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門沒鎖,你自己進去吧。”
何慕聞言扭頭看向帶他來找工作的介紹人。那人沖他笑了笑,接着說,“虞先生脾氣不太好,你待會兒自己看着應付。”
“嗯,謝謝你。”何慕朝他報以一笑,推開了眼前的門。
入目的高檔單人沙發上坐着個穿了睡袍的男人。
何慕還是頭一次看見長得這麽好看的人,免不得要多看兩眼。男人正低着頭刷手機,他下意識放輕了腳步,慢慢走過去。
男人忽然開了口:“去洗澡。”
何慕愣在客廳中央,心裏疑惑,這家的确是連自己送外賣都不會接觸到的高級家庭,但是……找保姆都要先洗澡難道是行規?
不過拿人手短,何慕雖然搞不懂為什麽非要現在去洗澡,還是乖乖轉進了衛生間。等洗完澡一身清爽地出來,見虞先生還坐在原處,手機已經随手放在了一邊,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慵懶中透出一股不可冒犯的氣質來。
何慕拉了拉有點歪的衣服領子,走過去問:“請問……一個月的工資是多少啊?”
這下虞先生總算撩起眼皮正視何慕,打量物品似地上下掃了一眼,英挺的眉頭一皺,“身上的髒衣服脫了。”
脫了?
何慕小心翼翼地環視身邊一圈,發現并沒有自己可以穿的保姆專屬換洗衣物。他想了想說:“不用了,謝謝你,我回去自己洗就好……”
就算對方是好心,但總不好讓未來的雇主幫自己洗衣服?太不像話了。不過介紹人說虞先生脾氣不太好,現在看來也沒什麽啊。
何慕傻笑了一下,一擡頭,就撞上了兩道冷冰冰的視線。
虞出右問:“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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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慕張着嘴,目光落向他骨節明晰的手指。那手指在膝上輕輕敲點,說不出的優雅好看。虞先生的身材真好,想着,目光又往下落在他從睡袍裏露出來的小腿上,雜志上那些男模的小腿也沒這麽長。
“現在這套房子可以給你住,一個月給你二十萬,我不會經常過來,但我過來的時候你必須在。”
“二、二十萬?”
何慕管不住腦袋,光顧着七想八想,等反應過來聽到的是什麽的時候,差點連下巴都驚掉到地上。二十萬對他來說就是個天文數字,他都不敢想象那麽多錢放在一起會有多大一堆。
虞出右問:“你嫌少?”
“不不,不是的。”何慕回過神,搖手解釋,“我覺得一個月二十萬的工資,有點,太多了……別人家的保姆,工資也沒這麽高的啊。”
他說的是真心話,媽媽從小就教育他不能無緣無故拿別人的東西,而且他覺得自己的工作能力配不上二十萬工資。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裏又說錯了,虞先生看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好兇,強忍着什麽似地問:“來之前蕭洛元沒和你說清楚?”
蕭洛元?應該就是剛剛那位介紹人,何慕想。
“他說……”何慕捏了捏燙燙的耳垂,“讓我,今晚陪你,睡覺……”
現在當保姆還要陪睡覺的嗎?果然隔行如隔山。雖然這個要求有點奇怪,虞先生又不是小嬰兒?何慕進來之前就在想,但只要不是陪女孩子睡覺的話,應該也沒關系吧……
想着想着,眼前忽然一花,何慕毫無防備地被大力掀翻在沙發上,男人高大的身軀也跟着整個壓了上來。
“你?你為什麽脫我褲子……不要脫我的褲子!”
何慕摔得四仰八叉,等男人身上冷冽的氣息罩上來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個情況,更要命的是那只大手,不打招呼就摸過來撩他衣服?拽他褲腰?
何慕驚了,面對這種情況當然要拼命掙紮。
就這麽折騰了幾分鐘,何慕捏着的拳頭雖然沒有一次敢落到實處,但仍在奮力地胡亂比劃。等壓着他的重物感消失了之後,他才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比跑完步還要劇烈。
然後,某樣東西朝他飛了過來,在燈光下劃出一道亮晶晶的抛物線,“啪”地掉在他身上。
而虞出右已經倚到家庭吧臺那邊去了,看都不看何慕一眼,只是說:“拿了你可以走了。”
何慕低下頭,呆呆地看着那張躺在褲子上的銀行卡。事情的發展太出乎意料,這種程度的莫名其妙,根本不是他的腦袋可以承受的。
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褲子,拿着銀行卡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放在吧臺上,“我不能要,還給你。”
紅酒在高腳杯裏輕微地打了個旋,襯着那只修長幹淨的大手,晃了何慕滿眼。虞出右勾起唇角,染了丁點酒色的瑞鳳眼轉過來,玩味地問:“為什麽不能要?”
何慕眨了眨眼,如被下了蠱的眼神逐漸恢複清亮,心裏感覺有點涼涼,但仍是挺起胸膛,“我媽媽說過,陌生人如果無緣無故要給你東西,那他一定對你有企圖,是壞人!”
然後,何慕跟個小雞崽兒似地,被提着衣服後領子丢了出來。
虞先生的脾氣,真的很壞!
何慕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和門上的貓眼幹瞪眼,皺起小鼻頭輕輕“哼”了一聲。剛剛虞先生關門的時候把他的鼻子都撞疼了。
當晚何慕做了個睡在錢堆裏的美夢,紅彤彤的鈔票當成被子蓋在身上。等醒過來的時候,他仍是面試高薪工作失敗,快餐店裏勤勤懇懇的小夥計一枚。
老板娘扯着嗓門吼他趕緊去送下一單,何慕把用過的抹布洗好晾好,騎着小電瓶車出去了。
像飛伯娛樂這樣的大公司,連三歲小兒也能耳濡目染喊出它響亮的名字,何慕都不用開導航就找到了地點。送完餐走進電梯,門即将關上的剎那,他看見了一個人。
和虞先生長得好像。
何慕搖搖頭,否定了這種可能性。
虞先生給他的感覺,是那種不用辛苦就會有很多錢的人,哪裏需要走得那麽快,包在西裝褲下的大長腿跟生了風似的。何慕見過自己的舅舅西裝筆挺,腳下生風的模樣,是為了去談大項目賺大錢才那樣的。
想着,也是很巧,何慕接到了舅舅的電話,說今晚有個貴客,讓他陪着一起去吃飯。于是到了晚上,何慕站在昂貴的包間裏,給舅舅和表姐倒茶。
表姐比他大兩歲,生來就是美人胚子,精心打扮過後別提多光彩照人了。
“待會兒虞總來了,你老實閉着嘴不要說話,千萬別鬧出什麽洋相,聽到了麽?”徐婉晴把口紅塞進包包裏,邊拿鏡子反複确認妝容邊朝何慕說。
“嗯,聽到了。”何慕點點頭。
這兩天遇到好多姓虞的,他想。
徐婉晴深呼吸一口,“怎麽辦,我好緊張,爸爸你說虞總會不會不喜歡這種走後門的做法?我們萬一弄巧成拙了怎麽辦?”
“來都來了就別想那麽多了,你以為名次排在你前面的那幾個,人氣為什麽比你高?難道是她們真的比你優秀?乖女兒,你還是太嫩了。”徐彥正襟危坐,說着說着,一臉嫌棄地問,“你說你非帶上他做什麽?笨手笨腳的什麽都幹不好,淨會給人添麻煩!”
何慕聽了就是心頭一跳,難過地抱着茶壺轉去角落裏添水。
“我怕只有我們兩個,虞總會覺得怪怪的嘛,而且何慕可以端茶遞水,比用服務員顯得我們有誠意些嘛。”徐婉晴嘟着嘴解釋。
何慕尤自陷在難過的情緒中,低着頭走過來的時候,一鼻子撞上了剛好被推開的包間門,手上一滑,茶壺掉下去摔成了碎片。滾燙的茶水大多澆在了他的小腿和鞋子上,同時,也濺了一些在剛步入視線的一塵不染的皮鞋上。
擡起頭,與來人那雙仿佛會施蠱術的眼睛對了個正着,何慕驚訝得張着嘴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