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咚、咚咚
周苒屏住呼吸, 手輕輕搭在項江明的肩膀上,如果出了什麽問題,她會馬上把他叫醒。
餘芒芒:“不是朝這裏來的。”
周苒:“停在走廊門口了。”
餘芒芒思索片刻, 對周苒道:“那就沒錯了, 就是那個女人招來的, 她手上沾着血, 然後摸了雕塑。我記得那個雕塑, 是個只有一只腳的女人, 她大概是在蹦。”
周苒:“果然是這樣嗎。”
咚、咚咚、咚咚
周苒聽着, 突然想起來,項江明救那個小姑娘的時候,手臂也是蹭在畫框上的!
當時她沒有多注意畫,不知道血沾上去了沒有, 但那種程度的話,十有八九是弄上了……
周苒立刻叫醒了項江明。
少年張開眼,蒼白的臉色将漆黑的眸子襯的玻璃球一樣, 他将臉在枕頭裏蹭了下,腳尖兒繃直,伸了個小小的懶腰,然後看向周苒。
他本來是要挑起抹笑的,但發現她表情嚴肅後, 立刻坐起來拉住她的手, 問怎麽了。
他的嗓音啞的厲害, 但手勁兒卻不小, 不像看起來的那麽虛弱。
周苒:“你把血弄到畫上了嗎?”
項江明回憶了一下, 說:“弄上了。”
周苒眸光黯了一下。
Advertisement
但她并沒有說什麽,沉默了片刻後, 伸出手摸了摸項江明的額頭。
還好,沒有睡前那麽燙了。
如果他真的病死了,那外面的世界也會死的吧。
項江明等她放下手,然後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你害怕了?”
周苒說沒有,我不會讓你死的。
項江明笑了兩聲,拉過她另一只小手,然後用力握了一下,低低道:“我也不會讓自己死的,我擦掉那血跡了,你不用擔心。”
周苒:“什麽時候擦掉的。”
項江明:“蹭上就擦了,那可是別人的心血,弄髒了多不好,你說對吧。”
周苒:“嗯。”
雖然不知道擦掉能不能躲過一劫,但其他兩個人聽了,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餘芒芒懸着的心往下放了放,立刻翻了個白眼:“喂,你說話都分着說,不能一次性說完?”
項江明嘶了一聲,說我說不說完又不是和你說呢,跟你有什麽關系,然後就要過去揍他,被周苒拉住了:“你發着燒,歇會兒吧。”
項江明:“身體弱了點,打他不耽誤。”
餘芒芒:“省省力氣吧你,也沒人說擦掉了就沒事了,說不定一會兒你就涼了!”
項江明:“我就是真涼了也拉上你!”
餘芒芒:“我看你下床都費勁兒,小屁孩兒。”
項江明:“你個摳腳大漢!”
兩個人吵了起來。
就在周苒考慮要不要讓他倆就地來個成語接龍的時候,他們的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當當當三聲響,比成語接龍管用,屋內立刻就安靜了。
餘芒芒小聲道:“敲的是我們的門嗎?”
周苒:“是。”
餘芒芒:“可我沒有聽見咚咚的聲音過來。”
周苒:“我也沒有。”
項江明:“我也沒。”
說完,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風雨聲依然在響,遠處的群山濕淋淋的一片,黴味兒透過牆壁傳過來,雨點敲擊在窗戶上發出塔塔的響。可外面的走廊上卻沒有一點動靜,就連那個女人單腿跳的聲音也消失不見了。
餘芒芒:“不應該沒有腳步聲,難道它是飄過來的?”
項江明聞言,吓得縮了縮脖子。
周苒握住他的手說別怕,“萬一是那個雕塑認錯門了呢。”
但不管怎麽,五秒後,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周苒牽住項江明讓他下床,然後身子擋在他前面,手心出了一層薄汗。
不出意外的話,外面的人一定是因為項江明弄濕了畫才來的。
這個門能從裏面鎖上,但對于鬼怪來說,一個門鎖并不能抵擋什麽,如果外面的東西突然沖進來,至少不能讓它一下子就找到項江明才行。
餘芒芒讓他們不要出聲,然後輕着腳走到了最前面,一段火燭憑空出現在她的手裏。
兩個人的精神全部繃緊,盯緊了門的方向,敲門聲每五秒就會響一次,均勻又規律。項江明站在周苒身後,沒有看門,而是眼睛輕輕眯着,朝着窗子的方向。
窗子那裏有一幅畫。
那副畫其實早就出現在那兒了,在第一聲敲門聲響就出現了,畫框和窗框融為一體,畫紙剛好鋪滿了窗戶玻璃。
畫裏是一個紅衣女人,女人的臉畫的很模糊,她坐在山腳下的溪水邊,正用木梳梳着她飄逸的長發。
項江明看過去之後,那女人也感覺到了目光,她的脖子竟然逆時針轉動,一雙模糊的眼睛盯住了他。
下一秒,紅衣女人露出一個詭異的笑,露出森森的白牙,她的長發從畫裏飄了出來,亂糟糟的一團又黑又長,朝着項江明的位置飛來。
項江明沒動,女人的神情更加興奮了。
可她笑到一半,突然笑不出來了。畫裏的女人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頭發被一把彎刀割斷了,一個英俊的男人穿着一身中世紀的歐式禮服,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這人還提着柄銀色的彎刀,無聲地立在那兒,眼底寒芒閃過。
她的頭發沒了,只能伸出手來在空中亂抓,張開嘴想要喊叫,可下一秒,她的喉嚨赫然多出了一個冰棱。
那冰棱尖刃兒朝下,就那麽洞穿了她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将畫紙染成了豔麗的紅色。
她連慘叫聲都沒能發出來,一雙眼睛怨毒又驚慌,瞪着項江明站的方向。可接下來,整個畫框都被冰封住了,那個女人的表情就那麽僵在了畫裏。
穿着禮服的男人提起刀,刀尖兒在畫紙上一斬,女人的身體破開,那副畫便墜落下去,沒有再發出任何的聲音,緊接着,那個人和刀也消失不見了。
這一切都發生的非常迅速,最多超不過十秒,也就是敲兩次門的時間,周苒和餘芒芒的精力都集中在門上,并沒有回頭看。
一道冷漠的聲音在項江明的腦海裏響了起來。
“你知道我在做什麽嗎?”
項江明不動聲色,心裏回複那聲音:“我哪知道,不過您老又撿破爛呢吧。”
“我在破冰,有一艘古船在冰下,是上好的木系材料。”
項江明哎呀了兩聲:“你就知道天天尋寶、尋寶,你把整個游戲的寶貝都撿過來,然後我死了,你不是照樣出不去游戲?”
那聲音沉默了片刻。
項江明:“喂?”
那人輕嘆,然後道:“早知道這樣,你第一次召喚我,我就不應該回應你。”
項江明:“我也不想的啊,可上次出了那種事,我真的怕了,我拿不到劫,只能召喚你。”
項江明說的是那次的馬車。
如果劫在他手上,那樣程度的馬車根本構不成死亡威脅,但劫不在他手裏,普通的刀只能把馬車砸出一個豁口,讓他能把戒指扔進去。
他當時是沒有時間召喚Alive,但這次他有,他從聽到男主人說不要淋濕畫的時候,就把Alive叫了過來,讓他隐藏在自己的身邊。
所以他才敢躺下就睡着了,沒有防備什麽。
Alive的聲音依舊冷漠:“你也會怕,我以為你不怕死呢?”
項江明笑了笑:“我不怕,但我怕有人怕啊。”
Alive:“誰?”
項江明眼睛落在了周苒身上。她的頭發現在長長了些,已經超過肩膀了,柔軟的發絲随着她微小的動作輕輕飄動,那發尖兒就好像掃在他的心尖兒上一般,麻麻癢癢,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兒。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正牽着他,柔軟的小手真的出了層薄汗,警惕地盯着門口,用身子擋着自己。
項江明:“有人說要保護我了,我不能讓她失望吧,Sun救了你,所以你喜歡她,不是嗎?”
Alive沒否認,只是道:“不全是。”
項江明:“行了,把敲門聲停了吧。”
敲門聲是項江明讓Alive弄出來的,并沒有什麽東西在那裏,只是為了吸引她們的注意力,掩飾一下窗戶這邊罷了。
Alive嗯了一聲,然後道:“你擔心她,她可比你厲害多了。”
項江明:“對對對,就你懂,你趕緊走吧,不是鑿冰呢嗎?”
Alive:“你還好意思說。”
Alive說完,聲音便徹底消失了。
餘芒芒疑惑的聲音響了起來:“怎麽不敲了。”
項江明:“不敲了不好嗎。”
餘芒芒嘿了一聲:“都是你惹出來的事,你怎麽理直氣壯的,不敲了就趕緊睡覺,困死了。”
她确定屋外不再有聲音後,讓項江明和周苒兩個人換到了裏面的床,她睡在外面,以免晚上真的有什麽東西闖進來。
周苒重新躺下,平複了一下呼吸。
她起身去拉被子,發現隔壁床上,少年正拄着腦袋看着她。
周苒:“還難受嗎?”
項江明搖搖頭。
周苒:“那就早點睡吧。”
項江明突然就瑟縮了一下,蒼白的小臉十分委屈:“其實也有點難受。剛剛好可怕啊,我可能又有點燒了,而且我靠着這個窗戶,好冷啊。”
周苒擡頭,看了看嚴絲合縫的窗戶。
項江明:“不是那種冷,我怕突然有什麽出現在窗戶上。”
周苒:“那你過來睡?”
項江明嘿嘿一笑,抱着被子爬了過來,撒嬌道:“姐姐你可真好。”
周苒:“睡吧。”
項江明嗯了一聲,然後閉上了眼睛,嘴裏輕輕哼着軟綿綿的調子。
周苒也閉上了眼。
小華和小數趴在枕頭邊兒上,使勁兒地抖動它們的小腳腳。
第二天早上,周苒被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吵醒了。
她睜開眼坐起來,小華抓着她的頭發,身子晃啊晃。她把小華捧在手上,輕輕安慰了幾句。
因為這裏體感偏潮濕,小華和小數會不太舒服。
項江明縮着點身子躺在床上,還沒有睡醒,餘芒芒不知道何時出去了,已經不在床上了。
周苒輕着手腳下床,去門縫那兒看了一眼。
她看見一群人,包括餘芒芒,都圍在走廊口的那個門外扒頭看,人群越聚越多,不斷傳來壓抑的嘶聲。
餘芒芒指着屋裏大聲道:“她就剩一個腿了,啊?你們怎麽确定那就是她的腿。”
住在對面的人只剩下兩個了,是兩個男人,壯點那個大聲罵道:“我說了,我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她的床上只剩下了一條腿,我騙你做什麽?!你要是不信,自己過來看看啊!”
餘芒芒:“我才不過去,我信了還不行嗎。”
那兩個老人也出來了,站在離門比較遠的地方看,老太太手裏還牽着昨天那個小女孩兒,看來他們是住在一起了。
“真的只剩下一條腿了啊。”
“為什麽會這樣。”
“你們兩個半夜就沒醒嗎?”
外頭亂糟糟的,周苒推門出來,她踮起腳看了一眼屋裏,靠門的那張床邊有一條沾滿鮮血的小腿,但斷口規則,不像是被怪物啃咬後留下的痕跡。
周苒準備再看看,卻被餘芒芒拉回了房間。
餘芒芒:“那女人死了,只剩下一條腿,我猜雕塑不是把她吃了,而是把她拉了進去,但那條腿是多餘的,所以留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