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蘭橋
朝黎趴在玉涼蘅懷裏,兩條前貓腿扒着玉涼蘅的肩,晃着尾巴急躁的沖他喵了一路,玉涼蘅毫無反應。
朝黎簡直要被他這裝聾作啞的能力給氣瘋了。
一炷香後,他精疲力竭的被玉涼蘅按在了飯桌邊。
“吃什麽?”玉涼蘅把朝黎放在自己大腿上,一手支頭,一手撸着他毛乎乎的腦袋,問。
朝黎一貓爪拍在他手上:“喵!”滾開,別摸我頭!
玉涼蘅一臉恍然的哦了聲,拿起筷子夾了塊青菜放到面前的碟子裏:“是吃這個嗎?”
朝黎瞥了眼碟子裏的青菜,立刻嫌棄的背過臉,什麽玩意兒,他是貓又不是兔子,吃什麽青菜!
然而,玉涼蘅才不管他是貓,還是兔子,只要是自己夾過來的菜,非要喂進他嘴裏不可。
看着那根送到自己眼前的青菜,朝黎着實沒一點胃口,呼呼了半天,最後沒忍住,還是擡起貓爪把青菜連帶筷子一起拍地上了。
不過拍完,朝黎就後悔了,玉涼蘅脾氣那麽差,該不會對他發火吧……朝黎心虛的收回貓爪,默默往玉涼蘅懷裏縮了下,偷偷用耳朵蹭着玉涼蘅的胸口:“喵~”
玉涼蘅一愣,臉上那抹剛浮出的怒意瞬間消失不見,他輕輕揪了下朝黎的耳朵,笑了聲,爾後對一旁伺候的圓臉仙童道:“再換雙筷子吧。”
“是,仙君。”圓臉仙童應聲出門,轉身時偷瞄了把腦袋縮在玉涼蘅懷裏,蹭來蹭去的朝黎,一臉震驚。
他震驚的倒不是朝黎的行為,畢竟對于貓來說,這并不算反常,他震驚的是玉涼蘅的表情,筷子都被拍掉了,多跌面兒,還笑,瘋了吧?
圓臉仙童出去取筷子,剛走到廚房,就見看守蘭橋的童子坐在臺階上,一臉憂郁。
“師弟何事憂心?”圓臉仙童關切道。
看守童子擺擺手:“別提了,這幾日來蘭橋的人越來越少,修補蘭橋的靈石入不敷出,正愁怎麽辦呢。”
蘭橋作為半月灣三大絕景之一,每日都有不少人前來觀賞,甚至還有傳說,道有情人來此走一遭,對着心燈許願,便可終成眷屬,來世再見。
當然,蘭橋也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上橋之人,過橋一次,需繳納二十塊上等靈石,這些靈石一半入半月灣的賬,另一半用于修補蘭橋的靈石橋面,畢竟每日人來人往,橋面磨損十分的快,再加上冰湖中的魚類又以這些靈石的靈力為食,若不及時修複,早就報廢了。
圓臉仙童不解道:“平時蘭橋的賬面流水至少五千靈石起,最近怎會如此?”
看守童子嘆了口氣:“還不是因為前段時間那莫名其妙出現的第七十二盞心燈,執念太深,過橋之人上橋時開開心心,但對着它許願之後,莫名其妙就傷心的不行,還哭的稀裏嘩啦,哄半天都哄不好。長此以往,來的人便越來越少了。”
圓臉仙童:“此事你可曾禀報仙君?”
蘭橋心燈,一旦挂上,直到其熄滅之前,都無法取下。
看守童子道:“第一天發現時便禀報了,仙君嘗試用靈力強制将其取下,但……”他攤攤手,“不僅沒取下來,仙君自己還哭了,而且。”
圓臉仙童追問道:“而且什麽?”
看守童子撓撓頭,猶豫了半天才小聲道:“而且流的是血淚。”
圓臉仙童愣怔半天,不可思議道:“當、當真?”
“千真萬确。”看守童子嚴肅道,“我當時也吓了一跳,問仙君怎麽了,仙君擺擺手,讓我不要管,然後便出門幫暮敖皇子繼續去凡界找什麽血眼小黑貓了,再往後,便沒再來過蘭橋,也沒再過問過有關蘭橋以及那盞心燈的任何事。”
圓臉仙童思忖片刻,道:“這樣吧,你先拿着我的令牌去賬房支一些靈石,用作蘭橋修複,最近仙君要忙冰牢逃犯一事,待仙君忙完,再議此事。”
暫且安排好,圓臉仙童進屋取了筷子,便匆匆回去了。
“仙君,我回……來了。”一進門,便看見朝黎躺在玉涼蘅腿上,玉涼蘅正冷着臉,有一下沒一下的抓着朝黎胸腹的毛,圓臉仙童瞬間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朝黎用後爪蹬了下玉涼蘅雪白的手腕:“喵!”
方才圓臉仙童走後,玉涼蘅不知道抽什麽風,伸手就撸起了他胸腹的毛,一邊撸,一邊出神的想事情,他剛一動,就被玉涼蘅按了回去。
等圓臉仙童把筷子擺在玉涼蘅面前,玉涼蘅才停手,也終于低下頭看朝黎了。
“你的貓語本君也聽不懂,想吃什麽自己夾吧。”說着,玉涼蘅就把筷子遞給了朝黎。
朝黎用貓爪卷住筷子,傻了,就算讓他自己夾,也要先給他解咒,讓他恢複人形吧,現在怎麽夾?!
他睜圓眼睛,定定望着玉涼蘅,玉涼蘅也定定回望着他。
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朝黎終于無語的把筷子扔到桌上,然後後肢踩在玉涼蘅大腿上,貓身直立,然後用兩只貓爪拍拍自己的耳朵,又不停的晃着尾巴:“喵!”
人渣,你倒是先把我變回去啊!
半晌,玉涼蘅才堪堪弄懂朝黎的意思:“你想讓本君把你變回去?”
朝黎瘋狂點着貓頭。
玉涼蘅面無表情的淡淡道:“忘告訴你了,本君只問了暮敖把你變回原形的法訣,沒問怎麽變回去的。”
朝黎滿含期待的眼神驟然呆滞:“……”
玉涼蘅,你狠,算你狠!
小爺不吃了!你自己吃吧!撐死你!朝黎縱身從玉涼蘅腿上躍下,拔腿蹿出了門。
圓臉仙童連忙去攔,剛邁步,便被玉涼蘅叫住了。
“讓他跑,不用管。”玉涼蘅悠閑的喝了口茶。
圓臉仙童糾結道:“可是他萬一再逃跑怎麽辦?”
玉涼蘅:“他沒那個膽子,頂多跑回卧房蒙頭睡覺。”
圓臉仙童愕然:“不會吧,我看他挺生氣的,睡得着嗎?”
玉涼蘅:“睡不着就在床上打滾,左右不會亂跑。”
圓臉仙童将信将疑道:“仙君好像很了解朝黎的樣子?”
玉涼蘅舉杯的手一頓,原本淡漠的神情也随之一滞,良久,他才道:“并沒有,只是瞎猜罷了。”
圓臉仙童哦了聲,心裏還是不信,畢竟瞎猜能猜這麽準嗎?
“你收拾一下,本君先走了。”玉涼蘅眼神怪怪的拂袖起身,出門不知往何處去了。
這邊,朝黎站在卧房門口,用貓爪使勁将房門推開了一條縫,跐溜鑽了進去。
上輩子玉涼蘅就愛戲弄他,這輩子依舊如此,什麽風光霁月,冷傲無雙,都是假象,朝黎氣沖沖的跳上床,爪尾并用,将被子拉開,然後縮成一團鑽了進去。
跑又不能跑,原本想睡覺解氣,但根本睡不着,一閉上眼,有關玉涼蘅的種種便席卷而來,煩都煩死了。
上輩子,玉涼蘅把他放在蓮花的蓮蓬上,說要給他畫幅畫像,朝黎說自己怕水,萬一從蓮蓬上掉下去怎麽辦,玉涼蘅說,無妨,他畫的很快,就算自己掉下去,他也會接着。
掉下去的時候,他确實接住了自己,但……朝黎看見那幅只有蓮花,連個貓影兒都沒的畫,直接拔了蓮蓬扔到了玉涼蘅臉上,然後在屋裏睡了一天。
還有一次,妖王小兒子洛邪邀自己去妖族參加大典,玉涼蘅偷偷把自己灌醉,然後冷冰冰的将人家轟了回去,直到第三天,朝黎才知道,把玉涼蘅的衣服撓爛之後,悶在屋裏又睡了一天……
種種惡行,昭然若揭,簡直惡毒的令人發指!
氣着氣着,朝黎竟然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他夢呓了聲,習慣性翻身摟住了什麽東西,暖暖的,香香的,還挺舒服。
朝黎忍不住蹭了蹭腦袋,迷糊間,鼻子突然被人捏住,喘息不過來,一下子便憋醒了。
視野清明的一瞬,就對上了某人又冷又陰的目光,冷不防打了個哆嗦。
“你還想抱本君多久?”玉涼蘅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朝黎渾身一炸,連忙松手往後縮了縮。
玉涼蘅不是不會解咒法訣麽,那自己是怎麽恢複人形的?不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玉涼蘅什麽時候上的床?還跟自己睡到了一起!
睡到一起?朝黎一驚,連忙掀開被子看了眼自己的身體,怎麽只剩貼身裏衣了,外袍呢?
“你你你幫我脫的衣服?”朝黎躲被子裏,惴惴不安的問。
玉涼蘅一手支頭,斜躺着看向他:“屋子裏就你我兩人,你說呢?”
朝黎将信将疑的瞄了他一眼:“為什麽你昨晚回來之後,不直接将我從床上趕下來?還要……還要幫我脫衣服。”
玉涼蘅冷冷道:“一個人睡久了,突然發現,多個人暖床也不錯。”
朝黎心裏莫名一空,原來只是暖床啊,他就知道。
“表情這麽低落,又怎麽了?”玉涼蘅折身坐起。
朝黎搖頭:“沒怎麽。”
“沒怎麽就趕緊起床,吃過早飯,随本君出去一趟。”玉涼蘅一邊穿衣服一邊道。
朝黎狐疑:“去哪?”
“昨夜遙天鏡追蹤到了一名冰牢逃犯的蹤跡,在人界一個叫青遙鎮的地方,你跟我去那兒一趟。”玉涼蘅翻身下床,背對着朝黎,整理衣衫道,“等找到那名逃犯,将其靈力煉化成燈油,做成續命燈,你便能再多活些時日了。”
想起昨日玉涼蘅與佛影的對話,朝黎有那麽片刻失神,良久才傻愣愣道:“你昨日不顧佛門反對,非要殺那幾人,該不會……是為了給我做續命燈吧?”
玉涼蘅整理衣服的手一頓,沉默片刻後,轉身摸了下朝黎的頭:“趕緊起床,別耽誤時辰。”
朝黎仰頭看着他,眼睛熱熱的:“你還沒回答我呢,是不是?”
玉涼蘅垂眼看着他,許久才漠然道:“不是,本君只是單純讨厭佛門,他越想讓本君留那些人一條命,本君偏不如他的意,僅此而已,并非為了誰。再者,本君答應過你兄長,一月之後把你送去幽界,若是你在這之前先死了,本君豈不是成了失信之人。”
朝黎自知是自己想多了,打開玉涼蘅搭在自己頭上的手,哼了聲:“不是就不是,誰稀罕聽你解釋。”
玉涼蘅又把手搭了上去:“但本君就喜歡跟你解釋。”
“……”朝黎往旁邊一躲,不悅道,“把手拿開。”
拿開手之前,玉涼蘅在朝黎腦門上敲了一下,忍不住笑道:“行了,別氣了,方才只說了兩個原因,還有最後一個沒說。”
朝黎沖他翻了個白眼:“什麽第三個原因?”
玉涼蘅抱臂斜倚着床柱,挑眉:“第三個原因,就是在不考慮前兩個原因的情況下,本君依舊想為你續命。”
朝黎一愣。
“沒聽懂?好,那本君說的再明白點,”玉涼蘅低頭湊近他,“雖然本君也搞不懂到底為何,但本君不想讓你死,想讓你好好活着。”
朝黎瞳孔一縮,原本平緩的心跳突然加速,臉也有點熱,與此同時,毛乎乎的耳朵和尾巴也露了出來,都支棱棱豎着,耳朵還禁不住抖了起來。
他怎麽覺得有點開心?
正開心着,下一刻,玉涼蘅突然把衣服搭在了他頭上:“你再愣着不起,本君就不管你了。”
“起!你、你別不管我。”朝黎摘掉腦袋上的衣服,連忙從床上翻了下來,笑的跟個傻子似得。
作者有話要說: 雙暗戀,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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