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個夢
沒想到自己無意間的一句，竟然害得小姑娘遭了一頓罵，阮糖愧疚至極，想勸又不知該怎麽開口，旁邊劉蘇蘇戳了戳她，示意她趕緊離開。
“……我聽得都快窒息了。”
一出店門，劉蘇蘇就長籲了口氣，“你再勸也沒用，這種中年婦女我最了解了，孩子優秀都要說出三分不是，更何況本就心裏不高興？”
“可是，那小姑娘多可憐啊……”
阮糖還是有些猶豫地回頭看向店門，那裏那女人動手拍了那小姑娘幾下，然後粗聲粗氣地開始教導她功課。
“這種事很平常的。”
劉蘇蘇似笑非笑，眼眸裏仿佛有幾分冷觀世事的漠然，“無用的父母，渴望兒女能成龍成鳳，好證明自己的人生中還有一樣事情可以成功，誰知道卻只能在他們身上看到自己失敗的影子，怎麽能不惱羞成怒呢？”
“但至少她還是愛着自己女兒的。”
她輕輕嘆了口氣，“否則也就不會關着她，甚至寧可讓她在店子裏寫作業了。”
“為什麽這麽說？”
阮糖有些好奇，之前她們兩個一路過來，也沒法聊得很詳細，現在這話似乎另有深意。
“你知道欺負歐陽小雨的壞孩子是誰？”
阮糖搖頭，劉蘇蘇勾了勾唇，笑意卻沒到達眼底，“……妞妞的堂哥，一個比他們大五歲的孩子而已。”
“什麽？”
阮糖驚訝，“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是那天問過趙姨，又找社區的人打聽後才知道。”
劉蘇蘇垂下眼，“其實，一開始受欺負的人……是妞妞。”
原來，歐陽小雨、妞妞、小富三個本來是經常在一起玩的好朋友，可是妞妞奶奶那邊重男輕女，一大家子都特別寵溺唯一的男孫，也就是妞妞的堂哥，那孩子便被縱得有些無法無天，甚至覺得妞妞家的超市也是自己的東西，想拿什麽就拿什麽。
妞妞不高興說了幾次，結果卻被那小霸王盯上了，有事沒事就要欺負她，可妞妞媽媽是那種寧願為難自己，也不想跟親戚撕破臉的性子，于是也只會叫自己女兒容忍。
好在還有歐陽小雨和小富兩個男孩子經常護着她，一看到她被欺負就去找大人幫忙，甚至有一回還舉報那小霸王偷偷抽煙，這一下可把他給得罪狠了，便把目光從妞妞移到了他們身上。
只是小富家很有錢，還頗有些背景，妞妞堂哥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不能得罪，于是失去父親，媽媽又只是個魚販的歐陽小雨便成為最好的人選。
一開始，只是帶人堵他們，說歐陽小雨身上很臭，一股魚腥氣，讓人聞了就覺得惡心。後來漸漸開始在學校裏傳播這事兒，三人成虎，沒多久那些小孩子們就真的覺得他身有異味，開始排擠他，甚至嘲笑小富和妞妞是喜歡和臭東西一起玩的垃圾仔。
小富首先受不了，疏遠了他，而妞妞卻隐約知道他是因為自己才被大堂哥陷害的，只是她膽子小，解釋了幾次反而被人揪了小辮兒，于是再也不敢作聲，只能眼睜睜看着小雨被人欺負。
就這樣過了半年，那一天，小富帶了伯伯給他在國外新買的金墜子去學校，不知怎地卻不見了，一來二去也不知誰指證了小雨，說看到他翻了小富的書包。
歐陽小雨自然不肯承認，那一天他其實是去偷偷塞糖果，怎麽就變成了偷小富的金墜子？小孩們鬧了一番無果，本也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誰知道晚上放學後，他就被人給堵了。
妞妞堂哥帶着幾個狐朋狗友號稱給小富讨公道，一定要讓小雨交出金墜子，還讓妞妞作證親眼看到他偷了東西，硬逼他承認，小富也在一旁不做聲，默認了他們的話。
小雨又氣又委屈，本來就忍了許久，這一刻終于爆發開來，沖着妞妞堂哥就一頭撞過來，将他撞得摔了個屁股墩兒，這一下可徹底惹毛了他，下令讓人将他按住，借着搜找東西的名義脫光衣服羞辱，最後甚至把他扔進了生鮮市場的大垃圾堆。
小雨被人找到之後，就開始夜不能眠，也不肯與人接觸，整天都把自己關在那個舊衣櫃裏。
……
阮糖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惡劣，人心怎麽可以壞到這個樣子？那個孩子也不過十幾歲，為什麽就能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來？
對待一個剛失去父親的七歲孩子，造謠、排擠、暴力種種手段齊上，甚至還懂得用他最在乎的兩個朋友來欺辱他，來徹底粉碎掉他世界裏的所有光明與美好。
……多麽可怕。
“糖糖，糖糖？”
劉蘇蘇推了推她，“你怎麽啦？”
“啊？”
阮糖回過神，趕快擦了擦眼角，低聲道，“我在想，要怎麽樣才能幫得上小雨。”
“是啊，他現在也沒法去上學，趙姨在外面做事都不安心。”
劉蘇蘇長長地嘆了口氣，“窮人皆苦啊！”
“但我們可以盡我們所能幫他們。”
阮糖看向她，突然充滿了信心，“蘇蘇，我覺得我們可以這樣……”
……
睜開眼睛，阮糖又站在了那棵熟悉的大樹下，只是這一回，只有她一個人在這裏。
周圍天色昏暗，顯示着夢境主人的低沉心情，她想，她得趕緊去找到他，否則萬一又突然驚醒，就又浪費了今夜的機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變成了小孩子，周圍的一切仿佛顯得格外的高大，她撥開一片攔路的葉子，記憶裏，只要走出這個小花園，再向左轉就是小雨家住的那棟舊房子。
可是腳下的路好像越來越不好走，仿佛無論走了多久，周圍都還是那片茂密的草叢，重重疊疊看不到盡頭。
“簌簌——”
奇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回頭去看，卻又是什麽都沒有，阮糖心有疑慮，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朝前，只是在身後風聲襲來之前猛然回頭，媽呀！居然是一條渾身漆黑的大狼狗！
死了死了，這裏怎麽會有一條比她還高的狗啊！
雖然心知不該跑，但眼看着它慢慢逼近，阮糖還是被吓得瞬間理智全無，朝前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跑去，然而人又怎麽跑得過狗？也沒有跑多遠就被草莖絆得摔倒在地。
溫熱的呼吸噴到了她的脖子上，阮糖渾身僵硬，幾乎不敢回頭去看，這條狗比她還高大，它，它該不會是要吃人吧？！
身下的草叢刺刺的，還略有些潮濕，将褲子都漸漸洇染，阮糖忍了又忍，身後那狗卻遲遲沒有動作，等到後面她終于有些不耐煩了。
死就死！
她一咬牙，猛地轉回身體，卻見一雙圓溜溜的漆黑眼睛看着她，裏面似有幾分嘲笑的意味。
嘲……嘲笑？
阮糖以為自己眼花，那只大狗卻突然張開嘴朝她咬來，吓得她趕緊回頭想逃，背後衣服一緊，整個人卻已被一股大力給抛了起來。
它難道是想摔死她？
還沒回神，阮糖已經落到了一個熱乎乎的柔軟東西上面，伸手摸了摸，是觸感極滑的皮毛，努力爬坐起來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到了那條大狗身上！
原來它是想要馱自己走。
阮糖高興起來，也沒那麽害怕了，試探着伸手摸了一把那毛絨絨的腦袋，“乖狗狗，你是想幫我？”
那大狗甩了甩頭，有些嫌棄地嗚咽一聲，阮糖卻摸上了瘾，膽大地順着它的腦袋往旁邊揉了揉耳朵，難怪許之昂那麽愛捋變成兔子的她，這感覺真的好爽啊！
眼見得那大狗被她揉得眼睛微眯，緊繃的身體也逐漸柔軟，阮糖抓住了他脖子上的粗毛，輕輕拍了拍它腦袋，“走吧，你帶我去找小雨。”
那黑色的大狗這才猛然回神，惱怒地扭頭看了她一眼，這才邁開步子朝前跑去。
阮糖一直想學騎馬，卻沒想到在夢裏卻先騎了回狗，這只奇怪的大狼狗身材高大，跑起來像一陣風，讓她不由自主地俯下去抱住了它的脖子，免得自己會因為速度太快而被甩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它帶着的緣故，阮糖終于看到周圍景色開始改變，待回到了正常的道路上回頭看去，剛剛困了她許久的廣袤草叢原來也不過只是一塊沒人打理的野生草坪而已，但是身陷其中時，卻根本找不出具體方向到底在哪兒。
隐約察覺到了什麽，她擡頭看了看天空，感覺周圍更加陰暗起來，于是摸了摸身下大狗的脖子，低聲道，“乖狗狗，我們快去找小雨，時間不多了。”
那也得告訴我人在哪兒啊！
黑毛大狼狗有些焦灼地甩了甩頭，在原地轉了幾圈卻不見她指明方向，頓時氣得半死，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家夥！！
阮糖不明所以，俯身拍了拍它的腦袋，“走啊，汪汪！”
往哪兒走啊！！
煩躁地嗚咽一聲，黑毛大狼狗幹脆随便選了一個方向跑去，下一刻突然慘嚎一聲，痛！痛！毛都要被扯掉了！！
“對不起對不起！”
阮糖連忙伸手給它撫平，“原來你不知道小雨的家在哪兒呀？不是那個方向，錯了，要走左邊那條路。”
黑毛大狼狗氣得喉嚨間呼嚕作響，阮糖有些心虛，伸手去摸它下巴，“抓疼你了是吧？對不起，我就是一時心急……”
她正自在那裏哄着大狗，卻沒有留意到天邊烏雲沉沉，不知什麽時候漸漸化作一片漆黑的大鳥朝他們撲來。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猜猜這回我們的男主出現在了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