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出了宮門,頂着午後的烈日回到沈府,家中的小娘子果然用過了午飯,正在穿着輕薄的衣裳,倚在帳中歇息。
打扇的丫鬟見了來人,欲意起身行禮,但被對方以眼神制止。
這道颀長挺拔的身影,靜靜地站在帳邊逗留了片刻,并未驚擾到閉目酣睡的小娘子。
看過她,趙允承退到前院,自己簡單用了些,然後召來鐵鷹說話。
可能是天氣太炎熱的緣故,榻上的女郎睡得并不踏實,只睡了小半個時辰就醒了過來。
摸摸身上,果然出了一身薄汗。
又躺了片刻,醒了醒神,秦嫀轉頭問床邊打扇的月英:“姑爺可回來了嗎?”
月英點頭笑道:“卻是回來了,先前過來看過夫人,眼下好像在前院忙着吧?”
哦……回來了就好。
其實還沒完全清醒的秦嫀,思緒飄遠,想着想着又阖上了眼。
這一覺倒是睡得踏實。
後來想想,約莫是因為聽到郎君回來的緣故。
心安神寧自然就睡得香。
掌燈時分的沈府內院,一片寧靜。
趙允承在前院待到用暮食的時候,便回到後院陪小娘子,一派端正的模樣,似是終于想起,身為一個有出息的郎君,是不應該沉迷于後院的。
個屁。
Advertisement
晚上該怎麽抱小娘子,還是怎麽抱小娘子。
只恨天氣熱,每折騰一番過後都要用水,用完水後,趙允承歇在鋪了涼席的床上,左手給小娘子枕着,右手給小娘子打扇。
許是做了虧心事心虛,終究還是說道:“今日太皇天後召見,去了趟宮裏。”
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太皇太後會知道秦二姐的事。
“哦?”枕在他手臂上的小娘子一臉疑問,開始思考,哪朝的太皇太後這般好見,侄孫應該不是什麽稀罕的後輩才是:“為什麽突然召見你?”
趙允承剛抱完媳婦兒,頂着一張餍足慵懶的臉龐,聞言扇子扇得慢了幾分,不确定道:“許是因為我成了親。”
秦嫀剛想點頭,又擡頭看着他:“你成親跟太皇太後召見你有何關系?”
“……”趙允承抿抿嘴,瞧了一會兒帳頂,又瞧了一會兒小娘子:“為夫困了,娘子困不困?”
秦嫀:“……”
宮中辦事很是利索,楊秦兩府的事很快就打聽了個清楚,舒窈姑姑因此二度來到秦員外家,和住在娘家的秦二娘子會面。
她的突然到來可謂是天大的驚喜,因為秦二娘子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婚姻會驚動宮中的貴人。
這是托了三妹妹的福了。
秦二娘子知曉。
那舒窈姑姑也是個直爽人,屏退了左右,便開門見山地笑道:“想必你也知曉,你那夫婿不是個良人,你若是無異議的話,宮中的貴人倒是願意為你重新找一戶好人家。品貌家世,才情,都是不必擔心的。”
秦二娘子頭腦清晰,是個拎得清的女郎,憑着貴人的話,想了一圈,就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當即就點點頭,福身道:“但憑貴人做主。”
小娘子這般上道,舒窈也好交代差事,心情自然也是舒暢的。
“如此甚好。”那女官點點頭笑道:“三日後必然把和離書給你,然後你便等着出嫁罷。”
秦二娘子不勝感激,連忙彎了彎身:“多謝舒窈姑姑。”
送走舒窈之後,秦娉心中思緒萬千,想要親自去沈府登門,又怕自己把晦氣帶給妹妹,于是只叫人傳信。
兩府相距不過兩裏遠,秦嫀收到的那信連墨汁都沒幹,看完之後她心中一驚,然後彎月般的眉毛輕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也就是說,家中的郎君确實進過宮,也見了太皇太後,順便還把自家的糟心事給太皇太後倒豆子似的倒了出來。
秦嫀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不愧是皇家編外人員,還是該說自己的夫君太魯莽,若是惹了太皇太後的厭煩可不是小事。
但如今事情辦得這麽漂亮,也是不争的事實。
秦嫀垂目思索了一下,起來把衣裳脫下來,只留下一片抹胸……然後在趙允承的衣櫃裏,找出一件他的披風。
這郎君獨愛白色,家中的衣服盡數雪白。
只在箱底處壓着一套可憐兮兮的天青色,看着很是眼熟,卻是對方穿着上門提親的那件。
怕不是只穿了一天?
秦嫀挑眉,不由擔心自己五顏六色的喜好會不會被郎君嫌棄。
邊想着,披上雪白的披風,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起來,确定不會春光乍洩,便讓丫鬟在前面開路,以免被下人沖撞。
好在沈府人少,倒叫秦嫀一路上暢通無阻,就到了前院的書房,敲了敲門。
裏頭傳來清冷的一聲:“誰?”
來書房找他,還是頭一回,秦嫀卻沒想到,不在自己面前的郎君如此高冷。
她擡手又敲了兩聲。
眼神促狹。
裏頭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多時,書房門向兩邊打開,露出郎君颀長俊秀的身形來,還有那張冷峻沉默時威嚴,勾唇揚眼時迷倒一片的俊臉,這會兒愣怔地看着門口裹着他的披風的小娘子。
“夫君。”秦嫀輕喚。
“嗯……”郎君正想說這麽熱的天,卿卿裹着披風作甚,突然想到了什麽,郎君俊容一黑,接着一紅,總之十分精彩:“你真是……”他咬牙切齒得連一句話也說不齊乎,連忙伸長手臂把女郎扣進來。
書房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外界的一切窺探。
秦嫀趴在郎君寬厚而不平靜的懷裏,仰頭笑眯眯,和郎君對視。
“……”趙允承見她這般坦蕩無邪,又不确定起來,于是随手掀了一下自己的披風。
雪白披風下,一副玲珑身段,起伏有致,瞧得趙允承眼前發黑。
“你竟敢穿成這樣走出房門?”郎君的聲音從嗓子眼裏擠出來。
“有丫鬟開路……”秦嫀細聲辯駁。
“那也不行。”郎君看起來氣得不輕,俊臉都快扭曲了。
但是卻忍住沒抓疼她。
“那僅此一次。”秦嫀反省了一下自己,确實這個做法好像有點挑戰封建社會的神經。
自個的夫君哪怕再怎麽開明,始終也是個古代的男人。
“嗯。”容王悶悶地應了一聲。
既是如此,想必他也不會在書房這麽神聖的地方受用自己了,有點遺憾的秦嫀推了推他硌人的胸膛:“夫君,送我回去罷。”
犒勞的方式有很多種,或許可以從其他方面着手。
趙允承自不必她說,仔細将她裹好,親自送回內院卧房,這一送他也沒走,就在房中受用了她。
……穿着他的披風那樣去書房尋他,他真不知道自己的小娘子是怎麽想的,還嫌他不夠上心?
秦嫀這次主動之前,也未曾想過會怎樣,後來她意識模糊的時候,眼角泛紅地在心中起誓,以後再做這種事她就是抖M。
夜深人靜的小夫妻卧榻上,女郎的形容有些令人不忍,瞧着有些慘兮兮,趙允承雖然心疼她,但抿了抿唇,還是怨她道:“以後莫再莽撞。”
“……”
這一場養了兩天,秦嫀得了空才好奇地詢問郎君:“男人果真喜歡女人那樣赤條條地穿着他們的衣裳……”
她還沒說完,趙允承就捂住她的嘴,反問道:“好了傷疤忘了疼?”
哎,都快三十的人了,這點子葷話都受不住……
自從知道趙允承很不經逗,秦嫀就老實了許多,在夫君将返國子監讀書的前幾天,都是适可而止。
半個月過得太快了,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郎君和她說要入國子監半個月,她很不舍,想到馬上就要和夫君分開半個月,頭天下午便纏得狠了些。
趙允承卻是不敢在沈府逗留太久,掌燈時分從小娘子的溫柔鄉裏脫身,便直奔攝政王,沐浴洗發,将身上洗得一幹二淨。
他目光所及之處,自己身上是沒有什麽痕跡的,這幾日他都很注意,不叫小娘子撓咬他。
唯一有道小小的劃痕,在左胸膛上橫貫而過,也不是那麽明顯。
“……”容王嘆了口氣,拿出宣紙磨墨寫信。
這半個月發生了什麽?
趙允承坐在書案前,慢慢撐起腦袋,望着燭火,思緒飛遠,腦海裏全是小娘子。
溫軟可人,柔情綽态。
和她待在一起,便覺得分外安寧。
等趙允承回神時,面前的宣紙上竟滴了幾滴墨汁,他赧然,掀下宣紙無奈地燒掉。
信寫好,塞進枕頭下,正是臨近子時。
容王躺上床去,受到那股不受控制的困意侵犯,有心抵抗,卻最終還是不甘願地陷入深眠。
隐藏的另一個意識,從黑暗中掙脫出來,奪回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黑衣醒來的一瞬間,身子骨軟綿,無力,像是吃了十噸軟筋散般,嚴重懷疑,自己能否提刀殺敵。
雖然有些誇張,但是黑衣坐起來,運了運內力,确實覺得自己有點虛。
“……”
中毒?受傷?
這些念頭一一在攝政王的腦海閃過,他仔細運行內力,排查完中毒的可能,便檢查身上各處。
除了左胸上有一道細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劃痕,身上并無傷口。
莫名虧虛的感覺,黑衣說不出的厭惡,他一邊在心裏辱罵白衣蠢貨,一邊翻出信看看,或許裏面會有那個蠢貨的解釋。
不過從頭到尾看完信,裏面盡是通篇沒用的廢話。
“……”黑衣眼神陰鸷,面沉如水,一把将宣紙團在掌心握緊,稍一用功,把宣紙化成粉末散了出去。
但因為身體莫名虧虛的緣故,他今晚不得不卧榻歇息。
作者有話要說: 黑衣: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