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踩點
張蘭花聞言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眼睛微微眯起,警惕的看着男人,“幹啥,那可都是?我給孩子?們存的嫁妝和讨媳婦的錢, 絕對不能動!”
蘇忠國瞧她守財奴的模樣哭笑不得, 但形勢不等人, 他?肅然道:“別廢話了, 有大事,快去數!”
張蘭花難得見他?這副樣子?, 不敢耽誤, 只?好去炕上拿藏在最裏?面的首飾盒,她用貼身放着的鑰匙把盒子?打開,将裏?面的東西?全部倒在床上。
一?大堆票子?,還?有一?捆捆的大團結,以及許多零散的鈔票。
張蘭花心疼的拿起票子?開始數,一?邊嘴裏?嘟囔着:“有什麽大事需要掏家底阿,這可是?咱家辛辛苦苦那麽些年攢下來的,是?命根子?吶!”
蘇忠國後腳脫鞋上炕, 伸手拿過票子?開始分出裏?面的糧票。
張蘭花看他?一?眼,眼裏?滿是?埋怨,“哝, 一?共六百三十塊五,到底什麽事兒這麽嚴肅?你別裝啞巴,趕緊說!”
蘇嬌瞧着他?們的模樣, 趕緊上前湊到她耳邊說:“娘, 之後兩年可能要鬧災荒,爹這是?未雨綢缪呢!”
張蘭花表情霎時一?變, 與現在的孩子?們不同,他?們那個?時代是?真的經歷過災年,那屍橫遍野的場景歷歷在目,是?永遠的噩夢。
“什麽?真的假的?”
蘇忠國默然的看她,沉聲道:“這還?能騙你?你沒覺得最近的天氣不對?”
“咱小時候災荒之前的那年,就是?先從大雪不停開始的,之後雪下到開春,凍雪遲遲未化,春耕只?能拖後,然後當年的收成就少了四層。”
蘇忠國說着,似乎記憶也跟着回?到了過去,眼底滿是?驚恐,“那會兒以為來年會好點,但沒想到第二年的雪下得更大,收成十不存一?。”
男人的視線重新落到張蘭花的臉上,聲音帶着幾分苦澀,“蘭花,你還?記得那兩年的日子?麽?”
張蘭花的手顫抖起來,臉上一?片慘白?,嘴皮子?直哆嗦,“記得吶,怎麽會忘阿!那兩年家裏?的東西?越來越少,最後只?能去啃樹皮,吃土,不少人都被活活餓死,山上的狼都餓得脫了相,拼命下山來攻擊呢!”
“當家的,這日子?真的要回?來了?”
Advertisement
蘇忠國見她惶惶不安的模樣,伸手把人帶進自己的懷裏?,溫熱的手掌貼着背一?下一?下拍着,“別怕,等今年開春雪化了,我先去黑市裏?弄點糧食回?來,你這段時間把地窖好好收拾一?下,咱家也好有地方放糧。”
蘇嬌也牢牢抓住張蘭花的手,安撫道:“是?啊娘,咱們家裏?有糧心不慌呢!”
張蘭花的理智漸漸回?籠,她低聲問?:“今年真會變成災年,我是?說,會不會過幾天雪就變小了?”
蘇忠國看了蘇嬌一?眼,蘇嬌繼續道:“娘,等再過段時間不就知?道了?至少咱家先囤點東西?,這樣真發?生什麽了,也不至于沒有準備。”
張蘭花緩緩點頭,然後把手裏?的錢塞進了蘇忠國手裏?,“這事兒是?大事,你決定吧。”
蘇忠國捏着錢,低聲說:“我已經給大隊長提過醒了,到時候要是?雪下的太大,他?會向上打報告,組織村裏?人囤糧。”
見事情有序進行?,張蘭花的心也放了下來。
蘇嬌有心想打破屋裏?沉悶的氣氛,眼珠四處一?轉,突然說:“爹,今天那人又在咱家扔了一?條凍魚和一?把青菜呢!”
她指着角落,“我直接把凍魚放花盆裏?了,你瞧瞧?”
蘇忠國下床去看了看,冰已經化了大半,他?趕緊去外頭打了點水倒進去,“這魚不能直接放裏?面,得加點水,不然冰化了魚會死的。”
蘇嬌吐了吐舌頭,“還?有那麽大學問?吶!”
張蘭花也跟着過來,沒好氣的看了兩人一?眼,“當家的,嬌兒說送東西?的是?陳知?青,算是?謝禮,不過我已經和她說了,讓她和人知?會一?聲,別送了。”
“這東西?那麽精貴,留着給老爺子?吃多好。”
蘇忠國點點頭,看向蘇嬌,“需不需要我幫你去他?們家說?”
現在外頭積雪深,雪大,他?舍不得閨女跑那麽老遠。
蘇嬌狡黠一?笑,調皮道:“不用,我自有辦法!”
蘇忠國和張蘭花見狀,臉上紛紛露出笑容。
之後也沒啥事,幾個?人就躺到炕上去睡覺。
到了傍晚,張蘭花起床去做飯,蘇嬌在床上躺乏了,也跟着出去院子?裏?走走。
沒走動多久,張玲兒就推開門冒出個?小腦袋,笑眯眯打招呼:“師父,師父!”
蘇嬌聞聲看過去,對方一?直在招手,于是?她就走了過去。
張玲兒一?把将人拖到屋裏?,然後攏了攏厚襖子?,打着哆嗦道:“呼呼,冷死了,師父,你總算出來了!”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像是?貓兒瞧見了魚骨頭,蘇嬌心頭一?軟,溫聲道:“嗯,沒什麽事就在炕上睡了會。”
張玲兒委屈巴巴的說:“哪兒沒事呀,師父你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蘇嬌這才注意?到她的稱呼,無奈道:“別叫我師父了,不就是?要學正骨嘛,我教你就是?了。”
屋裏?頭王秋芬倒了一?碗熱水過來,客氣道:“蘇嬌同志,喝水!”
然後她低頭去瞧着張玲兒,“你別亂叫人,蘇嬌同志那麽年輕,你給人都叫老了!”
張玲兒吐了吐舌頭,鬼靈精怪的說:“秋芬姐你不懂,我這是?表達學習的态度呢!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有本事的人,我不得認真點!”
她眨眨眼睛,端起對方倒的那碗水,畢恭畢敬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蘇嬌瞧着哭笑不得,她拿過碗,沒好氣的說:“行?了,我教你,但我就一?個?要求,你別在外頭那麽叫!”
張玲兒還?想說什麽,但蘇嬌眼睛一?瞪,她頓時就哼哼唧唧不說話了。
蘇嬌這才松了口氣,這姑娘是?二哥瞧上的,萬一?之後要是?真成了嫂子?,到時候自己又是?她師父,輩分都亂了。
“你們這有紙筆嗎?”
張玲兒激動道:“有有!”
然後她立刻去箱子?裏?拿,很快就拿了厚厚一?疊紙和一?只?鋼筆。
蘇嬌拿起鋼筆,發?現上面還?刻着一?串德文,心中頓時對這姑娘的家境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她在紙上刷刷刷寫着,過了好一?陣兒,才把紙重新遞過去。
張玲兒和王秋芬一?看,俱是?十分詫異。
張玲兒驚訝道:“師......嬌嬌,你的字好漂亮阿!”
紙上的字龍飛鳳舞,筆鋒尖銳,游走之間自帶一?種灑脫的氣場。
王秋芬也詫異的看了一?眼蘇嬌,眼神?閃爍,沒說話。
蘇嬌微笑道:“你這幾天就把上面的穴位,筋絡還?有功能全部背下來,什麽時候背好了,我就來抽查,通過後開始下一?次課。”
張玲兒瞧着紙上密密麻麻的字眼,表情一?垮,但她沒多說什麽,只?小心的把紙放好,鄭重道:“嗯!”
蘇嬌叮囑完就出去了,她走到院門口,推開門走了出去。
積雪有膝蓋那麽深,深一?腳淺一?腳,很快潔白?的雪上就出現了一?個?個?腳印。
蘇家隔壁兩米遠就是?王家的屋子?,蘭花嬸子?教訓孫兒們的聲音飄在空氣中,中氣十足。
蘇嬌走到兩家圍牆間的空隙,那邊有好多簍子?,還?斜隔着好多木板,上頭被積雪覆蓋,體積大,能藏住一?個?人。
她眼前一?亮,快走幾步到木板後頭,然後抽出幾根木頭,剛好就能透出一?個?空隙觀察門前。
蘇嬌搓了搓手,嘴角勾起笑容,又把木頭塞回?去,然後回?到了院子?裏?。
蘇鎮正拎着一?壺熱水去敲知?青們的門。
王玲兒打開門把熱水壺拿了進去,然後眉眼彎彎的道謝。
蘇鎮那張黝黑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但蘇嬌卻發?現他?之後走路的動作變得同手同腳起來。
經過院子?中間,蘇鎮才發?現她站在門口,疑惑的停下腳步,“嬌兒,你出去了?”
蘇嬌眉眼彎彎,清淺的笑意?比天邊下落的驕陽更醉人,“嗯吶,想散散步。”
蘇鎮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只?是?叮囑:“記得別走太遠,積雪深,容易受涼。”
蘇嬌乖巧點頭。
廚房裏?,張蘭花把菜都端了出去,然後探出大半個?身子?吼了聲:“吃飯了,都快過來咯!”
各個?門都開了,大家匆匆往客廳走。
吃過飯,蘇嬌随着張蘭花和蘇忠國回?了屋子?,鄉下人沒什麽娛樂活動,平時只?能聽着別家的八卦嚼舌根。
張蘭花像是?想起啥,拍了拍蘇忠國,好奇問?:“對了當家的,你去大隊長家的時候,瞧見那倆知?青了嗎?”
蘇忠國皺眉問?:“你說的是?唐知?青和張知?青?”
張蘭花悄咪咪看了眼蘇嬌,嗆道:“廢話,這兩人沒村民願意?要,肯定被大隊長收去了!”
蘇忠國回?憶着,他?是?有正事兒去找人,真沒怎麽關注這些有的沒的,聲音有些不确定道:“我,我好像聽見隊長媳婦叫唐知?青燒水。”
“然後那個?張知?青好像在劈柴?”
“啥,你不會看錯了吧?”張蘭花一?臉震驚。
蘇嬌也忍不住出聲:“爹,就張知?青那身板也能劈得動柴?”
她話音剛落,老兩口的目光就緊張的望過來。
張蘭花緊張兮兮問?:“嬌兒,你不會是?心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