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好了, 你們走吧,走出別墅去就好了,記得等908路公交車。”
盧若顏站在窗前, 對他們道。
窗子打開着一點, 微風吹進來, 撩起她的裙擺, 紅色的裙子張揚美豔, 腿部線條流暢, 肌膚也十分細嫩。她說完掐了煙, 朝他們兩個擺擺手,長裙黑發,皓齒明眸,笑的像一朵盛開的玫瑰花。
周苒看着她的笑, 腦海裏不禁浮現出一句,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項江明拉了周苒一下,兩個人一起拿了硬幣。
天已經亮了, 周苒推開畫室的大門走出來,大廳寧靜安詳,地板上鋪着海綿質感的地毯。地毯将腳步聲吸收掉,每走一步都能聽見自己心跳。
周苒擡頭看過去,只有一邊扶手的樓梯拐着一個彎, 連在三樓和二樓之間, 上面還落着點細小的白灰, 渺遠沉寂, 仿佛從不曾消失過。
項江明眼神示意周苒:“下去吧。”
周苒嗯了一聲:“嗯。”
兩個人順着樓梯往下走。
項江明雙手抱着後腦勺, 笑的輕松惬意:“提前拿到逃亡條件的感覺真好啊。”既然已經能出去了,那接下來的每一分鐘都是度假。
和校花的度假!
下雨天, 窩在房間裏看電影什麽的最美好了。可惜餅幹已經吃完了,應該多帶一點小零食的!
周苒轉過頭,就看見項江明遺憾的表情。
周苒問:“怎麽了?”
這裏畢竟是副本裏,項江明也不好意思發出什麽‘去電影院沒買爆米花’的言論,手落下來摸了摸肚子,有點委屈:“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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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苒:“先回房間吧,餘光可能已經醒了。”
項江明:“嗯。”
兩個人下來走廊,走到房間門口,周苒剛要伸手拉門,門咚的一聲巨響,有什麽東西從裏面砸了出來。
項江明的反應簡直比貓還快,幾乎是同一時刻拉住周苒,将她拽到了自己這邊。
裴豐年的身子砸在門上,然後摔了出來,哎呦哎呦地捂着自己的腰求饒。
餘芒芒氣勢洶洶的從裏面出來,她目标明确,一腳就踩在裴豐年瘦弱的腰板上,手裏拿着個廁所的皮搋子就要捅人。
項江明手擋着周苒,沒好氣地問餘芒芒:“你幹嘛!起床氣?”
餘芒芒聽見聲音一擡頭,看見他倆後眼睛一亮,直球式發言:“你倆沒死啊!”
項江明眉毛抽搐幾下:“大早上的說什麽晦氣話呢,我要真死了我頭一到頭七都上你家吹唢吶去,把你也帶走。”
餘芒芒站直身子,神色褪去了暴躁,笑呵呵道:“沒死就好,沒死就好,我一睜眼看見人沒了,吓一跳,差點就給我添了兩道業績污點,那可不行,以後就不好接活了。”
周苒:“……”
項江明:“……”
裴豐年半條命都沒了,捂着腰爬起來。他被揍成了這熊樣,屁都不敢放一個,低着頭直道歉。
餘芒芒拍了他一把,差點把他那半條命也去了,大咧咧道:“兄弟你看看你,也不早說和你沒關系,誤會你了不是,沒打疼吧哈哈哈?”
裴豐年的表情像一個窩瓜:“我的錯,沒打疼。”
周苒和項江明站在一邊,低聲道:“我覺得她根本沒給他機會說話。”
項江明:“我覺得你說的對。”
餘芒芒把皮搋子一扔,單方面宣布沒事了,拉着他們仨進了房間。
不一會兒,屋外傳來烤面包的香味。
裴豐年掙得了餘芒芒的同意後,拖着饑腸辘辘的身子下去吃飯了。他走後,周苒和餘芒芒說了樓上畫和女人的事情。
餘芒芒嚴謹道:“你們确定不是夢游了?”
周苒:“确定。”
餘芒芒:“硬幣呢,我看一眼。”
周苒從兜裏拿出硬幣,放在餘芒芒手上,硬幣從手上滑出來的時候,散發出淡藍色的幽光。
餘芒芒皺眉,說:“應該是真的。”
周苒:“但是她說我們能直接走出去,我還是覺得不對勁。”
餘芒芒:“對,先不要輕舉妄動。”說完扭回頭,看了眼坐床上看電視的項江明,小聲對周苒道:“要不把他扔出去試試水?”
項江明氣的從床上站起來:“餘光你以為我聽不見是不是,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接窗戶扔下去!”
餘芒芒呦了一聲,輕蔑道:“就你?大腿沒我手臂粗,你來扔一個試試?”
項江明一跺腳,扭頭看向周苒:“小苒姐姐,他欺負我!”
周苒伸手,讓項江明坐下來,憋着點小壞對項江明說你放心吧,不到萬不得已了不會把你扔出去的。
項江明聽完嘴巴立刻就癟了起來:“你別以為我聽不懂,你的意思就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把扔我了對不對。”
周苒朝他清淺一笑。
項江明倒在了床上躺平,雙手交疊放在胸口:“知道了,我是充話費贈的。”
周苒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發,一邊安撫他一邊扭頭對餘芒芒道:“你的小魚骨呢?”
餘芒芒從脖子上取下魚骨,托在了手心上。
周苒背對着項江明,沒有說話,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個小藥瓶。
紅色的藥水瓶憑空出現在小巧的手掌上,餘芒芒立刻明白了周苒的意思,心念一動,讓小魚的嘴裏吐出一點水來。
水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滴答的輕響,和灼燒地板的嘶嘶聲,周苒彎腰伸手,可還沒等手碰到水,一只同樣纖瘦但骨骼硬朗的手飛快地伸了過來。
項江明趴在床上,身子朝前伸,手墊在周苒的手下面,先一步沾上了地板的雨水。
他甫一挨上,便啊的叫了一聲抽回手,在床上魚似的打了個滾。
周苒:“項社長!”她立刻拉過項江明的手,目光劃過他的掌心,看見沒事,才松了一口氣。
看來這一點上女人沒有騙他們。
進入那副畫中以後是真的可以無視屋外的雨水的。
項江明手被周苒抓着,心突突直跳:“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為我手要沒了!”
餘芒芒:“怎麽抽手那麽快,他挨着了沒有啊?”
項江明可能是吓得,一雙眼睛濕乎乎,眼尾還泛着殷紅,聞言抽了一口氣,哭唧唧的對周苒控訴餘芒芒:“挨着了,我挨着了,啊!她怎麽這麽婆婆媽媽的啊!周苒你看她啊,我都挨着了,她還說我!”
周苒回頭,對餘芒芒道:“別欺負他。”
餘芒芒看着他倆,雙手抱胸站在原地,将眉一挑。
周苒這麽一開口,項江明瞬間就硬氣了,叉腰道:“聽見沒有!說讓你別、欺、負、我!”
餘芒芒看了眼得意洋洋的項江明,最後沒忍住,噗嗤一笑,擺擺手說你倆是一夥的,我是可有可無的外人,然後下樓吃飯去了。
項江明:“她現在才知道她是外人,感情之前一直把自己當自己人呢?”
周苒輕輕笑:“不是餓了嗎,來吃飯吧。”
項江明哼了一聲:“吃什麽,氣都讓她氣飽了。”
五分鐘後,項江明咽下第三塊三明治,揉了揉還有點癟的肚子,抱怨為什麽今天早上沒有豆漿。
這會兒男主人還沒下來,主餐還沒好,桌上只有烤面包。
傭人的臉色陰沉,對項江明道:“先生,如果您不滿意我們這裏,您最好出去,然後回您自己的家裏。”
這要是前一天,項江明可能還忌憚忌憚這句話,但現在,這句話毫無殺傷力,涓涓細流劃過巨礁一般不痛不癢。
項江明有恃無恐的往後一仰,說欸,“我就不回去,你有本事把我扔出去啊。”
傭人的臉瞬間黑了,胸膛不住地起伏着,就好像他才是那個心髒病人,而項江明不是。
不一會兒,羅維城下來了,身邊跟着昨天那個同伴。
餘芒芒看見他,腦子都沒過一下張嘴就招呼:“這麽快就餓了,昨天屎沒吃夠?”
羅維城拿起一塊面包:“他媽的給老子把嘴閉上!”
傭人捂住了心口,臉色發紫:“請你們使用文明用語,不然也請離開這裏,立刻回家去。”
餘芒芒本來是打算噴羅維城的,傭人非要往槍口上撞,于是傭人話音沒落就聽見餘芒芒大聲朗誦:“你他媽以為我願意在你這個破別墅裏待?那破床硌得我腰直疼,水管還一直壓不上來水,每天吃個飯還得守着一堆粗制濫造的狗比雕塑,還不如喂我吃兩口屎!”
傭人臉色轉了一圈以後終于發了白,幾乎快要撅過去了。他扶着桌子,站到周苒旁邊,捏着眉心感受片刻的寧靜。
周苒拿着一片面包皺眉:“好難吃。”
咚的一聲響,傭人絕望地倒了下去,一把老骨頭架摔在地板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八成是兇多吉少了。
這時,那對老人和那個小姑娘下來了。
腐臭的味道傳來,老太太腰板挺直走在最前面,小姑娘則戰戰兢兢地跟着,但沒有再牽她的手。
男主人也下來了。
他坐在座位上,左右看了一下,問:“文叔呢?”
項江明指了指地板:“這兒呢。”
男主人神色一驚:“他怎麽了?”
項江明:“哦,可能工作太累了,睡着了。喂,醒醒,你家老爺喊你做飯呢,記得那個豆漿煮完過濾一下,都是渣。”
傭人被叫醒,但明顯是受了打擊,渾渾噩噩地去廚房做飯了。
男主人簡單吃完飯就上樓去了,項江明和周苒拿到了底牌,這會兒心情比較輕松,繼續享受着早飯。
老太太也吃飽了,站起身來準備回去,她一站起來,那個申請局促的老頭子也站了起來。
小女孩兒沒動,頭垂着,大家都能看出她的動作僵硬,但還是假裝自然地坐在那兒繼續喝豆漿。
老太太:“齊雯萱,你不上去嗎?”
小女孩兒盡量讓她的音線聽起來不顫抖:“我、我還沒有吃飽,奶奶你先上去吧,我馬上就來。”
老太太嗯了一聲:“不要到處亂跑。”說完轉身上樓。那個老頭子就亦步亦趨的跟着她,步伐都一模一樣。
他們的腳步聲落下以後,女孩兒繼續低頭吃飯,等到羅維城走了,裴豐年也走了,餐廳裏就剩下了周苒一行三人,她才終于哭出了聲。
小女孩兒從座位上下來繞了一圈,拉住她唯一敢信任的人的胳膊,對項江明哭道:“哥哥,救救我。”
項江明:“發生什麽事了?”
小女孩兒的小臉白皙幼嫩,能看出是個小美人,但此時她露出驚恐的表情,顫抖着說:“那個爺爺他、他不是活的人。”
周苒吃了最後一口面包:“為什麽這麽說?”
女孩兒因為害怕,聲音不住顫抖:“我昨晚看見,那個老奶奶把老爺爺的臉皮撕下來,從裏面……從裏面拿出了蟲子,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沒有喊出聲音。”
餘芒芒并不驚訝,但露出厭惡的表情:“還有呢?”
女孩兒哭道:“我聽見她說,‘這個碗快壞了,得暫時換一個新的才行了,老頭子你說,挑那個虛弱的男孩兒好些還是這個幼小的女孩兒好呢?’。”
餘芒芒聞言,低罵了一聲。
拿人養蠱,等着蠱蟲在身體裏厮殺,殺出最強的一只蟲來。但如果充當容器的人太過強大,蠱蟲就不容易活下來,于是挑選臨時容器的時候,需要優先選擇一些體質偏弱的人。
這裏的人最弱的就是項江明和這個叫做齊雯萱的女孩兒了。
項江明倒不怕那人,那老太太要是來攻擊他,大不了一扭頭往雨裏跑,說不定還能帶走一個。齊雯萱卻不行,她是lv.0的等級,連游戲的很多規則都沒有搞清楚,肯定逃不過那老太太的魔爪。
她看着餘芒芒,懇求道:“叔叔,你能救救我嗎?”
餘芒芒說我不能,除非你幫我做件事,說完手掌攤開,手上憑空多出一個小空瓶來。
她拿出魚骨,将小魚肚子裏的水灌進瓶子裏,然後遞給齊雯萱,道:“你趁那個老太太不注意,把這裏面的水灌進那個老頭的嘴裏,然後跑到我房間裏來。你要是成功做到了,我就保你從這個副本裏出去,怎麽樣?”
“這是什麽?”
“殺蟲劑。”
斜陽找來這種蟲也不容易,給它一窩端了,估計能給他們來個致命性打擊。
齊雯萱單薄的身子一直在顫抖。
但這女孩兒似乎調整的很快,比尋常小朋友的心理素質要好些,她抽泣了一會兒,然後接過餘芒芒的小瓶,抹了兩把眼淚道:“叔叔,你可要說話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