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四個夢
“糖糖，你去找許之昂吧。”
站在黑色車子旁，莊娅看着一臉心事的阮糖笑道，“那家夥冷漠又傲嬌，平常身邊也就一個秦朗跟他關系要好，如今被我給搶走了。你就當是幫我的忙，過去看看，如果有什麽需要，就打電話給我們。”
“可是……”
阮糖有些遲疑，莊娅假裝生氣地沉下臉，“怎麽，現在學姐的忙都不願意幫了？”
“沒有沒有！”
阮糖搖頭，走了幾步又回頭猶豫道，“那，我真走了？”
“去吧去吧，我這裏面還有秦朗呢！”
莊娅笑着朝她揮了揮手，看着那個小小的身影飛快地跑上臺階，很快就消失在視線裏，不由得嘆了口氣，“這回許之昂可是欠了我一個大人情，你說對吧？”
身邊卻遲遲沒有回複，她轉頭一看，只見那個大個子臉紅得像快要燒了起來，不由得詫異一挑眉，“你沒事吧？”
秦朗用力搖了搖頭，又咽了咽口水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剛剛說，我被你搶走……是什麽意思？”
反應也不慢嘛！
莊娅眼波流轉，并不回答，只是笑着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半晌才伸出頭來，“走啦，傻瓜！”
走走走！
秦朗連連點頭，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似的也不再問，笑得見牙不見眼，什麽兄弟情深此時都抛到了一旁，反正，他已經讓人小學妹過去送溫暖，也不算重色輕友了，有什麽事再聯系啊！
這一回，他真有機會了啊……
……
許之昂姑姑被送進了十六樓的急救室，阮糖過去時看到的就是他孤孤單單站在走廊裏的身影，側臉陷在陰影裏，莫名有幾分惹人心憐的脆弱。
她慢慢走了過去，卻在離他三步遠的距離時停了下來，她是不是有些太過沖動？雖然加上夢裏，兩人已經是經歷了許多事情，可在現實中，他們畢竟并無太多交集。
就在她捏緊手指，開始有些打退堂鼓的時候，那個少年卻是仿佛察覺到了什麽，擡頭看了過來，那一瞬間眼中的茫然很快就擊中了她，讓她情不自禁地往前一步，“你……沒事吧？”
許之昂很快就垂下了眼，再擡頭伸手猛地一把将阮糖拉了過來，後者這才意識到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匆匆來了另一架醫療推車，她站的位置正好有些攔住了通道。
“對不起……”
阮糖低聲道歉，她來本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結果反而好像添了亂，一時窘得恨不得馬上離去，頭頂上卻突然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別動。”然後就是有什麽靠了上來。
感覺到腦袋上的重量，她一時間幾乎全身都僵了，那人輕輕嘆息一聲，竟還輕輕蹭了蹭，“我很高興……”
阮糖瞬間捏緊褲子，臉熱得快要燒起來，好在那人很快就松開了她，“對不起，我有些失态了。”
“沒，沒關系。”
她胡亂搖了搖頭，也不敢看他，兩人靜默了片刻，許之昂才輕輕開口，“秦朗送莊娅回去了？”
“嗯。”
阮糖點了點頭，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才聽到他的聲音，“所以，他告訴你了？”
“對不起……”
她低聲道歉，她也不是故意想探聽他的隐私，可是……
“……你道什麽歉？”
許之昂笑了笑，“是我該謝謝你才對，你在擔心我，對不對？”
阮糖驚訝地擡頭，卻見他眉眼溫柔，不由得怔了一怔，突然心口一軟，小小聲問道，“那，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給你去買點吃的？”剛剛乘電梯上來的時候，收到了秦朗發的短信。
靜默片刻，許之昂唇角翹起，“好，我想吃包子。”
包子？
阮糖眨了眨眼，莫名想起了被誤會的那次，所以……許之昂是真的很喜歡吃包子？
感覺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她也不敢擡頭，匆匆道：“那我去給你買。”然後也不等他回答就轉身跑開。
許之昂唇角勾了勾，目送她的身影一直消失在門口，然後才轉了回來，低頭接通了不停震動的視頻請求。
“喂，Smith 。”
金發藍眼的老頭出現在屏幕上，憂心忡忡，“Ang ，聽說你姑姑又犯病了？”
“我媽告訴你的？”
許之昂笑了笑，“你放心，我沒事。”
“……那就好。”
對面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感覺不像在強撐，那名叫Smith的老頭才松了口氣，“你姑姑怎麽樣？有沒有事？”
“她從二樓摔了下來，現在還在急救室裏。”
許之昂神色郁郁，“到底是故意還是失足，現在還不知道。”
“二樓的話，應該不是想輕生。”
Smith在那邊靜了片刻，輕輕嘆息，“否則她應該選個高點的地方，她最近的情緒還好嗎？”
“前一段時間，她每天都很開心。”
許之昂慢慢道，“我以為，她已經都好了。”所以所有人才會掉以輕心，讓她自己呆在房間裏。
“從史迪森醫院發來的報告，看上去的确是已經沒什麽問題。”
Smith安慰許之昂，“或許真是不小心，你放擔心，我過一段時間會來你們這邊參加一個會議，到時候我會過來看看她。”
“謝謝你，Smith。”
許之昂神色松了松，知道他是全球最頂尖的心理治療學專家，由他親自來看姑姑的情況，自然更能放心。
“對了，上次你說做的奇怪的夢，現在還有夢見嗎？”
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Smith笑道，“那只可愛的……小兔子？”
許之昂怔住，眼睛漸漸浮起笑意，卻是搖了搖頭，“沒有了。”她變成了其他模樣，卻還是一樣那麽可愛。
“或許，就是是一個比較奇怪的夢而已。”
Smith沉吟片刻，突然笑了起來，“Ang，我覺得這預示着你應該出去多交幾個朋友，尤其是可愛的女孩子，按你們那邊迷信的說法，兔子代表将會有你喜歡的人出現。”
“……啰嗦。”
莫名說中了心事，許之昂頓了頓才道，“我知道該怎麽做，Smith，你放心，我很好。”
“那就好。”
Smith嘆了口氣，“Ang，你媽媽很擔心你，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時間的話，還是和她好好聊一聊，她和你想象中的并不一樣。”
“……不是我沒時間，而是她。”
許之昂的眼眸冷了下來，“Smith，關于這個話題，我們可以不用繼續下去了。”
“好吧好吧！”
Smith舉手做投降狀，笑眯眯地轉移了話題，“對了，你上次找我要的那些資料起到作用了嗎？還需不需要我再發你一些？”
“已經不用了，謝謝。”
許之昂聲音柔和下來，“我想，她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那就好。”
兩人在那邊又聊了幾句就挂了線，正好阮糖買了包子回來，跑過來的臉上紅撲撲的，離得近了，還可以看到她額頭上的細汗……
“我幫你在這裏看着，你去那邊吃。”
她急匆匆地将袋子放到他的手上，仿佛生怕多耽誤一秒鐘似的，許之昂看着那裏面軟白的包子還有豆漿，目光又移回了她關切的黑眸，忽而一笑，“好。”
……
許之昂的姑姑摔斷了腿，還有一根斷裂的肋骨差點戳到內髒，好在并沒有生命危險。
阮糖陪着許之昂辦理了住院手續，又幫着照顧了大半天，等到天擦黑的時候，她極力謝絕了許之昂的護送，而是自己搭公車回了學校。
卻還是有些不放心。
打了個電話給學姐，得知她已經回宿舍繼續忙畢業設計，而秦朗則去了醫院幫忙，她才終于放下心來，有些笨拙地應付了幾句學姐的調笑，然後挂了電話才發現許之昂剛才發了條信息過來。
已經到宿舍了嗎？
嗯，剛問學姐，聽說秦朗學長已經過去……
她打了一行字，又匆匆往回删，呆望許久，終于還是回了句：已經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按下發送鍵，阮糖突然又後悔了，用手機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你是不是傻啊！幹嘛發這麽暧昧的話！”
可是，可是她是真的有點擔心啊……
輕輕嘆了口氣，她看着屏幕上的幾個字發呆，停頓了片刻，那邊發來了一個字：好。
她抿了抿唇，卻壓不住嘴角漾起的笑意，最後将手機抵在額頭上傻笑了起來。
……
“小昂。”
微弱的女聲響起，許之昂回過神，看向病床上的女人，探身過去，“姑姑，你醒了？”
“嗯……”
許柔點了點頭，黑發散落在她蒼白的面頰旁，整個人有種脆弱的美感，她看着許之昂，神色溫柔，“這一回，又麻煩你了。”
“說什麽呢！”
許之昂垂下眼，替她掖了掖被子，“你好好休息，醫生說你沒事，只是要卧床一段時間。”
“……小昂！”
眼看着他要走，許柔的眼睛裏有了一抹急切 ，“這一回，這一回姑姑不是想自殺，我是不小心，我想摘那顆樹上的桂花……”
“嗯。”
許之昂輕輕拍了拍，安撫道，“我知道，姑姑你已經好了，我不會胡思亂想的。”
“……那就好。”
許柔看上去松了口氣，疲憊地合上了眼睛，“我們小昂最好，最疼我，我都知道的。”
“睡吧。”
許之昂低聲道，“沒事的，我會一直在這裏。”
“嗯……”
許柔微微點頭，仿佛又慢慢睡着，許之昂看了看吊瓶，走出去叫醫生來換藥，順便透透氣。
白色的房門輕巧地合上，昏暗的屋子裏，許柔卻慢慢睜開了眼睛，偏頭看向旁邊的花瓶，微微笑了起來。
那裏一捧火紅玫瑰，即使在黑夜裏也仿佛能顯出那熱烈的顏色，燃盡所有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