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校霸
等袁麗麗好不容易罵完遲到的三人,第一節 課已經過去十五分鐘了。她板着臉帶着他們回教室上課,又當衆重複了好幾遍校規校紀。
“好了,我們現在開始上課,都把卷子給我拿出來攤到桌子上,”袁麗麗環視一周,眼中的警告意味十足,“沒寫完的自動給我站起來,不要等我檢查到你那裏親自把你揪起來。”
教室裏響起一陣嘩啦的翻書聲,還有幾個沒寫完同學自覺地拿着卷子站了起來。
前排的許寂和時易坐都沒坐,直接把背包往座位上一扔就站到後面去了,宛若家常便飯一般動作熟練。
本來早上就沒睡醒,剛剛折騰了一通下來,江伩整個人都累得要死。
他懶懶散散地從書包裏掏出卷子放到桌子上,剛想趴到桌子上休息一會兒,身旁的謝宇星突然低呼起來——
“江伩,你卷子沒寫完嗎?”
一臉蒙圈的江伩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卷子上空着幾道選擇題和填空題,大題的前兩道也沒寫。
糟糕,要完。
“江伩——”袁麗麗陰冷滲人的聲音自頭頂響起,“你沒寫完?”
江伩百口莫辯。
他在原來學校的時候,因為學習成績好,老師們對他的要求也比較寬松,他對作業的态度一向是只寫有難度的,對于那些比較簡單的、看一眼就會的題,他從來不多費筆墨。
寫這張卷子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把原來的習慣帶了過來,簡單題一道沒寫。
袁麗麗雙手環抱:“為什麽不寫完?”
“老師,”江伩從座位上站起來,試圖誠懇地和袁麗麗交流,“有的題太簡單了,你不覺得......沒有必要浪費時間......”
盡管他已經盡量委婉了,教室裏還是立刻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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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同學666啊,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畫風清奇的不做作業理由......”
“那我下次幹脆跟袁大馬說我都會,別他媽留作業算了......”
“你們少說風涼話吧,說不定人家新同學真的學習好呢......”
......
袁麗麗面無表情道:“江伩,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聞言,江伩自覺閉上了嘴,袁麗麗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就接着往後檢查了。
下課鈴聲響起的那刻,江伩真情實感地體會到了徐菁口中的“解放哨響”。
“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袁麗麗看向謝宇星,“課代表一會兒把卷子收上來送我辦公室。”
謝宇星應了一聲,袁麗麗就抱着教案離開了。
課間時間緊張,大家都開始陸續活動起來,江伩把卷子交給組長後就癱到了椅子上。
衛生委員招呼着同學們把門窗打開通風,他的座位正好挨着窗戶,陣陣微風吹到汗濕的毛衣裏面,吹得他整個人發虛。
“阿嚏——”
江伩揉了揉鼻子,想掏出衛生紙和水杯,一摸書包卻發現自己這兩樣都沒帶。
唉。
早上走的太急了。
江伩記得謝宇星跟他說過學校裏有超市,好像就在一樓的食堂入口。
他看了眼時間,嗯,還有七分鐘,夠了。
“江伩——”
就在江伩剛下了一樓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生的呼喚。
江伩回頭,一個梳着高馬尾的女生朝他揮了揮手,那女生身邊還站着一個戴眼鏡的短發女。
兩人小跑了兩步到了江伩面前,江伩在腦中搜索了許久,還是對這兩人沒有印象。
“那個......”馬尾女咬了咬唇,不知如何開口,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叫孫潔。”又指了指身旁的人,“她叫趙琳琳。”
“昨天我們倆鬧着玩,害的謝宇星把你的書都撒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哦,是昨天撞到謝宇星的女生。
“沒事。”江伩笑了笑,“小事情,不用在意。”
江伩生的好看,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自然上翹的菱形唇更是盛滿了笑意。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有些竊喜和害羞。
孫潔輕咳一聲:“江伩,你要去哪兒啊?”
“超市。”
“正好我們也要去買東西,一起吧。”
三人并肩往超市走,江伩并不擅長和女孩子相處,更何況是和兩個陌生人。三人沉默了一路也沒說話,孫潔和趙琳琳互相推搡了一會兒,趙琳琳被迫開了口:“那個,江伩啊,你為什麽不住校啊?”
這個話題可謂是十分死亡又尴尬。
孫潔瞪了趙琳琳一眼,趙琳琳欲哭無淚。
“我身體不好,住家裏方便些。”江伩言簡意赅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三人剛好走的超市門口,江伩順手幫她們掀開了簾子,出聲提醒道,“小心臺階。”
超市不大,只有三排貨架和一個收銀臺,江伩奔着礦泉水和衛生紙去了,趙琳琳和孫潔就在對面的貨架上挑零食。
“咱們學校位置偏,上下學挺麻煩的吧?”趙琳琳打開了話匣,再接再厲地問道,“我之前有一次生病請假回家,第二天上課差點遲——”
話音未落,孫潔就踩了她一腳。
趙琳琳立刻反應過來,今天早上江伩遲到來着......
江伩瞟了眼互相使眼色的兩個女生,并不煩人,只是覺得有點好笑。
“是挺麻煩的。”江伩及時緩解了尴尬,嘆口氣道,“上學第一天就遲到了......”
說着,江伩又想起了某個人:“還遇上個拖油瓶。”
江伩剛說完,隔壁貨架就傳來三兩個人的讨論聲:“我跟你們說啊,A3班的許寂可大有來頭呢,S市的綠色能源有限公司,本市最大的國企,許寂他爸可是裏面的董事長......”
“啊?這麽牛逼啊?怪不得人家在學校這麽嚣張呢......”
“那是,咱們校長見了他爸都得賠笑......”
......
趙琳琳和孫潔挑完了東西,她們看到江伩拿着個改正帶站在貨架前愣神,好像是在聽那些人議論。
孫潔小心翼翼的問道:“江伩,你對許寂感興趣啊?”
“啊?”江伩回過神,“沒——”
話音未落,趙琳琳就開口道:“你要小心啊!許寂這人不好惹的,最好離他遠一些。”
算上趙琳琳,這是第二個勸他遠離許寂的人了。
人似乎都有叛逆心理,越是不讓做什麽就越想做什麽,尤其是這種帶着一絲神秘意味在其中的事情,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三人拿着東西到收銀臺結賬,江伩若無其事地問道:“許寂這個人怎麽了?”
孫潔‘啧’了兩聲:“許寂可是我們一中一霸。頭號問題學生,萬年成績倒數。”
“害!其實現在人家已經算是半退隐了,”趙琳琳認真道,“聽說許寂那會兒在齊賢一中初中部的時候才橫呢,那時候有個高年級的學長來找他麻煩,他拎着那人的領子就給卡到走廊欄杆上了——”
趙琳琳聲情并茂地描繪着,甚至還伸出手比劃了動作,活像個說書先生。
“我怎麽沒聽過這個故事啊?”孫潔心驚膽戰地聽着,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戲劇性的一幕就來了,本來周圍人都已經勸架勸的差不多了,結果那學長偏要嘴硬,指着許寂的鼻子罵他慫,說他不敢動手,許寂聽了上去就把他從三樓扔下去了!”
“啊?!”
孫潔叫了一聲,江伩也聽得咽了咽口水。
“人怎麽樣了?不會死了吧?”
“哪兒有那麽誇張,聽說剛好保安大爺在一樓的小花園裏扯了根晾衣繩,那學長緩沖了一下就落到綠化帶裏了。”
“太剛了!真是絕了......”
“雖然沒有生命危險,聽說那學長在醫院住了好幾月呢,後來直接就轉學走了......”
“總結一句話,”江伩将收銀員掃完碼的東西裝到袋子裏,“他就是你們一中的校霸呗。”
話音一落,孫潔和趙琳琳都不吭聲了。
看着兩人僵硬的樣子,江伩不由地動作一頓:“怎、怎麽了......”
頸側傳來滲人的涼意,一只胳膊‘唰’一下就從他右肩上方伸了過來,江伩整個人吓了一跳。
就像是被人摸了下後頸,他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頭一偏,江伩就看到許寂正拿着一瓶冒着冷氣的礦泉水站在他身後。
細長的狐貍眼直視前方,木着臉,也看不出情緒。
江伩還沒來得及尴尬,許寂就已經給完錢走人了。
修長的背影簡直要冷到北極去。
回辦公室後,袁麗麗休息了一會兒就開始整理後續的教案了。緊接着沒過多久,謝宇星就抱着卷子來到了她的辦公室。
“老師,卷子收齊了。”謝宇星将卷子放到了桌子上。
“嗯,”袁麗麗劃拉着手裏的習題集,頭也不擡道,“放那兒就行。”
話說完了也不見謝宇星離開,袁麗麗擡頭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老師,”謝宇星遲疑道,“雖然江伩有幾道題沒做,但是他最後一道壓軸題做的很好。”
看謝宇星的樣子,是在給江伩開脫了。
壓軸題一向很有難度,今天卷子上的題已經有些偏競賽性質了。
不過壓軸題又不是只有江伩一個人能做出來,班裏那幾個尖子生誰不是做的很好,但誰又像江伩一樣傲氣了?
“這有什麽的,”袁麗麗頭也不擡地随意問道,“你做出來了嗎?”
“我是做出來了,但——”
“那不就得了。”
“老師,江伩用了一些不同的解法解最後一道題......”謝宇星語氣一頓,“六種解法,我有三種都看不懂。”
嘩啦,袁麗麗畫歪了一筆。
當江伩和兩個女生買完東西回到教學樓的時候,預備鈴已經響了,趙琳琳和孫潔叽叽喳喳地和江伩說了很多,江伩剛開始還禮貌地搭上幾句話,後來實在是招架不住了。
和女生正常相處對他來說實在困難。
三人穿過樓梯間走到教室走廊,一拐彎就看到五六個流裏流氣的男生正靠在走廊欄杆上聊着天。
懶懶散散、東倒西歪,有的叉着腿蹲在地上,有的單手支着欄杆輕晃着腿,還有的全身都挂在欄杆上背對着他們......而靠在正中間的人正是許寂。
許寂被一群人圍着,整個人雙肘朝後靠在欄杆上,一只腳磕着身後的臺階,一只腳随意搭在地上,校服外套被他擰成一條搭在肩上,右手還拎着剛剛買回來的礦泉水瓶。
他臉上的神情漠然而疏離,細長的狐貍眼擡都懶得擡一下。
江伩三人一拐彎就被這群人注意到了,一雙雙眼睛‘嗖嗖’地甩過來,從頭到腳都寫着‘不要挑戰哥,哥很澀會’。
只一個眼神,江伩就被這股渾然天成的非主流氣質給震懾住了,不過他的抗壓能力一向很強,當即面不改色的繼續往前走。
不過趙琳琳和孫潔就沒有江伩這心理素質了,想到她們剛剛才八卦完大佬的過往戰績被抓包,轉眼間又碰到大佬和他的小弟們,是個人他就頂不住啊!
趙琳琳和孫潔小心翼翼地貼着白牆往前走,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想着盡快渡過這一劫。
剛走到一半,腦子抽了一下的時易突然吹了聲口哨——
“哈喽,新同學!”
趙琳琳和孫潔吓了一跳,江伩腳步一頓,若無其事地扭頭沖他颔了颔首:“你好,時易同學。”
喲,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時易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江伩打完招呼就和兩個女生離開了。
直到三人走遠了,時易搭上許寂的肩膀興沖沖道:“诶寂哥,咱這新同學挺有意思的啊?白白淨淨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居然還這麽一本正經地和我說話?真比謝小胖好玩多了......”
時易這人嘴賤手賤的,平常最愛逗班裏那些悶不吭聲的好學生玩兒,謝宇星就是他的頭號受害者。
時易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搭着許寂的肩膀晃來晃去。
許寂用看智障的眼神盯了他好一會兒,不耐煩地開口打斷道:“少招他。”
“嗯?”
“你沒看到嗎?”許寂瞟了眼江伩的背影,“他的眼神是死的。”
波瀾不驚,平淡無光。
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從江伩轉學過來開始,人前都是一副老實聽話的樣子,就像是小野獸收起了鋒利的獠牙,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淡無奇。
如果不是臨湖公園那聲‘傻逼’,許寂可能真的會認為江伩就像看上去那麽人畜無害。
眼神是死的?
啥意思啊?
時易猶豫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接許寂的話,許寂最近情緒變化多端,時易越來越摸不準他的想法,說的話高深莫測的,比語文的閱讀理解都難,他一句都聽不懂。
不過——
為了拉近彼此的距離,時易還是試着開口搭話:“......或許是眼鏡戴太久了?”
不都說天下四眼一般呆嗎?
時易覺得他這邏輯沒毛病。
許寂盯着時易看了半天,直到上課鈴響了,才一言未發地幽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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