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10)
明羽看着楚久緩緩走來,覺得有點驚訝,“我的兒子,你以為你現在的修為能受得了我一掌?哪怕我現在深受重傷,我也在渡劫期。”
楚久并不說話,依然朝前走。
他的态度似乎惹怒了明羽,多少年沒有小輩敢這麽無視他了。
“好啊,既然這樣,我的好兒子,告訴父親你的名字,看在你身上流着我的血的份上,父親我會給你一塊墓碑的。”
明羽舉起手掌毫不猶豫地向楚久拍去,他并沒有用盡全力,在他看來,這一掌就足夠解決楚久,然後将方才制造的殺孽之氣轉移到他體內,從此在天雲大陸,再也無人能對他産生威脅了。
但是明羽萬萬沒想到,明明帶着對楚久來說絕對磅礴的靈力,卻在接近楚久時立即消失無蹤。楚久不可置信地拍出第二掌、第三掌,毫無意外每一掌都是相同的情況。
楚久所經過之地,有靈力的花草全部消失,被身上發的氣息所吞噬。
“饕餮……你覺醒了饕餮血脈?!”明羽驚恐地後退,不可置信道。
楚久卻再也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将他體內的靈力和殺孽之氣,甚至靈根全部吞噬而盡。
楚久擡頭,看到不遠處院子裏,一女子正看向他,女子長得明豔,卻過分清減,不斷有淚水劃過臉頰。清瘦的身影,寬大的衣袍,與周邊破碎的景象行成一副孤寂的畫。
楚久與她對看一眼,仿佛知道了什麽,卻也只是一眼,他轉身小心抱起師尊離開這裏。
他不殺他,對于明羽這樣的人來說,成為一個不能修煉的廢人,比死了更痛苦。他不需認她,正如她的人生裏不需要他。
阖山上,阖雲派掌門、各峰峰主和所有長老都到齊,丹峰峰主,對衆人搖搖頭。
“師叔祖靈力潰散,心脈具碎,對一般人來說已是回天乏術。只是師叔祖還存活着,其中的原因,我也不知其究。”
丹峰峰主話落,周圍一片寂靜,老祖之于阖雲派的意義不言而喻,現在老祖昏迷不醒,這對于整個阖雲派來說都是大災難,雖然不至于有人上門挑釁,但是沒有老祖坐鎮的阖雲派,終究不是天雲大陸那個超然的門派了。
掌門擔憂地看向小師叔,他平靜地抱着師叔祖,就是這種平靜讓他更加擔憂,有種風雨前的平靜。
夜晚,雪終停。楚久抱着楚樛在阖山之巅,白雪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粼粼光亮。
“師尊,你可記得,當年我初來阖山,言少怯人。你拉着我的手,站在這裏讓我朝下看去,告訴我,這就是整個天雲大陸,凡人住在最廣袤也是低矮的平原,再朝上是各門派,再高處是阖雲派,阖雲派已是天下最高門派,而我在阖山,這是整個阖雲派,也是整個天雲大陸的最高處。你說我,就是站在最高處俯瞰芸芸衆生的人,無需懼怕任何人。”
“現在想來,我從來不是,最小的時候,我是匍匐在最底端的人,苦苦掙紮,讓自己活着已是極不易。後來,遇到師尊,我更不是站在最高處的人,因為師尊就是站在最高的人,高到我只能仰望,永遠觸碰不到。現在,我也不是站在最高處的人,我是囚于深淵,難見日月之人……”
楚久深深看着師尊,終究是低下頭,在那張日思夜想的臉上虔誠印下一吻。身後一輪玄月,借着獵獵風響,卷起滿地雪花,飛落阖山崖下。
近十年來,天雲大陸一直彌漫着緊張的氣息,自當年阖樛老祖昏迷不醒,阖雲派山下的楚國舉辦摘星大會時,碧雲派上阖山挑釁,在阖山下,兩位長老被吞噬而盡開始,阖樛老祖唯一的弟子楚久便成了整個大陸不能言說之人。
饕餮乃神獸,覺醒饕餮血脈之人本不該如此,可是楚久從碧雲派兩位長老,到呂國府數人,妖族皇室,凡是打擾到他與老祖之人,說了他不喜歡聽得話的人,無一例外,全部魂飛魄散。
他一統妖族,為了某株靈藥,如果不情願交出來,他甚至會血洗整個門派,饕餮的吞噬之力讓整個門派一夜之間,再無完人,人妖兩族,具是談之色變。
妖族皇宮,楚久手拿一朵冰宵花,朝一座清幽的院落走去,沿途戰戰兢兢跪了一地的妖修,楚久似無所覺,直直朝前走,推門而入。
院子竟與呂國府偏院一模一樣,每一朵靈花靈草,品種和位置都沒有絲毫偏差。楚久走進房間,就看到師尊的靈寵對他露出敵意、防備的神情。楚久不顧它炸毛,将冰宵花嚼碎,渡給師尊。
當年,他從師尊懷裏看到冰宵花,并從丹峰峰主那裏知道,這個是治療內府傷的奇藥,峰主告訴他,這是師尊為他尋來治療小時候的積傷的。從此,他便上天入地為師尊尋來冰宵花治傷。
冰宵花百年一開,用完大陸上的花,他又從各大門派世家尋找積貨。這麽多年來,師尊終于完好無傷,用完這最後一顆冰宵花,楚久坐在床邊,看着楚樛久久不語,身上所有的傷都好了,也已續好經脈,師尊,到底何時你才能醒來。
系統看着楚久這個表情,氣消了一點,但是它還是不能原諒他對宿主做的事!它怎麽也沒想到任務對象會愛上自己的宿主,而且愛得這麽瘋狂,這個完全超出它預料的情況,讓它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等宿主醒來。
是的,他已經能夠感覺到宿主就快要醒來了,但是,它才不會告訴這個人!讓他多一天糾結,它才高興。
妖族皇宮外,諸清感覺自己的臉皮已比這妖族皇宮的城牆還厚。之前都是掌門師尊和各位長老來要求楚久将老祖還給阖雲派,被楚久幾次或打敗或氣走,就剩下他了。老祖不能任楚久留在妖族不作為,所以阖雲派上下一致認為每次他最合适。
諸清從最初的氣急,到後來的掙紮,到現在的無所謂,認命地每次來妖族皇宮,皇宮門口那些妖修面對他從最初的緊張,到後來的看笑話打賭,到現在的懶得給一個眼神。
諸清心想,好像自從認識了他的小師叔祖,他就一直這麽倒黴,從來沒過過舒心的日子!
諸清擺着一張面癱臉,又一次說,求見妖皇。卻被通知,以後只要是他,概不通傳。
諸清咬碎一口老牙!
後面新來的小弟子,看到大師兄表情猙獰,不由擔心,難道是什麽舊疾發作?在他們看來,妖皇不見他們再正常不過,他們巴不得不要見到那個恐怖的妖皇。大師兄卻露出如此掙紮的表情。
正在諸清就要忍不住跳起來破口大罵的時候,老祖的靈寵挽救了他即将破滅的大師兄形象。
系統駕着小雲從宮門內朝外行駛,門口的守衛妖修連忙起來迎接。他們雖不知道這位到底是什麽,但是不論它做了什麽,妖皇從來不追究,寬容到讓妖們難以相信。只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們畢恭畢敬,不敢招惹。
系統什麽也不說,用一直腳勾住諸清的衣服就超前走,諸清滿臉糾結地跟着它走進皇宮大門,不知該喜該悲。
這次系統帶着他走到院子,一路無人敢阻攔,可是諸清不敢再朝前進一步了,這可是妖族的禁地,他可沒傻到認為,這裏沒有結界,或者認為自己是特殊的。
系統看諸清不肯再進一步,也不催促,坐在離諸清一步之遙的小雲上,靜靜等待。
諸清看着老祖的靈寵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禁嘴角抽搐,就在這裏這麽等着?等到楚久來再把自己胖揍一頓?
講真,每次被楚久揍一頓,然後扔出妖族,真是一點也不好笑!
系統懶得理這個二貨,他只是想等會讓他跟宿主一起回阖雲派,順便講一些它沒有告訴宿主的事。其他的,就讓這個二貨自己糾結吧。
諸清天人交戰,擡頭卻發現老祖從院子裏走出來!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系統卻早已跳到楚樛身上,親密地蹭蹭,帶着委屈和後怕。
楚樛輕輕撫摸系統,表示安慰。他已經從系統那裏知道了所有信息,對于這次任務可能會失敗做好了準備。勝敗乃兵家常事,他不是輸不起的人。讓他在意、震驚的是楚久竟然對自己是那樣的心思……
楚樛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看到來接自己的諸清,提起他就消失在妖族皇宮。
諸清:……
楚樛他們剛離開,楚久就從旁邊出現。一身黑衣,眼神暗沉。他并沒有追上去,而是轉身回去。
楚樛回到阖雲派後,明顯感覺到掌門長老們松了一大口氣,拒絕了丹峰峰主要給自己檢查內傷的要求,阻斷了其他人的繼續追問,楚樛一個人回到阖山,他需要好好理一理思路。
可是楚久顯然不會給他太多時間。第三天,楚樛早上剛打開屋門,便看到現在阖山之巅的楚久。不是以往那個身着白衣,迎着朝陽刻苦練劍的小弟子,而是一身黑衣,眉目鋒利,氣質深沉的妖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