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平西鎮(6)
這天以後,濟世堂醫館便在平西鎮出了名,光是那蛇毒一事,就已經被鎮上的茶館說書人變換了幾個版本。
那蛇也變了好幾個種類,各類的蛇都在他們口中走了一遍。
另一家醫館的老郎中絲毫沒有打壓之意,反而很是贊賞,時不時的和她探讨一些病例,每次都是稱嘆不已。
如今,梁畫兮的醫館很是火爆,她将醫館後面的院子也租了下來。現在再回村子裏住,實在是有些不方便,索性把周父周母都接了來。
周母平日裏幫着整理醫館,再做做飯,比在村裏勞作輕松多了。
周父則跟着大虎二虎一道去山裏尋藥草,搬送藥材。
周北就負責在醫館裏抓藥,幫襯着梁畫兮。
日子便這樣一天天過去了,兩個月後,老李頭在梁畫兮的醫治下,也已經完全好了。而最初和她一同上山采藥的蘇瑜、蘇芸也時不時到她這裏來買玉容膏,蘇瑜完全沒了之前的那般态度,對她很是尊敬。
“木大夫!”
梁畫兮在街上逛着,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紛紛同她打招呼,她也微笑回應。
心中很是滿足,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日子過得波瀾不驚,這般恬靜的生活最适合她不過了。
就當個這書中不曾出場的小人物木畫兮,在自己的角落裏平淡生活下去,她覺得挺好。
“周大哥,你說我們能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嗎?”
摸到懷中的令牌,梁畫兮心頭湧上一股子愁緒,原主身在帝王之家,真的可以躲過所有風雨,只做一個平凡人嗎?
周北聽見梁畫兮這樣說先是一怔,側頭看向身旁的這個美麗的女子,一襲青衣,氣質如蘭,她說的是我們。
很快,微皺了一下眉頭,半晌不語,似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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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梁畫兮以為自己說的聲音太小,周北可能在認真算賬并沒有聽清的時候,周北突然說:“當然了!阿兮的醫術那般好,只要你想,我便一直陪你。”
梁畫兮歡脫的跳到周北面前說:“周大哥,這可是你說的,你得永遠給我當藥房掌櫃。”
周北擡眼看見梁畫兮眼中的欣喜,笑着點頭:“好!”
“拉鈎!”
梁畫兮伸出手,彎彎眼睛盯着周北。
“好,拉鈎!”
周北眼中閃過一抹堅定,随即伸出手。
兩只手指勾起,大拇指相印。
“不許反悔哦!”
說完,梁畫兮便轉身跑到後院去了。
雙眼凝望着梁畫兮的背影,幽幽吐出:“不反悔。”
晨兮灑下,梁畫兮剛把濟世堂的門打開就聽見熟悉的聲音:“木大夫,你新做的祛疤膏還有嗎?”
梁畫兮擡眼一看,又是那天第一次從自己手中買走玉容膏的女子。這女子名喚顧婉,自從用了玉容膏變白之後,便纏上梁畫兮了,時不時的來梁畫兮這蹲守大量的駐顏品,至于為何要蹲守,這就要怪二虎了,二虎那個傻愣子每次梁畫兮研制什麽,都能被顧婉套出來。
不過呀,要說這顧婉也是個狠人,一打聽出來有新的産品,便像跟屁蟲一般,跟着梁畫兮身後,日日催着早日制作。
梁畫兮邊布置門臉邊打趣說道:“大小姐,我敢沒有嗎?”
“木大夫,真的謝謝你了!”顧婉很是感激的看着梁畫兮。
梁畫兮心裏清楚,為什麽顧婉滿眼都是感激,因她五官其實長的很好,一雙狐貍眼自帶風情,鼻梁高而挺,鼻尖小巧玲珑,先前先因着膚色的緣故,顯不出來,如今變白了,大家才發現原來她是這麽一個美人。
“你何時這般客氣了!”梁畫兮收拾好門臉,進到廳堂,開始擦拭桌椅。
“怎麽,木大夫,我之前一直很不客氣嗎?”顧婉跑到梁畫兮面前問道。
梁畫兮舉手投降:“你一直都很客氣,大小姐,祛疤膏你還要不了?”
“師父!”雄渾的聲音響起,兩人齊齊往門口看去。
“二虎哥,你回來拉!”顧婉瞧着二虎來了,瞬間撒開了梁畫兮,轉身找二虎去了,在二虎身旁叽叽喳喳說個不停,二虎傻愣愣的有問必答。
周北跟在二虎後面走進來,一眼就瞧見大家帶着滿臉笑意問道:“你們在笑什麽,這麽開心?”
“嗯……沒什麽,就很好呀。”梁畫兮的笑容淡了,她看見顧婉那個樣子,像極了自己纏着哥哥時候說話的樣子。只是,那個地方怕是永遠回不去了。
周北難得看見梁畫兮落寞的樣子,那個永遠歡脫的女孩究竟是為什麽突然淡了笑容,惹得他嘴角的笑也滅了。
夜幕降臨,平西鎮如往日一般漸漸熄滅燈火,安靜祥和。所有人都不知道一場災難馬上就要降臨。
翌日,梁畫兮正在杵藥,便聽見外面喧鬧的聲音,起身走了出去。
她看見隔壁雜貨鋪的李老板慌慌張張的收拾東西,還有其他街坊四鄰也有很多關了店鋪。
“李大哥,你這是怎麽了?”
“木大夫,昨夜有人回城說城門外都是兵馬,看着像是匈奴!”
李老板說完便繼續收拾東西,留下梁畫兮在原地,臉色蒼白。
梁畫兮腦子猛然炸裂了,呆愣在原地。
很多書中的情節她突然記了起來,平西鎮,她當時就覺得這個名字很是熟悉,自己怎麽就忘記了呢?這裏是匈奴與黎盛國的交界之處。
擡頭看着街上慌張的百姓,梁畫兮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子悲涼,她才剛剛有了這安定的生活……
這場匈奴來犯,只是一個上位者的陰謀而已,平西鎮是他陰謀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阿兮!怎麽了?”
周北從後院走過來看着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的梁畫兮,擔心的問道。
“周大哥,他們說匈奴來了!”
梁畫兮擡起頭,僵硬的說道,腦海中卻仍在不停的回憶書中的情節。
“別怕阿兮,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梁畫兮看着周北呆呆的說道:“不,是真的!匈奴的鐵騎來了。”
她盯着周北一字一句的說,那話語間的認真讓周北有些慌神。
“阿兮,你別怕,在屋裏待着,我去打探消息。”
周北說完轉身就向城門去了。
梁畫兮眉頭緊皺,敲敲自己的頭,喃喃自語:“書中的逃生密道到底在何處?快想起來!”
“讓我們出去!”
平西鎮城門口,大門緊閉,百姓紛紛堵在門口,背着包袱想要出城。
府衙內,縣令成陽更是着急的在屋內踱步不停,不知該如何是好。
“大人,百姓紛紛聚集在城門口,要求出城!”
門口跪着守城士兵,着急的禀告着。
“随本官去!”
成陽眉頭緊蹙,轉身揮衣袖,堅定的向外走去。
城門口,盡是喧嘩,百姓與堵在城門口的士兵撕扯着。
成陽看着百姓,眉間的愁緒濃烈。匈奴來了,在匈奴鐵騎之下,手無寸鐵的百姓即将成為刀下亡魂,為了活命,他們這般也是能理解。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成陽高聲喊着。
“大人啊!放草民們一條活路吧!匈奴來了,再不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說話之間,那人直接就跪下來了。緊接着,城門口的百姓都跪了下來求饒。
成陽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諸位,不是我不願意開這個城門,只是!那城門外才是死路啊!匈奴已經将整個平西鎮圍起來了!”
周北站在人群裏,聽了這話,心中的擔憂猛然爬上了眉間。
“什麽!”有些百姓突然站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不,不可能,萬一你是騙我們的呢!”
“就是,我們憑什麽相信你說的話,萬一你只是想讓我們陪你一起死守呢!”
周北聽了那些話,只覺得心中荒涼,這平西鎮的百姓遇到戰亂的第一反應便是逃嗎?身為男兒,不扛起保家衛國的責任就罷了,怎得還這般貪生怕死!
“諸位!”成陽心中氣憤,他沒想到自己管轄的平西鎮還有這許多毫無骨氣之人!他何曾不想讓百姓活命,只是如今平西鎮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抗外敵。
看着這些百姓的嘴臉,滿目蒼涼,衣袖下的手死死的捏成拳頭,不停的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冷聲說道:“讓他們上城樓!”
那幾人手忙腳亂的爬上了城樓,卻直接癱坐在城樓之上,因為此時的城外,烏壓壓的一片,全是匈奴的騎兵,就等着一聲令下攻入城中。
城樓下的人看着那幾人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一個個眼中瞬間顯出絕望。
“怕什麽,大不了跟他們拼了,十八年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
粗狂的聲音傳來,二虎和大虎走了出來。
二虎瞧着百姓一蹶不振的模樣,只覺得心中郁結不已,這幫人真是毫無骨氣!
成陽看見兩兄弟,仿若看到了希望,只覺得由心底深處鑽出一股火熱,逐漸驅散剛才的冰寒。
“就是,跟他們拼了!”有人附和道,這句話就像一道開關,不停有人站出來。
“對!我們賭一把!”
“我也要加入戰鬥,反正都是死,等死不如戰死!”
“說的容易,拿什麽跟人家拼。”不同的聲音突然響起。一時間,那些慷慨激昂的聲音瞬間消失了。
“本官已經向朝廷和落山城求援了,大家稍安勿躁。”
成陽此刻沒有十足的把握,且不說朝廷局勢是怎樣,就是這信有沒有送出去都不知道。平西鎮兵力早前時候撥了一些給落山鎮,本就匮乏,根本無法抵擋集結的匈奴大軍。如今,城破之日就是他身死之時。
醫館後院周母和周父正在收拾東西,梁畫兮探頭說道:“阿伯阿嬸,你們別急,我帶你們逃出去,你們等我!”說完就朝城門口跑來。
城門口絕望的聲音不斷響起。
“我們還能等到援軍嗎?”
“我們完了!”
“我們只能等死了嗎?”
大虎和二虎也不知該說些什麽,自己這赤手空拳的,僅僅靠一身蠻力,怎敵得過匈奴的鐵騎。更何況平西鎮還有這麽多的老人和孩子。
“跟我走,我知道逃生的通道!”一道急促響亮的聲音出現在人群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