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暗堕本丸.51
局面似乎在一瞬間變得險惡起來。
比起被攔住之後一臉不太服氣的黑發青年, 迦爾納覺得,對方身後的那群人才更具威脅性,此刻他甚至能隐約捕捉到一絲黑氣。
硬要類比的話,和被施加狂化狀态的servant倒有幾分相似。不過他看得出, 這些“人”還保有理智, 而且與應召前來的英靈也并不相同。
雖然他自認為不擅長交流, 但就目前這個狀況而言, 如果不解釋清楚,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争端。那種場面,顯然不是薩默爾和勉強可以算得上他的禦主的少年所希望看到的。
于是他善解人意、語氣平靜地開口道:“與諸位抱有的複雜感情不同, 我對禦主并沒有任何遐想, 僅是單純的回應他的願望而已, 希望你們不要有所誤解。”
因為生前的經歷所致, 他并不會被表象迷惑, 能夠一眼看穿本質。比如像是現在, 他看得出這群人動怒的真正原因, 也了解事情的源頭, 所以只要像解開錯綜複雜的毛線團那樣,握住最關鍵的部分向外抽離, 就可以把它重新變得平順。
但他如此誠懇的剖析, 并沒有帶來想象中的握手言和。與之相反, 對面倒是越發群情激憤起來。
“我對審神者大人, 也沒有其他方面的遐想, 你不要胡說八道!”作為一振(自認為)無比正直的主控刀, 長谷部立刻挺直腰板,氣勢洶洶的站出來回應。
——這個新人将他們說得如此龌龊,究竟是真實所想, 還是故意挑釁?但不管怎麽說,他都不能坐視不理,敗壞審神者大人的名聲。
他并不知道迦爾納所指的複雜感情,其中也包括“親情、友情、君主情”這類,滿心裏想的都是戀情。
誠然,他深切的喜愛着自己的主殿,想要争取更多關注,更希望能夠長久的陪伴在對方身邊……可這與愛、愛慕之情,完全是不同的概念吧!
他毫不心虛的望向審神者的背影,試圖來證明自己的情感相當光明正大。但當對方注意到他的視線,回以軟軟的笑容時,他又立刻忘乎所以的露出了傻笑。
——審神者大人真可愛……
對于他這種癡漢主廚,大家早已經習慣,這會兒深覺被連累的自己都心虛氣短,沒辦法再理直氣壯的反駁新人的不善言論。
恰巧此時,薩默爾也回過頭,簡短的呼喚着同伴,“迦爾納,跟過來。”
“一會兒去院子裏吃點東西再聊天吧,大家玩了半天,正好需要補充一下。”澪默契的做出解釋,同時也沒有忘記付喪神們此刻的形象問題,體貼的提議道:“先一起去沖個澡吧,還好裏面的水沒有被同時蒸發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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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控刀發言之前,燭臺切和堀川同時向前一步走,争先恐後的應下擦背的工作。機動最高的短刀們也圍了上去,将與自己比起來也沒高多少的審神者夾在中間,不動聲色的把“新人們”隔絕到另一側。
粟田口的大家長被落在後面,便無奈的笑笑,對銀發青年歉意道:“這次的召喚實在是有點草率,現在只能麻煩你們暫時在屋外等一下。”
“不急。”
薩默爾照常作出簡短到冷漠的回應,然後自顧自的領着欲言又止的迦爾納向門外走去。
随着他們的離去,溫泉內的溫度驟然降低不少,讓還沒來得及進洗浴間的幾個人齊齊打了個冷顫。
“本丸裏的溫度果然還是很低啊,如果要是能把新人挂在天上散發熱量就好啦。”鶴丸一邊以不着調的話打着圓場,一邊腳步輕快的往屋裏沖。
而只有愛幹淨的歌仙還記得溫泉池的慘狀。看着又紅又藍的地面和牆壁,他就忍不住頭疼,“哎,弄成這樣,真不知道得收拾多久。”
“我會幫忙一起收拾。”山姥切向來老實,沒有絲毫猶豫地主動扛下工作,與旁邊正努力降低存在感偷偷溜走的三條大佬們反差極大。
文系打刀對此只是和善的一笑,慢悠悠地道:“沒事,我會去跟審神者大人申請明天所有人一起過來勞動,誰都別想跑。”
——一起瘋玩之後就想跑?呵呵,哪有那麽好的事兒。明天必須全體內番刷溫泉池!
薩默爾并不關心本丸裏這些瑣事,也不在意付喪神們到底在想些什麽。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并産生深刻羁絆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
他此時此刻所在意的則是——
“迦爾納,靠得再近一點。”兩個俊美的英靈并排坐在走廊地板上,原本就挨得很近,在迦爾納側身挪動後,更是連肩頭都靠在了一起。
感受到身旁人永恒不變的灼熱氣息,薩默爾才垂下頭,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作為被太陽神加持過的人,哪怕曾經信仰的神明并非印度和埃及的體系,他也本能的渴望着靠近、靠得更近,然後汲取到更多力量。其實在奧茲曼身上也能感受到相同的氣息,但……扛着跑的話,還是迦爾納比較輕,而且脾氣更好,不會随便用吵死人的聲音哈哈笑。
——不用感到奇怪,自從他成為英靈,發現站在某幾個人的身邊可以翻倍攻擊力(簡單來說相當于接受了強化BUFF)之後,就特別熱衷于扛着對方出任務。
當然,女性必須要得到足夠的尊重,他向來紳士,所以被輪番綁定的只有兩位男性英靈。
被稱作“施舍的英雄”的迦爾納對此毫無怨言,勤勤懇懇的當着人形BUFF,偶爾還得給大型野生動物充當一塊溫暖的靠墊。
“……如果你回到過去的話,會想要插手曾經發生過的悲劇嗎?”銀發青年的聲音有些發悶,顯露出與性格完全不符的茫然和躊躇,也不知是在詢問對方,還是在自言自語。
在作為人類時,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時刻,不會看不清前進的道路,更不會停滞不前。那時他明白自己的責任與義務,知道該努力向哪裏走才正确,于是就那樣轟轟烈烈的過完了短暫的一生。
但現在,莫名其妙要面對重新出現的岔路口時,不再是保護者,而是以當事人的身份進行參與,他根本無法衡量出對與錯。
如果那個“自己”不經歷接下來所發生的時候,沒有真正的絕望過,就不會變成如今的他。這本該是歷史的軌跡,不應為外力所撼動,可當親眼目睹“自己”單純無垢的模樣,再聯想起那雙被血污蒙住、空洞無物的雙眼,他卻産生了恻隐之心。
對于英靈的他來說,作為審神者的這段時光根本不存在于腦海中。這很像是程序中出現的一個BUG,獨自存活過一段時間,就變成了全新的生命,當他回過頭來看時,會感覺那根本就是另外的一個人。
——到底該不該如實道出真相……萬一引發出無法預估的後果,也許會比他知道的那些更糟,或者更好。
“無法眼睜睜的看着他人承受苦難,會毅然站出來給予救助的那個你,無論到哪裏都不會有所改變。不過因為對象是曾經的'自己',所以在猶豫着這樣做是否自私嗎。”
在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悵然氣氛中,迦爾納用平淡的口吻、毫不留情的戳破事實,還相當誠懇的勸說着:“當我們出現在這裏的那刻起,軌跡就注定會發生改變。與其考慮那些,倒不如想想,該如何應對接下來出現的敵人。”
“有時候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在誇我還是罵我……”
薩默爾長長的嘆了口氣,又靠得更近了些,在舒适的高溫中仰起頭,對着陰雲後的月亮自暴自棄的嘀咕着:“好了,我知道剛才的自己簡直蠢爆了,就像個毛頭小子似的。”
“我倒覺得,這才是成熟的表現,比平常要好得多。”白發英靈繼續毫無自覺性的施放連環爆擊。
想想平日裏的所作所為……薩默爾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氣,并且接下來還要死不悔改的繼續綁定迦爾納。
——反正他在英靈殿裏學到最多的就是,人不要臉,到哪兒都能成功。
就在兩位英靈對月談人生的時候,浴室內也并不太平。
一堆剛剛瘋狂飙戲的付喪神們這會兒倒是友愛,互相給對方擦掉身上的染料,順便暗搓搓的讨論接下來的對策。
在從天而降的新人面前,他們必須得團結起來,聯手抵禦時之政府搞出來的種種陰謀,然後在适當時候予以回擊。
簡單總結一下就是——新人想争寵?想都別想,做夢也不行。
“審神者大人覺得那兩個人怎麽樣?”
燭臺切在快速沖洗過後,就忙着幫澪洗頭發和擦背,這會兒已經到了塗沐浴露的步驟,便一邊給他打泡泡一邊問道。
旁邊嘩啦啦的水流聲也跟着停了下來,所有人都豎起耳朵等着聽回答。
“唔……他們兩個都是好人,以後會跟大家都成為好朋友吧。”意識不到本丸修羅場的審神者露出笑容,像是很期待那樣的生活似的,坐在石凳上不安分的晃了晃腿,毫無自覺性的爆言道:
“尤其是迦爾納,我今晚能跟他一起睡嗎?感覺會很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