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聽見師尊咬牙切齒的話, 白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她捂着嘴巴,有些膽戰心驚。
過了會兒,她看了眼師尊表情雖然生氣, 但沒有要罰她的意思,才小聲道:“可是這不就是嗎?”
“這不就是什麽?”晏拂光斜睨着她。
白泷連忙搖頭。
“沒有沒有,我怎麽可能盼着師尊交代遺言。”
晏拂光:……
他氣的額頭直跳。
忽然覺得昨晚那個夢或許不是什麽滅世之類的,而是暗示自己會被這個逆徒給氣死!
他俊美的面上一片寒霜。
手中握着的酒杯不光酒水灑光了,就連裂紋也一寸寸裂開。
只消一息之間, 就能灰飛煙滅。
因為剛才的話, 白泷這次敏銳的知道了師尊因為什麽而生氣。
難得沒有再頂撞師尊,而是猶豫了下, 伸手拉住師尊衣袖。
白泷扯了一下, 沒扯動。
不由又偷偷看了他一眼, 又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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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拂光回過頭來,眼神很不好。
白泷抿唇道:“那個,師尊, 我沒有想你不好的意思。”
“我也是擔心你。”
“你看, 一般真正擔心你的人,都是在得知你出事的一瞬間就想好了後事。”
“只有假關心才問東問西呢。”
晏拂光:……
他似笑非笑:“這麽說你還是為了我好?”
這似乎又是一道送命題。
白泷連忙搖頭。
“師尊, 我是意思是,你不可能死!”
“真的,你放心,我已經找到了可以祛除死氣的辦法。”
晏拂光原本心中沉郁,被白泷這麽一氣,別說沉郁了。
就是一點別的情緒都沒了。
現在只剩下咬牙切齒。
“哦?”
“那為師可真是謝謝小白了。”
他說完後放下杯子站起身來,轉身就要走。
卻沒想到白泷忽然化作了原型小白龍,兩只爪子緊緊抓着他袖口。像只玩偶一樣, 吊在了他袖子上。
晏拂光:……
“怎麽,你大師兄二師兄不在,你想跟為師套近乎,近水樓臺先得月,繼承為師遺産?”
遺産?
化為小龍的小白小龍角抖了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始終沒有松開師尊的衣袖。
晏拂光見狀也不再多說。
只是輕嗤一聲,任由她挂在袖子上就走了。
光風霁月的拂光真君袖子上挂了條龍的裝扮一路走來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他黑色錦衣與小白龍銀白色的鱗片在陽光下形成鮮明對比。
分明是俊美無俦,漫不經心的人,可偏偏因為這條龍,多了些人氣,拂光真君雖氣,但是卻始終關注着小白龍。
露過的小沙彌偷偷看着拂光真君的袖子。
在看到他手腕翻轉,在那條龍看不見的地方,小心在底下空托着時,不由睜大了眼睛。
“你在看什麽呢?”
旁邊的和尚見他表情,不由皺眉問。
那剛進寺不久的小沙彌收回目光來。
“悟塵師兄,剛才走過去的是拂光真君和那天來的白施主嗎?”
他有些好奇。
悟塵也順着那個方向看了眼。
點了點頭。
“是。”
那小沙彌因為剛進寺的緣故,活潑不少,此時不由道:“可是怎麽看着兩人的關系有點奇怪啊。”
說是師徒。
怎麽感覺怪怪的。
不只是他有這種感覺。
悟塵其實也有。
他眸光頓了頓,想到自己之前看到拂光真君和白施主相處的畫面,手中滑動着念珠的手頓了頓,最終沒有再接話。
只是道:“走吧。”
見師兄發話了。
小沙彌連忙回過神來。
跟着一起去做了早課。
而另一邊。
白泷抓着他悄悄問:“師尊,我們去哪兒啊?”
晏拂光不說話。
猶豫了一下,小白龍嘴卻開始叭叭叭的說了。
“師尊,你別生氣了。”
“你這麽大年紀了,就別鬧別扭了。”
晏拂光:……
你到底會不會說話?!
……
然而白泷卻已經轉移了話題。
“師尊,你聽過風月城月彎泉嗎?聽說那個泉水能夠祛除死氣。”
她試探着問了一句。
晏拂光本是沒在意的,可是在聽到風月城時卻表情頓了頓。
“師尊,你怎麽不說話了?”
白泷察覺到他腳步慢了一瞬間,不由問。
晏拂光再擡眸時,表情絲毫沒變。
“為師沒聽過。”
白泷一臉就知道你沒聽過的表情,雖然扒拉在人家身上,但是小角卻得意的揚了起來。
“這個地方就在西河州。”
“中州以西,我是好不容易才打探來的,據說裏面的泉水能夠包治百病。”
比起方生最早版本胡編亂造的童子尿鹿鞭湯。
這個月彎泉倒是真的有治傷奇效。
為了保險起見,在說這個之前,白泷還問了不少人,甚至求證了自己叔叔徽夜聖君。
她說到這兒巴巴的看着晏拂光,覺得這個一定能夠祛除師尊身上的傷。
“師尊,你放心,這個和別的東西不一樣,一定可以的。”
“我們去嘛。”
小白龍小爪子一搖一搖的。
差點掉下去。
晏拂光不得已托着她。
“變成人說話。”
白泷眨了眨眼。
“你先說你答應去。”
一人一龍僵持了好半天。
晏拂光額角跳了跳,才輕嘆了口氣。
“這月彎泉确實是療傷聖水。”
“為師知道。”
他頓了頓,又看向小白龍:
“但是你知道為什麽為師一直知道它有用,卻不去嗎?”
啊?師尊知道啊。
白泷尾巴甩了甩。
她看着師尊眼神,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奇怪。
兩人目光相對。
晏拂光看着小白龍柔軟的眼神,頭疼道:“這月彎泉泉水不是誰都能夠得到的。”
“若是求藥,必須是相愛之人一起去。”
“一同在月圓之夜,踏入月彎泉中。”
“若有一方情意不堅,這月練便如同普通的泉水一般,毫無作用。若是兩心相印,這泉水才會在月華傾出之時,凝為月練,洗滌萬物。”
“這也正是風月城的由來。”
“風月意為情愛,是大道初成之時,為了庇佑有情男女,特來給與一線生機。”
“但這麽多年來,能夠得到風月城庇護者不過了了。”
……
小白冷不防聽了這麽多。
吓了一跳。
“所以說,只有道侶和情人才能進去嗎?”
她愣愣的問。
晏拂光見她被吓到的樣子,抽了抽嘴角。
“或許還有別的辦法,但為師也不知道。”
兩情相悅。
小白連智都沒開,如何兩情相悅。
晏拂光嗤笑一聲,幸好自己早知道她,這時候連生氣居然都氣不起來。
不過……這傻龍也是一片好心。
還是等她開竅吧。
白泷:……
差不多也被晏拂光說中了吧。
在聽到兩情相悅之後,作為一只始終在情愛方面不開竅的龍,她開始思考兩情相悅究竟是什麽了。
男女之間結為道侶,就是兩情相悅了嗎?
好像也不太對。
她皺眉認真想着,爪子不由自主松了些。
直到晏拂光将她裝進袖子都沒能明白。
一直到了下午的時候,她在禪房中做晚課,還在想這件事。
悟塵今日陪着她一起。
見白施主神不思蜀,不由問了句:“白施主可是有事?”
白泷停下正在打坐,眉頭緊皺着。
聽見悟塵問,不由抿唇:“你知道兩情相悅是什麽嗎?”
兩情相悅?
悟塵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敲着木魚的手乍然落空。
眼皮跳了跳。
白泷問了之後還轉過頭來認真看着他,好像十分在意的樣子。
想到白日裏白施主和拂光真君的樣子,悟塵最終還是道:“貧僧不知。”
白泷嘆了口氣,萎靡了下來。
“也是,你是小和尚,怎麽會知道兩情相悅呢。”
悟塵送了口氣,額間的汗微不可察的擦去。
誰知道白泷這時候,卻忽然又問:“你不知道,那迦離聖僧知道嗎?”
悟塵抿了抿唇不說話。
白泷等了他很久,才聽見他有些艱難道:“貧僧也不清楚。”
“唉,你什麽都不知道,那我還是自己去問問他吧。”
還沒等悟塵話說完,她霍然站起身來,推開門轉身就不見了。
“白施主……”
悟塵話還沒說完,白泷就已經跑了,只好将口中的話咽了下去。
迦離正在佛堂修禪。
他一向喜靜,無鼎寺知道的人也不會在此時打擾他。
他微微閉目念着般若經,眉眼清淡。
只是時不時腦海中會閃過小白龍的身影。
那夜她靜靜趴在琴邊睡覺的樣子,總是不經意浮現在迦離腦海。叫他心中微亂。
不過好在他定力深厚,只消一息,又再次拂去了這些。
迦離閉目神色悲憫與座上之佛幾乎無變。
只一眼就叫人心驚。
直到有人“啪啪啪”的敲門。
“迦離聖僧在這裏嗎?”
少女清軟的聲音幾乎叫迦離以為又是夢中障念,當他繼續閉目時,這一次,卻聽見了門外喃喃聲。
“咦,迦離聖僧不在嗎?”
“不是說聖僧在這裏的嗎?”
白泷等了會兒,見沒有人開門之後,以為裏面沒有人,便準備離開。
誰知道下一刻,門卻開了。
迦離站在門邊,看到白泷時,微不可察的收緊了手。
白泷卻不知道他的掙紮,語氣瞬間高興了起來。
“迦離聖僧。”
“我有事情問你……”
……
整整一天時間,白泷幾乎問完了所有能問的人。
但是關于兩情相悅。
每個人都答案都不一樣。
她晚上趴在榻上,本來是想再次問一下師尊的。
但是想到他這麽大年紀了,好像還沒有兩情相悅的人,要是自己問的話,好像有點戳傷疤。
要不……問一下二師兄吧?
白泷這樣想着,拿出了傳音符。
季修此時已經剔除了三根魔骨,只要最後一根剔除,便徹底能與那天辰魔尊分開,成為兩個人。
他身上全是血淋淋的傷口,肩胛骨上還有一個血洞。
這幾日剔骨的時候一聲都沒有吭。
只是收緊了劍.硬.抗着 。
便是連鳴夷真君看了都心驚。
季修面色有些發白。
剛喝完藥,不由坐在了榻上修煉。
直到傳音符亮起來。
那是……小白的傳音符。
這麽久了,她出去還一直沒有給過他消息。
季修冷峻的面容頓了頓,接起了傳音符。
“二師兄!”
小白龍趴在榻上聲音很歡快。
叫季修原本冷然的面色也放松了些。
“我聽說師尊受傷了,你們還好嗎?”
他沉聲問。
白泷道:“我們現在在無鼎寺,二師兄還好嗎?”
倒也不是全無良心。
季修眼皮煽了煽這樣想着。
這幾日剔骨之痛在此時微微消弭了些,季修只是道:
“無事。”
在互相寒暄了幾句之後。
白泷才猶猶豫豫的進入正題。
“那個師兄,你知道什麽是兩情相悅嗎?怎麽才叫兩情相悅?”
她這句話說的小心翼翼。
少女溫軟的聲音順着傳音符傳過來。
叫明滅的燭火也頓了頓。
季修倏然頓住。
過了會兒意味不明:“你問這個做什麽?”
白泷為了保全師尊的面子,自然不能說師尊想治病,但是沒有兩情相悅的人進不去,于是就撒謊道:“我在書上看到的,有些好奇。”
燭火映出了季修冷然堅毅的面容。
他頓了頓,在白泷以為他不會說時,才抿唇道:“兩情相悅便是時刻将對方鎖在一起,讓她不能離開。”
“兩人骨血交融,生同寝,死同眠。”
“無人能分。”
随着季修的話,白泷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
随即打了個冷戰。
白泷:……
原來兩情相悅的難度要求這麽高啊?
這這難怪師尊這麽久都找不到兩情相悅的人。
她再也不嘲笑對方了。
這也太難了吧。
季修聽見那邊沉默了下來。
忽然笑了聲。
“當然,這是我自己想的。”
他頓了頓,又将皮球踢給了白泷,忽然自語:“這世上恐怕無人能做到如此兩情相悅。”
“不,還是能的。”
白泷在領略了兩情相悅之後,想了想,感嘆道:“其實如果勉強一下,将自己的劍當成道侶的話,那還是能兩情相悅的。”
“就是可能另一方是個鐵疙瘩而已。”
季修:……
作者有話要說: 師尊&二師兄&聖僧:
你以為你不是鐵疙瘩嗎?!
【晚上還有一更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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