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玻璃牌九⑥
B市就在A市的隔壁，動車四十分鐘就到了，嚴格來說，也不算出遠門。
千濑看了一眼自己腳邊的手提箱，笑道：“也不算出遠門啦，就在b市。”
“去出差？”魏臨風問道。
“去玩兒呀。”千濑說，“我們幫會辦的線下聚會，嘿嘿。”
魏臨風微微蹙眉：“幫會？”
千濑想想這人估計也不會玩游戲，便想了個易懂的解釋：“就是游戲裏認識的一群好朋友。”
魏臨風點點頭：“見網友？”
千濑：“……算是吧。”
她本來都以為自己要變成現充了，開開心心地去參加線下聚會，跟魏臨風提起這件事時，還帶了點兒炫耀的小心思在裏邊。
結果魏臨風這麽一說，有種被家長發現自己逃課見網友的感覺，莫名的心虛起來。
而且在家長的心中，見網友就好像百分之百會被騙一樣。
魏臨風說起這個詞時，也帶上了類似的語氣。
千濑還沒來得及解釋，魏臨風便開口道：“注意安全，保持聯系。”
他好像是随口一提，千濑卻覺得自己就像是得到了家長同意的小孩，興奮地點點頭：“嗯嗯。”
談話間，電梯已經到了一樓。
就在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的同時，魏臨風說道：“記得定時發消息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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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裏，按住電梯的門，稍微停頓了一下，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問道：“幾個人一起，男的女的？”
他的語氣實在是太過正經，一絲不茍的樣子，像是最敬業的警察，認真的詢問受害者案發經過。
千濑不由自主的老實回答道：“九個人，有男有女。”
“嗯。”魏臨風松開了按住電梯門的手，扭頭幫她拎起箱子，“換地方的時候，記得把地址發給我。”
他擡起臉看着她，故意吓唬她似的勾起唇角：“萬一有什麽情況，我也好盡快找到你。”
千濑還真被他似笑非笑的模樣吓了一跳，眼見着魏臨風已經轉身走了出去，她只能瞪着他挺拔的後背，一邊跟着他往外走，一邊咕哝道：“魏魏真是壞心眼……”
魏臨風腳步頓了一下，千濑一驚，心說這麽小的聲音也能聽得見嗎。
就聽魏臨風開口道：“你幾點的車？我送你。”
“哦哦。”千濑連忙跟上他的腳步，“得快點兒了，我們的副幫在車站等我呢。”
魏臨風其實沒聽明白副幫是什麽意思，只知道這是一個稱呼，卻沒想來了車站，看見被稱呼的那個人以後，會覺得這麽不順眼。
天氣已經臨近夏末，氣溫抓着夏天的尾巴，勉勉強強的提供最後一點兒熱浪。
千濑已經穿上了中袖的上衣，搭配着一條長裙，米白色的花邊襪和小皮鞋，整個人看上去溫柔又可愛。
而那位讓魏警官渾身不舒服的副幫，穿着一件深v的黑色背心，脖子裏挂着大紅色的頭戴式耳機，破洞牛仔褲高幫運動鞋，好像從頭到腳都寫着“叛逆”兩個字。
魏臨風就像看着親閨女跟不良少年來往的家長一樣心煩，而這點心煩在眼睜睜看見那位“不良少年”動作紳士地從他“閨女”手裏接過箱子時，到達了頂峰。
他也沒什麽辦法，只能靠着自己的車，目送千濑進去。
煩躁地點了根煙。
心煩是一方面，更讓他不安的是千濑的危機意識，薄弱到幾乎沒有，随随便便一個舉動都能讓他提心吊膽。
魏臨風嘆了口氣，摸出手機。
＊
千濑怎麽也沒想到幫裏那個管事兒的“大哥哥”，實際上是個如此叛逆的少年。
面面今年也才二十歲，比千濑大了三個多月。
千濑是事業有成，提前退學，根本沒拿到大學文憑。
人家面面卻是正兒八經的大學本科畢業生。
畢業前學校保研，他還挑三揀四的嫌學校太遠，想要自己考，結果沒考上，只能在家再學一年。
千濑跟他閑聊，聽得目瞪口呆：“原來鹹魚面這麽厲害的嗎……”
叫他鹹魚也是有由來的。
幫會幾個大佬只有面面一個人還沒工作，平時沒有穩定的收入，氪金和肝都比不上千濑他們——是大佬群裏的鹹魚。
他也喜歡自稱鹹魚，時間久了，大家開玩笑的時候就會叫他鹹魚面。
面面非常淡定：“還好吧，我挺表裏如一的。反差大的是你吧……小明哥哥。”
這一句“小明哥哥”叫得意味深長。
千濑的臉上浮起一層紅暈，仿佛中二往事被人提起，羞恥心侵占了她的大腦：“我可沒有說過我是男的，是你們默認的。”
他們兩個剛上車的時候還有點兒尴尬，聊了一會兒游戲裏的事情之後漸漸都放開了。
車裏廣播報站說即将到達b市，面面看了一眼手表，告訴千濑：“估計還有十分鐘。”
不知不覺都聊了半個小時了，千濑咽了咽唾沫，有點口渴。
手機叮咚一聲亮了提示，是魏臨風給她發消息來了。
剛上車魏臨風就發了消息，距離剛發來的這一條一條，不多不少剛好30分鐘。
千濑摸了摸後腦勺，心想，他不會就這樣一直隔30分鐘發一條消息吧？
應該不會，可能剛開始有個新鮮勁，後邊兒發着發着就忘記了。
聽404說戀愛心事的時候，提過類似的事情。
千濑回了消息：沒事兒啦，挺安全的，副幫人也比想象中的好很多嘿嘿。
她發消息的時候看見魏臨風那邊也是“正在輸入中”，結果消息發完，“正在輸入中”反而又變成了“警察叔叔”。
好半天，警察叔叔才又回了她消息：嗯。
看起來有些冷淡，千濑沒太在意，結果又過了一會兒，警察叔叔又發了一句：沒事就好。
千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己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了起來，她心裏偷偷摸摸地想，是不是中老年人打字太慢了呀？
這幾個字打了兩三分鐘，不至于吧。
千濑這邊正笑着呢，面面忽然出聲問道：“男朋友發消息來了？”
千濑一愣：“什麽？”
面面道：“要是擔心，就讓他跟着一起來呗。反正都是自己人。”
千濑笑道：“什麽呀，不是我男朋友。”
“你笑得像我16歲那年蹲在操場邊上給我初戀女友發消息的傻樣兒。”面面說。
千濑：“……”
面面16歲的時候好像就大一了，要說早戀似乎也不算早戀。
千濑的發散性思維讓她忍不住想起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等到思緒再繞回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到站。
面面沒帶什麽行李，全程很紳士的幫着千濑拎箱子。
他們約定的地點在b市火車站附近的一家飯店。
秋秧自然是第一個到的，第二和第三都是b市本地人，三個人一撺掇在群裏發消息，說最後到的人要喝西瓜汁加醋。
千濑看到這個消息時臉就皺成了一團，不知道是不是想象力太強的原因，總覺得那個味道已經在嘴裏散開，過于美妙，難以承受。
兩個人緊趕慢趕的來到了飯店門口。
遠遠的就看見門口站了個人，穿着雪白的短袖襯衫，卡其色長褲，墨色的頭發偏長，襯得他的皮膚乍看比千濑還要白上一個度。
文文弱弱的樣子。
千濑連猜帶蒙，試探性的開口喊道：“秋秋？”
秋秧先是愣了一下，緊跟着看見千濑身後的面面，開口道：“原來面面是女孩子……”
說好兩個人一起來的只有千濑和面面。
千濑噗嗤一笑，開口道：“我是明爹！”
秋秧：“……”
這樣的驚喜又上演了六次，誰也沒有想到，【明爹】竟然是個這麽乖巧的小姑娘。
最後千濑摸着自己的後腦勺很不好意思地說：“我也沒想到我的人設可以變成那樣。”
這次見面的一共是九個人，除了面面和秋秧，還有四個男生。
其中兩個長相普通标準理工男打扮的，都是大學生，二十二歲上下。
有個穿着正裝，規規矩矩的，一副業界精英的樣子。
他說自己快二十八了，然而講起段子來卻一點兒都不輸給在場的年輕人們，反差感尤為強烈。
還有一個真正的肥宅，白白胖胖的，為人親切又可愛，特別能抖包袱，像個講單口相聲的。
另外兩個小姑娘都是學生黨，有一個還是高中生。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千濑感覺氣氛比同學聚會還要熱烈得多。
千濑吃飯之前就發消息告訴魏臨風，正在吃飯，可能不會看手機。
結果中途滑開手機，看到自己微信上果真沒有半條消息，又開始扁嘴。
這頓飯是秋秧請客，邀請大家的也是秋秧。
然而講話最少的也是秋秧。
他的皮膚實在太白了，顯得有點兒嬌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都沒人敢跟他搭話，好像生怕一口氣吹破了他。
坐在千濑邊上的小女生叫丸子，看見秋秧格格不入地坐在對面，主動開口問他：“聽說秋秋終于找到了新工作，是什麽呀？”
“畫漫畫。”秋秧答道。
千濑一愣，忽然想起上個月新刊搶了她位置的那個新人男作者——叫什麽來着。
好像叫冬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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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濑：我要手撕這個跟我搶飯碗的臭…臭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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