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五個夢
阮糖從沒見過這樣粘稠陰冷的地方，到處都仿佛充斥着一股濕噠噠的腥味，讓人如鲠在喉又嘔不出。
這真是她看過最醜陋邪惡的夢境，連王林陽那樣的都比不了十分之一。
阮糖忍着難受往前走，這個地方超乎她的想象，她知道，或許劉蘇蘇是對的，這個夢境會很危險。
只是再危險，她也要繼續往下走。
“……瞧瞧，我抓住了什麽？”
一股大力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阮糖回頭，驚恐地看到了歐陽言的面容，夢境裏的他跟夢外完全不同，雙眸竟跟許之昂一樣猩紅可怖。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歐陽言啧啧稱奇地撫摸着阮糖的面頰，她渾身都激起了一陣陣雞皮疙瘩，感覺他手指跟毒蛇一樣滑膩冰冷，讓她整個人都覺得不舒服起來。
“真想看你在小昂面前支離破碎，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歐陽言低低地笑，手指慢慢掐住她的脖子，“之前，我怎麽沒有注意道你呢？”
“……救，救命！”
窒息的痛苦席卷了全身，阮糖不知道在夢境裏也會有缺氧的感覺，想掙紮，四肢卻很沉重，他的個人意識實在太過強大，完完全全地将她碾壓。
她，會死在夢境裏嗎？
不知道心中有沒有一點後悔情緒升起，就在阮糖快要昏厥過去時，有人擊打開了歐陽言，将她小心地抱入了懷裏。
“別碰她！”
迷迷糊糊間，阮糖看到一雙同樣的紅眸，冰冷卻對她不含惡意。
“我的小昂，你還真讓我意外。”
歐陽言的聲音充滿了興味，“看來我真覺得這小姑娘對你十分重要，就連夢裏也會見到你來救她。”
“可是這樣，不行呢！”
他輕笑起來，語聲殘忍，“作為我的弟子，你怎麽能覺得一個女人重要？她們都是虛僞的，無情的，需要被□□，被懲罰，被征服，你不應該對她們投入任何情感。”
“……不許動她。”
許之昂的聲音有些僵硬，抱緊了阮糖後退一步，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片黑暗裏。
眼看他們逃脫，歐陽言也不擔心，他知道一切反正都是夢，等到醒過來，将那只小鳥兒抓到不聽話的孩子面前，讓他親眼看到它被折斷翅膀，這樣才會有更大的震撼與威懾。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看到那情形了呀！
……
“許之昂！”
阮糖大叫一聲從夢裏醒來，渾身仿佛都還陷在那股濕冷裏，整個人驚魂未定。
太可怕了。
而更讓她心悸的是，蘇青和許之昂居然落到了那樣的一個人手裏。
枕頭下發出一陣震動，打開一看，信息居然來自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歐陽教授：上次你提到不懂的地方，我找到了相關教材，放學後可以來我辦公室拿。
手指慢慢收緊，阮糖感覺到了自己血液快速流動的聲音。
看來，她或許也成了他的獵物之一。
……
“小昂，你猜猜我待會兒會給你帶什麽禮物來？”
歐陽言看着面前被關在籠子裏的少年，仿佛又看到了小時候那個恐懼顫抖的他，于是蹲了下來，用鐵棍輕輕刮過鐵絲，帶出一陣陣難聽刺耳的聲音，然後終于看到他皺起了眉頭。
歐陽言愉悅地笑了起來，停止了自己的動作，“小昂，你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也是我的弟子，有些事你必須去做。”
“……什麽事？”
許之昂淡淡地看着他，黑眸裏波瀾不驚，比起平日裏的疏冷更多了一份死寂。
“許之昂，別聽他的！”
蘇青在角落裏大喊出聲，這幾天她斷斷續續聽了一些十多年前的事，對歐陽言做過的事簡直毛骨悚然，又看着許之昂的精神漸漸不對，心中又急又怕，此時不管不顧地道，“想想阮糖，她還在外面等着你！”
“說得好。”
歐陽言輕笑起來，神情愉悅，“不過她并不在外面呀，我親愛的小昂，這麽可愛的小鳥兒，當然也要一起關進籠子裏才對。”
許之昂擡眼，居然沒有多大的表情，很快地又移開了視線，“……哦。”
歐陽言拿出一個遙控按了下，牆上挂着的電視屏幕打開，端着一杯茶和許之昂姑姑坐在一起的，不是阮糖是誰？
阮糖看着面前的許柔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才好，畢竟以前從沒有兩人單獨相處過，每回都有許之昂在一旁陪着講話。
想到這裏，阮糖的神色黯然下來，他現在不知道在哪兒，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許姑姑好像并不知道他失蹤的事情，所以她也絕不能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畢竟，她受不得刺激。
“喝呀，這茶可是我精心泡的呢！”
許姑姑溫柔地笑，臉上一片歲月靜好，“雖然你們小孩子都喜歡喝奇奇怪怪的飲料，可是這個茶跟別的都不同呢！”
“哦？”
阮糖打起精神，露出一個微笑，“……有什麽不同呀？”
“自然是……”
許柔說着突然遲疑了一秒，微微皺眉道，“有什麽作用來着？我怎麽不記得了？”
阮糖愣了下，然後就看她開始敲打自己腦袋，“奇怪！我怎麽又忘記了？！言都告訴過我好幾次了！”
“許姑姑！”
阮糖連忙起身阻止她，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站起來太急，眼前一陣陣發黑，等她好不容易搖晃着頭穩住身體，就在逐漸模糊的視線裏看到許柔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笑來，“想起來了，可以讓人乖乖睡覺！”
不對……
阮糖抓緊了扶手，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許姑姑會對她下藥？
明明，明明……
來這裏之前，她才去歐陽言那裏取了資料，因為沒有任何異常還有些失望，然後就收到了許姑姑的微信，說是想見她。
她沒有多想的就來了，畢竟這是許之昂的姑姑，她也沒有任何防備心理，可是現在……
阮糖沒有想明白就徹底失去了意識，許姑姑靜靜地看着她，好似已經很習慣這樣的情形，直到旁邊房間裏走出歐陽言的身影，她才猛然露出一個笑來，“言，她睡着了！”
“做得好。”
歐陽言稱贊了她一句，然後彎腰輕松地抱起女孩，看着她的眼睛彎起，“小鳥兒可真沒戒心，看來需要好好教育一下。”
“言，你不帶我下去嗎？”
看着他要走，許柔連忙拉住了他，神色可憐，“我不想一個人被留在這裏。”
小昂在下面，言也帶着小糖下去，她好孤單。
“聽話，等我辦完事就上來陪你。”
歐陽言耐着性子安慰她，但到底沒有多留，能夠刺激到許之昂讓他充滿了期待，此時一刻也不想多等，就想讓他最得意的“作品”完成最後一步蛻變。
只要處理了這個女孩，小昂的心理防線就會被攻破，徹底被黑暗吞噬。
“為什麽，就不能只有我們兩個人呢……”
看着他的身影匆匆離去，許柔眼裏出現了一抹黯然，但很快竟慢慢笑了起來，“永遠，和言在一起。”
“糖糖！”
看着被扔進籠子裏的女孩，蘇青駭得睜大眼，拼命叫道，“快醒醒，醒醒！”
“給你們一點時間，敘敘舊。”
歐陽言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朝着他們好脾氣地笑，“我也要去準備一下實驗工具。”
“不要……”
意識到他要做些什麽，蘇青恐懼地大叫，“歐陽言，你這個瘋子，你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回應她的卻只有歐陽言紳士般的一個笑容。
絕望地看着他離開，蘇青拼命挪動着身體從地面移到籠子邊，然後繼續喊道，“糖糖，快起來！”
許是迷藥的分量并不重，在這樣急迫的聲音裏，阮糖終于慢慢睜開了眼，一眼就看到了滿臉憔悴的蘇青，驚訝道，“蘇青……姐姐？”
“是我。”
蘇青顧不得其他，急急問道，“還有沒有誰知道你來了這裏？你現在很危險！”
“我……”
阮糖剛要回答，目光卻落到了籠子的另一邊那個安靜的身影，猛地睜大眼，驚喜道，“許之昂！”
“不要靠近他！”
蘇青的聲音很大，吓得阮糖收回了想要撲過去的腳步，遲疑地看過來，“怎，怎麽啦？”
蘇青看着一動不動的少年，眼睛裏也不知道是同情還是悲哀，“糖糖，他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許之昂了。”
阮糖心口一緊，聽她快速說起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原來那一天，她去找許之昂詢問案發當日發生的情況，不知怎地，兩人就聊到了歐陽言，蘇青決定前去調查一下這位哲學系教授有無可疑，正好許之昂也要去系裏辦事，就陪同她一起過去，結果兩人都着了道，被帶到這裏。
原來歐陽言果然就是那個兇手，不僅這次，以前那些相似的少女自殺案也都跟他脫不了關系，甚至蘇青的男友就是被他給害死的。
他是個精通心理學的瘋子，視人類為實驗品，妄想成為神，可以主宰操控人的一切，讓他們都成為自己的奴隸。
而這其中，他更喜歡用年輕的女孩子作為目标，甚至在網絡上發展了一大批信徒，教他們用簡單的心理學知識去打壓控制身邊的女孩。
王林陽就是其中一個。
而許之昂的姑姑，當年被他英俊的外表和不俗的言談所迷惑，為了他如癡如醉，甚至連自己三歲的侄兒都允許他用來做實驗，那時候的許之昂被他關在一個鐵籠子裏，讓他像個野獸一般吃生肉，殺死各種小動物，強制去除他的各種人性。
偏那段時間許之昂的父母去了海外開拓市場，等到一年多後許父突然提前回來，正好撞見自己的兒子被歐陽言用電擊虐待馴化的過程，頓時怒發沖冠，與他産生了激烈的争執與打鬥。
在這個過程中，他被歐陽言推下樓重傷昏迷，等到丁筱回來的時候，就只看到一個已經變成植物人的丈夫，一個沉默孤僻的兒子，還有一個受刺激過度而瘋癫的小姑。
沒有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事情，最終也只能以有人入戶搶劫定案，丁筱照料丈夫，安排小姑，還要穩住公司和董事會，心力交瘁，竟沒有發現自己的兒子出了大問題。
等到知道時卻已經遲了，小許之昂已有了另一個人格，殘忍好殺，可怕得簡直完全不像一個幾歲的孩子。
再後來，她好不容易請來了國外的心理專家Smith，他針對這情況提出了一個新的治療方案，那就是催眠，讓小許之昂忘記以前所有的一切，重塑人格，讓他重新恢複成一張白紙般長大。
但是到底留下了後遺症，他的性格變得冷漠，不易與人親近，還隐隐排斥着自己的母親，為了不刺激他，Smith建議丁筱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讓他平靜的生活。
這，也就是為什麽許之昂一直與她如此疏遠的原因。
阮糖聽得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那個冷淡的許之昂，那個一直保護她的許之昂，那個在自己夢境中是小王子的許之昂，居然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糖糖，你現在知道你有多危險了吧？”
蘇青急急道，“歐陽言那個瘋子，為了刺激許之昂，所以才對你下手，待會兒我想辦法拖住他，你逮到機會就趕緊逃走！”
阮糖正準備說什麽，那邊的暗門卻突然開了，歐陽言拿着一根針筒走了出來，金絲邊眼鏡反射出邪惡的亮光，“敘舊也敘好了吧？不如，我們開始第一個實驗？”
他說着看了籠子邊的蘇青一眼，啧啧搖頭，“你放心，等我解決完所有事情就會讓你去找你男人，在那之前，你得留下來好好欣賞我的完成品。”
“畢竟，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呢！”
他笑着将手裏的電擊棒抵住她的脖子，看她癱軟地倒下後才打開了籠子，伸手想把阮糖抓出來，“小鳥兒，乖，不要讓我也這麽粗魯的對待你哦！”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阮糖驚叫起來的時候，一個身影卻更快地掠過了他，撲向歐陽言并與他扭打了起來。
在打鬥中，歐陽言的針筒掉在地上，碎裂成一片，眼鏡也只剩下一邊，偏那個少年卻越打越猛，眼睛隐隐泛着紅色，滿臉都是殘忍暴戾的神情，歐陽言終于有些怕了，轉身朝上面的通道跑去，想要把這個他親手造出來的惡魔給關在下面。
“許之昂！”
阮糖追趕不及，看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口，然後又回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蘇青，跺了跺腳，到底還是轉身過來先給她解開了繩子。
等到她終于追了出來，就看到那個黑發少年一動不動地站在房子前面，有鮮血從臺階上逐漸蔓延下來，漸漸包圍了他的四周，他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在他的前面，腦袋摔了一個大洞還被女人緊緊箍住的，正是挂着半邊眼鏡的歐陽言。
……
一年後。
“糖糖，你真要陪許之昂出國啊？”
機場裏，劉蘇蘇不舍地拉着阮糖的手，實在有些不放心。
“嗯，放心，我會常常跟你視頻的。”
阮糖笑了笑，輕輕抱了抱她，“蘇蘇，你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不要再熬夜了。”
“你也是……”
劉蘇蘇吸了吸鼻子，有些低落道，“這一去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面了。”
“現在交通很方便的，放假我就說不定回來啦！”
阮糖笑了起來，這一回雖然是為了陪許之昂，但正好莊娅介紹了一個知名工作室的設計助理職位給她，正好可以去實習，倒也是工□□情兩不誤。
說起來，一年前還多虧了劉蘇蘇，她那時候不放心，硬是強拉着她先報了警，後來她雖然是自己去了許家別墅，但調查歐陽言的警察到底也還是追查到了這裏，只是多花費了一些時間罷了。
所以那一天，即使沒有發生那樣的慘烈事件，他們也還是會平安無事的。
只是那樣的情況到底刺激到了許之昂，這一年來他的狀況時好時壞，最終還是接受了Smith的邀請，過去他那裏接受專業的心理治療。
畢竟當年，也是他給小許之昂構造了一個正常的，甚至帶點童話色彩的心理世界。
“……走吧。”
穿着黑色風衣的修長身影走了過來，眉眼英俊至極，只是臉上一絲表情也無，皮膚也過于蒼白了一些。
他看也沒看劉蘇蘇一眼，拉起人就要走，阮糖匆忙朝好友揮了揮手，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真是冤孽。”
看着那一對珠聯璧合的人影消失在安檢門口，劉蘇蘇嘆息一聲，搖了搖頭，“唉，這一下又只剩下我自己咯！”
她說着，臉上卻并無多少愁容，只是微微笑了笑，轉身朝外走去。
蔚藍的天空裏，白雲像一朵朵巨大的棉花，鋪灑在視線下方，金色的光線毫無遮擋的落下來，照得人心裏都亮堂起來。
阮糖是第一次坐飛機，看着外面興致勃勃，卻不防手指被身邊人握住了。
“……怎麽啦？”
她回頭，看着那以為睡着了的男友，低聲問道。
“如果，如果我再不能陪你入夢，你介不介意？”
過了好久，帶着眼罩的許之昂才低聲道。
“沒關系啊！”
阮糖笑着握了握他的手指，語氣輕松，“反正我也不是很想一直進入別人夢裏，我告訴過你的，我現在能自己控制了。”
“……嗯。”
許之昂輕輕應了一聲，就再無話語，良久，握着她的手指微微松開。
看來這回才是真的睡着了。
阮糖松了口氣，抽回自己的手，又将飛機上的小毯子替他往上拉了拉，然後繼續看向窗外的景色。
黑色眼罩下，許之昂微微睜開眼皮，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眼睛此時有些發紅。
他不是無法再入夢。
而是……他根本不敢睡着。
一旦睡熟，他害怕醒來的就會是另外一個自己。
一個，不受控制的怪物。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完結，因為一些奇奇怪怪的腦洞，所以寫了這個故事，雖然特別涼，但還是感謝看到這裏的小天使們，連載時不敢看數據，但之後每條評論都有看，真的很謝謝你們的支持，希望下次能寫出讓大家都喜歡的故事吧！愛你們～
下一本寫《嫁給殘疾大佬後我飄了》，有興趣的可以翻牆收藏一下，謝謝！
岑橙是個沒談過戀愛的小阿飄。
一場春夢醒來，她成了書中聲名狼藉、被逼嫁給殘疾大佬男配的假千金。
迎接她的，是對方恨不能咬死她的憤怒眼光。
她這才想起，昨晚……她霸王硬上弓，好像将這俊美的男人給辦了。
啧啧，她真是太能幹了。
為了不做渣女，岑橙決定要負起責任來，那麽……就從治好他癱瘓的雙腿開始？
只是這狗男人卻總是一副自己快要死的模樣，還默默準備把遺産留給她？？
原文女主聲嘶力竭：錯了！按劇情財産應該是要留給我的啊啊啊！！！
……
遇見岑橙之前，聶謹言冷靜地安排着自己的後事，坦然迎接死亡的到來。
遇到岑橙之後，他抓緊那只纖細的手，雙眼通紅：別走，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
她是他的光，引領他拼盡力氣也要重回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