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付蘊擡頭,是盛允熙那張大臉。
她把書搶回來,冷淡道:“你是監考老師嗎?”
盛允熙挑眉:“不是。”
付蘊抱着書,坐得筆直,長腿搭着,氣勢一點不輸前面的男生,甚至壓過他一頭,話語冷傲又不屑,“既然不是監考老師,那你管我走沒走錯考場。”
盛允熙似笑了聲,忽湊進她耳邊,“你今天很漂亮啊。”
付蘊睜着漂亮的眼睛瞪他。
盛允熙沒再說什麽,從她面前離開,朝前走,進了試鏡的那個房間。
“蘊蘊姐,你、你認識盛允熙啊??”丁雪當時震驚極了。
付蘊冷漠着臉,“不認識。”
“……”
丁雪看着付蘊那張盛世美顏,心想她跟當紅流量有一腿,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兒,兩個人都長得那麽好看,就算一個是大明星,一個還是素人,但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因為命運的安排偶遇上了然後談了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也不是沒有可能,瞧他們剛才那麽不對付的樣子,恐怕現在處于分手後再見的尴尬時期。
試鏡的時候碰上前男友,好慘啊。
丁雪開始心疼付蘊。
“誰是付蘊?”突然有工作人員走出來問。
丁雪愣了一下,舉起手,“這裏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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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那人說。
付蘊沒動。
“蘊蘊姐,快去啊!”丁雪推她。
付蘊這才走進去,身後的人小聲議論起來。
她進去的時候,盛允熙正好從裏面出來,付蘊看也沒看他,直接走進去。
導演和副導演都在裏面,還有一個戴着口罩和帽子、看起來很嬌小的女生在裏面,付蘊心想,這女孩兒可能是導演或者副導演的助理。
試完鏡,導演對坐在他們中間的那個口罩女孩兒道:“她太漂亮了,可以演三潋化鴛姬。”
女孩兒點頭,“可以。”
三潋化鴛姬是《綴凝》一個以美豔著稱,一個眼神就能把男人骨頭酥碎,身材好到爆的角色,總之是個很花瓶的角色,雖然這個角色是《綴凝》裏占比重很大的女性角色,可與付蘊之前演的《碧若傳》裏的角色有所重複,她不想一直演這樣的角色把自己定型或者套住了,便開口道:“我可以試試吖瞎子的角色嗎?”
吖瞎子名叫小吖,是男二身邊的護衛,是個看起來文文弱弱,乖巧懂事,雙目失明的小丫鬟,但其實武功第一高強,會詭術,白切黑,曾把男主打得滿地找牙,最後僞裝成男二,替他跳下男主鑿的凝髓淵。
一身上品級的魂髓融入深淵,只為一個忠字。
但其實她對男二的忠裏,夾雜着一絲絲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小心翼翼揣着,直到替男二死去。
《綴凝》裏,要說付蘊最喜歡哪個角色,就是小吖這個角色了,她很壞,因為男二,她很軸,也是因為男二,一個令人恨又令人憐的角色,她跳下凝髓淵這段劇情讓付蘊哭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用完一盒的抽紙擦眼淚和鼻涕。
“你想演一個瞎子?”副導演上下打量着她,似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麽漂亮的一張臉,演一個瞎子,也太浪費了。
“嗯。”付蘊點頭。
“……”
聖羅蘭酒吧,付蘊抿了口芝華士,對莊姍蝴道:“也沒叫我做什麽,就是換了戲服後站在那用不同風格念了幾句臺詞。”
“然後呢,導演覺得你滿意不?”莊姍蝴問。
“還行吧。”付蘊晃着杯子裏的酒,恨自己腦袋裏裝的竟然不是事業做的如何,而是秦定那張臉,尤其是喝了酒之後,整個人顯得更執迷不悟。
“诶,你說要是盛允熙得了男主,把女主角給你,那得多尴尬啊。”莊姍蝴說。
付蘊沒所謂地道:“不尴尬啊,是誰當男主我都照樣演。”
“不過,”付蘊杵住下巴,“盛允熙今天好像不是去試鏡的,好像就定了他演,至于女主角,肯定也不可能給我。”
“為什麽?”莊姍蝴跟丁雪一樣,是付蘊的忠實顏粉。
“因為《綴凝》沒有女主,是個群戲,主要角色是幾個男的。”
“……”
“而且就算有也不可能給我啊,我一個新人,這是個大制作。”付蘊道,“你們怎麽把娛樂圈想得這麽容易啊,不是好看就能演女主的。”
“行吧。”莊姍蝴便把話題跳到別處,“诶,你房子找的怎麽樣了?真要搬啊?”
付蘊:“沒找到合适的。”
莊姍蝴道:“要不你搬來和我一起住呗。”
“不要。”付蘊拒絕,“我才不要去你家當電燈泡。”
莊姍蝴是有男朋友的人,兩人正同居着,她怎麽可能去她那裏住。
“行,那我有空也幫你找找房子,不過我說啊,要不你就軟一點,向你爸低低頭撒撒嬌,你爸就原諒你了呢,父女倆的,說開了不就行了嗎。”
“開不了,水能開,我和我爸怎麽說也說不開的。”付蘊罷手。
付翰禮沒把她腿打斷就不錯了。
“那你幹嘛還考法考啊?幹脆叛逆到底得了。”
“不,法考還是要考的。”付蘊趴到桌上,“我就是想跟我爸證明,我不是胡鬧,更不是逃避,我有本事過法考,但是我更喜歡演戲。”
這話剛落,付蘊手機振了下,她拿過來看,是條微信。
QD:【在哪?】
付蘊噘了下嘴,回複:【在你心裏。】
“……”
秦定掀眸看對面的小姑娘一眼,再低頭看手機屏幕時,發現聊天界面剛才那條信息沒了,只剩下一個提示: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過了兩秒,小姑娘重新回複過來:【酒吧。】
“秦總,喝一杯嘛。”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到秦定身側坐下,塗着大紅色口紅的唇一啓一合,聲音酥媚,她看着秦定的眼睛冒光。
她們常年混跡于各種聲色犬馬的場合,服侍過不少成功人士,可秦定這麽頂級的,她們或許是第一次見,秦定在酒吧落座的半個小時裏,這已經是第三個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
對方的香水味過于刺鼻,秦定矜貴的眉蹙起,他未語半句,右側的人眼力見足,旋即領會他對這女人也不滿意,便對那女人道:“快,到我這來!”
那女人卻不像之前那兩個女人會察言觀色,膽子也大,硬倒了杯酒塞到秦定手裏,聲音更嬌,“就喝一杯嘛。”
秦定的風度不再維護,他松開手,酒杯摔落在地,吐出的聲音生涼:“滾。”
這動靜不小,付蘊轉過頭去,正好看見秦定一臉貞潔烈婦被人揩油了般臉冷成冰塊的模樣。
秦定恰時也擡眸,目光和她的對在一起。
空氣彌漫了一絲尴尬,莊姍蝴這也才發現秦定也在這酒吧裏,男人儀表堂堂,英俊不凡,不少目光都投射過去,不差她們這桌的,莊姍蝴“喲”了聲,“那不是你的定哥哥嗎?”
付蘊:“……”
一場不愉快之後,秦定顯然失了興致,一刻也不想在那呆,對身側的人道:“我先走了。”
“定哥,就走了?”有人站起來。
“嗯。”
男人徑直走到付蘊這桌,也不看莊姍蝴一眼,冷淡又毋庸置疑的聲:“回家。”
“……”
付蘊不太想理他。
“快去吧,我男朋友等會來接我。”莊姍蝴說。
本來付蘊想硬氣一點,不給秦定面子的,但莊姍蝴這句話讓她立馬改變了主意,她“哦”了聲,放下酒杯,捏着包包起身。
顯然男人是誤會了,以為她那聲“哦”是對他哦的。
不管怎麽說,最後她跟在秦定身後一起走出酒吧是事實。
秦定那桌人都愣得不行,有人靠了聲,“玩大了,定哥正主也在這酒吧?”
“怪不得呢,要我女朋友長這麽絕,也瞧不上這些莺莺燕燕。”
“喂,你走慢點呀。”付蘊再次面臨這種追不上秦定而氣惱的境地,她剛才就不應該那麽聽話的。
這次秦定一點都沒停下,甚至連一個嫌棄的眼神和嘲諷的話語都沒給她,今天他開的是輛卡宴,男人上了車後,坐在車裏等她。
似故意挑戰他的耐心,付蘊慢下步子,走得磨磨蹭蹭。
男人轉頭看她,“快點。”
“我腳酸,快不了,有本事你出來抱我啊。”付蘊不怕死地說。
秦定沒理她,轉回頭去,付蘊以為他會直接将車開走,但他沒有,車還等在那,倒是付蘊沒有心思跟他鬧了,恢複回原來的速度。
一路兩人無話。
回到家裏,兩個人也像熟悉的陌生人,一前一後上樓,各自走進自己的房間。
【你定哥哥今晚可真夠兇的,好男人啊,不沾酒,也不亂碰外面的女人。】
付蘊剛洗完澡出來,收到莊姍蝴的微信。
【好男人又怎樣,又不是我的。】
【現在不是,以後是啊,姐妹,秦定可能喜歡溫柔賢惠型的,你改改性子,可能他就愛上你了。】
“……”
【算了,這個法子我又不是沒試過,他就是看我不順眼。】付蘊敷面膜的時候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回憶如潮水,一下子湧進了心口。
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會想辦法了解他的一切,了解他喜歡什麽食物,喜歡什麽顏色,甚至喜歡什麽樣性格的人,她以前膽子可大了,也一點不知羞,當着秦淮海的面說:“爺爺,我喜歡定哥哥,想追他。”
她又說:“我成年了想嫁給他。”
那年她才多大?剛高二。
爺爺去世後,秦淮海把她當成親孫女疼,寵愛比之親生爺爺更盛,仗着這份寵愛,她口無遮攔,也是那日秦淮海問她許的什麽願望,說出來,說不定他能幫她實現,她才說出口。
不過剛說完,她就說,“爺爺,我開玩笑的。”
那天是她十六歲的生日,秦定學校有活動,沒來。
秦淮海笑了笑,摸摸她的頭,“小蘊蘊真喜歡我那孫子啊?”
付蘊搖頭:“沒,我胡說的。”
秦淮海再寵她,也不可能會支持她早戀,她說完就後悔了,只能自己圓過去。
秦淮海沒戳穿她,笑得更甚,但她知道這個聰明的老人或許已經洞察了一切。
吃蛋糕的時候,秦淮海說,“那小子啊,脾氣傲,眼光高,可能喜歡成績好的喲,蘊蘊以後要好好學習哦。”
因為這句話,付蘊想起來了,每次她拿着作業本去找秦定問題,秦定都會嫌棄她笨,秦定看到她試卷上的分數,不知道“嗤”過多少次,“就考這麽點分?你腦子是豆腐做的嗎?”
那她聰明一點,他就會喜歡她嗎,付蘊開始努力學習,熬夜刷題成了家常便飯的事,付出的汗水倒也獲得了回報,她的成績從班裏中下游慢慢沖到年級中上游,一直到考進秦定讀過的大學明城大學。
可是即便這樣,秦定有多看她一眼嗎。
沒有。
付蘊踢掉拖鞋爬上床,對莊姍蝴道:【明天的同學會我跟你一塊去。】
莊姍蝴:【喲,怎麽改變主意了?】
付蘊晃着腳丫子:【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莊姍蝴:【不是要複習司法考試嗎。】
付蘊:【考試沒有見老同學重要。】
莊姍蝴:【喲,這話怎麽聽着這麽感動,我流淚了。】
付蘊:【滾。】
周日,付蘊睡到大中午醒來,懶得做中飯,洗漱之前悠閑地抓來手機點了個外賣。秦定這個人比較獨立,如果不是在公司,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自己解決,多了個累贅付蘊在家裏,他偶爾會順便做她的,不過也只是偶爾。
外賣送到家門口了,付蘊才從房間裏出來,她剛取完外賣,一轉身,碰見背着高爾夫杆包的秦定。
男人今天穿得很休閑,黑T,短褲,球鞋,頭上還戴了頂棒球帽。
他臉上的金絲邊眼鏡耷拉在挺拔的鼻梁骨上,看起來沒戴穩,付蘊有強迫症,她看了他兩秒,走上前,踮起腳,蔥白的指頭幫他把眼鏡往上推了推。
秦定臉上卻沒浮出多少感謝她的意思,目光移到她手裏的外賣上,“怎麽又吃外賣。”
“懶得做啊。”
今天的天空很藍,陽光很燦爛,對于他們來說都是新的一天,但兩人的談話到此結束,再多看對方兩秒都無話可說,秦定對付蘊點的外賣是麻辣燙還是烤肉飯不會有半點興趣,他沉默着出了門,付蘊提着外賣獨自踩上通往二樓的樓梯,裙擺被微風吹起輕柔的弧度,男人關門的那剎,女孩似乎回頭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