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馬車裏,秦嫀突然聽不見二人對峙的聲音,心中一緊,于是快速掀開窗簾,就見到趙允承用力掐住靖海侯世子的脖頸,她登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再看那靖海侯世子,已然是憋得滿臉通紅,眼珠突出,明顯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的狀态。
秦嫀心裏一急,忙喊道:“夫君,快松手,你要掐死他了!”
趙允承緊緊抿着唇瓣,眉頭深深鎖死,考慮了一下,才終于松開手指,冷聲道:“滾罷,下次若再敢不敬,我要你狗命。”
“咳咳咳……”趙允承一松開手指,那靖海侯世子便立刻癱軟在地,而他的護衛們也終于反應過來主子遇襲,于是一窩蜂兇狠地圍了過來,還刷刷地拔出了刀。
趙允承卻絲毫不害怕,甚至還輕蔑地笑了一聲。
可是秦嫀害怕啊,這麽多帶刀的侍衛圍着自己的夫君,她手心都冒汗了好嗎?
那靖海侯世子可是好惹的人?
這下肯定不能善了了。
果然,靖海侯世子緩過來之後,立刻氣急敗壞地指着趙允承叫道:“來人啊!把這個賊寇給本世子拿下!”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早知道就不在這裏落腳了,秦嫀心中萬分後悔地想,有一瞬間甚至想過,自己下馬車給那靖海侯世子道個歉。
正當秦嫀慌得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的時候,兩方人馬一觸即發。
無數的刀光一窩蜂朝着白衣郎君襲去,看得秦嫀心驚膽戰,險些驚叫出來。
不過趙允承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顯然趙允承的武藝不是白練的,那些朝他襲來的帶刀護衛,連他的身都近不了,就被他一腳踢飛手中的刀。
或是一手搶奪護衛手中的刀,反擊在那些護衛的身上,瞬間場上就見了血,讓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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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嫀早已被吓呆了,發現雙方人馬武力值嚴重不對等的時候,她幹脆放下窗簾,以免被有心人發現跑來攻擊她。
不過她多慮了,趙允承再怎麽樣也不會讓人有機會靠近馬車半步。
那侯府的管家一看自己這邊的人馬不是趙允承的對手,立刻喝止道:“都住手!住手!別打了!”
靖海侯世子也發現場面一邊倒,登時也吓得頭皮有點發麻,因為他平時跋扈歸跋扈,但真正見血出人命的事情卻還不曾經歷過。
如今看見趙允承搶了護衛的刀刷刷地砍人,他腿軟!
“走……快扶本世子走!”靖海侯世子抓住管家,逃也似的上了馬車。
那些護衛看見主子跑了,自然也不敢再逗留,連忙扶着受傷的同伴一同灰溜溜地逃走。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驿站裏的人自然都聽得清清楚楚,不少人躲在門口戰戰兢兢地圍觀。
“那可是靖海侯世子啊……”聽了來龍去脈的吃瓜群衆,很是為白衣郎君擔心。
外面安靜下來。
秦嫀立刻掀開窗簾,查看趙允承的情況,關心道:“修晏,你沒事吧?”
“嗯,一群烏合之衆罷了,無需擔心。”趙允承扔掉手中的刀,當他轉身看秦嫀的時候,臉上已經恢複了溫和,完全看不出剛才和人動手的時候,那滿身的肅殺之氣。
“那就好,剛才吓死我了。”秦嫀拍拍胸口說道。
嫌棄留在這裏晦氣,趙允承皺眉上了馬車:“我們到下一個驿站再休息罷,笑笑還撐得住嗎?”
秦嫀也是這麽想的,忙不疊點頭附和:“好啊。”
不然夫君鬧這麽一出,只怕驿站也不會歡迎他們。
趙允承上了馬車,忽然發覺自己有些忐忑,笑笑……沒有看見他剛才砍人的樣子吧?
他很懊惱,其實不用見血的。
簡單收拾那幾人的法子多得是,而他偏偏用了最血腥的,也不知娘子會不會害怕。
趙允承也不想的,但是那該死的靖海侯世子,竟然對秦嫀動了那樣的妄念,氣得他腦子不太清醒,一時就下了重手,差點沒把人掐死。
“夫君,你坐那麽遠幹什麽?”秦嫀拿出一條手帕,笑吟吟地說:“剛才打架累嗎?我給你擦擦汗。”
她說着就靠了過來。
趙允承退無可退,已經貼在窗口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秦嫀的繡帕糊在自己額頭上,一下一下地擦拭。
趙允承心想,她不害怕嗎?
“咦,夫君,肩上沾了一點血跡。”秦嫀突然看到,鮮豔的血落在雪白的衣服上,十分顯眼。
“你……不怕嗎?”趙允承看秦嫀的眼神,充滿奇怪。
秦嫀一愣,然後道:“這又不是你的血,怕什麽?”接着又道:“剛才你打架的時候,我确實害怕的,害怕你打輸了。”
趙允承喃喃:“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娘子不害怕,那太好了。
趙允承放下心來,安心地享受秦嫀為他擦汗。
到了下一個驿站,他們終于可以停下來休息。
按照這個速度,晚上要在驿站裏住一夜。
趙允承擔心那找死的靖海侯世子會殺個回馬槍,晚上的時候各種警惕,幾乎沒有怎麽睡覺。
秦嫀很心疼他,想說幫他值夜吧,又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還是算了。
這事連提都不能提,否則她感覺郎君能笑一年。
“哎呀,這是我們第一次在外面過夜呢。”秦嫀窩在郎君的懷裏,聽着窗外的蟲鳴鳥叫聲,很有感覺。
要不是顧忌着自己可能懷孕了,她都想勾搭一下郎君,和他發個小推車玩玩。
嚴謹的世家子郎君,想法正好與夫人相反,他根本不贊成在這種簡陋的地方親熱,這是對夫人的不敬。
“嗯,環境簡陋了些,夫人會睡不着嗎?”趙允承問。
秦嫀說道:“不會,我挺喜歡的。”
想了想,她還是沒忍住,伸出丁香小舌,勾了一下郎君的耳廓:“有你的地方我就睡得着。”
趙允承耳朵那一片登時整片發麻,發熱,畢竟行動和語言雙管齊下,他很有些遭不住秦嫀的撩撥。
“莫胡鬧,快歇息。”心怦怦跳的王爺殿下,簡單粗暴地将夫人的頭往懷中一按。
秦嫀嘶了一聲:“夫君,你的胸膛太硌人了呀,不如我的好。”
趙允承:“……”
秦嫀又說:“要不你試試我的?”
打死也不想在這裏和秦嫀親熱的王爺殿下,一邊磨牙一邊壓着聲音,對夫人擠出兩個字:“快寝。”
眼見着撩不動趙允承,秦嫀只好嘆了口氣,閉上眼睛老實睡覺。
第二日晨起,大家收拾妥當,吃過朝食之後便繼續趕路。
經過一夜的警惕,昨日還特別端莊的世家子郎君,終于也撐不住歪在馬車裏歇息。
青絲淩亂,夏衫薄,要是秦嫀會畫畫,啧啧,一定把這副美男休憩圖畫下來珍藏。
其實趙允承并沒有完全睡着,他只是打個盹兒罷了,等他睜開眼睛之後,眼裏只有少許的迷離,樣子特別帶感。
盯着他看的秦嫀輕咳了一聲,用扇扇子的舉動,來掩飾自己剛才的花癡。
“已是快到了吧?”趙允承掀開窗簾,朝窗外看了一眼。
坐在門簾外的月英聞言回答:“回姑爺,咱們已經進了洛陽城的地界。”
洛陽,繁華之地,經濟發展并不比富庶的江南差,而且,這裏是文人墨客非常喜歡逗留的地方。
要論文化氣息,洛陽着實能名列前茅。
當喧鬧的市井聲音傳來,秦嫀湊到趙允承那邊,一起探首觀望。
“……”趙允承瞧了瞧無人問津的那邊窗口,稍稍可憐了它一下,便欣然地摟着秦嫀,一起臉龐貼着臉龐,瞧看街上的人事物。
沈家的府邸坐落在洛陽城的中心,地段很不錯,鬧中取靜。
當下人進去禀報,東京城的沈輝少爺已攜夫人回來,整個沈家頓時傾巢而出,趕來迎接趙允承和秦嫀。
秦嫀看着黑壓壓的一片,覺得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這可怎麽使得。
“大伯,大伯娘。”秦嫀從馬車上下來,趕緊一一喊人:“大堂哥,大堂嫂。”
但她也只能喊出她見過的人。
趙允承一看這麽多人很不高興,他們周車勞頓,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哪來的時間應付這些人?
“大伯,笑笑趕路累了。”趙允承直接道:“我先帶她進去休息,有什麽事我們明日再說。”
沈懷謙忙道:“好好好,修晏和侄媳随我來,大伯帶你們二人去你們的院子歇息,已是收拾好了的。”
“謝謝大伯。”秦嫀感激道。
于是一群人簇擁着他們夫妻二人,有人負責引路,有人負責拿東西,一路衆星捧月般走進沈府內院。
沈府的其他成員見狀,都覺得他們阿爹瘋了,對這位剛剛過繼給他們二叔的侄子也太好了吧?
特別是一對比我們阿爹對洛陽知府的不冷不熱态度,簡直有點牙疼好嗎!
然而這位沈輝兄弟沒來之前,阿爹和阿兄,三番幾次嚴詞警告他們,絕對絕對不能對這位堂兄弟有所不敬,否則立刻家法伺候,絕不姑息。
既然都這樣說了,誰還敢露出半點不情願?當然也是學着阿爹阿兄的樣子,對他們好一點。
洛陽沈府很是寬敞,他們給攝政王夫妻倆準備的院子也很大。
看得出來十分用心。
秦嫀誇了一句:“這院子布置得真好。”
本來沒什麽感覺的趙允承,立刻也瞧了幾眼,點頭道:“是不錯。”
沈懷謙立刻眉開眼笑道:“你們喜歡就成,我還怕你們不喜歡呢。”
秦嫀笑道:“大伯如此照顧我和修晏,令我着實有些慚愧,上回在東京城沒能好好的招待您和大伯娘,唉。”
趙允承立刻看着沈懷謙,眼中寫着快說沒關系。
“不不不,侄媳多慮了。”沈懷謙心中暗苦,趕緊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須去計較這些繁文缛節?”
秦嫀只覺得,夫君的大伯家真是大好人啊,不愧是百年世家,清正的家風令人嘆服。
到了院內,沈家人也很是識趣,放下東西道:“你二人好生歇息,我們就不打擾了,有什麽事盡管喚人來通知,權當是自己家,別與家裏客氣。”
趙允承颔首:“自然,多謝大伯。”
沈懷謙得了攝政王一句多謝,心裏樂開了花,想來是自己的所作所為讓攝政王還算滿意,忙道:“大侄子不必客氣。”
然後他便帶着所有人離開了。
“哎呀,終于可以好好歇息了。”秦嫀叫了一聲,然後躺到柔軟的被褥上,感受平躺的快樂:“夫君,你要來躺下嗎?”
趙允承聽見她在召喚自己,躊躇了片刻,說道:“我喚人送熱水來,洗過再躺。”
秦嫀眨了眨眼:“哦。”
秦嫀心中嘆息,真拿你們這些講究的世家子沒辦法。
而她已經累了,臨睡着前有點擔心地想,自己的月信怎麽還不來,再不來她就要單方面宣布懷孕了。
在秦嫀休息期間,趙允承沐浴完畢,晾幹洗好的長發,天色便黑透了。
月英停下整理行囊的舉動,過來掌燈,順便小聲詢問坐在桌邊的姑爺:“姑爺,前面遣人來問何時傳暮食,需要叫醒夫人嗎?”
其實已經餓了的白衣郎君,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低聲道:“不必,等她醒了再說。”
“喏。”
屋裏便恢複安靜。
與此同時,一匹快馬從洛陽趕往東京城,一天兩夜後将消息傳回靖海侯府中,與那靖海侯世子禀報,那日出手傷他們的人,到洛陽之後竟是入了沈府。
“沈府?”靖海侯世子騰地站起來,一拍桌子狠厲道:“原來是有沈府撐腰,怪不得這般猖狂!”
可是他不甘心,擡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一圈淤青,難道這口氣便要這樣咽下去?
“世子,侯爺回來了。”門外有人來通禀道。
不多時,靖海侯走了進來。
“阿爹!”靖海侯世子立刻喊道。
“嗯。”靖海侯應了聲,擡眼,當他看到兒子脖子上的淤青時,立刻皺起了眉心:“你的脖子怎麽了?”
靖海侯世子撲騰一聲跪下,開始聲淚俱下地賣慘道:“阿爹,您要為兒子做主啊,那沈家的子弟欺人太甚!差點兒我就見不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