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魚霧霭⑤
千濑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醒來時已是黃昏, 屋子裏沒有開燈，夕陽的餘晖透過窗戶落進來, 灑了一地橙黃色的光。
千濑之前睡得太沉，現在便迷迷瞪瞪的，眯着眼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迷迷糊糊想起來，自己好像是在魏臨風懷裏睡着的……
咦, 魏臨風呢？
千濑正在整理着自己最後的記憶時，廚房飄來一陣香味。
她的鼻尖動了動, 欣喜地掀開毯子, 跳下床, 鞋也顧不上穿, 踏過毛絨地毯, 踩着木質地板, 一路咚咚咚地朝廚房飛奔過去。
魏臨風把手裏的盤子在餐桌上放好，聽見她的腳步聲，擡起頭。
又低下頭，盯着她的腳。
千濑因為他的視線而心虛了一瞬，腳步也慢了下來。
魏臨風伸出手, 竟是直接叉着她的胳肢窩, 把她整個人給舉了起來。
千濑：！！！
她下意識地想要掙紮, 誰知魏臨風輕輕松松地一舉, 就讓她視線的水平高度一下子到了兩米多。
千濑瞬間清醒, 生生克制住了掙紮的沖動, 就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魏臨風就這麽舉着她，問：“昨天晚上幾點睡的？”
千濑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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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都是從下往上看過去，看見他冷硬的下巴和俯視的眼神，總歸是兇悍又刻薄的模樣。
而這個角度的他，眉眼更加清晰，視線上擡，反倒是顯得柔和了不少。
千濑軟了聲音：“魏魏，胳肢窩疼……”
魏臨風不為所動，重複道：“幾點睡的？”
千濑：“…………不記得了。”
這是實話，因為早上醒得早，醒來沒多久又睡了，這一段記憶整個都變得支離破碎，模糊不清。
要回憶半天才能慢慢拼湊起來。
魏臨風冷着臉把她架到卧室裏去，放在她的拖鞋上。
又回歸了平時的角度，千濑仰頭看着他，總覺得有點兒可惜。
“你什麽時候來的呀？”她撓了撓頭，企圖轉移話題。
魏臨風：“早上，我們約好去體檢的時間來的。”
千濑：“…………什麽，我們約了去體檢嗎？”
魏臨風剛松開一點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年紀大了，最近總是忘事兒哈哈哈。”千濑打着哈哈，企圖把這個話題也給略過去。
魏臨風沒再看她，轉身去廚房摁開了電飯煲。
他不知道煮了一鍋什麽飯，電飯煲彈開的瞬間冒出一陣香甜的味道。
一邊盛飯一邊說：“今天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帶你去體檢。”
千濑跟着出來：“沒事兒啊，我最近挺健康的。”
魏臨風沒再說話。
千濑聞着屋子裏香噴噴的味道，吞了吞口水，扭頭刷牙去了。
等她刷牙洗臉回來之後，魏臨風已經把飯菜都盛好放在了桌子上。
他炒了兩個比較清淡的小菜，米飯裏加了不少東西，一眼過去能看見紅棗、葡萄幹，和一些堅果。
都是千濑喜歡吃的。
千濑高興地坐在桌子邊上：“魏魏真是心靈手巧，蕙質蘭心——”
魏臨風：“……”
千濑：“嘿嘿。”
魏臨風坐下跟她一起吃飯，吃了兩口才表情不善地開口：“千濑。”
千濑：“怎麽啦！”
魏臨風：“我擅自在你家用你的東西做飯，你就沒覺得奇怪？”
千濑：“………”是哦。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兩個人的關系自然而然地就變成了這樣。千濑想了想，別說做飯，就算她一醒來看見魏臨風在她家洗澡，好像都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的。
天哪——
她不會真的就把他當成爸爸了吧！
千濑捂臉：“我沒那麽矯情啦，你給我做飯，我還嫌這嫌那的。”
魏臨風：“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他好像也是餓了，低頭繼續吃飯，沒再深究這個問題。
千濑夾小菜的時候偷偷看他，魏臨風吃飯的是大口大口的，就跟他本人的外表一樣粗犷，可是看着卻不會讓人覺得粗魯，反倒顯得很有男人味。
嘴巴一鼓一鼓的，喉結上下滾動，性感極了。
千濑拿着筷子的手指動了動，有點想找畫筆。
魏臨風咽下一口飯，目不斜視地夾菜，同時說：“多吃點，近期不會給你煮八寶飯了。”
千濑：“為什麽！！”
魏臨風認真咀嚼嘴裏的小菜，咽下去以後才再次開口：“都是糯米和糖分，營養不均衡，對腸胃也不好。”
千濑立刻幹嚎：“嗚嗚嗚你是魔鬼嗎——”
魏臨風不為所動，繼續吃飯。
他做什麽事都很認真，換鎖時的表情跟吃飯的表情差不了多少，認真咀嚼，認真吞咽。
看着他吃飯，就覺得普通的小菜都香得不行。
千濑隐約記得以前看過一部動畫片，裏面有句話，大概的意思是——在一群認真做事的人中間馬虎偷懶，是最不禮貌的事情。
魏臨風對待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很認真。
這使得随随便便過了十來年的千濑，也有點兒心虛起來。
吃飯睡覺這種小事，值得這樣對待嗎？随便應付一下不就行了？
千濑嘆息一聲。
魏臨風也沒催她，細嚼慢咽是好事。
他等千濑吃完，起身收拾了碗筷，又問千濑：“你坐那好好回憶回憶，最近發生過什麽重要的事情，有需要的拿個東西記一下。”
千濑吃得飽飽的，正在拍着肚皮發呆，聽見這話愣了一下：“什麽？”
“預防老年癡呆。”魏臨風拍拍她的後背，“起來走走，別癱着。”
千濑：“…………”
雖然知道他是随口一扯，但千濑還是站起來，在家裏踱步，邊走邊回憶最近發生的事情。
最後确實想不起來，還得拿出手機翻微信的聊天記錄。
重點查閱魏臨風、牧先、小田三個人和她的對話框。
牧先也交代了幾件工作方面的事情，她有的記得，有的還真不記得了，連忙翻出便簽記錄下來。
“有工作上的事情麽。”魏臨風說，“有的話最好定個完成的日期，設置一下鬧鐘。”
千濑應了一聲，看見17號要交個草稿。
魏臨風又說：“不要設置到不得不完成的那一天。”
千濑：“……”
嘟囔着把日期上的17改成了16.
魏臨風把碗堆放進水池：“最好提前兩三天。”
千濑：“……”這人後腦勺長眼睛了嗎？？
什麽都被人猜中了，莫名有點氣。千濑哼哧哼哧把備忘錄和鬧鐘都設置好了，又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真的要老年癡呆了？”
魏臨風“呵”了一聲，扭頭看她：“別擔心。”
千濑還沒來得及笑，魏臨風又說：“天天熬夜，記憶力衰退很正常。”
千濑：“……”
魏臨風這次應該是真的不高興了，一邊洗碗一邊怼她，她說什麽都被他用這種不鹹不淡還陰陽怪氣的語氣給怼了回去。
次數一多，千濑就委屈起來：“你怎麽今天總兇我啊。”
“兇？”魏臨風挑眉。
明明表情沒太大變化，千濑卻莫名感覺到了危險，悄咪咪後退了一步。
魏臨風冷笑：“我兇了？”
千濑壓低了聲音：“不……不兇嗎？”
魏臨風：“……”
她這個樣子，他就算再氣也沒法跟她發火。
“別在家待着了，出去走走吧。”魏臨風從千濑家門口的衣架上把自己的外套拿下來，“帶你出去玩。”
千濑聽見前半句還是拒絕的，聽見後半句又覺得有點兒期待。
魏臨風看上去一直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語氣也沒有變化，卻讓人感覺他完全主宰了事情的發展，甚至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他游刃有餘。
千濑不太喜歡這種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下意識地拒絕：“我要睡覺了。”
魏臨風：“你剛睡醒三個小時。”
千濑：“……”
争辯不過，只能跟着出門。
千濑一開始還以為魏臨風要強迫她出去餐後散步，結果他竟然去車庫開了車出來，讓她上車。
千濑開開心心跳上車，問他：“去哪裏玩兒呀？”
“到了就知道了。”魏臨風發動車子。
十分鐘後，他的車停在了市區最大的一個花鳥市場門口。
天已經黑了，有的商家正在關門。
不過這個花鳥市場在市區裏，一排邊的路燈把這條路照得燈火通明，更多的店還在營業，纏繞的枝葉和各類的鮮花中央，五光十色的燈牌孜孜不倦地閃爍着。
魏臨風帶她進去。
千濑以前也來過這個地方。
她的漫畫有個女主，家裏養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鹦鹉，那個時候她就來觀察記錄過這兩種小動物。
魏臨風忽然問她：“喜歡金魚嗎？”
千濑一愣：“什麽？”
談話間魏臨風已經在一家店門口站定，那家老板似乎認識他，熱情地跟他打招呼。
在千濑反應過來以前，兩個已經迅速完成了交易。
千濑看着塑料袋裏游來游去的兩個小家夥，還有點兒懵：“為什麽要買金魚？”
魏臨風勾了勾唇：“像你。”
千濑：？？？
“嗯……”魏臨風拎着袋子看了看，補充，“可能它們比你記性好一點兒。”
千濑：“我我我就是忘了體檢的事情而已……你為什麽這麽記仇！”
魏臨風買完金魚，又買了一個玻璃魚缸，一些水下景觀，還有幾袋魚食。
接着他又開車帶了千濑去超市。
這一次他只有自己下車，叫千濑在車上等一會兒。
千濑等了十來分鐘，等到了魏臨風搬着一個碩大的箱子出來，直直走到車子邊上，打開車門，放在了車後座。
千濑好奇地伸頭去看。
…………看見了一個泡腳盆。
好像還是比較高級的多功能泡腳盆。
千濑：“啥玩意兒啊？咋回事兒啊？”
“沒事。”魏臨風回到駕駛座，“還有體力嗎？”
千濑感覺完全摸不着頭腦：“有啊，我們也沒幹什麽吧？”
“那就好。”
魏臨風沒頭沒腦地丢下一句話，緊跟着帶着千濑去了——A市最大的體育場。
一進門就是四百米跑道的那種。
“來跑步。”魏臨風說，“贏的人可以提一個要求。”
“什麽？”
千濑懵了，第一反應就是：“你這不是欺負人嗎？”
魏臨風：“你跑一圈，我兩圈。”
千濑：“不公平啊！你腿長都不止我的兩倍——”
她擡了擡腿，那半截灰色短褲下一條又白又直的小肉腿在夜色中頗為晃眼。
千濑屬于骨架很小的那種，腿骨又細又直，乍看完全不會覺得腿粗，仔細一看又覺得肉呼呼的，分外可愛。
魏臨風眼神黯了黯，又說：“你一圈，我三圈。”
……這何止是挑釁，簡直就是侮辱了。
千濑當即瞪眼道：“行，不比不是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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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行動派·臨風：說你你不聽，來，咱們來做。
千濑：？？？
作者（起哄）：做做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