梅、梅花鹿。”
周苒音線單寒,指着站在一旁的項江明:“他是什麽?”
金發男人痛苦地哼了兩聲,眼睛整個翻了上去,大着舌頭:“他、他是……”可惜話說到一半,人就斷了氣。
周苒立刻露出遺憾的表情。
畢竟對面的劉娴秀和段小安都是水生生物,說不出他們的名字,那只長頸鹿還被他咬死了,這頭獅子現在是唯一的陸生生物,一定知道他們是什麽。
周苒皺眉,腳從他身上移開,遺憾道:“就不能晚點死嗎?”
項江明:“……”問到一個已經很棒了好嗎?
周苒:“我們把水母帶上吧。”
項江明:“好。”
周苒彎下腰,看了看被咬斷了一半脖子的男孩兒,另一邊,劉娴秀縮在樓梯上,眼珠啪啪往下掉:“段小安怎麽樣了?它還活着嗎?”
周苒:“放心,除非缺水,他沒那麽容易死。”
渾身是毒的傘狀水母,長着和人類相似的眼睛,毒素爆發出來時,甚至能毒死50個成年人類,除非碰上他的天敵大海龜等,真的沒那麽容易死。
況且現在是在陸地上,大海龜的速度可不一定比他快……
劉娴秀聽見周苒這麽說,立刻站起來,将手裏的水大方地澆在了段小安身上。
男孩兒動了兩下,睜開眼睛。
周苒:“段小安。”
段小安偏頭,眼睛看向周苒。
周苒:“你剛剛要和我說什麽?”
段小安哦了一聲,對周苒道:“我找你,是、是想要這條小金魚!”他說着,擡起手指了指劉娴秀,劉娴秀抱着自己的膝蓋,大眼睛裏蓄滿了淚,看上去十分可憐。
周苒:“你們怎麽出來的?”
段小安和劉娴秀一起回答:“下水道。”
周苒:“鑽的進去嗎?”
段小安笑的天真:“我可以把東西變小。”
原來他也有這個技能,倒省了周苒使用技能了。
段小安試探性地問:“姐姐,我能養這條漂亮的小金魚嗎?”
周苒有點疑惑:“為什麽要問我?”
段小安坐起來,鄭重地說:“小金魚說你們救了它!所以它是你們的金魚了,所以我要來問你們!”
周苒被逗笑了,對認真的男孩兒道:“可以。但你要問她,她同意的話,你就可以養。”
項江明在後面,背着手。他看着周苒笑,不禁回憶起周苒給他小數的時候說的話,小姑娘聲線軟綿綿的,但每個字都很有力量:可以,但你要問問它喜不喜歡你,想不想跟你走。
周苒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并沒有任何的波動,就好像是很平常的話一樣。性格冷靜克制,內心又懂得尊重別人感受的小姑娘,誰又會不喜歡呢?
項江明想着,心裏陡然一軟。劉娴秀坐在臺階上擡起頭,目光再一次被項江明深深地吸引了。
不過周苒在和段小安說話,沒有注意到劉娴秀的表情。
段小安聽了周苒的話立刻笑了,半透明的身子上,漂亮的熒光流動起來,他偏頭看了一眼害羞的劉娴秀,笑的更燦爛了:“謝謝姐姐!”
周苒:“但是你不要用手摸她。”
段小安身上的光停了一下:“為什麽?”
周苒:“你有毒。”
“……”
“……”
這個姐姐說話都這麽直接嗎?
周苒交代完,偏頭和項江明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眼神交流片刻,項江明轉身,去消防栓那兒拿來了兩個礦泉水瓶。
他在飲水機那兒灌上水,然後遞到段小安和劉娴秀面前。
段小安使用技能,将劉娴秀變小,隔了大概兩三分鐘的樣子,又将自己也變小了,項江明把水瓶遞過來,兩個人都鑽了進去。
周苒本來只想帶段小安的。
但現在段小安的心思全在養金魚上,她就将劉娴秀也帶上了,他們倆的身子變得非常的小,鑽進水裏後幾乎看不到他們的存在。
項江明和周苒一人拿一個水瓶,就好像是旅行的游客手裏拿着瓶礦泉水那樣自然,朝旅館大廳這兒走來。
算上周苒和項江明,大廳裏一共有十五個人,Alive和齊文越站在一邊,剩下的有的坐在沙發上,還有的站在大門口往外看,但還沒人離開旅店。
因為大家都還沒出去,周苒也不急着走,和項江明一起站在沙發旁邊,等着看大家是不是要一起行動。
昨天提醒大家先去旅店的男人就站在門口,目光有些擔憂地望着外面。
周苒虛着眼睛看他的頭頂,上面是一個大大的LV.10。
一個女孩兒走過來,模樣頗有些梨花帶雨的味道,柔軟的聲音對那個男人道:“林學長,我們不能待在這裏不出去嗎?”
被叫做林學長的男人回頭,對那個女孩兒道:“阮清,我之前和你說過,逃生游戲裏不作為即死亡,你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阮清嗯了一聲,似乎是并不意外他會這麽說,擡頭的時候,眼裏滿是愛慕和崇拜。
而接下來,周苒發現這個男人确實值得崇拜。
他轉過來,挺拔的身子背對着陽光,輕輕拍了一下手,對大廳裏的人們道:“大家可不可以聽我說一句?”
焦灼的玩家們擡起頭,看見這個男人是第一天提示他們到旅館來的男人,紛紛露出了些許信任的目光。而他身旁站着的阮清,更加難以掩飾對他的崇拜。
見大家都沒有意見,于是他繼續道:“我叫林風謹,是個研究生,是已經過完第十段的玩家。”
高段位的玩家在挑戰更高段位前,經常要開啓低段位的游戲來積攢金幣提升自己的身體素質,故而能在第八段游戲裏見到十段玩家并不稀奇。
林風謹話音一落,人群立馬傳來羨慕的聲音。
周苒看了下在座的玩家們的等級,幾乎都是和她一樣的LV.7,在這樣詭異且摸不到頭緒的副本裏,突然出現一個等級高的大佬願意帶隊,那是一件非常難得事了。
林風謹的眼裏滿是真誠,公布了等級後,接着道:“我來和大家分享一下我找到的線索吧。”
接着,林風謹毫無保留地說了可能會觸發死亡條件的行為,包括問卷的作用,以及問題三‘以下哪個表演是最吸引人的’要在上火車前填寫也都告知了在座的玩家。
這是關鍵性的提示了,林風謹能毫無保留的告訴大家,可以說是一個非常難得的人了。
林風謹:“接下來,大家要互相幫助,找到自己是什麽動物,然後坐上相應的火車就可以出去了。”
他說完,項江明乖巧地舉手:“請問一下。”
林風謹目光轉向他,溫柔道:“小弟弟你想問什麽?”
項江明:“請問我怎麽才能知道自己是什麽動物。”
林風謹聞言,輕輕笑了一下,眉眼間一股書生正氣,他說:“我正要說呢。在已經變成動物的人眼裏,能看到你是什麽動物,大家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可以問一問變成動物的人,希望大家都能活下去。”
項江明道謝,然後扭頭對周苒道:“這個人有點可怕啊。”
周苒:“嗯?”
項江明壓低聲音說出自己的想法:“這裏坐着的都是人類,想要問動物自己是什麽的話,那前提就得是有人再觸發條件,他還說希望大家都活下去。”
這裏還剩下十五個人,将死去的玩家和已經變成動物的玩家都刨去,剛剛好是十五個人。
周苒聽項江明這麽說後,也有些不寒而栗。
林風謹似乎看出了項江明的擔心,笑了笑道:“小弟弟,你不用擔心,我是絕對不會仗着等級高來害人的,請相信我,我們可以找到辦法離開這裏的。”
林風謹依舊溫柔,但他身旁的那個小姑娘卻不高興了。
阮清這會兒盯着項江明,敵意十足道:“我們好心幫你們,你現在是在懷疑我們嗎?!”
項江明立刻露出害怕的表情,連連擺手:“我沒有,我沒有,我只是害怕。”
阮清:“你最好給我……”
林風謹立刻制止了阮清,聲音微有些冷淡:“好了阮清,我們出發吧。”
項江明回頭,對周苒小聲道:“我猜林風謹不喜歡這個姐姐。”
周苒嗯了一聲。
畢竟這女孩兒似乎有兩副面孔,對着林風謹和對着其他人都不太一樣。
他們兩個帶頭走出去後,其餘的玩家都跟着動了,周苒和項江明也走出來,一行人一齊到了昨天的海豚館。
一群人要面對一個危險時,總要有人身先士卒。林風謹走在最前面,率先推門進去,大家這才僵屍一般,動作緩慢地跟着進了場館。
先進去的人不知看到了什麽,都發出了抽氣的聲音。
“這、這是怎麽回事?”
“這……這太詭異了吧?”
“天吶,怎麽會變成這樣!嘔——”
前面不斷傳來議論聲,還有壓抑着恐懼的低罵,周苒在人群裏尋找空隙往裏看,看見了那只叫做飛飛的海豚。
此時此刻,它竟然不是在水裏,而是高高地站立在水池裏的浮島上!
飛飛穩穩地站在那兒,腦袋靈活地轉動。它一只魚鳍拎着一個紅色的桶,另一只魚鳍靈活地從桶裏取出一條生魚來,而昨天的那個飼養員小夥,此時正漂浮在水裏,揚起頭來張開大嘴!
他盯緊了那條生魚,手臂擺了擺,竟是做出了海豚表演時讨好觀衆的動作。
這種詭異的翻轉讓所有人都發出了低罵聲,項江明喉結滾動一下:“我的天。”
周苒的瞳孔也是一縮。飼養員做完動作後,便貪婪地看着那條魚,海豚飛飛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然後魚鳍一松,那條活蹦亂跳的生魚準确地掉進了他的嘴裏。
飼養員發出愉快的聲音,然後十分享受地咀嚼起來。
整個場館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周苒屏住呼吸,看見那條魚半個身子還露在飼養員的嘴外,擺動身子奮力掙紮着,魚尾抽打在飼養員的臉上,發出啪啪啪的清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