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裘雲覺得自己真的很恥辱。
他頭一次想到, 自己或許不應該将直面死亡的解脫機會讓給離鬼。
要是他沒有讓給離鬼,就不用遭受面前的這令人絕望的一切了。
那醫修說完就走了,裘雲一口血卡在喉嚨裏。
回過頭去, 就看見回春堂裏一百多雙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盯着他,帶着莫名的意味深長。
裘雲:……
他深吸了口氣。
用燃燒着怒火的眼神狠狠的盯着那些不知道在想什麽鬼東西的人,用眼神逼迫着對方一個個妥協轉過頭去之後。
才顫抖的咬牙用腳勾起被子。
然而好事成雙,禍不單行。
剛一動作,裘雲就僵住了。
他本就沒好還被離鬼抓了一鬼爪的屁股又因為動作幅度過大, 雪上加霜的疼了起來。
他面色僵.硬.了一瞬, 在衆目睽睽之下,只好深吸了口氣, 像條撲棱的小蛆一樣, 護住手, 艱難的扭過身體。
那動作十分辣眼。
畢竟現在裘雲唯一的着力點就在頭。
于是衆人只能看到,裘雲臉朝下,不停的用頭拱着被子, 然後嗬哧嗬哧的在榻上扭來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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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都盯着他歡快扭動的屁股。
看了會兒後, 不約而同的因為辣眼,收回了目光。
裘雲剛給自己找好了個好姿勢, 就聽見那收回目光的人轉過頭去感慨:“他扭的好.騷.啊,好像一只蛆啊。”
什、什麽?
蛆?!
裘雲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面色青紫。
我特麽一定要殺了你們這群賤、人!
然而無論裘雲氣成什麽樣,甚至臉都已經扭曲了,還是改變不了悲慘的現狀。
看護他的師兄還特意給他的榻上貼了一個标簽。
“三十二號榻位——銷.魂.蛆。”
“好了,小……”
師兄本來是想說小趙的,但是脫口而出後就變成了“小蛆”。
他頓了頓也沒改。
幫他拉下帷幔道:“好了,小蛆, 你好好休息,改換藥時就叫你師姐。”
“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裘雲咬牙切齒:“滾!”
“小蛆,好好說話,我知道你身上疼,可是怎麽能罵人呢?”
“罷了我不跟你計較。”
“你好好躺着吧。”
他順手拿走了裘雲一天沒吃飯,接了骨後被發下來的包子,邊吃就邊走了。
裘雲直到氣的臉色變完之後,壓了一整天的饑餓感才襲來,他想要吃口放在榻上的包子,結果一張嘴,就是一口空氣。
他擡眼一看。
……
媽的!
自己放在頭前的包子也沒了。
這些喪盡天良該刮千刀的太清宗弟子!
裘雲深吸了口氣。
終于在忍不住的時候,絕望的低下了高傲的蛆頭。
……
晏拂光受傷的事情自從公布出來之後無瞾長老總覺得有些不安。
同為五大仙門這麽多年,他與晏拂光的接觸也不少。
自然知道這是一個怎樣可怕的人。
當年一劍平山海的人竟然就這樣輕易的在魔族手上受傷了?
甚至還到了無法見人的地步。
他皺了皺眉,旁邊跟随的辟業閣弟子見他魂不守舍,不由有些擔憂。
“長老,您想什麽呢……?”
耳邊的聲音叫無瞾長老回過神來。
“沒什麽,只是我忽然想到剛才殿上鳴夷真君說拂光真君受傷的事情。總覺得有幾分恍惚。”
那弟子不知道他心思,還以為長老只是單純詫異。
于是便道:“這也并非不可能。”
“據說當年在人族和魔族的戰場上拂光道君就受傷了,只是這麽些年一直強撐着從未透露過而已。”
“不是還有傳言說拂光真君每年都要收購許多療傷聖藥嗎?說不得就是為了暗傷。”
他說到最後又總結了句:
“若真是如此的話,此次魔族那兩位峰主乘虛而入,在真君舊傷未愈之下動手,倒真是有可能是鳴夷掌門所說那般。”
舊傷?
聽到舊傷時,無瞾長老眼神閃了閃。
之前聽聞晏拂光有舊傷在身,難道是真的?
他想到這兒,将心思掩下,面上沒露出分毫來。
一直到了晚上的時候。
太清宗夜深人靜。
無瞾長老抿了抿唇,在房間裏布下結界,慢慢拿出了傳音符。
裘雲此時餓的前胸貼後背,此刻由恨又悔,心裏幾乎已經将太清宗這些羞辱他的人千刀萬剮了十遍。
因為被憤怒支配着。
在傳音符第一次亮起來的時候,裘雲并沒有發現。
他兩只手游不能動了。
就憤怒的用頭砸着床。
一直到磕到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
這是……傳音符?
哦,這時候有誰會聯系自己?
裘雲面色頓了頓,孤疑的用魔氣布了結界。
“喂?”
無瞾等了半天,才聽見傳音符那頭一道仿佛用鼻子哼出來的妖嬈聲音,不由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厭棄。
心想這魔族果真如傳言一般不知收斂,上不得臺面。
若不是自己要對太清宗下手,也絕對不會聯系到他們。
他內心厭惡,嘴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只是開口道:“你就是魔族暗藏在太清宗的人?”
“離鬼想必與你說過我。”
“話不多說,我打聽過了,晏拂光舊傷複發,這次的事情确實是真的。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影魔滿頭疑惑。
不是,這誰啊?
什麽離鬼,什麽動手的?
這人難道是想要炸他?
想到今天有人搶走了他包子的事情,裘雲心生警惕,難道他暴露了?
結界遮掩的病榻上,裘雲一句話也不說,只任由着那頭叨叨叨叨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無瞾長老說着說着,覺得有些不對。
“你怎麽不說話?”
呵,露餡了吧?
果然是太清宗派來試探他的。
于是他冷聲道:“不管你是誰,原本是想要将傳音符接通給誰的,你的話我已經用存音石錄下來了,明日就會上報給宗門長老!”
無瞾驚了一下。
他接錯傳音符了?
他心中殺意頓時生氣,就當他被影魔陰森森的話吓住,以為自己真接錯了的時候。
低頭一看手中泛着黑氣的魔符。
無瞾:……
不對,這沒錯啊。
這魔符只有魔族的人才能夠接起來,不是魔族根本沒辦法,對面肯定是魔族的人。
所以,他們到底在搞什麽鬼?
無瞾皺了皺眉,用盡很大力氣克制住自己。
“我沒時間和你開玩笑,我是太清宗內奸。”
然而影魔一點都不信。
一個人接了傳音符張嘴就說自己是內奸,怎麽可能,當他是傻子嗎?
他豔麗的面容上閃過一絲不屑。
無瞾傳音符都快掐斷了,聽見那邊杠精的聲音,無比暴躁:
“你到底怎麽回事兒?你是沒有魔智嗎?還是離鬼沒有跟你說過,你們這次奇襲太清宗都是受我指揮!”
裘雲冷笑一聲。
還受他指揮。
他這條自由的蛆從來就沒有被人威脅過。
兩人雞同鴨講講了半天,最終無瞾才咬牙切齒的用教化妖獸之後會降下的功德一事,取得了影魔的信任。
“這次教化妖獸是天降大功德,我們原來的計劃是在妖獸大考成功之後,用功德蓮花法器将這些功德法力引到地底魔界之中,助你們魔尊蘇醒。”
“季修是魔尊的魔魂所化,此次功德之後魔尊蘇醒,他便會變為魔尊的容器。在身體裏覺醒魔尊的記憶。”
這些都是極其隐秘之事。
除了魔界十二峰的峰主沒有人會知道。
影魔面色終于頓了頓。
因為他知道,這些秘密是他們以魔魂發誓過一定不會洩露的。
即使是離鬼身死之時被人要挾,也絕對不會暴露。
所以……這人真是他們在太清宗的內奸?
裘雲心中啐了聲。
想着離鬼這死鬼果然留了一手,沒有提前告訴他。
結界裏十分安靜,在無瞾說完上面的話之後,裘雲沉默了會兒,然後清咳了聲若無其事道:“嗯,你說的都對。”
“之前舉報你那些都是開玩笑的。”
“我是裘雲,魔域十二峰峰主之一的影魔。”
無瞾雖然被這魔氣的半死,但因為有要事在身,也懶得跟他計較。
“你現在在哪兒?”
“我們見面商議。”
裘雲:……
“回春堂。”
無瞾詫異道:“你混進了回春堂醫修中?”
裘雲有些尴尬:“差不多吧。”
他頓了頓,清咳了聲道:“我打入了敵人內部的病人群中。”
無瞾:……
另一邊,無瞾剛從房間裏出來,就被發現了。
白泷藏在師尊衣袖中探出頭去看了眼。
“他這麽晚了去哪兒啊?”
晏拂光淡淡道:“去見和他接頭的人吧。”
他早就懷疑辟業閣的人有問題,沒想到還真的是。
晏拂光之前每年都要失蹤一兩個月。
沒有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但是每次回來身上都會帶着傷,這也是外界傳言他舊傷不愈的根源。
看着這一幕……
不知道為什麽,白泷想了想,隐約覺得師尊好像是知道些什麽。
她擡眼望向師尊,見他看着離開的無瞾若有所思,不由有些好奇。
“師尊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晏拂光見她擔憂,把玩着她的小角擡眸勾起了唇角。
“無事,他掀不起風浪來。”
這樣說着,在無瞾出門之後,他帶着小白龍淡淡的跟了上去。
無瞾一路走到回春堂。
心想到這個影魔真是好大的架子,居然還真的讓他親自去見他。
他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早已将這件事記下。
在推開門時冷笑着想。
等到他們轉頭控制了魔尊,到時候再收拾這些狂妄的雜碎。
這樣想着,無瞾推開了門。
回春堂的病榻人實在是太多了。
他随意掃了一眼,收回目光來,不耐煩的拿起傳音符:“你在哪兒?
影魔:這人怎麽這麽煩。
“東邊最裏面,三十二號病榻上的。”
“——銷魂蛆。”
“看見沒?”
無瞾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裘雲皺眉道:“蛆!”
“蛆啊!”
他暴躁低吼:
“你仔細找,東邊這片就只有老子一個銷魂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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