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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放榜結果出來了, 傳回丹陽公主府, 暮晚搖對自己辛苦一晚上的結果很滿意。

既沒有得罪廬陵長公主,也沒有得到糟糕的結果。

言尚還是有點用的嘛。

然而侍女春華雖然早已知道劉文吉榜上無名,但她仍抱着一絲希冀, 出去問了下。得知果真沒有劉文吉的名字,春華嘆口氣,對情郎的狀态有些擔心了。

如他所料, 及第的是其他人也罷, 不光及第、還是探花郎的那個人是與劉文吉同出嶺南的言尚, 而且劉文吉素來覺得言尚不如自己,那劉文吉必然比之前更為難受了。

因為擔心劉文吉,春華便向府上告了假,出去尋人了。

她果真沒有在劉文吉所租的地方找到劉文吉, 幸好現在言尚也在長安,春華便周轉了一下,去永壽寺詢問言尚, 看言二郎是否知道劉文吉所在。

言尚正在屋舍整理書籍,準備出門應宴。中了探花郎, 最大的改變,就是來邀宴的人格外多。大世家不參與, 中水平世家卻不少。言尚想在長安穩住根基, 必然需要這些人的相助,自然會積極參宴。

長安就是這樣的。

甚至想要當官就是這樣的。

就如馮獻遇之前積極參宴、無知無覺導致妻子餓死他才知道那般,馮獻遇正是知道交友的好處, 才會那般行事。只是可惜交友也沒成功,妻子也不在了。

春華将來意告訴言尚,以為言尚會告訴她幾個劉文吉可能去的地方。

不想言尚比她想象中的為人更好。

正整理書籍的言尚聽聞找不到劉文吉,眉心輕輕一蹙,道:“我與你一起去找人吧。正好我也要見劉兄,與他說開一些話。”

春華:“這樣不好吧?會耽誤你的宴……”

言尚道:“參宴什麽的,左右是些閑事。不去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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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即和春華一起出門,将自己不去參宴的消息告訴一個等在寺外來接他的小厮,然後就和春華一起走了。春華感動無比,覺得有言尚這樣的朋友,劉文吉到底不滿什麽?

言尚和春華一起去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找到人,最後天黑的時候,春華已焦灼萬分,言尚面色微微一暗。

他說:“我們去北裏看看。”

春華一愣。

她幹笑:“二郎真會說笑,劉郎怎會在北裏這樣的脂粉之地……”

言尚看她一眼,目色微溫,他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溫聲:“也許是我想多了。”

然而言尚沒有想多。

他們确實在北裏中曲一個樓裏找到了劉文吉。

劉文吉喝得酩酊大醉,滿面緋紅。

他坐在二樓一欄內,正在欣賞樓下正中央一名妓踩在鼓上的舞蹈。也不知那名妓跳得是有多好,劉文吉拍掌大笑,并把自己身邊早已備好的綢絹向樓下扔,送給那名妓。

劉文吉瘋癫,哈哈大笑:“給娘子纏頭!

“給娘子一個好兆頭!”

昂貴的綢絹從樓上飄下,落在名妓赤腳所踩的大鼓上,将那蒙着面紗的名妓吓了一跳。仰起頭,名妓看到劉文吉隽逸面孔,心中一動,就向樓上屈膝,嬌滴滴道:“多謝郎君。”

劉文吉便再飲一杯酒,向樓下致意。

身後傳來不可置信的女聲:“劉郎!”

劉文吉回頭,眯着眼,濛濛地看到貌美如春的女郎,與自己多年的好友站在一起。

他的好友修勻如竹,依然氣質極佳。那女郎卻面色慘然,蹙着眉看他。

劉文吉醉醺醺的,搖着手中酒盞:“素臣,春華……是你們啊,來,共飲!”

言尚輕輕一嘆,對春華道:“他喝多了,我們先帶他離開……”

他語調溫和的話在熱鬧的大堂中,被襯得聲音很低,大約只有站在他旁邊的春華能聽到。

劉文吉聽不到言尚說什麽,只看到言尚側過臉,秀致眉目面對着春華。

劉文吉一下子漲紅了臉,撲過去:“言素臣你幹什麽?你是不是搶了我的功名,又要搶我的女人?!”

春華驚訝地瞪大眼,大腦空白,看着這個跌跌撞撞撲來的郎君,和平時所見的情郎完全是兩個人。

言尚擋在春華面前,摟住這個步伐不穩、口上放肆不住的酒鬼,略微頭疼。

這便是他不愛飲酒的緣故了。

言尚向春華看一眼。

春華點頭,壓抑了自己的情緒,上來扶劉文吉,柔聲:“劉郎,我們先走吧……”

劉文吉嚷:“你們背着我在說什麽!你們在眉目傳情什麽?!”

他聲音嚷得大,周圍玩樂的人都看了過來,指指點點。

言尚皺了眉,當機立斷,一把捂住劉文吉的嘴,不讓劉文吉再亂說。

而春華臉色青青白白半天,周圍窺探的、暧昧指點的目光讓她羞憤,但她到底是聽了言尚的話,沒有和一個酒鬼計較。

這個酒鬼被言尚半扶半抱,卻更加生氣,一下子撲過去,抓住春華的手。言尚一個沒擋住,劉文吉已經拽着春華:“春華,你不能不要我,不能連你也瞧不起我……”

春華目中生軟,低聲:“劉郎,我不會瞧不起你的。”

劉文吉醉眼朦胧,盯着她,卻忽的冷笑一聲:“你是沒有瞧不起我,可你也沒有向着我,幫我!”

春華急道:“你這話從何說起?”

劉文吉一指身後的言尚:“他走了公主的門路,才能得到探花郎,別以為我不理會你們的事情,就不知道!”

春華勉強道:“……那也只是行卷。行卷并不代表結果……”

劉文吉看着春華,低聲:“那你為什麽不幫我行卷?你不是公主府上的侍女麽,你不是公主身邊最看重的人麽?只要你幫我說句話,為什麽我不能是探花郎?為什麽今日的榮譽,不能加于我身?”

春華怔怔然看着劉文吉,萬沒想到劉文吉有這個想法。

而言尚看劉文吉顯然是心魔在心、已經藏了多日、如今不過借着醉酒而不吐不快,言尚輕輕一嘆,直接拉下了四周的帷帳,将這片空間和其他地方格擋開,讓無人再能窺探。

言尚盯着劉文吉,其實他也好奇劉文吉一直是怎麽想的。

向來傲慢的人,是真的不可一世,從來不肯低頭麽?

春華被劉文吉握着手,對方的酒氣噴到她面上,她手也被抓得疼。但她忘記了這些,她只是不認識一般地看着劉郎,喃喃:“我欲幫你行卷,是你自己嫌我多事,不肯的……”

劉文吉高聲:“然而賢惠女郎,是郎君說一聲不用,你就再不動作了麽?你日日能在公主府見到言二,你日日看言二像個狗一樣去讨好你的公主,你為什麽就不能、不能幫我、幫我說哪怕一句話……”

春華目中滲了淚。

她說:“是你說不要的。

“而且我們殿下脾氣硬,你不去求,她怎麽可能因為我一句話就幫你?

“你可知哪怕是言二,也不是那般順利。也有人想搶言二郎的……”

劉文吉大聲打斷:“我不想聽你們這些辯解!”

他推開了春華,向後退,撞在了案上,跌坐在地。案頭的酒倒了下來,淋在了他衣袍上,烏濃一片。他發髻微亂,幾绺碎發拂在面上,蒼涼憔悴。

他手指言尚,慘笑:“而言二!你扪心自問,你的才學真的比我好麽?你的詩賦真的強于我麽?明明不是!誰都知道不是!可是為什麽你行?為什麽你能行?”

他靠着帷帳,癡聲:“難道不願意走門路,想靠自己的能力,就是錯的麽?因為人人行卷,我不行卷,就永遠輪不到我麽?世事為何如此不公?天地為何如此不仁?

“為何必須要向權勢低頭,為何必須要摧眉折腰,打斷自己一身傲骨?多少才子因為門路而不能及第,又多少人及第後荒蕪數年一事無成,只能離開長安……為何總是世家強,為何總是我們弱?”

他茫然間,言尚清和的聲音響在他身後:“因為自古以來,定規則的人,就是世家權貴。不是鄉野豪強,也不是平民寒士。闾左豪右,天下興亡,什麽時候是你劉文吉就能說的算了?

“你瞧不上世家之權之貴,然而今日科考,正是他們讓權的結果。也許他們不是主動讓權,但其中一定有希望這個社會變好、才說服其他人一起讓權的人。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百姓才是天下支柱。這個道理,誰不懂呢?

“世道已經在一點點變,可惜你生不逢時,你既沒有生在百年前連讀書也不可能的寒門中,也沒有生在千年後人人公平的社會……你總是說着不公、不公,為何不能是你去改變這不公,總是等着前輩們為你去改變?

“劉文吉,你到底是為什麽想及第,到底是為什麽想當官,你有想清楚麽?如果為了權,你就折腰。為了名,你就不要折腰。這般簡單的道理,何必要旁人說?”

劉文吉茫然地回頭,呆呆地看着言尚。

他扶着頭,又好像聽進去了,也好像沒聽懂。

言尚看着他這般糊塗,嘆口氣,向劉文吉走來:“這也是我這兩日在馮兄的事上,思考的問題。馮兄覺得不公,你也覺得不公,難道我便覺得公平了麽?你說我詩賦不如你,然而你的實務、謀略、思慮,又哪點如我了?若是真比如何出策略,如何解決實事,你們真的比得過我麽?

“我常年拿我的弱項與你們一起拼個前程,我尚沒有覺得以詩賦登科是在為難我,你們反而一直覺得是我擋了你們的路。然而這世間,又有誰是一直如意的?

“你今日喝多了,我的話也許你醒酒後就忘了。但我希望你能夠記起一點……我素來不愛說人不好,卻也不得不說,你性情如此剛直,若是不改,在長安,是要吃大虧的。”

劉文吉仰頭看到言尚蹲在了自己面前,他張口:“言二,我……”

言尚溫和道:“你喝多了,我就不與酒鬼多說了吧。”

說罷,他擡手在劉文吉後頸一劈,将人劈暈歪倒了。

言尚回頭,看眼淚眼濛濛的春華。

春華擦掉眼淚,過來與他一起扶起暈過去的劉文吉。之後他們一起送劉文吉回去,彼此沉默。

春華要走之時,言尚喊住她:“春華娘子。”

夜色蒙黑,春華回頭。

言尚道:“他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性情如此,卻并非什麽惡人。待他酒醒後,會與你道歉的。”

春華搖頭,淚水又差點流下來了。

她盯着立在夜風中的少年郎君,慘然道:“言二郎,為何我喜歡的郎君,不是你呢?”

言尚愕然,眸子一縮。

春華抿了下唇,再次擦去眼中淚,轉身出院,騎上馬走了。

她心中之失落,言尚豈能明白?

原來在劉文吉內心深處,一直在怨春華沒有幫他。原來春華在他心中,已經有了很大的瑕疵啊。

春華一路落淚,一路騎馬回公主府。回到府上,又怕公主問起,就與人說自己身體不适,早早躲回屋中去睡了。之後眼睛腫了兩日沒法見人,又是躲了公主好幾日,就是後話了。

-----

劉文吉酒醒後,從言尚那裏知道自己醉酒時說了什麽。言尚隐去了劉文吉對自己的不滿,只說劉文吉說了什麽傷春華心的話。

劉文吉慌了,連忙來公主府找春華道歉。

然而春華因為一直告病的緣故,既不去服侍公主,也不出去見劉文吉。劉文吉等了幾日,漸漸絕望。

等春華的眼睛消腫了,到公主面前服侍的時候,得知他們要去參加曲江大宴。

春華為公主梳發,納悶:“為何我們要去參加曲江大宴?”

每年煙水朦胧時,曲江之宴,是當年及第進士們的大宴。陛下親自在曲江開宴,壯士、探花等進士在杏園辦宴,朝廷為他們掏錢。每年的曲江大宴,都會邀請權貴們參加。

大多數權貴們,都願意結識這些新晉進士,有的想招才,有的想招婿。

這幾日,是狀元、探花們最春風得意的時候了。

不過丹陽公主很少參加這樣的宴。因為暮晚搖既不想從他們裏面招驸馬,也沒有本事從其他權貴手裏搶人才。那又何必去?

所以春華沒想到,暮晚搖鄭重其事地說,她今年要去。

春華手中托着公主一路烏黑濃長的秀發,俯眼端詳公主,心中一動:“莫非殿下是為了言二郎……”

沒想到暮晚搖手中玩着一把玉白簪子,聞言居然眼皮一掀,笑吟吟:“我是為了他呀。”

春華愕然,差點摔了手中梳子。

以為殿下對言二郎、對言二郎……

暮晚搖卻只是支着粉腮,眉梢含笑,盈盈道:“哎呀,畢竟這兩日,可能是咱們的言探花,最春風得意的時候了,少見兩天,也許就再見不到了。”

春華茫然。

見暮晚搖幸災樂禍:“及第有什麽了不起,風光幾天而已,不還是做不了官麽?有追求呢,來巴結我。有傲骨呢,就多熬兩年,等朝廷什麽時候想起來他們這些進士了,再給他們安排官職。

“只要想想咱們脾氣那麽好的言二郎要在長安磋磨好多年,也許跟他那個沒用的父親一樣熬不下去滾回嶺南,我又同情他,又……有點期待。”

春華嗔道:“殿下你也太壞了!”

其實丹陽公主說的不錯。

大魏的官場制度就是這樣。科考是道坎,過了這個坎後能不能當上官,又是一道坎,當了官後能不能向上升,再是一道新的坎。

多少人老死在長安,不能及第;多少及第進士撞破南牆四處求人,當不上官;而九品芝麻官,又也許熬一輩子,才能升個八品小官……

不過呢。

其實如果真想當官,朝廷也是給開了門路的——要麽等幾年,要麽繼續考。這一次的考,比科考難無數倍,而且不再是考詩賦了。

暮晚搖若有所思,想到那日在永壽寺裏看到的言尚的宰相笏,她倒想看看,那個算的準不準,言二郎能不能熬過這道新關。

春華想到劉文吉說自己不幫他,便嘆口氣,對公主柔聲:“殿下明知道言二郎陷入新的難題,為何不直接幫他一把,反要他來求呢?”

暮晚搖刷地拉下了臉。

不高興道:“我愛讓他求,不行麽?”

侍女當即不敢再多話。

-----

言尚及第後,給嶺南去了信,告訴家中自己這邊的消息。又問起兄長和嫂嫂的情況,問自己何時能抱上侄子;再嚴肅地督促三弟好好讀書,讀得差不多了就來長安科考,不要都十六七歲了,還整日拿着竹竿在鄉間充當野大王跟小孩子玩。

最後提起小妹,言尚便溫柔很多。他随信給家人帶了禮物不提,更是專門給妹妹捎了許多長安這邊的胭脂水粉、绫羅綢緞。言尚自己也不懂,就覺得什麽好看,亂給妹妹買一氣。

到最後,錢都花的差不多了,才意猶未盡地歇了。

而曲江大宴,言尚這個探花郎,當然是要去的。他也想打探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而且運氣好,在曲江的紫雲樓若是能夠面聖,得到聖意恩賜直接當官,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麽?

曲江大宴,也許是他們這些新晉進士們,在及第那天面聖後,能夠再次見到皇帝的唯一機會了。

畢竟上一次陛下高高在上,随意敷衍了他們兩句;而這一次,陛下也許會來擺駕曲江來參宴。這是難得的機會。

-----

曲江杏園,煙水明媚。這一日彩幄翠帱,鮮車健馬。

進士們與權貴們車馬停在園門口,一一進來參宴。

丹陽公主的馬車停在杏園門口時,先是今年的狀元郎韋樹下了車,韋樹回身,扶暮晚搖下馬車。而原本盯着狀元郎的小厮們,看到狀元郎是和公主在一起,就不敢湊上來為難公主了。

暮晚搖看到這麽多車馬和人流,喲一聲:“人好多呀。”

韋樹問她:“我們直接去宴上麽?”

暮晚搖乜他:“你步步緊跟我,讓我很不方便,你知道麽?”

韋樹垂目。

暮晚搖看他年少清泠,雖生了些憐愛心,但她到底是個脾氣差的公主,就催他:“我知道,你跟着我,是怕那些如狼似虎的人纏着你。那你去找言二郎好了,有他護着,那些人吃不了你的。”

想到一群人會擁上來,韋樹臉色微微發白。

他又微有羞澀,強撐道:“殿下錯了,我并不是怕人來找我。”

暮晚搖嗤笑瞥他。

身後傳來一聲冷嗤。

一個男聲響起:“這般大了,還如一個不能斷奶的孩子般纏着公主殿下,七郎你真是越活越過去了。”

此話一出,韋樹面色當即冷下,抿緊了唇。

暮晚搖回頭,見一個端正的穿着紅色官袍的年輕郎君向這邊走來,并在她凝視時,向她請安。

暮晚搖瞥過去,紅色官袍,當是四五品的官職。這人面色端肅,眉目緊攢似常年皺着,容貌又和年少的韋樹有一些相似……暮晚搖道:“韋家的?”

對方颔首:“韋楷見過公主殿下。”

暮晚搖:“沒聽過。”

對方臉色微變,有些怒意。

暮晚搖懶洋洋地看韋樹:“他誰?”

韋樹唇角輕輕一勾,有些愛公主這般不給對方面子。他道:“這位是我大哥,如今的秘書丞,是從五品的官。上一輩在朝為官的人不提,我大哥是我們這一輩官職最高的人了。”

簡單說,韋楷是韋家這一代培養的接班人。

和韋樹這種外室養大的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可憐完全不同。

暮晚搖道:“從五品的官呀,我還以為韋家多厲害呢,原來也沒有啊。我記得那個誰,楊嗣他那個身上挂的太子洗馬的官職,好像也是從五品對不對?”

韋樹點頭:“太子洗馬與秘書丞一般,都是從五品上的官職。”

暮晚搖拍手,眼皮向上掀,作出思考狀,她笑吟吟托腮:“讓我想想,楊嗣今年多大來着?是十八,還是十九來着?雖然他那個太子洗馬,完全是太子寵他給他挂上的吧,但到底也是個官嘛。

“我看楊嗣在我面前也沒有這麽大的威風,韋家大郎倒是比他有五品大官該有的風采多了。”

韋楷盯着這位公主殿下。

半晌,韋楷收斂了自己周身的氣壓,拱手:“殿下教訓的是,我出于愛弟之心教訓自己弟弟,倒是得罪了殿下。”

暮晚搖見對方識趣,便哼一聲,不多說了。

而韋楷轉向韋樹,淡聲:“你離家出走也鬧了一年,該夠了吧?家中為你安排好了官職,明天去找我便是。”

韋樹道:“不勞費心,我不用家中幫我安排官職,我能考得狀元,也能考的其他。”

韋楷冷目盯這個不省心的庶弟許久,拂袖而去:“随便你。你最好有骨氣當一輩子純臣,不用依靠韋家。”

韋樹看着自己大哥的背影,向來冷清的少年,竟然開口倔了一句:“我本就是想當一輩子純臣的。本就不想依靠韋家!”

韋楷回頭瞥了他一眼,嘴角扯了扯,連評價都懶得評價的。

暮晚搖若有所思地看着這兩個兄弟吵架,心中想看來韋樹在家裏确實是個沒人愛的小可憐兒。然而韋樹運氣還是好,他生在韋家,他身上的标簽就是洛陽韋氏。

可是,暮晚搖很愁。

韋樹如果和韋家關系這麽差的話,自己舅舅想通過韋樹和韋家結親,到底有沒有用啊?

不過……暮晚搖看看韋樹,想到少年小自己整整四歲……臉色便淡了。

暮晚搖不耐煩地趕韋樹:“趕緊走趕緊走,別纏着我不放。”

也許韋楷剛才說他像個不能斷奶的娃娃,刺激到了韋樹,韋樹這一次真的走了,沒再纏着暮晚搖。

-----

不過今日之宴,熟人真是一個又一個。

暮晚搖才走了兩步,另一道聲音從後而來:“六妹。”

暮晚搖回頭,看到過來的一對年輕夫妻,便微微笑:“原來是五哥和五嫂啊。”

五皇子晉王殿下和晉王妃一起來參宴,在如今活着的三位皇子中,五皇子最不起眼,又是氣質最為柔和的。而比起上一次相見,晉王妃還是清減了很多,眉目間籠着很多愁緒。

這位稍微柔和的晉王殿下本是和自己的六妹打招呼,冷不丁看到六妹身後的侍女,一怔之下,目中閃過驚豔色:“妹妹這位侍女……”

暮晚搖瞥一眼被晉王打量後努力往後縮的春華:“以前的秾華死了,現在的這個是春華。秾華是因為有男人跟我搶她,她被折磨而死的。五哥感興趣麽?”

晉王:“……”

反應過來妹妹是警告自己不要打春華的主意。

晉王幹笑道:“六妹何必說那些掃興的?”

那暮晚搖就說些不掃興的吧。

暮晚搖轉向晉王妃,笑吟吟:“我還沒恭喜過五哥呢,聽說五哥馬上就要有第一個孩子啦?”

誰知他這話一落,晉王妃臉色一白,露出幾分傷心的神色。

暮晚搖茫然。

晉王聲音也淡了:“沒有穩住胎,胎死腹中,人也沒了。”

暮晚搖:“……”

她懷疑五哥的子嗣是被詛咒了吧。

-----

言尚這邊則剛來,就迎上匆匆而來的韋樹。他還茫然時,就見到韋樹身後跟着的一串人。

言尚:“……”

韋樹見到他,眼睛一亮,向來言簡意赅的少年奔過來,一把拉住他手臂,低聲:“言兄,對不起,得罪了!”

不等言尚反應,韋樹已高聲:“探花郎在此——”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轉向了言尚。

言尚僵立原地,眼睜睜看着大批人向他這般奔來。而韋樹身子一矮,向他身後的灌木鑽了進去,躲了開。

言尚被熱情的群衆包圍,畢竟适婚又俊俏、還有才學的少年郎,太難得了。

在杏園門口,此時,楊嗣從馬上一躍而下,潇灑無比。與他一起騎馬的人,今日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朋友,而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這個小娘子,是楊嗣的表妹,趙靈妃。她一身騎裝,生得嬌俏可親,杏眼雪腮,然而跳下馬的動作,并不比楊嗣慢多少。

趙靈妃被自己表哥扶着下了馬,不滿道:“都是阿父非把我趕來這裏參宴,讓我挑夫婿。挑挑挑,有什麽好挑的?我就不喜歡這些整日吟詩作對的文人,長得文文弱弱,酸不酸啊?我還是喜歡能夠舞刀弄槍的當世大英雄!”

趙靈妃非常誇張的:“尤其是探花郎,居然是靠臉來選!長安真是沒救了!”

楊嗣警告她:“姨父讓我今日照看你,你別給我惹亂子。”

趙靈妃:“呸,你以為我願意跟着你啊?跟着你最無聊了……”

楊嗣呵:“你倒是想找舞刀弄槍的大英雄呢,但是姨父可不是這麽想的。你什麽時候擰過你阿父了,再說吧。”

瞬間被趙靈妃從後踹一腳。

楊嗣轉頭就要收拾自己這個表妹,趙靈妃當即笑嘻嘻地跑開,楊嗣大步踏出要捉她時,身後有人打招呼,楊嗣就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态度看過去。

等楊嗣跟人打完招呼,進到杏園找趙靈妃時,見趙靈妃竟然沒有走多遠。

他疑惑地走過去,見表妹臉紅紅地站在那裏,呆呆地看着一個方向。楊嗣順着看過去,是一群人圍着一個人。

他在表妹眼前打個響指:“回魂了!”

趙靈妃眨眼,瞬間嬌滴滴,挽住他手臂:“表哥,那個是今年探花郎吧?你幫我問問他是誰啊,我覺得嫁給他也不錯的。”

楊嗣被她的嬌柔造作弄得一陣惡寒,甩開她的手:“……”

他當即嘲笑:“你不是說不嫁給花花架子、只有一張臉的人麽?”

趙靈妃嘆道:“可是他也太好看了啊。”

楊嗣奇怪這是得有多好看,才讓趙靈妃這種大咧咧的娘子突然變得嬌滴滴起來。

他看去,正好那被圍着的少年郎轉過了臉來。言尚嘴角挂着無奈的笑,眉目輕蹙,端的是清明朗月、欺騙世人——

是楊嗣那天在北裏看到的那個吃花酒的輕浮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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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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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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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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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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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1.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63.0萬字
  12.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8. 鳳妾

    鳳妾

    他用食指挑着她的下颌,眼神波光流轉,充滿挑釁:“寄人籬下的滋味如何?”說完,一只手在她身後緊緊環住。她別過頭去,厭惡的冷哼着:“三軍之帥可奪,匹夫不可奪志!” 他扯扯嘴角,冷笑着:“長公主好大的志向!本王保證你今後的生活會十分的‘精彩’!”他惡狠狠的說着,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她是天潢貴胄,卻生逢亂世,時不我與。逃亡、做妾、代嫁一一經歷後,依然逃不出被他掌控的命運。

    古代言情 已完結 62.4萬字
  19.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