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暗堕本丸.38
藥研嘆了口氣, 很體貼地給黑發打刀遞了條幹淨的毛巾擦眼淚,同時斟酌着用詞,慢慢勸慰道:“抱歉,加州殿, 讓你想起了過去的事情。不過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就像是面對一期哥的事情, 其實很多時候, 我也不能保持得那麽理智……但就在剛剛,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說話間,他垂眼望向沉睡中的審神者, 表情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不再像剛才那樣嚴肅, 就連聲音都壓得很低。
“有些事情就算強求, 也不會得到什麽好結果, 反而會讓你錯失當前的生活。已經失去過很多的我們, 明明更應該學會活在當下和珍惜眼前人才對。”
“你說這種話, 真的很奇怪啊……”加州清光的半張臉都埋在毛巾裏, 看不清神色,只是露出的唇角漫出一絲苦澀意味, “我還以為是等價交換, 付出所有之後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結果。可是聽你的意思, 好像是真心喜歡上了這位審神者一樣……其實你只是在感激他吧, 如果能救回安定, 我也會同樣充滿感激之情的。”
他的假設中帶着一個大前提, 是先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後,才能附加性的對恩人産生好感。雖然藥研能理解這種心情,可将這種事情代入到澪的身上, 卻覺得不太舒服。
明明那個人,是不計回報的對大家釋放善意,用盡全力來滿足每個人的需要,可因為過去他們曾受到過傷害,就要由他來承受本不應該出現的隔閡和惡意……這種事情,簡直不公平過頭了。
他現在看着加州清光,就像是看見了之前的自己,不由産生了一種需要嚴厲糾正的想法,語氣便下意識的加重了幾分,“并不是那樣的,就算他沒辦法救回一期哥或者達成大家的心願,也同樣值得去好好珍惜。與結果無關,而是他本身就應該得到這樣的對待。沒有偏頗的說一句,他是我見過的,這世上最好的人。”
這話擲地有聲,直接震得黑發打刀松開了手,任面上的毛巾滑落下去、露出泛紅的雙眼和呆然的神色。他看着面前的短刀少年,就像在懷疑對方是否真的是藥研藤四郎一樣,隔了幾秒鐘後,才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難道是被壓切長谷部附體了嗎?居然說出這麽主廚的話,也、也太過誇張了吧……”
“……”
藥研的耳尖忍不住泛起紅色。他本不是多善于開導別人的類型,在努力剖析自己的內心後,卻換來聽衆的這種反饋,自然覺得有些尴尬。
——不過他這都是為了共建本丸和諧,嗯,稍稍付出一下還是值得的。
感覺心口隐隐作痛的短刀幹咳一聲,正想把話題拉回正軌,可沒等開口,就聽到走廊裏傳來“踏踏踏”的疾跑聲,緊接着又有一股強風迎面而來。
“審神者大人還好嗎?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是我太過失職了,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沖過來!”進屋後就恨不得來一個土下座謝罪,真正的主控刀“撲通”一聲跪坐在床鋪旁,臉上悔恨交加,看起來兇得像是要砍人一樣。
之前信濃跑出廚房後,屋內人出于成熟的考量,不約而同的選擇按兵不動——畢竟他們不是當事人,不能像粟田口短刀那樣有沖動的權利。而且如果所有人跟過去一擁而上,無疑會把事情弄得更加複雜化,這樣無論是哪一方都會很難自處。
但誰都沒想到,審神者的狀況會那麽糟糕,光是聽回來報信的小短刀的形容,付喪神裏就有好幾個喘不上氣來的,差點需要當場吸氧。
長谷部在這個時候反應的比誰都快,或者可以說是身體的本能作祟,一個箭步擠開身前的同伴、朝着天守閣一路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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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沖進屋內看見卧床不起的審神者,他心中的愧疚之情達到頂峰,一雙眼憋得血紅,讓一旁的藥研有種他是回來奔喪、然後還要砍了自己的錯覺。
“審神者大人的情況正在好轉當中,現在需要靜養。”就算對方再兇,醫生擔當的短刀也盡職盡責的提醒了一句。
原本好似随時準備咬人的惡犬,這會兒就像被揪住了命運的後脖頸一樣,立馬老老實實的端坐,擺出一副要守到天荒地老的架勢。不過當看到旁邊正在擺弄藍色布包的加州清光時,他又忍不住挑起眉,神情嚴肅的詢問道:“你怎麽會來這邊?”
雖然有點草木皆兵的誇張感,不過對于如此湊巧出現在天守閣的加州清光,他不可避免的警覺起來。
而事實證明,他的直覺的确如大型野生動物那樣準确。
打刀少年猶豫着要不要說出實情。通過藥研的态度,他能看出來這件事不适合拿到明面上來談,再加上壓切長谷部這副明顯重新認主、咄咄逼人的樣子,明顯會讓複活安定這件事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難度。
所以他想了想,決定先刷一波好感,便乖巧地微笑着道:“作為審神者大人手下管理的刀劍,我也想出一份力,好好的照顧他,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個回答的角度很讨巧,正中長谷部的軟肋,假設他要反對的話,就像是在與審神者的魅力做辯駁——畢竟這樣一位審神者,被手下的付喪神喜歡、進而産生想要照料的情緒,應該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他完全不應該大驚小怪才對。
所以被搔到癢點的主控刀點點頭,一臉自豪的贊同道:“确實是那樣,能為審神者大人獻出自己的力量,也同樣是我們的榮幸。”
“嗯、是、是啊……”
暫時還連話都沒跟澪說上過一句的加州清光,自然沒辦法有所體會,只能胡亂地點頭應和。同時他感覺,這位審神者可能有洗腦的能力,明明前兩天還一臉苦大仇深人設的同伴,居然一個兩個都栽得這麽深,簡直有點可怕。
他敷衍的樣子讓長谷部皺起眉,不過沒等後者進一步就審神者的人格魅力進行稱贊與歌頌時,随後匆匆趕來的付喪神們就魚貫而入——
“聽說審神者大人他……”
“沒事吧?還會再一次發作嗎?”
“需要我們做些什麽,沒關系,盡管吩咐吧!”
……
眼看着熟悉的面孔一個接一個的(按照機動速度)出現,加州清光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木然,已經恍惚覺得自己好像是走錯了本丸。
說起來,這些家夥還記得自己暗堕了嗎?一個個看起來根本比普通本丸裏的還要黏糊好嗎!
抱緊自己的小布包,在一群“病人家屬”XN的氛圍中,格格不入的他看起來非常弱小、可憐又無助,還要極力融入大環境當中,辛苦得不行。
好在氣場一米八的藥研及時起身,攔在鬧吵吵想要靠近的同伴前面,用近乎冷酷的态度作出回應:“暫時不會發作,現在需要靜養,如果被你們圍起來參觀的話,也許會産生不良的後果,所以盡量不要靠得太近。”
一群同時感覺被揪住後脖頸的付喪神噤了聲,非常自覺地貼着門口的位置并排坐好,擺出乖巧聽話的臉來——在本丸唯一的醫生面前,沒人想公然去挑釁他的權威性,哪怕三日月在這裏也不行。
當然,這會兒吹了一夜冷風的最美五花太刀正站在廚房裏,眼神掃過削了一半的土豆、切成亂七八糟形狀的生菜、好似被爆炒過的鐵鍋,一頭霧水的琢磨着事情的起末,也沒辦法得出大家集體翹了內番的具體原因。作為“危險人物”存在的三條大佬,自然沒辦法像別人那樣到處亂跑打探消息,就只能嘆了口氣,繼續回去想辦法蹭和果子和油豆腐。
哎,小狐丸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心眼了。
覺得越來越不能理解兄長心情的三日月慢吞吞的走在路上,結果正好碰上從傳送裝置中出現的狐之助。明黃色的狐貍式神望着他,口吐人言的告知:“事态緊急,現在需要兩隊人馬來完成新的出陣任務,請按照這份名單盡快通知所有人。”
“哈哈哈,這倒是很新奇呢。”
五花太刀笑得眯起眼,用袖口輕輕掩住半張臉,故作無知的感慨道:“幾乎将本丸內的所有人都派出去了呢,還真是頭一次。”
“這是上面下達的指令,請照做就好。”雖然狐之助也不太明白當前的狀況,不過職責所在,它無暇思考太多,只是又催促了一下沒挪地方的太刀。
三日月知道與它啰嗦沒用,便順勢換了個方向,改去天守閣尋人。他并不知道神秘失蹤的同伴都在那邊,只是針對這件事情,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單純的審神者。
——這座本丸不光是付喪神,大概連同被送過來的人類,都已經上了時之政府的黑名單。越到這時候越需要謹慎行事,既然那孩子做不到圓滑變通,那麽他只能多加引導,讓對方用天真的模樣來降低別人的防範心。
看透一切的五花太刀慢吞吞的上了二樓,滿腹待會兒要說的草稿。可當面對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時,他突然有點卡殼,只能擡起手試探性的打了聲招呼:“哈哈哈……今天這邊是有什麽活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