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遇
“叮咚——”
聽到熟悉的專屬消息提示音,江伩不由地腳步一頓。
就在他掏手機的空檔,微信又催命似的連響兩聲提示音。
江伩嘆口氣,認命般地劃開微信界面。
置頂消息欄裏,榮女士紅紅火火的老虎頭像正朝他張着血盆大口——
【大寶,你知道人和動物的區別是什麽嗎?】
【生而為人,我們活在這世上的意義你有認真思考過嗎?】
【兩個小時之內,我希望能在家看到你的身影。】
冰冷的語氣像是說給監獄裏不聽管教的勞改犯,高高在上,又自帶真理光環。
很好。
熟悉的榮氏金句再出江湖。
看到江伩停下來回消息,徐菁随意一瞟就看到了江伩和他媽的聊天界面。
徐菁眉頭一皺,語氣十分不耐煩:“二舅媽又催你回家了?”
江伩一邊回着消息,一邊随意答道:“嗯。”
“這一路上都催了幾回了?”徐菁撇着嘴抱怨道,“我們才出來幾個小時啊,真不知道你媽急着催你回家幹什麽......”
“催我珍惜時光,努力奮鬥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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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伩将手機塞回兜裏,伸手攬着徐菁的肩膀繼續往前走:“走吧姐。咱們抓緊時間,出了這個公園就回家吧。”
“诶——”徐菁連忙攔住他,“我們電影還沒看呢,我票都買好了!”
“姐,相信我。”江伩一臉認真道,“如果我們看完電影再回去,榮女士絕對會用她那祖傳馬刀把我砍死。”
徐菁:“......”
多年不見,二舅媽真是風采依舊啊。
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兩人肩并肩順着公園小路往前走。
四月份的S市早早地抹去了冬天的痕跡,一身單衣單褲和十幾度的氣溫絕配到極致,江伩甚至能在大街上看到穿着短袖短褲的神人。
剛從S市搬到D市的時候,江伩小學還沒畢業,時隔多年再次回來,在這裏生活過的記憶遙遠的仿佛上輩子的事情。
從北到南,氣溫明明升了好幾度,江伩卻總覺得迎面而來的微風中夾雜着一絲侵入骨髓的濕冷,這讓天生畏寒加水土不服的他,剛到這裏兩三天就感冒了。
又是一陣微風拂過,江伩微微攏了攏大衣。
“對了——”徐菁率先打破了沉默,想起什麽似的興沖沖道,“前兩天胡堅還找我要你微信來着,你們想不想認識認識啊?”
胡堅是徐菁的gay蜜,前兩天江伩和徐菁視頻的時候這家夥剛好也在,一看到江伩就雙眼泛着精光。
仿佛同類人之間天生就有種不言而喻的吸引力。
看着徐菁不懷好意的笑容,江伩嗤笑一聲:“不必了,我恐同。”
“了解了解。”徐菁撞了撞他的肩膀,笑容更深了,“恐同即深櫃嘛。”
徐菁是江伩姑姑的女兒,兩人關系一直很親。這姑娘從小就不是什麽善茬,一路抽煙喝酒打架早戀長大的,這麽多年來沒少帶着江伩闖禍。
眼見徐菁那股勁兒又上來了,江伩不得不提醒她:“姐,我還沒滿16歲。”
“知道了,不逗你了。”徐菁見好就收,“轉學手續辦的怎麽樣了?什麽時候去齊賢一中報道?”
“搬過來之前就已經跟學校老師溝通好了,明天就去報道。”
“這麽趕嗎?”徐菁有些驚訝,“家裏都收拾好了?”
“榮女士說家裏的事不用我管,”江伩不願就這個問題再讨論下去,攏了攏袖子轉移話題,“這個公園人好少啊,走了半天也不見個人影。”
“S市的臨湖公園太大了,轉上一天也轉不完,這裏平常就沒什麽人,今天又是工作日,見不到人影也很正常。”說着,徐菁指了指不遠處一望無際的湖泊,“我們去湖邊走走吧。”
江伩應了一聲,兩人抄着林間的石板路往湖邊走。
進了樹林後,原本就有些黯淡的天空被密密麻麻的樹枝壓的更暗了,風似乎也更冷了些,徐菁估摸着一會兒肯定又要下雨。
“大寶,要不我們回去——”
話音未落,江伩突然打斷道:“姐,你看那裏是不是有個人影啊?”
最近眼鏡度數又漲了,江伩微眯着眼努力往對角線方向的湖邊堤壩看去,隐隐約約只能看到一團黑影。
兩人站在石板路的出口,徐菁順着江伩伸出的手望去,她定睛一看,立刻喊出了聲:“卧槽!好像是個小孩!”
行動快過腦子,徐菁邊喊邊往湖邊跑,江伩也連忙追了過去。
兩人百米沖刺到湖邊的護欄旁,氣喘籲籲地扒着欄杆往下面看。
三四米高的大斜坡橫亘在湖面和欄杆之間,一個小男孩不知道怎麽掉到堤壩下面去的,整個人緊緊地扒着堤壩底端突出的大石塊。
他腦門上磕了一臉血,半個身子都泡在了湖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來不及多想,江伩扔掉身上的背包就要往下跳,徐菁吓得趕緊伸手攔住他。
“別沖動啊!你又不會游泳,跳下去幹什麽?!”
小孩嘶聲裂肺的哭聲聽得人心慌,江伩焦急道:“不趁現在把他拉上來的話,一會他抓不住掉進湖裏怎麽辦?!”
“別、別慌!”徐菁語氣微顫,伸手盡量平複着彼此的情緒,“我們先報警,再打臨湖公園的應急救援電話,一會兒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可以借助的工具或者什麽人來幫忙......”
說着,徐菁就開始掏手機打電話。
江伩掃了眼空無一人的四周簡直氣得想罵人,他想不通為什麽這種危險地帶連個救援站都沒有?
“喂,小朋友——”江伩趴在欄杆上朝下喊,“你一定要抓緊啊,千萬別松手——”
“嗚嗚嗚,哥、哥哥,救命啊,我、我抓不住了......”
小男孩仰着滿是血的臉朝他哭,江伩心裏一揪,眼睜睜地看着小孩的身體往湖裏滑了滑。
“艹。”
江伩暗罵一聲,雙手撐着欄杆就要往下跳。
“砰——”
重物落地的悶響聲自身後響起,江伩剛要回頭,一道幹淨利落的身影就從身旁劃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只聽耳邊一道清冷的聲音——
“在上面接應好了。”
緊接着,江伩就看到一位“短袖神人”近乎從天而降似的跳了下去。
那人的身體緊貼着堤壩的斜坡一路往下滑,在江伩心驚膽戰地注視下,他不偏不倚地停到了小男孩扒拉着的大石塊上。
大石塊說是大石塊,也不過剛好盛下短袖男的一雙腳和小男孩的小半個身體。
短袖男貼着堤壩邊緣慢慢往下蹲,小心翼翼地伸手抱起了腳邊的小男孩。
直到短袖男抱着小孩站起身,江伩才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來,他目測了一下堤壩邊緣跟短袖男之間的距離,連忙邊脫外套邊對徐菁喊道:“姐,外套!”
“啊?哦——”
反應過來的徐菁趕緊脫下自己的夾克遞給江伩。
江伩想要把自己的大衣和徐菁的夾克打個結遞下去,無奈他的大衣布料太硬,打出來的結都十分不牢固。
就在這時,幾個路過的老人叽叽喳喳地圍了過來——
“這怎麽回事啊?發生什麽了?”
“好像有人掉下去了......”
“喲,這怎麽辦啊?這麽高也上不來啊......”
......
江伩還在兀自忙活着,有兩個眼尖的老大爺立刻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遞給了江伩,幾人迅速将衣服擰成一股繩從欄杆的空隙中遞了下去。
江伩打頭陣,靠着自己瘦弱的身材從欄杆的空隙中鑽出去大半個身體,剩下的人就在後面幫他一起拉繩子。
“喂——”頭朝下的姿勢讓江伩的腦袋有些充血,他沖下面的短袖男喊道,“你拉着繩子——”
還沒等江伩指揮完,短袖男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繩子,腳蹬了兩下就把孩子遞到了江伩的手邊。
卧槽。
江伩簡直看呆了。
這短袖神人是鐵人五項出身的吧?
江伩遲鈍的反應引來了短袖男的不滿,他單手托着孩子又往江伩手邊湊了湊,語氣不耐的喊道:“還不把孩子抱上去愣着幹什麽呢?”
“哦。”
江伩連忙應了一聲,趕緊伸出雙手接住了孩子。
抱住孩子那瞬間,猛然下沉的力道差點把江伩帶了下去,幸好徐菁和其他人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身體。
江伩的臉憋成了番茄色,他艱難地抱着孩子往上送,眼神餘光甚至瞟到了短袖男渾身上下對他散發的鄙視與嫌棄。
江伩:“......”
守在欄杆邊的人一起将孩子拉了上去,懷裏的力道一松,江伩就再次趴了回去,他伸出手想要拉短袖男一把,短袖男卻已經自顧自地拉着繩子慢慢往上走了。
江伩:“......”
見狀,江伩也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眼看事情就要解決了,大家先把江伩拉了上來,然後齊心合力地使勁拉繩子。
就在衆人等着短袖男自己爬上來的時候,下面突然傳來“刺啦——”一聲,繩子這端的幾人瞬間被反彈到了地上。
“啊——!”
“哎呦——!”
大家驚呼出聲,江伩連忙趴到欄杆邊上往下看。
“撲通——”
湖面上濺起巨大的水花。
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似的驟停了,江伩眼睜睜地看着短袖男抓着斷掉的衣料掉到了湖裏。
“天哪!這下怎麽辦啊?”
“有沒有人會游泳?趕緊下去救人啊!”
“報警了沒?這裏沒有救生員嗎?”
......
就在岸上的人亂作一團的時候,湖面上冒起了一連串的泡泡,水面也劇烈的翻騰起來。
緊接着,短袖男的腦袋就這樣冒了出來,在衆人焦急的注視下,他自己不慌不忙地游到了剛剛的大石塊上。
江伩長舒了一口氣。
衣服只剩下小半截了,長度明顯不夠,江伩估摸着這位神人應該能自己竄上來一兩米,他讓老大爺們拽住衣服的一邊,自己不顧徐菁的阻攔,抓着衣服的另一邊麻溜地鑽出了欄杆的空隙。
江伩的身體幾乎全部懸到了欄杆外面,他抓着衣服的一邊在手腕上纏了兩圈,然後蹬着斜坡朝短袖男伸出了援助之手。
想想短袖男剛才對自己鄙夷的眼神,江伩不由地感慨——
宰相肚裏能撐船的大度之情就是對他最好的回應。
涉及到男人的尊嚴問題,自我證明還是很有必要的。
“喂——”江伩沖他大喊,“你往上爬兩下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來。”
話音一落,短袖男仍然一動不動地趴在大石塊上。
他大半個身體都泡在湖水裏,整個人像是定住了一樣,任憑江伩怎麽喊他都沒有反應。
江伩:“???”
聾了嗎?
衣服勒得江伩手腕疼。
單手撐住整個身體的重量對他來說還是很有難度的,他有些支撐不住了。
江伩眉頭緊鎖,再次沖下面喊道:“喂,你發什麽呆呢?趕緊爬上來啊?!”
“小夥子!快上來啊!”
“是受傷了嗎?怎麽不動了......”
“嘿!別愣在那裏了!大家都等你上來呢!”
......
意識到短袖男狀态不對,欄杆邊圍觀的人也喊他趕緊上來,奈何短袖男就是一動不動地杵在那裏。
神經病!
江伩在心裏暗罵道。
徐菁蹲下來隔着欄杆抓住江伩的手腕,語氣焦灼而擔憂:“大寶,你先上來吧,萬一你也掉下去怎麽辦?”
江伩剛想說我沒事,拽着衣服另一端的大爺們突然不給力地松了松勁兒,猛然下沉的力道驚得江伩冷汗都冒出來了,徐菁也吓得抓緊了他的手。
耳邊的眼鏡順勢脫落,一轉眼就沿着斜坡滾進了湖水裏。
江伩的眼前變得一片模糊。
禍不單行。
天邊也緊跟着響起悶雷,密密麻麻的細雨瞬間掉落下來,涼意順着毛孔迅速鑽進了皮膚裏。
江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低頭朝下看去,眼前仿佛是虛焦的相機下的一團光點。
靠。
壓抑了一整天的耐心消耗殆盡,無名火從情緒的細縫中竄上了心頭。
從早上到現在,沒有一件事順心。
真他媽衰到家了!
江伩悶了一肚子火,低頭沖着下面那團人影火力全開地爆發出來——
“操,傻逼——!”江伩吼得青筋都暴起了,“你他媽泡澡呢——??!!”
許寂猛然驚醒,一擡頭就看到了面紅耳赤的江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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