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世界各地熒幕前的人都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宇智波佐助是誰啊?”買菜回來的婦人在電視前停住腳步,問躺在沙發上的丈夫,手裏拎着的青菜落下水滴。
“我哪知道,真無聊。”男人半倚着,不耐煩地回答,“快點做飯,我餓了。”
“真是的,幹嘛浪費寶貴的機會問這種問題!”牆上貼滿七代目海報的年輕人不滿地抱怨。
身邊少女抿嘴一笑:“你的問題沒被七代目大人抽中呢。”
“宇智波!”稚嫩清脆的聲音叫道,孩子的小手指着電視,轉頭對媽媽說。
“喲,”年輕女人晃蕩着撥浪鼓,“寶寶已經認識自己的名字啦。”
“不過跟我們家沒關系吧?”父親一邊剝着橘子,一邊對小女兒做鬼臉。
還有無數地方,都是同樣場景。
“宇智波……佐助。”鳴門和身邊的同伴看着畫面上的老師,無聲對視。
直播間裏七代目已經平靜下來,他覺得自己被一根接一根的蛛絲困住,有人要一步步逼他進網中央。
他用毫無波動的聲音說:“宇智波佐助,曾經是我的一個朋友。後來……如你們所見,和我其它的親朋好友一樣,都離我而去了。”說完他微笑了一下,帶着過來人對時間的寬容。
鳴人的話通過電流傳到各個角落,傳到毫無興趣的行人耳邊,在街道上空響起。
如你們所聞。
“我們把那東西給老師吧……”蒼人洩氣地說,“看樣子老師沒有什麽特殊反應。”
葵點點頭,既然當事人已經親口說是普通的朋友,也許是自己感覺錯了吧。
她轉頭想同鳴門說他是對的,他們應該直接去問七代目關于那些畫面的一切。
卻看到鳴門死死地盯着屏幕。
葵在自己短暫的人生中,曾見過父母争吵後母親失望的眼神,見過學校老師對總是不及格的學生冷笑的眼神,見過被警衛欺負的小販憤怒的眼神……
但從未見過此刻鳴門露出的眼神。那裏面有所有複雜的情緒,因為瞳色的淺,更像起起伏伏的波濤,一浪打下一浪,一浪不甘心地再湧上來,忽而狂風大作,沙塵覆蓋了海面。
那絕不是普通同齡人的眼睛。
訪談終于結束了,主持人逃跑似的匆匆離開,撞得蒼人一個趔趄。
門內秘書給七代目拿來随身物品,不停地道歉:“雖然您的事跡随處可查,卻擋不住大家對八卦的熱情,實在抱歉。”
“沒有關系,”七代目還是那個沉穩溫和的七代目,“我很樂意和大家聊一聊,也能更快地跟上時代的發展。”
“說是提問随機抽取,其實已經做過篩選工作了,最後卻還是有無聊的問題混進去……被問到奇怪的人和事,占用您的時間,這是我們的失誤,我代表風之國國家電視臺全體工作人員向您道歉。”
火影正拉拉鏈的手一滞,打斷秘書喋喋不休的話:“請問明天的會議準備好了嗎?”
“是的,正常進行,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問題,請您放心。”
“那我就先回酒店了,很久沒講這麽多話,稍微有點累。”
“您這邊請。”
“你也早點休息吧,不用一直跟着我們。”七代目招手帶上學生,對秘書說。
“是、是的……”秘書匆忙擺手,一直沒有波動的表情竟有點羞澀。
“老師,宇智波佐助……是個普通的朋友嗎?”葵在路燈下問。
一長三短的影子在地面移動。
七代目突然盯住葵,用直播室裏工作人員感受過、葵卻并沒有經歷的可怕眼神。
正準備掏出記錄儀的蒼人被老師眼角的餘光震懾,手裏動作也停了下來。
鳴門從旁邊走一步上前,擋在葵和老師之間。
七代目收回視線:“是,普通的朋友。”
“既然是普通的朋友,又有什麽不敢承認的?”
鳴門的話讓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葵和蒼人吓了一跳,葵攥緊衣角,怕老師轉身,怕再見到那種眼神。
而七代目只是繼續走着,留給他們一個沒入黑夜的背影。
還有一句冷酷的話。
“想亂說話就滾遠點,不要再跟着我。”
鳴門咬着牙,肩頭緊縮,葵和蒼人站在他身邊,不敢安慰,也不敢去追七代目。
“以後我來做你的親人吧。”
承諾還沒完全散去,就已經被破壞了。
三個少年并排坐在床沿,二十分鐘過去了,葵和蒼人使着眼色,誰都不願先開口。
“咳……”蒼人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鳴門……”
“把那東西拿出來,我們繼續看。”
“啊?”
蒼人不明白,怎麽突然一下就跳轉話題?他們不是應該抱頭痛哭安慰鳴門,再去和老師道歉嗎?
“我相信老師,他不可能突然這麽對我!我要找出原因!”他揚起臉大聲說,也不管隔壁房間裏鳴人是不是能聽見。
“噓——!”蒼人緊張地豎起食指。
“那就拿出來吧。”葵同意。
這次先亮起來的,是一個個無關緊要的小場景,每一個都有宇智波佐助。
鳴門一次次操縱着機器,直到畫面上遍布風雪。
“這是鐵之國!”
兩百年前,鐵之國。
雪綿密地落下,觸目所及一片白茫茫。兩個人影在風雪裏穿梭,似乎全不受惡劣環境侵襲,自在輕快地行進着。
前方小鎮上有千盞橙黃燈光,飄在家家戶戶門前,孩子們舉起熱氣騰騰的團子在街道上笨拙而快樂地奔跑,大概是什麽節日,街兩旁叫賣的攤販比尋常多許多。
佐助側身讓過一個裹成球的男孩,對方驚異地看了這個靈活的大人一眼,又無知無覺地追逐玩伴去了。
鳴人和佐助走進街邊的小店坐下,點了兩壺酒,穿黃色和服的女侍笑意盈盈地把酒端上來。酒細心溫過,從壺嘴倒出的水流冒着熱氣,落進杯中。
這是家傳統的居酒屋,現在很少見了。
拉上的門隔絕了一切寒意。鳴人能看到窗外有冰籽,有利風,有過路人沖着紅腫的手呵氣,有買賣人手忙腳亂地為火爐擋上壁板;屋裏卻暖意融融,與冬日的殘酷毫無關聯,佐助吹了涼風的耳朵和鼻頭開始發紅,發梢凝着顆細小水珠。
鳴人坐到佐助身邊去。
“幹什麽?”
他也不回答,拉過佐助捂在杯子上的手就往懷裏揣。
居酒屋裏人不多,三三兩兩散坐着,沒人注意這邊。
佐助的臉快跟耳朵一樣紅了,卻還挂着波瀾不驚的表情。
掙了半天沒掙脫,只好由他去。但一定要別着眼,不能看他,會着了他的道。佐助一味不錯眼珠地凝視着酒杯,叫人疑心酒中有春花秋月,格外令人着迷。
旁邊的桌上響起窸窸窣窣的摩擦撞擊聲。
佐助沒奈何地轉頭:“喂,去買個丸子回來。”
“你要吃丸子?”鳴人眨着眼,疑惑地問,他記得佐助不愛吃丸子。
“你有什麽意見嗎?”
“沒……”鳴人放開他的手,站起來,一邊走一邊抓頭。
他站在居酒屋門口,左右張望,哪裏有丸子來着……啊,來的路上看到過,好像在兩條街以外吧。
佐助淨會使喚人,這麽想着鳴人向那邊走去。
居酒屋裏燭光還在跳動,一屋子人卻已倒得七七八八,身體堆在一處。佐助站在前面持劍護着他們,和斜倚窗邊的人對峙。
他掏出止水的眼睛:“這東西是你留下的吧?”
“怎麽說呢……”
那人修着指甲,語氣閑散,似乎剛才要殺掉屋裏所有顧客的并不是他。
“你怎麽得到的?”
明明一只被燒毀了,一只被封印了,自己手裏的眼睛到底從何而來?
那人舉起手,在燈光下左右打量:“世界上可沒有萬無一失的封印術。屍鬼封盡都能解開,四象封印為什麽不行?對不對,佐助君?”
佐助突然抓住了那縷飄忽不定的線索:“你是沖我來的。”
“當然,世界上還有其他人能讓我這麽賣力嗎?”
“你想做什麽?”
“鐵之國——”他面向窗外,展開雙臂,仿佛要擁抱這個世界,“你不記得了吧,在這裏發生過什麽。”
再回頭時面上已是猙獰的神色,額角青筋暴起,眼裏盡是癫狂的毀滅之意。
佐助右腳後退半步,橫過劍,在心裏把以往的記憶篩了一遍,能想得起和鐵之國有關的只有那次五影會議。
“你是哪個國家的人?”
“哪個國家?”他嘴角抽搐,開始大吼大叫,“不要侮辱我了!國家這種東西,值得我盡忠嗎!”
佐助倒抽一口涼氣,蓬蓬烈焰燒上心頭,他知曉了,還有一件事,結束了從前,又誘導着往後。
“你是團藏的人。”他确信無疑地說。
那人沒有否認,傾身向佐助沖過來。
啧,佐助皺眉,在這樣的地方,窗外還是節日的夜晚,孩子在街上蹦蹦跳跳……真是麻煩,一點也不想為了這種雜魚鬧出事端。
他控制着自己的力量,也朝對方沖了出去。
一劍就刺在了敵人肋下,比想象的還要容易,連查克拉都沒用上。
佐助覺得哪裏不對勁,四周卻分明沒有異常,敵人在他劍底不斷流血,他的手緊緊抓住佐助的手腕,鋒利的指甲割破了白皙的皮膚。
為什麽一個丢下止水的眼睛,遞上紙條引誘自己到鐵之國來,步步為營的人,會如此輕易地失敗?
“你到底……”
“佐助君,”那人嘶啞着嗓音,露出詭異的笑容,“你回答我的問題,全都答對的話,我就給你禮物,怎樣?”
他發出鏽器摩擦般的刺耳笑聲:“第一個問題,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解四象封印嗎?”
佐助默不作聲,想拔回劍,那人卻用大得吓人的力氣把劍往自己心口插得更深,也把佐助手腕的傷口劃得更深,讓指甲的尖端嵌進佐助的皮膚。
“因為我曾經遵從團藏大人的命令去接近過大蛇丸,我跟他學到了很多東西。零分,佐助君。下一個問題,大蛇丸又為什麽會收下我呢?”
佐助轉頭看向門外,不知道那個白癡什麽時候才回來,早知這麽簡單就不打發他走了,他們還得花時間解決這裏躺了一地的人。他實在不想繼續聽這人自言自語。
“因為我體質特殊,他想用我來做研究。”那人的眼睛望向佐助,嘴唇越發蒼白,幾乎要暈死過去,“我從小天賦就差,僅僅幻術過得去,在團藏大人身邊的人裏總是倒數第一。但是大人沒有抛棄我,他待我很嚴厲,因為他對我比對其他人期望更高。我什麽都做不好,只有一件事是其它人學不會的……”
佐助突然感受到體內查克拉不受控制地躁動,像有了生命。
“那就是我不需要靠輪回眼,也不需要靠尾獸,沒有任何限制,可以無窮無盡地……”那人目眦盡裂,瘋狂地笑着,“吸收任何人的查克拉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