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檸檬店

第11章 華嫣——母親

星期三，其實這個時間選的是相當不好，在工作日開家長會，學生還好，家長就不好受了，家長會定在早自習後。薛檸把自行車停好，把校服搭在肩膀上往學校裏面走，趙斯文終于拿回了他的手機，偷偷摸摸的在課桌底下打游戲，聽到前面挪凳子的聲音頭也沒擡打了個招呼：“檸檬精早啊。”

“咳。”薛檸把嗓音壓低，特別像某位領導的咳嗽聲，把趙斯文吓了一跳，慌亂的把手機翻了個面，擡頭問候：“領導好！”一氣呵成，然後發現不對勁在班上一群毫不遮掩的笑聲中準備動手：“檸檬精你大爺的！我的蛇死了!!!”

他們倆直接動手，相互使出幼稚門派的撓癢癢絕技，鬧完了就趴在桌子上互相嘲笑笑，“幼稚，最多幼稚園大班，多一年級都被嫌多。”

“你還說我，檸檬精你今天必須!絕對!要給我打回來。”趙斯文看着手機上自己那一頭撞在一條蝦米蛇身上的巨無霸蛇，非常痛心。

“行行行，等會兒開家長會的時候打。”

“說好了啊。”

“嗯，等會兒來打球不?”

“和誰啊？”

“王嶼江他們。”

“這必須得來呀！這兩天天天坐在教室裏骨頭都鏽了。”趙斯文把胳膊擡起來，“等會兒用我這帥氣的身姿吸引一堆迷妹嘿嘿!”

“你最多吸引兩只母蚊子。”高新陽在一旁潑他冷水。

“別啊，這種好事還是您親自來比較好。”趙斯文學着最近他媽看的影視劇裏的腔調。

“不麻煩趙公公了。”高新陽拍了拍他的狗頭，“下次看清楚再學。”

“……哈?”趙斯文撓撓頭，啥情況啊?

“噗哈哈哈，趙公公快給本王上兩盞茶來。”

趙斯文反應過來了對着高新陽就想來一頓胖揍，結果打不過被按着桌子上認錯：“錯了錯了，我親愛的同桌，是在下錯了，求您給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嗯。”他這位高冷同桌松了手順帶把他衣服整理好，去英語辦公室了。

“哼，我和你們說，我遲早有一天也要把他摁在桌子上揍，嘿嘿嘿嘿……”

“夢裏啥都有。”薛檸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還是不要白日做夢比較好。”許炀也點點頭。

“?我去，你們不是吧，給我來點自信啊。要我看啊，高新陽和許炀肯定是一個類型的，都是那種眼裏只有學習的人，不像我這種運動型男，剛才要不是我讓着他怕一拳把他打趴下……”

“他練拳擊的。”薛檸聽不下去了，插了一句，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啥?”

“啊?他還練拳擊?”許炀也一臉懵。

“嗯，上次在健身房看到他了，打的還挺好的。”

“難過他剛才動作這麽流暢。”許炀點點頭。

趙斯文默默把剛才的話咽了回去，他又看着薛檸，“這麽說你也?”薛檸雖然很高，但他特別瘦，上次體檢他183的身高，體重卻只有60多，加上他個子高校服就買的大，在他身上雖然不像套了個麻袋但也非常寬松，而且他整個人非常白，卻又不是缺乏色素的那種，他的頭發和眼睛都很黑，看着真的特別好欺負。

“嗯，平常無聊什麽都會練練。”

“大哥罩我，”趙斯文抱住薛檸胳膊，“以後要是我和別人打架來幫我撐場子。”

“好的，小弟，大哥幫你揍他們。”

“嗯，嘤嘤嘤嘤嘤~”他嘤的讓薛檸害怕的把手抽了回去。

“鈴鈴鈴。”早自習開始了，昨天是英語晚自習，今天是英語早自習，簡直讓人夢裏都在讀英語。

英語老師是個很潮的女人，姓李，叫李楓與，是位精氣神很足的老師，這會兒一打鈴就風風火火地挎着包進來了：“Good morning everyone!”

“good morning teacher.”班上響起拖沓的問候聲。

“嗯，昨天考的卷子剩下的我上課再講，你們今天早上就照常背單詞和句型。”

“好。”

早自習一過整個年級都動起來了，大家領着自己的父母或者爺爺奶奶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好就可以出去自由活動了，事實上因為是工作日，有很多正在工作的家長都來不了，大部分都是老一輩的人來開家長會。

薛檸本來想去外面把游戲打了，結果可能是天上的烏雲終于不堪重負了，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他只好站在樓梯間裏打，這個游戲其實挺簡單的，就是有點花時間，但約好的籃球是打不了了，薛檸邊走神邊打，結果他打着打着發現自己好像太長了，就把占了一整個屏幕的超級進化型蛇遞給坐在一旁玩高新陽手機的趙斯文，對方一看，眼睛都亮了：“我去666啊!”趙斯文放下高新陽的手機拿起自己的手機接着打，高喊：“我就是蛇王!!!”

高新陽推了下自己的眼鏡，繼續讀本一長篇英文小說，他的英語成績從沒低于145，和他平常的積累有很大關系。

薛檸看着外面的雨嘆了口氣，這下沒的玩了，他有些無聊的看着雨幕裏的小花壇，小花壇正對着校門，他隐隐約約的聽到了車子的轟鳴，因為雨聲，聽的不太清楚，他好奇地望向校門口，這個時間來的是家長還是校領導?車子聲停了，他看見了一把很大的黑色雨傘和幾把小的黑色雨傘進了校門，走在前面的好像是一個女人?那幾個人像雨幕裏的幽靈，在黑傘下沉默地走進來，在某個角度他看見了那個女人的臉，“啪!”薛檸手裏的手機掉在了地上，走廊裏有不少同學都無聊的在看着雨聊天，聽到響聲紛紛轉過頭，高新陽可能是覺得他的狀态有點不對，走到他旁邊撿起他的手機遞給他，問：“怎麽了？”

“…………”薛檸低着眼沉默了好一會兒，“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你說。”高新陽看着他低垂的眼睛和因為握地太緊而顫抖的手，合上了小說。

“等會兒要是楊姐來找我你，你能不能代我過去?”

“可以。”

“謝謝。”

“不用客氣，我會看情況說話的。”高新陽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看雨滴被風吹歪，砸在瓷臺上。

“嗯。”

家長會是由班主任先講，然後是科任老師挨着講，最後再由班主任總結，楊倩講完站在門口和李楓與交接，她講的喉嚨發幹，準備喝點水再去辦公室休息一會兒，“你好，你知道薛檸在哪個班級嗎？”她身後傳來一個沙啞的女聲。

“嗯?”楊倩轉身，對方應該是一位很美的女人，雖然帶着墨鏡但不妨看出她保養的很好，臉上的妝容也非常精致，一身黑色的高定連衣裙顯得低調奢華，“這裏就是，我是他的班主任。”

“我是他的母親。”說着她摘下了自己的墨鏡。

楊倩這才發現她的眉心那裏有一道非常深的溝壑，連妝容也蓋不住，她的眼睛裏還有非常重的血絲，把她的美麗破壞了大半……“您來的正好，裏面英語老師正在講班上同學們在這次考試中出現的問題。”

女人往裏面看了一眼，家長們聽到交談聲也好奇的往她們這邊看，大量的目光不斷傳來，他們擠在學生的位置上，也像一個小班級一樣聽着臺上老師的發言，“我就不進去了，我這次是剛好路過，突然想起自己有一個兒子就來看看，你能把他叫過來嗎？我等會兒約了美容，可能沒有時間，和他說兩句話就行了。”

“咳。”李楓與咳了一聲把家長們的注意力拉了回去，接着講起了問題。

“……呃，那您到學校客議廳等一下。”楊倩把女人帶到客議廳，她在門外給薛檸發了消息：薛檸，你在哪裏?

愛曬太陽的檸檬：樓梯口。

楊姐：嗯……你能來學校客議廳一下嗎？你的母親來了，她說想看看你。

愛曬太陽的檸檬：好。

高新陽：“走嗎？”

“走吧，我先和楊姐說一聲。”

愛曬太陽的檸檬：楊姐，等會兒我想讓高新陽進去。

楊倩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暗自嘆了口氣，默許了。

“咚咚咚。”雖然門是開着的，但高新陽還是禮貌性的敲了門。

“進來吧。”楊倩說。

女人冷淡地看着進門的高新陽：“這麽久沒見，你倒是越來越有書卷氣了。”她也不等高新陽回話，“我來A城正好順路，想起自己好像還有個活着的兒子就來看看，本來我對你的成績也沒報什麽希望，沒想到你也是争氣，能考出這個分數來，當初老太太不是挺看好你的嗎？”她噗笑了一聲，陷入了回憶，“當初就該把你掐死在手術臺上，不過嘛，說起來你好像從出生開始就不算什麽合格的産品……”

“你不是一位合格的母親，”高新陽冷冷的看着她，諷刺道，“而且你把他當産品，那你算什麽，生孩子的機器?”

薛檸走進來，他的語氣倒是不鹹不淡，聽了剛才那番話也好像也沒什麽感覺：“幾年沒見，華嫣女士您也是越來越貴人多忘事了。”

“……”華嫣靜了一下，然後噗笑出了聲，她沒理會高新陽的諷刺，她看着薛檸，目光帶着怨毒：“當初我就該用那把水果刀在你只有幾個月的時候把你取出來，讓薛郁韬李溫如他們這些人對着你的屍體哭上個幾天幾夜，然後把你燒成灰，埋進土裏等着老太太，”她又很溫柔的笑了起來，“那現在你就可以陪着老太太了，多好，你們在地下好好過，我也少很多年麻煩……”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了，當初薛郁韬不是還和你說什麽考慮讓你回去繼承他的公司嗎？哈哈，450，他的兒子，大概也就這樣了。”

她打量了一會兒薛檸，淡淡的評價道：“你的存在，真讓人惡心。”空氣裏飄來她脂粉味的香水，真是難聞。薛檸呼了口氣，靜靜地看着她，“那你也離不了婚，你永遠只能和薛郁韬綁在一起，這一輩子。”他的語速很慢，一字一句的陳述着事實。

華嫣的眉頭随着他的話越皺越緊，不過接着她笑了，優雅地轉了轉自己的手镯：“我記得老太太很喜歡你吧?你好像也挺喜歡她的，不過我看這周星期天你還是多忙忙你的學習，補補功課吧。”

薛檸愣了一下，接着直接吼了出來“你幹了什麽？!”

“放心，我沒她那麽冷血無情，沒把她的骨灰灑在大街上，讓你和霧霾一樣吸進去，我就是覺得她住的那裏風水不好，給她搬了個家。”華嫣笑的有點神經質，“有本事你就去找啊，就在A市，我在墓碑上把她和你還有你父親的名字刻在一起了，就當你今年的生日禮物了，好像還是成人禮?不過只限今天，十二點一過你還是去霧霾裏面找她吧，哈哈哈哈……”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薛檸想要追出去被一旁的保镖按住，等到華嫣離開，才把他放開，楊倩也不知道怎麽辦，趕忙上前想安慰他：“薛檸……”

“楊老師，我能請個假嗎？請到下周一。”薛檸打斷了她，他額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一股強烈的恐懼和憤怒灌滿了他全身。

“唉，好。”楊倩給他開了病假條，薛檸攥着假條站在樓梯口，外面的雨嘩嘩的越下越大了，他正在查地圖，A市是一個很大的城市，有葬禮的風俗，光是墓園就有十幾個，“鈴鈴鈴。”陌生來電，薛檸呼了口氣，盡量把自己聲音裏的顫抖壓下去：“喂。?”

“喂，薛檸?”是薛郁韬。

“嗯，什麽事?”他們的語氣很冷淡，陌生人之間的談話都比他們要有溫度。

“華嫣做的事我知道了，這個瘋女人這次決心下的挺足，我也不知道她把老太太的墓轉移到哪裏了，但是我現在很忙，這件事我不會管，你想找就自己去吧，我再給你卡裏打些錢，不夠和我說。”

“不用了。”薛檸直接挂了電話，他确定了所有A市的墓園地點，大大小小一共十八個，呵，還真是他的生日禮物。他剛準備走，被高新陽從後面拉住，遞給了他一把傘，他拍了拍薛檸的肩膀：“你是我們的朋友，對我們很重要。”

“嗯好，謝了。”高新陽看着薛檸的背影有點擔心，他剛才的情緒起伏太不正常了，自己去找趙斯文讓這個拿了他手機的下午給薛檸發個短信，報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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