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時下以瘦為美,越是弱質纖纖的女子就越讨人喜歡。
比如秦嫀的大姐秦妩,就是個婉約秀氣的病态美人,又比如秦嫀的二姐秦娉,是個氣質憂郁的纖弱才女,唯有秦嫀,自穿越過來胡吃海喝,把自己養得豐腴圓潤,健健康康。
秦嫀是商賈人家的閨女,家境富裕,但比起祖上,現在只能算是家道中落,畢竟到秦嫀姑姑那一代,還不必特地與人聯姻,而到了她們三姐妹這一代,大姐二姐都開始給自己物色能給父親的家業帶來好處的夫婿。
本來,秦嫀幼時也是個七大姨八大姑稱贊的美人胚子,很多與秦家交好的商賈太太,都準備等秦嫀十二三歲後,給她說一門親事。
不料秦嫀十二歲那年開始,在吃喝上不加節制,僅僅三年就把自己吃得珠圓玉潤,導致說親的人家聽說她是個胖子之後,便都一口回絕了。
鑒于秦嫀十七歲仍未嫁出去,愁壞了父母和已經嫁做人婦的大姐二姐,恨不得在大街上随手抓一個男的,把将滿十八的秦嫀嫁出去。
說句實話,這個朝代十八歲嫁人也不算晚,只是定親之前會被人說閑話。
自打秦嫀‘胖了’之後,被說的閑話就太多了,嫁不出去反倒只是‘胖’的後果。
嚼舌根的核心還是圍繞着她‘胖’這件事。
秦嫀心裏是不甚在意,她有自己成熟的審美觀,再說了,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一百零幾斤真的不胖。
肉長對了地方,那叫魔鬼身材。
而時下小姐們追求的是平胸扁屁股,穿衣空蕩蕩,仙則仙已,的确好看,卻也不用硬凹,畢竟有些人天生就是會豐腴一些。
比如秦嫀,不刻意節食與姐姐們一起凹纖弱人設,她就是性~感豐腴的類型,鵝蛋臉杏仁眼,唇紅齒白,明眸善睐,身材纖秾有度,皮膚細膩白皙,兩頰泛着健康的光澤與紅潤,稱得上明豔照人。
卻因為流行慘遭嫌棄,可謂是冤枉。
但不得不說,拖到十八歲還沒出嫁,也是秦嫀的小心機,什麽入鄉随俗,十五歲出嫁,這也太為難她這個現代人了。
十五歲嫁人生孩子太危險,古代的醫療水平不是她看不起,是真的不想拿自己冒這個險。
Advertisement
不過必須承認,十八歲之後能挑的夫婿,都是歪瓜裂棗。
秦嫀看不上。
根本原因還是家裏不窮,亦沒有勾心鬥角,秦嫀不急着出嫁,甚至想過要一筆錢自立門戶,自己過日子養小白臉,那樣的日子也太美了。
可這個朝代終歸不是現代,秦嫀要面對的壓力還是很重的。
眼下一家子都在為她物色夫婿人選,标準已經從原來的有豪宅有祖産,變成小富即可,長相也不挑了,四肢全乎五官端正就行。
那也太埋汰人了,秦嫀心想。
這不,媒人介紹了一個二十五歲的王姓商賈郎君,是家裏的二郎,據說各方面都和秦嫀門當戶對,條件相當,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讓秦三娘子認真考慮。
所幸秦老爺還算開明,特許秦嫀偷偷去瞟兩眼,若是不喜歡就作罷。
王二郎君平時喜歡去崇國寺添些香油錢,和師傅們下下棋,論論經等等,據說是個雅人。
秦太太打聽到他每月十六會去,便讓秦嫀守株待官人,哦不,待王二郎君,畢竟八字還沒一撇呢。
那天秦嫀坐在轎子裏,和四名護院兩名丫鬟同去,卻說這崇國寺深受京城裏的貴人娘子們喜愛,規格高大上的馬車絡繹不絕,倒顯得秦嫀的小轎子毫不起眼。
到了崇國寺,時間尚早,秦嫀開始犯愁,那王二郎君究竟是哪位?
光憑媒人說的五官端正,身高七尺,喜歡穿白衣裳,壓根就判斷不來。
“三娘子,這裏都是外男,請您快把帷帽戴上。”丫鬟月英手持帷帽上前相勸道。
“是啊,這裏人來人往,三娘子還是戴上帷帽吧。”年紀長些的沐芮面露警惕,直接拿過月英手中的帷帽給秦嫀戴上。
氣候宜人的五月天,不冷也不熱。
秦嫀身着石榴色金絲繡花褙子,裏頭是月白抹胸,配的這個朝代流行的百疊裙;頭上挽着個绀绾雙蟠髻,玉鬓釵橫,華服裹身,乍一看并不比那些貴人娘子們遜色。
只是別人的褙子加抹胸是仙氣缭繞,婷婷嫋嫋;秦嫀的褙子加抹胸是性感婀娜,一步三搖,雖然不是主流,但也着實好看。
無怪沐芮擔心有不懷好意的登徒子,要給自家三娘子戴上帷帽。
秦嫀在入寺的必經之路等了一炷香左右,終于看到了疑似媒人口中那位,五官端正身高七尺還穿白衣的年輕郎君。
只稍一眼,秦嫀就被這位氣度非凡的郎君驚豔得不輕。
這王二郎君的确是個劍眉鳳目,鼻正唇薄的美男子,不僅有一副傲人的高挑身材,更吸引秦嫀的,是對方那一身飄逸寧人,天質自然的氣度。
這一刻,秦嫀大失所望,因為這麽完美的男人,怎麽都不可能是那位家裏經商的王二郎君。
倒不是秦嫀看不起商人,只是實事求是,商人家養不出這麽出挑的氣質。
可惜了,秦嫀不禁嘆了口氣,目光追随着從自己面前走過的颀長身影,明知道不可能,卻不死心地想确認一下。
其實當朝民風彪悍,不乏有女子主動追求男子的佳話,這般上前問個姓名,就像現代妹子找帥哥要個微信一樣,大家都能理解。
于是秦嫀讓丫鬟等在原地,自己撐着傘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郎君,請等一等。”秦嫀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她綴在裙邊的禁步佩環,随着秦嫀的步伐,發出急緩有度,輕重得當的聲音。
寬袍廣袖,腰間挎劍,手裏還執一蕭的白衣郎君,自不是什麽王二郎君,他名喚趙允承,是當今大名鼎鼎的攝政王;若是上半月,趙允承‘敢’這樣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崇國寺,只怕崇國寺的方丈會當場去世。
但若是趙允承穿白衣來,方丈的一顆老心就放了回去,順便掃榻相迎。
今天是十六,趙允承穿白衣的第一天,這說明餘下的半個月裏,這名手段狠辣,令人聞風喪膽的攝政王,一般不會再開殺戒。
當然了,那只是一般情況罷了,攝政王不管穿白衣還是穿黑衣,他始終是手裏占滿了鮮血的煞神,如有人冒犯,直接拔出腰間的劍将人斬殺腳下,也沒人敢哔哔半句。
“何事?”大步向前走的趙允承駐步回頭,臉上帶着被打斷行程的不悅。
錦袍加身,頭戴玉冠,鳳目不怒自威,世家子弟不外如是。
秦嫀穿越前從事演藝事業,參演過不少古裝戲,曾以為演技精湛的老戲骨前輩們演繹的王爺将軍,哪怕沒有八分還原,也有七分。
但此時面對趙允承的簡單詢問,秦嫀竟然有種不敢直視的敬畏,她的心跳得很快,也的确低頭福了福身:“是奴家唐突了。”下一瞬卻柔柔地瞧着趙允承道:“敢問郎君姓名?”
眼前這女子,雲鬓峨峨,瑰姿豔逸,身材尤為豐滿,如前朝畫卷裏的仕女般,年紀約莫二十左右,美目含而不露,有種令人安心的溫婉之感。
這讓趙允承眼前一亮,畢竟見慣了時下常見的消瘦美人,那卻不是他的喜好,眼前這位看起來像是已為人婦的成熟小娘子,倒是莫名得了他的青睐。
“小娘子如何這樣問?”趙允承不僅還了一禮,連聲音都輕了。
秦嫀掩嘴一笑,未語臉先紅,道:“見郎君玉質金相,威風凜凜,竟是與奴家的意中人長得一模一樣。”
站在身後的丫鬟婢子聽不清自家娘子在說什麽,只看見自家娘子在一個陌生郎君面前停留,二人連忙跟了上去。
趙允承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仔細看了看小娘子的神情,分明是在勾搭與他……
“……”
怎麽說呢,攝政王的名聲壞得太徹底,整個京都的待嫁娘子都對趙允承避之不及。
就怕一個不小心被這位聲名狼藉的攝政王擄回家中做他的第十九房小妾,是的,趙允承的王府內院女人多得很,加上一名王妃和一名側妃,足足有二十個。
這是趙允承不受小娘子待見的原因之一,他動不動就讓人身首異處,才是衆人對他退避三舍的主要原因。
可想而知,趙允承走在路上定然沒有被小娘子搭讪過,就算有,也沒有眼前這小娘子那麽令人神往。
“原來如此。”趙允承心想,你怕是不知道小王是誰,這才膽敢搭讪與我,要是讓小娘子知道了,怕是跑得比兔子還快。
他心中諸多顧慮的時候,又聽到秦嫀開口,道:“郎君可曾婚配?”
趙允承迎上小娘子熠熠生輝的美目,思索片刻之後,搖頭否認:“沒有,小……在下是洛陽人士,來京都求學,姓沈名輝。”
“原來是沈郎君。”秦嫀又福了福,笑道:“奴家是京都南門大街廣聚軒秦老板的三女兒,名喚秦嫀,今年一十八,不曾嫁。”
沈姓郎君出身書香門第,是個能文會武還喜歡音樂的青年才俊,秦嫀知道自己錯過了這個村,就真的沒這個店了,所以她不顧丫鬟婢子錯愕的反應,向沈輝自報家門。
洛陽不遠,嫁到洛陽不算遠嫁。
再說了,沈郎君一看就是有出息的才俊,沒準以後會在京都紮根。
秦嫀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讀書人能不能看上商賈出身的自己還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