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放假
五一假期很快就到了,放假那天,大家都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開心地回家,只有江伩像任何一個稀疏平常的午後一樣放學回家了。
回到家後,江伩看到江建忠居然待在家裏沒有上班。
榮曉英和江伩一進門,江建忠就邊系領帶邊朝兩人說道:“你們倆趕緊收拾一下,剛剛我大哥打電話說今晚要一起吃頓飯,我爸和我妹他們都會去。”
“怎麽?”榮曉英冷哼一聲,“又要開家庭會議?”
江建忠聞言眉頭一皺:“你別整天陰陽怪氣的,今晚是特意給我們辦的喬遷宴。老爺子年紀大了正是顧念天倫之樂的時候,多讨他歡心沒有壞處。”
“這時候想起我們了,早幹嘛去了!你們一家人都一個德行......”
榮曉英嘴上嘟囔着,身上卻已經開始行動了。
“大寶,”江建忠邊照鏡子邊對江伩說道,“一會兒記得多跟你爺爺說會兒話。”
江伩應了一聲,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江伩一家到達餐廳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坐在主座的江偉國一看到江伩就連忙朝他招手:“大寶快來,坐爺爺旁邊。”
老人家已經六十多歲了,但精神頭特別好,穿着白襯衣往那裏一坐,身體板直精神矍铄,一點都沒有老年人頹敗的氣息。
江伩單獨坐到了江偉國的旁邊,江建忠和榮曉英就坐到了門口的位置。
“大寶,讓爺爺好好看看你,都好久沒見我的乖孫子了。”江偉國一臉欣慰地看着江伩,“大寶長高了,也長大了......”
“是啊,”江建義在旁邊附和道,“過去七八年也只有逢年過節見一見,現在建忠一家搬到S市方便多了,以後我們也能多聚聚。”
說到這裏,江偉國擡頭看向斜對面的江建忠:“怎麽樣,到新公司這幾天還适應嗎?”
江建忠笑道:“适應,怎麽會不适應呢,就是好多年沒做采購這方面的事兒了,還有點不太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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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江建義也笑道,“二弟以前一直是做審計的,采購都是些細枝末節的小事,肯定做不習慣。”
言下之意就是江建忠眼高手低呗。
江建忠知道他這大哥一開口肯定沒什麽好話,江偉國聞言果然不高興了,輕哼一聲道:“犯過錯的人還挑挑揀揀......”
“爸,”一旁的榮曉英連忙岔開話題,“你知道嗎,大寶這次月考考了年級第一呢。”
“是嗎?”江偉國心裏一喜,笑開了花,“大寶學習還是這麽好啊......”
“對了,”榮曉英佯裝不經意道,“我記得小盛也是在齊賢一中上學吧?他這次考得怎麽樣啊?”
江常盛還在吭哧吭哧吃着菜,江建義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沉聲道:“你二嬸跟你說話呢。”
江常盛捂着腦袋翻了個白眼,一點面子也不給:“二嬸你明知道我學習不好還問這個,故意讓我丢人是吧?”
榮曉英的臉上有些挂不住,江常盛的媽媽連忙呵斥道:“瞎說什麽呢!”
嘴裏的腌肉泛着酸,惡心的江伩差點沒咽下去。
他有些恹恹地放下了筷子。
“我記得大寶是快上高二了對吧?”徐菁的媽媽江豔主動開口緩和氣氛,“算算時間也該文理分科了,準備選文選理啊?”
榮曉英謙虛一笑,剛想開口,一直沉默着的江伩突然說道:“我想選文。”
氣氛再次安靜下來。
徐菁笑着看向江伩:“學文好啊,你姐我就是學的文,咱倆以後說不定還能成同行呢。”
不明所以的江建忠也跟着樂呵:“就是就是,學文好啊,F大的文史哲都很——”
話音未落,榮曉英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江建忠閉上了嘴,榮曉英堆起假笑:“小孩子懂什麽,學文有什麽出息......”
徐菁:“......”
江豔:“......”
江伩:“......”
另一邊,許斌看到兒子女兒都回了家,一家四口難得團圓,他特地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吃了個晚飯,結果這飯吃着吃着就吵了起來。
許丹丹把碗筷一撂:“我就要出國留學。”
“不行!”許斌張嘴就反駁道,“現在是敏感時期你不知道嗎?前兩天紀檢委剛來我們公司轉了一圈,你在這個空檔出國是要害死我啊?再說了——”
許斌冷哼一聲:“你都多大年紀了?還當自己小姑娘呢?還出國留學?我看你就是想着沒人管在外面瘋吧?”
“我不行?”許丹丹伸手指向許寂,“那他就行了是嗎?他比我好到哪去了嗎?”
許寂頭也不擡地繼續打着手中的游戲。
“許丹丹!”許斌怒氣沖沖道:“怎麽跟你弟弟說話的?”
“我沒有弟弟!”許丹丹不甘示弱道,“我媽就生了我一個女兒,這人是你兒子不是我弟弟!”
“啪——”
許斌一巴掌扇到了許丹丹的臉上。
見狀,孫文靜氣的推了一把許斌:“幹什麽?你打孩子幹什麽?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我算是知道了,”許丹丹捂着臉,眼裏蓄滿了淚水,“現在從你手裏扣個錢比登天還難!你就巴不得我跟我媽趕快消失,然後把你的全部身家都留給這個賤種!”
說罷,許丹丹踹開凳子上了樓,孫文靜也連忙跟了過去。
操。
死了。
看着手機上大大的‘GAME OVER’,許寂按滅了屏幕。
看夠了這出鬧劇,許寂面無表情地拿着手機出了門。
一家人吃得歡快,江伩卻總覺得悶得透不過氣,好不容易找個空檔溜了出來,結果一出門就看到了站在馬路邊上的許寂。
人生中的奇遇總是這樣出乎意料又命中注定。
就在江伩在打招呼與直接忽視之間猶豫不定的時候,站在馬路邊等紅綠燈的許寂突然回了頭。
兩人對視了三秒,許寂将手裏的煙頭踩滅,緩步向江伩走了過來。
許寂偏了偏頭:“你在這兒幹什麽?”
江伩發現許寂有個習慣,每次跟人說話都喜歡微微歪頭,幅度不大,就......跟個腦癱患兒似的。
江伩被自己這個想法逗樂了,他朝他伸手:“有煙嗎?給根煙。”
許寂從兜裏掏出煙和打火機,自己先點了一根,然後又扔給了江伩。
兩人在餐廳門口找了個角落抽煙,彼此間的氣氛竟比以往任何一次相處都要和諧。
江伩随意開口道:“喂,一直很好奇,你們為什麽叫老班叫袁大馬啊?”
真的是沒話找話了。
許寂吐了口煙:“鼻子那麽大,眼袋能垂到下巴上,每天都拉着個馬臉看誰也不順眼......”
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了畫面。
江伩忍不住笑出了聲:“是挺像的。”
“那沈狗呢?”江伩接着問道,“朱閻王我能理解,沈狗這外號怎麽來的?”
“因為大家都說他罵人的時候就像一條泰迪。”
江伩:“???”
泰迪那麽可愛,沈浩成那家夥像泰迪?
看着江伩一臉迷茫的樣子,許寂嗤笑一聲:“聽不懂啊?”
江伩:“......”
“唉,聽不懂好啊......”許寂優哉游哉道,“傻人有傻福啊......”
江伩:“......”
雖然他聽不懂上上句,但這句他可聽懂了!
“是——!”江伩拉長語調高聲道,“我是傻人有傻福......”
江伩挑釁地看着他:“傻逼可沒有。”
時間靜止了幾秒,不知是誰先洩了氣,兩人對視着笑了起來。
“操......”許寂從喉嚨深處發出悶笑聲。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江伩盯着對面的路燈發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道:“喂,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麽?”
江伩伸伸下巴示意他扭頭往後看。
昏黃的燈光下,一張稀稀拉拉的蜘蛛網橫亘在燈杆和屋檐上。
這似乎是一張廢棄的破網,上面沒有蜘蛛,只要好幾處或大或小的破洞,垂下來的殘絲在風中搖曳飄零,整張網都搖搖欲墜。
蜘蛛網的右下角挂着一只飛蛾,它應該是剛黏上去不久,一只翅膀纏在蜘蛛網上,身體在不停地掙紮着。
“看到那邊蜘蛛網上的蛾子了嗎,”江伩開口道,“我們打個賭,五分鐘之內,看它能不能掙脫。”
許寂‘嘁’了一聲:“你已經無聊到這種程度了嗎?”
江伩選擇性忽略了他的話:“我賭它能掙脫下來,要是我贏了,你就快點把本子還給我。”
後半句說的格外不耐煩。
強買強賣啊。
不過江伩不提,許寂都忘了本子還在他那兒呢。
倒也不是許寂故意要扣留江伩的日記本,只是他上學放學向來不帶書本,自然也總是會忘了這回事。
“行,”許寂輕笑一聲,“那要是我贏了,你就先欠着。”
“憑什麽?過期不候。”
“你要我現在說我也想不起來啊。放心,不會太過分的。”
“......行吧。”
飛蛾在蜘蛛網上費力地掙紮着,灰色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脆弱又渺小,它的四只腿在空中蹬來蹬去,結果抗争了半天又黏上去一條腿。
江伩:“......”
笨死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江伩愈發覺得索然無味,他嘆了口氣想要放棄了。
“算了——”
話音未落,一團小小的黑影就直直地落了下來。
誰能想到,這只飛蛾最後竟然硬是扯斷了自己的一只翅膀呢......
良久,江伩笑道:“我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出場人物有點多,不知道大家搞不搞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