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初吻
公費旅游的第二天, 阮湖婉拒了沈孟橋再玩一次鬼屋的要求。沈孟橋很惱怒,也很委屈,但換了目的地, 準備去著名景區參觀。
說實話, A國就這麽點大,如果稍微趕一點,四天都可以來個環國游了。沈孟橋大晚上的不睡覺, 趴在床上做筆記畫圈圈, 半天半天地規劃好要去哪、怎麽去, 那叫一個專心致志。
阮湖故意又拿拉肚子這事逗他:“沈總,怎麽趴着?”
沈孟橋又拿眼睛瞪他:“不許再提。”
阮湖總覺得沈孟橋說是小孩子心性可能不大恰當, 更像是小女孩心性,感覺下一秒就要逼着他叫自己小公主那種,逗得狠了還要哭鼻子的。
這次,小秘書被帶上了,她很不可思議,直到自己手中被塞進了一個相機,她才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義不僅是燈泡,還是一個無情的三腳架。
“沈總, 阮哥,你們可以靠近一點。”小秘書捧着相機毫無感情地棒讀:“啊,很不錯, 沈總可以笑一下——算了還是不要笑了,準備拍了……”
沈孟橋收回搭在阮湖肩膀上的手臂, 冷着臉過去看照片,認真觀察片刻,從連拍的六七張幾乎一模一樣的照片中選出了一張他認為最滿意的:“這張光線好。”
小秘書:“……”這真的有區別嗎?!
阮湖面對鏡頭一點都不忸怩, 沈孟橋倒是別扭起來了,手腳僵硬地不知道往哪兒放,每次都不尴不尬地搭着阮湖的肩膀,別人看了都要感嘆一句不愧是社會主義兄弟情。
小秘書承擔起自己無情三腳架的職責,走哪跟哪,跟哪拍哪,相機裏塞滿了各種美麗的背景下兩個人勾肩搭背仿佛複制粘貼的照片,暗暗嘆了口氣。
一行人走到A國大廣場,這是A國最标志的地标了,噴泉湧動,花叢缤紛,游人如織,在偏右的地方,花團錦簇,是一片小型的花海,花叢中央擺着一架純白色的鋼琴,在湛藍的天空下顯出童話般的唯美氛圍,很多人路過那架鋼琴都要拍幾張照片留念。
小秘書忽覺手掌一空,自己的相機就到了沈總的手裏:“沈總?”
“我來。”沈孟橋十分自然地把相機捧着,對阮湖說:“要試試嗎?”
那架鋼琴真的很漂亮。阮湖自從高中畢業離開社團,能摸到鋼琴的次數就少之又少,都有些生疏了,此刻也有些意動,但他向來不是喜歡出風頭的性子,看到鋼琴旁那麽多人,就又歇了心思:“還是算了……”
他問沈孟橋:“沈總,你會彈鋼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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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橋淡然道:“會彈小星星。”
阮湖:“哦,那很不錯呀。”
沈孟橋:“嗯。”
一旁的小秘書:“……”
還真是一個敢說,一個也敢應啊。
沈孟橋低頭看着相機,道:“你去吧,我想拍照。”
阮湖有些呆呆的:“啊?”
“你上去彈,”沈孟橋投過來的視線中不知為何帶着些希冀:“我幫你拍照。”
阮湖面對着他的眼神,竟不太好意思拒絕,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有些害羞地坐了上去。
見有人坐了上去,周圍的游客們善意地鼓掌,阮湖摸了摸這架鋼琴,熟悉了一下手感,開始彈奏起來。
他從小開始學鋼琴,一路上來學校的元旦晚會基本上都承包了一個壓軸節目,盡管現在已然有些生疏,但彈出了兩三個音節後,優美的鋼琴音就流暢地繼續下去了,藍天、白雲、鋼琴和穿着白襯衫的俊秀男人構成了一副美好的圖畫,周圍的游客們紛紛停下了腳步。
阮湖彈着彈着,突然分心想去看看沈孟橋在幹什麽,但視線在周圍的人群中晃了一圈,卻并沒有看見沈孟橋的身影。
阮湖:“?”
沈總不是說要拍照的嗎?
他手上動作不停,眼睛繼續轉了幾圈,只見到周圍的游客們臉上帶着笑意,也的确有好幾個人在拍照,但還是沒瞧見沈孟橋。
阮湖餘光一掃,終于看見了因為身高原因很是吃虧、淹沒在人群裏的小秘書,小秘書一臉菜色,低着頭,他也下意識跟着向下看,于是在密密麻麻的褲腿裏看見了沈孟橋驕傲昂揚起來的大腦袋,和他臉前的巨大無比的相機。
阮湖:“……”
雖然很感謝……但是為什麽要趴在地上拍照啊?!
****
回國後的第三天,阮湖從沈孟橋那兒收到了一個精裝小相簿,淡藍色的,封面燙金,看上去很高端,實際上一翻開裏頭全都是複制粘貼的兄弟情游客照,浪費程度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大炮打蚊子,但沈孟橋看上去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的樣子。
小相簿還挺厚,阮湖耐着性子翻過了前頭小秘書拍攝的業餘游客照,就被一張自己占據了全部板幅的鋼琴照吓了一跳,這和之前的照片完全是兩個畫風,無論是角度、濾鏡、構圖,都沒有什麽地方可以指摘的。
這就是沈孟橋趴在地上拍的那張照片吧,阮湖一邊覺得沈孟橋還挺會拍的,一邊心情有些複雜,又往後翻,發現餘下的半本相簿全都是他彈鋼琴的照片,各種角度各種濾鏡,仿佛恨不得做個全景視頻放在相簿裏一樣,阮湖頓時失語了:“……”
沈孟橋不僅給自己相簿,還印了好幾本,給了阮湖的父母,還給了沈建國,阮湖覺得這後頭都是自己的照片實在不太合适,但沈建國看上去倒是不嫌棄,非常高興的樣子。
在這三天的日子裏,沈小萌成功地甩掉了十斤肉,當然阮湖并不知道他原本多重,畢竟這孩子連上體重稱都偷偷摸摸的,死活不讓人看,但看上去确實沒有前幾天那麽圓潤了,看來阮湖的意見簿還是很有效果的,只是會有一定的副作用就是了。
比如那個【一起拍照吧】的功能,最近阮湖每次試圖開都會被惱怒的沈小萌拒絕,沒有一次例外,仿佛上次抱着他臉狂親的不是本人一般,阮湖有點失落。
以及上次減掉的百分之十勇氣值,到現在還沒有補回來,阮湖看着那截連中間都沒到的勇氣值框框,頓時覺得前路漫漫,還需再多多努力啊。
林基建為了迎接他從國外回來,特意接風洗塵,帶着幾個同事在公司外不遠處大街上的燒烤攤請他吃夜宵。
阮湖坐在街道裏頭随意支起來的小攤子上,周圍煙火氣喧嚣,他咬了幾口烤玉米,溫和地低下頭掰一次性筷子,看上去倒也沒有格格不入的感覺,只在昏暗的燈光下五官更添幾分深刻,周圍下了班的年輕女孩兒們視線時不時往這兒飄來。
林基建點了一大盤羊肉串串,韭菜和烤火腿腸鋪了一桌,旁邊幾個同事開了冰啤酒,初夏的晚上有些許悶熱,他們說說笑笑着幹杯,笑聲傳的老遠。
林基建喝了口冰啤酒,露出暢快的神色來:“阮湖,你喝不?”
阮湖接過他遞過來的啤酒罐,放到一旁,軟和道:“不喝了,剛剛開車過來的。”
“沒事!不喝也行,随你喜歡。”林基建呼呼哧哧往嘴裏頭塞韭菜,一頓嚼:“A國漂亮不?肯定拍了很多照片吧?物價咋樣?其實我想下次休長假的時候帶女朋友去,所以想事先做一下功課。”
他一說“做功課”,阮湖就莫名其妙想起了趴在酒店床上畫圈圈的沈孟橋,頓時咳嗽兩聲,說:“漂亮的。拍了照片,可以發給你,物價适中,這幾個地方都不錯……”
林基建:“……你還真是去公費旅游的啊!沈總沒罵你?”
阮湖有些呆:“就是沈總和我一起去的啊。”
“……”林基建咽了咽口水,他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同事們在下飛行棋,林基建湊過來看阮湖手機裏拍的照片,兩個黑壓壓的腦袋挨在一塊兒,時不時發出幾聲感嘆:
“這裏好好看啊。”
“沈總還在花田前面看了半天,一直沒舍得走呢。”
“……啊是嗎,這個地方有很多人吧?”
“還好,我們去的時候沒有特別多……不要選着黃金周去就還好吧?”
“……”
沈孟橋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副景象,頓時眉毛一皺,走上前去,冷聲道:“林基建。”
林基建下意識起立站直,吓得虎軀一震:“沈總?!”
阮湖有些詫異:“沈總,你來了啊。”
原本這個時候阮湖應該在下面遛狗,沈孟橋應該在上私教課,但今天似乎私教突然有事,課程改期,沈孟橋于是又去了下面的廣場,找了半天沒有瞧見胖達圓鼓鼓的身影,就發了信息給阮湖問他怎麽今天沒有遛狗。阮湖也只是解釋了一下自己在公司附近的燒烤攤,沒想到沈孟橋聞着味兒就過來了,這冷肅的神情,看上去不像是來和員工一起吃夜宵的老板,看上去像是查崗之後抓奸在燒烤攤的新婚少婦,他淡淡應了:“嗯。”
熱火朝天玩着飛行棋的同事們秒變小雞崽子,十足殷勤地搬來凳子讓沈孟橋坐下,還更加狗腿地用紙巾擦了一通,遞過來一雙筷子,小心翼翼問:“沈總,你要吃什麽?”
沈孟橋一看就是對燒烤攤沒什麽經驗的,他沉吟了半天,來了一句:“茄子。”
片刻之後,又冷沉沉補上一句:“三個。”
“三個茄子??”負責點單的同事懵了一下,确認了一遍:“三個茄子是嗎?”
沈孟橋一本正經道:“嗯。”
他穿着深藍色的休閑服,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幾乎都要把光線遮住,過了一會兒,沈孟橋端回來一個小小的盤子,不着痕跡地換了個位置,坐到了阮湖身邊。
阮湖完全沒感覺到,一邊乖乖啃烤玉米,一邊往小盤子上看了眼,頓時呆住了——
那是一盤滿滿的番茄醬。
阮湖:“……”
沈孟橋察覺到他定住不動的視線,沒說什麽,只是又悄悄把那盤番茄醬移過去了一些。
“……”阮湖差點憋不住笑出來,怎麽還怕他搶的嗎,這麽喜歡番茄醬啊。
三盤茄子上桌,同事們喝着啤酒,神經也比以前要遲鈍一些,在沈孟橋一直不出聲的情況下,又自顧自開始玩起飛行棋,笑的可開心了。
沈孟橋沉着臉把一次性筷子掰開,握在手裏搓搓了兩下,然後才開始暴風吸入,阮湖那邊的烤玉米還沒吃完,見沈孟橋竟然喪心病狂到用烤茄子沾番茄醬,還吃得可開心,差點沒吓着。
吃着吃着,沈孟橋突然問:“有喝的嗎。”
阮湖頓了一下,看了看一旁的飲料櫃,回道:“只有啤酒。我幫你拿瓶牛奶……”
沈孟橋:“?”
“不用了。”沈孟橋有些氣鼓鼓,他覺得自己似乎被看扁了,“啤酒就啤酒。”
“啊?”阮湖有些不放心,“真喝啤酒啊?”
沈孟橋:“我二十八歲了!”
阮湖:“……好,給你拿給你拿。”
想想也是,沈孟橋畢竟是個商界人士,應酬肯定是免不了的,酒量這麽多年也絕對差不到哪兒去,只是阮湖和沈孟橋私下裏相處從來沒見過他喝酒,一時半會有些進入思維誤區了。
沈孟橋接過啤酒罐,一邊動筷子一邊喝,咕嚕嚕喝了兩三罐,臉一點也沒紅。
林基建先前湊過去玩飛行棋了,看來技術不大好,輸的挺多,現在喝的也還挺多,紅着臉催阮湖:“你怎麽都不吃啊!”
阮湖拗不過他,随手又拿了幾串烤玉米,安靜地啃起來。
阮湖吃着吃着,又去看身邊的沈孟橋,沈孟橋仍在沉默地吃茄子,兩盤已經幹幹淨淨,手邊的啤酒罐也堆了起來。
沈孟橋幾罐啤酒下肚,臉色紋絲不變,茄子吃完之後也挺直地坐在凳子上,不發一言。
阮湖稍微湊過去一些,問沈孟橋:“沈總,你是不是差不多回……”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腰間攀上來兩只大手,沈孟橋像埋進媽媽懷裏那樣,沉默地抱緊了阮湖,把腦袋埋進他的脖頸間,一言不發地蹭了蹭,手勁和臉色一樣紋絲不動。
阮湖:“……”
說好的二十八歲呢。說好的酒量好呢?
阮湖下了力氣把他扒拉開,沈孟橋也不鬧,就繼續沉默地坐在位置上,腰板挺直,神色清明,問他問題對答如流,思維敏捷,就是不要把自己銀行卡密碼說出來就更好了。
“……”阮湖終于忍不住自己吐槽的欲望了,“沈總你這不是酒量好,是酒品好吧……”
沈孟橋沉默不語,擡頭對着他露出一個傻了吧唧的笑容。
阮湖心頭一顫——
這笑的可比平日裏硬扯出來的笑要可愛多了。
沈孟橋見阮湖不給他抱,也不生氣,又拿起來自己的筷子用手搓搓,去夾林基建的韭菜,夾就夾了,還沾番茄醬:“吧唧吧唧吧唧。”
林基建飛行棋過程中一回頭,自己的韭菜沒了一半,頓時哭天搶地。
沈孟橋吧唧了一陣,阮湖去看他,也不知道沈總到底是用什麽姿勢吃的,臉頰上都能沾上番茄醬,自己還渾然不覺,頓時下意識想去擦掉;可一堆同事還在對面,而且幫他擦臉上的東西也不太合适,阮湖小聲叫“沈總”,然後指了指臉頰,示意他用紙張擦掉。
沈孟橋拿着筷子,似乎不太理解。
阮湖用力戳了戳自己臉頰,又指了指他,意思很明顯了,沈孟橋頓時茅塞頓開,恍然大悟,把筷子放下,湊過來——
小心翼翼地用沾滿番茄醬的嘴親了親阮湖的臉頰。
阮湖:“……”
林基建:“……”
小雞崽子們:“……”
沈孟橋退回身子,小聲打了個嗝,滿意的看着阮湖白淨的臉頰上那個鮮豔的番茄醬唇印,緩緩扯起了嘴角:“嘻嘻。”
作者有話要說:沈孟橋第二天早上:?我昨晚幹什麽了
沈小萌其實很容易喝醉,但是因為本身沒什麽表情,而且喝醉之後臉色沒變化也不愛說話(其實和之前沒什麽區別),所以如果阮湖不在的話一般是露不了餡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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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