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玻璃牌九②
晚上十點半，可能是很多作息健康的朋友睡覺的時間。
卻是千濑快落一天的開始。
她癱在沙發上頹廢地打游戲。
之前借着秋秧的幫助通過了第十層，千濑又強化了自己新抽到的裝備，帶着秋秧刷十層。
剛開始還經常翻車，後來秋秧又算出了一個可以卡掉boss傷害的辦法，兩個人安全地刷了接近半個小時。
秋秧忽然說：【先下了，今天有工作。】
千濑看了一眼時間，感覺有些奇怪，不過她也沒問什麽，應了聲好，自己又刷了十幾分鐘。
直到她聽見有人敲門。
十一點了，這種時候會有誰來找她？難道是小田有東西落在她家了？
千濑狐疑地走到門口，湊近貓眼看了看。
魏臨風站在那裏，好像察覺到她湊在貓眼看，壞心眼地伸出食指，堵住了貓眼。
千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下。
總覺得魏警官這個動作有點幼稚，忍不住笑起來，打開門：“晚上好呀。”
“晚上好。”魏臨風把雜志遞給她，“看完了，謝謝。”
千濑看到雜志，剛剛恢複一點的好心情又沒了，很不高興地撇嘴：“噢，放着吧。”
她側身讓魏臨風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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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進她家多少次，魏臨風都覺得這個小姑娘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
他把雜志放在茶幾上，第一次問起她的私人問題：“你是一個人住嗎？”
“是呀，怎麽了？”
魏臨風：“……”
她到底是心太大還是太信任他了呢？
千濑看到他有點無語的表情，又笑起來：“你是警察呀，相信你嘛。”
魏臨風嘆氣道：“對別人千萬不要……”
你只能信賴我，不可以這麽信賴別人——這話說起來好像有點奇怪。
是夾雜着暧昧的獨占欲。
如果她只是個讓人放心不下，又過分可愛的小鄰居，似乎說出這樣的話也無妨，畢竟他不是什麽撩完就跑不負責任的男人。
可她還是那位漫畫家。
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感情。
就算是他，面對偶像也會不由自主地蒙上一層偶像濾鏡，這讓他對千濑的感情變得有些複雜起來，像兩個線團突然滾到了一起，亂七八糟地糾纏。
好在線團的顏色不一樣，花點時間和耐心，總能解開。
自從有了助手以後，千濑越來越會招待客人了。
魏臨風給她的玫瑰醬非常萬能，她試着把玫瑰醬用開水沖泡，加片檸檬放進冰箱裏，拿出來酸甜可口，還帶着清香，非常好喝。
她給魏臨風倒了一杯。
魏臨風看着她頭頂的發旋，半晌，思緒才回到剛剛的話題上：“以後給人開門，還是插上保險栓比較安全。”
“哦哦。”千濑随口應道。
魏臨風皺眉：“我不是在開玩笑。”
他的鼻梁很高，五官立體，眉毛又濃又鋒利，一皺眉，整個人兇神惡煞，吓得千濑一個手抖，差點沒把手裏的玫瑰檸檬蜂蜜水倒在魏臨風的大腿上。
千濑有點委屈地吸吸鼻子，聲音很軟：“兇什麽呀。”
魏臨風：“……”
千濑扁嘴：“我知道啦。你也不要總是皺眉，很吓人的。”
“吓人？”魏臨風的眉毛松開一點，“沒人這麽說過。”
千濑不信：“怎麽可能，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啊，這麽說好像有點不太禮貌？”
魏臨風：“……”
千濑：“可能是你看起來太威嚴了，他們不敢說。”
她換了個動聽一點的詞語，可惜用在這個語境下充滿了反諷的意味。
魏臨風倒是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沒再皺眉，反而笑了：“這樣呢？”
千濑噗嗤一下笑出聲來，“這樣像殺人滅口以後的微笑。”
魏臨風：“……”
知道這人只是長的兇，其實脾氣很好，怎麽折騰都不會真的生氣，千濑開始越發放飛自我，坐在他身邊歪着腦袋問他：“你說實話，其實喜歡明謀老師的是你，不是你表妹什麽的吧？”
魏臨風斟酌了一下用詞：“我們都喜歡。”
“是嗎？”千濑又笑眯眯地問他，“有多喜歡呀？”
魏臨風：“……”
如果沒聽見小田講話，魏臨風可能覺得千濑就是随口一問，或者覺得他喜歡少女漫畫很新奇，想着辦法逗一逗他。
可他已經聽見了。
明知道千濑沒有那個意思，他還是控制不住地想。
這個小姑娘正偏着腦袋，漂亮的圓眼睛盯着他的臉，看上去很随便，其實心裏雀躍又認真地問他：“你喜歡我嗎？”
魏臨風有點說不出那兩個字，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冰冷又酸甜的口感讓他瞬間皺起眉頭。
“這麽晚了，你還喝冰的嗎。”魏臨風說，“女孩子少喝一點冰水，對身體好。”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千濑哼了一聲，“沒關系呀，我身體好。”
魏臨風沉吟片刻：“不會生理痛？”
千濑故作驚恐地看着他：“警察叔叔，你這算是性騷擾嗎？”
魏臨風：“不算。”
千濑：“那就是語言騷擾了，我要報警！”
魏臨風動作頓了一下，放下杯子，張開手：“抱警？”
千濑瞪眼：“我操，你好騷啊！”
魏臨風：“……”
他彈了一下千濑的額頭，站起身，“不早了，小朋友該去睡覺了。”
“啊，那你快回去吧。”千濑也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魏臨風冷笑一聲：“你打算什麽時候睡？”
他也不是刻意冷笑，只是臉長的兇，語氣也冷硬，只要态度稍微差一些，說什麽都像是在逼問犯人。
千濑被他問得又是一抖，之後想起這人是“紙老虎”，壯着膽子，小聲回答：“困、困了就睡吧……”
嗚嗚嗚，警察管的範圍這麽寬的嗎。
魏臨風：“現在就睡。”
千濑：“我還沒困……”
“躺着，閉上眼睛，二十分鐘就能睡着。”魏臨風說，“去吧。”
非親非故，他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逾矩，總不好還坐在人家小姑娘床邊盯着人睡覺。
魏臨風揉揉千濑的腦袋，寬厚的大掌溫熱有力，冷硬的聲音也溫和了一點：“晚安。”
千濑愣住，傻傻地回了句：“……晚安。”
魏臨風又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終究還是沒說出他想問的話。
千濑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好像還殘留着被微微使勁揉腦袋的感覺，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卻覺得十分安心。
“晚安”好像真的就成了晚安。
淩晨四點，魏臨風起來喝水。
他做了噩夢，夢到一些不太好的往事。
陰暗冰冷，像一條毒蛇盤踞在腦袋裏，嘶嘶地吐着信子，時不時地找機會咬人一口。
所幸夢的最後，有一束光打進來。
魏臨風喝完一杯溫水，站在陽臺上吹風，不經意擡頭朝樓上看了一眼，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淩晨四點多，她居然還沒睡。
一點也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裏。
如果她真的是明謀，好像這樣也沒問題。她一個人住，收入非常豐厚，也沒有什麽感情糾葛，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人能管她。
也沒有人管得住她。
怎麽辦呢。
似乎比他辦過最難辦的案子還要棘手。
魏臨風也睡不着了，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幹脆拿出手機，點開小孫晚上整理給他的文件。
小孫前段時間剛升了小組長，開始負責一些小型案件的專案組。
這次是接到舉報，說A市郊區附近有一家賭場，具體位置不确定，規模可能還不小。
賭場的案子并不複雜，順藤摸瓜找到位置，迅速行動就可以。
只要賭徒和開設賭場的人當中，沒有人持槍，就算不上什麽重要案件。
魏臨風只是看了幾眼，就覺得有了眉目。
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有不好的預感盤旋着。
像一塊大石頭，晃來晃去，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落下來，砸在哪裏。
千濑送走魏臨風以後，總覺得心裏多出了一點什麽感覺。
像是刷副本時爆出了極品道具，雀躍到嘴角忍不住上揚，甚至傻子一樣跳起來，當場就想找人分享自己的喜悅。
可又覺得有點不太一樣。
更何況，她現在好像沒有可以分享這種感覺的朋友。
不過魏臨風這種粗中有細的關懷，表面很兇實際又很好欺負的反差感，讓她對她新故事裏的反差萌少年又多了一層新的理解。
已經很久沒有那種感覺了。
就好像筆下的人物又活了起來，畫好以後不是站在紙上，而是會自己在場景裏走動，對她微笑。
她記得自己還是新人的時候，很不會畫分鏡。
故事一旦成型，在她的腦海裏就形成了一個小小的世界。
選擇一個地點，例如電影院，把男主和女主丢進去，他們就好像自己動了起來，而明謀，只是一名偷窺狂一樣的記錄者。
那個時候她會覺得男女主之間的所有互動都很可愛，眼神和心跳，手指抓住裙擺的小細節，甚至還能聽見電影劇情恰到好處地給了配音，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熱鬧。
因為想要表達的太多，就不知道要重點表達哪裏。
好在她是個“天才”，是“很有靈氣的作者”，本能找到了最佳的表達方法。
千濑在紙上勾勒出不良少年的樣子。
用最笨拙的辦法，把男女主塞進一個框框裏，明知道這裏應該畫接下去的情節和對話，但少年微微皺眉，又松開眉頭，忍不住笑起來的樣子，已經出現在了腦海裏。
手指不由自主地，插進了兩個細節描繪的鏡頭。
配上小姑娘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
她也跟着心跳起來，如同第一次繪制這種故事時那樣，滿臉都是控制不住的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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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濑：你好騷啊.jpg
魏臨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