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這一世的渡魂,讓蕭緒之遇上了極大的麻煩。
他的魂魄越是渡魂,就越是虛弱,所以能夠選擇的目标也越來越少。
似乎走了很久,蕭緒之才終于走到了一個破舊的屋子裏,發現了一個暈死在地上的少年。
蕭緒之便選中了他當做渡魂對象,原本以為只是個普通人,哪知道這個少年的命格竟然極陰。
一般男子屬陽,女子屬陰,乃是天理。而極陰的命格會導致他體弱多病,折損壽數。若控制不了體內的寒氣,更會弄傷自己。
蕭緒之渡魂到他身上的時候,忍住那些能夠刺傷靈魂的寒氣,許久許久才能控制身體。
可他原本的魂魄就虛弱,自然也吞噬不了那些東西。
寒氣在體內折磨得蕭緒之生不如死,他接手了身體過後,又發現了這個少年的些許記憶。
莫清寒,十三歲的少年,可因為極陰命格,導致莫家輾轉數年為他治病。而莫清寒還仍然虛弱不已,常常被疼痛折磨得夜不能寐。他是個十分乖巧的孩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過後,不願親人朋友再為他費心,便從家中離開了。
他家并不在這個鎮子上,可莫清寒竟然想要死得遠遠的。
之後的蕭緒之接手這具身體,便用丹藥細心調養着,對外稱自己的名字為莫清寒。
他在半個多月後,身子稍微能控制自如的時候又回到那家客棧。
小二見他身上穿着錦繡做的衣袍,便知他的身份非富即貴,便谄笑着走來:“這位公子有什麽事情嗎?吃飯還是住店啊?”
蕭緒之将目光放到他的身上,忽然想起這是當日在廚房和阿墨相争的那個人,便問:“半個月前,有一位公子,長得十分清隽,笑着很溫柔,你還有印象嗎?”
小二自然有印象,而且印象極深呢。
他的語氣忽然冷了:“你是那位公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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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二的态度忽然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便讓蕭緒之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他去了哪兒?”
“哎呀,我怎麽知道。他當時還帶着一個人,明明都感染了瘟疫,還朝着我們鎮子帶,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蕭緒之冷凝了臉色,阿墨若是要離開,肯定會留下東西給他的!
“他可曾留下什麽口信嗎?”
小二有些煩躁:“沒有沒有,您到底住不住店啊?”
而這句話,卻有些惹怒蕭緒之,他面色一沉:“說不說?!”
抓在小二手腕上的力氣極大,那小二被這股氣勢吓了一跳,他哆哆嗦嗦的本打算說出口,卻想起自己和掌櫃早已把那封信都撕毀了,害怕蕭緒之找他們麻煩,便告訴他:“那位公子走的時候就感染了瘟疫,現在估計早就死了吧。亂葬崗啊,這些人的屍骨裏肯定有一個人是他的。”
那封信反正都被撕毀了,又沒有證據?
聽到這話,蕭緒之的心頭狠狠發疼,他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連身體也搖晃了兩下。
“亂葬崗?”
這三個字,狠狠的敲打在蕭緒之的心上。
小二看他失魂落魄的,連忙跟一邊的掌櫃使了眼色:“我這前段時間,還真看到有個外鄉人死了,被官府丢到了亂葬崗,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官府。”
他說得可是真的,最近的确死了一個外鄉人。
蕭緒之的眼神發狠,冰冷的掃視了他們二人一眼:“若是你們騙我,我一定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他狠狠将小二的手腕放開,便急急忙忙的朝着亂葬崗的方向前去。
蕭緒之的身體還控制得不算太好,連走路的時候也跌跌撞撞的。小二和掌櫃被他剛剛的眼神給狠狠吓到,他的樣子就像是幼獸一樣,既瘋狂……又絕望。
“那位公子會不會來尋仇?”
“蠢貨,他剛剛差點想殺了你,我們都把信撕掉了,這些江湖人士,難免不對我們動手!”
雖然掌櫃這麽告訴小二,可他心中卻打起了鼓。
這一邊,蕭緒之拖着剛剛渡魂的身體,心中的疼痛卻在不斷蔓延。
天空烏雲密布,天忽然暗了下來,很快就要下雨了。
亂葬崗上寸草不生,有剛剛被丢下去的屍體,也有許多屍骨。
到了晚上,還有野獸來這裏啃咬那些屍身。
一想到他的阿墨躺在這裏,蕭緒之就心如刀割。
“阿墨……”
蕭緒之的那雙幹淨如玉的雙手狠狠刨開泥土和屍體,嘴裏只是一直念叨着這兩個字。
寡親緣情緣,所以也要連累身邊的人?
那些痛苦,全都沖他來啊!
“阿墨!”他終究嘗到了沈雲當初的滋味,連秦藍的屍骨也找不到,蕭緒之忽然落下眼淚,巨大的痛苦籠罩了他。
他也一樣,連阿墨的屍骨也找不到了。
亂葬崗不算小,蕭緒之找了整整兩天,這裏許多屍骨都被餓狼啃得面目全非,況且……也過了足足半個月有餘,他找不到君羽墨在哪兒。
蕭緒之滿是泥土的回到了客棧,冰冷和扭曲溢滿了心頭。
客棧那個掌櫃和小二,都該死。
“我找遍了亂葬崗所有地方,怎麽沒見着你們所說的外鄉人?”
小二驚訝:“你竟然真的……”
掌櫃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又說:“也有可能他的屍身被野狼叼走了。”
蕭緒之臉色冰冷,雖然有這個可能……可這兩個人滿嘴謊言,倒是信不得。
他體內的寒氣本就折磨得人痛苦不堪,蕭緒之的身上和臉上全都是泥土,那雙如玉的雙手也看着髒兮兮的。
縱然他長相極為溫雅,掌櫃也難免有些看不上他。
“這位公子,我們今日可要打烊了,你住不住店?”
蕭緒之狠狠的咳嗽起來,吐出的話卻是冷的:“滿嘴謊言,着實可惡,我和阿墨跟你們無冤無仇,為何咒阿墨去死?”
這話落下,蕭緒之又輕笑起來:“我幾年前倒是發現了一種蟲子,可以把人變成焦冥。你們該不會想變成那種東西吧?把阿墨的下落告訴我。”
焦冥?
掌櫃和小二不知道那是什麽,毫無畏懼的看着他,仍然不肯說實話。
蕭緒之拿出袖子裏的瓷瓶,出來兩只毫不起眼的蟲子。
他的眼神變得冰冷,緩慢走出了客棧:“我還從未在活人身上用過焦冥,倒是有兩個非要送上門來的。”
客棧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而蕭緒之卻頭也不回的走入黑夜裏。
月光越發清寒,蕭緒之狠狠的咳嗽了起來,忽然吐出了一口血。
他毫不在意的擦幹血跡,腳步變得虛浮,緩緩沒入黑夜之中。
蕭緒之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看中人命。只因君羽墨在他身邊,不想平添殺戮罷了。
蕭緒之閉上雙眼,滿身孤寂:“阿墨不會棄我而去——”他定然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才會離開。
而蕭緒之也因為他們,終于失去了君羽墨的消息。
兩年裏,蕭緒之找過無數個地方,但都沒能找得到。
他每每渡魂,一些記憶都會變得暧昧,所以也想不起來為什麽他和阿墨要離開江都來這個鎮子。
他和阿墨,像是要去哪個地方。
只是蕭緒之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他們到底要去哪兒。
他有一次回到了江都,那間屋子早已沒了人影,有時候碧秀心會派人過來問問他們的下落,可蕭緒之和君羽墨兩個人的蹤影,終究消失在江湖之上。
…………
………………
蕭緒之在這段時間裏,也到處尋找——
出了鎮子過後,蕭緒之在一家茶攤,聽到了瓊華派的消息,他不知怎的留意了幾句。
“瓊華自鑄成了雙劍過後,實力大漲。”
“他們下來歷練的那幾個弟子,好似叫……玄霄?聽說那是內定的羲和宿主。”
“但我好像是聽說望舒劍的宿主還沒找到呢。”
瓊華?
他知道那個門派,九天玄女傳下傳承的門派。一想起那個虛僞的女人,蕭緒之的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蕭緒之眯起雙眼,突然對他們口中的望舒與羲和起了些興趣。
焚寂始終無法找到,否則他的那半魂魄,也可終歸于體內。
蕭緒之看了那兩個弟子的打扮,發現他們的衣着好像是來自蜀山,近年鎖妖塔封印不穩,許多妖怪從裏面跑出來禍害人間。
而蜀山也派出了大量弟子到凡塵裏來。
然而這些統統都是其次的,他倒是想知道瓊華鑄造雙劍做什麽?
正在此時,一個白須長輩抓住了蕭緒之的手臂,急急的問:“你叫什麽名字?”
蜀山派的兩人認識他,是那是瓊華的長老。
而聽到周圍的議論聲,蕭緒之發現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
蕭緒之勾了勾嘴角,他這具身體乃陰時陰日的命格,瓊華派想做什麽,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他們想以人養劍,才找上了他。
“在下莫清寒。”
執劍長老滿是激動的問了他的生辰,掐指一算過後果然如此。
極陰命格,雖然是個男子,倒也不礙事。
瓊華的執劍長老滿是喜悅,沈家的玄霄早在十幾年前便入了瓊華的門下,而今天他總算找到了一位極陰命格的少年。
若是這孩子天資尚可,或可成為望舒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