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裝逼有風險
賈铮眼睛瞟瞟被捏的有些形變的桂花糕,再望望傲然翹着腦袋離開的賈赦,還沒等他思索出一二三疑點來,這邊禦駕來到。
依樣畫葫蘆的學着周遭的官員下跪行禮,賈铮倒是沒感慨些男兒膝下有黃金,反而有些興趣,帶着反正動物園門票我已經買了(都下跪了),那就一定要看到國家級保護動物的心态,想瞧一瞧龍的傳人。
然而饒是稍稍踮起腳尖,視力也是杠杠的,卻終究抵不過一扇殿門以及擁簇在帝王身邊的宮侍。
沒值得回票,賈铮起身彈彈膝蓋上的灰塵,靠着風聲傳送出來的只言片語,結合賈政的記憶,默默思索如今賈家的外部環境。
武帝于兩年前退位讓賢,昔日有賢王美譽的司徒徵登基為帝,號惠帝。自其登基起來,一改往日作風,行事殺伐果決,打擊過不少朝中碩鼠,讓百姓稱贊,朝中大臣人人自危。
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惠帝是借貪污之名鏟除異己,打擊昔年擁簇其餘皇子的大臣。然作為争位失敗的最大輸家,廢太子的擁趸,例如四王八公等勳貴,亦或是太子太傅等東宮舊日臣僚,皆被上皇所護。
故而,雙皇表面父慈子孝下暗流湧動。
當然,這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東西,至于更深層次的較量……賈铮眉頭緊緊一擰,直接嗤笑了一聲,賈政腦袋裏對政局的分析,連後世網絡鍵盤俠都不如。虧他的身份還算個頂尖1紅1三代。
然眼下再多的感嘆都無濟于事。他成了賈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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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寒風中站立了一個時辰,賈铮挪動挪動有些僵硬的大腿,緩緩的随着工部同僚回衙。
眼見着同僚三五成群的在衙門旁邊的早點攤子上坐下,熟稔的叫這吃喝,賈铮亦随之坐下。望着在霜露中冒着滾滾熱氣的包子鋪,嗅着隐隐的肉香,倒是覺得先前賈赦給的糕點倒是有幾分貼心起來。
“客官,您吃點什麽?”包子鋪老板高聲喊了一句。其餘的幾位大人都是熟客,經常點餐,道一句老規矩他便知曉對方要什麽。但是最後坐下的,可眼生的狠。
“來個素菜的包子,一碗豆漿。”賈铮回道。
“好嘞!”
不一會兒,稍稍帶着些黃的白面包子與豆漿出現在賈铮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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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铮吃的斯文,但速度卻堪稱狼吞虎咽,看到原本就詫異萬分的工部同僚們驚訝萬分。
不是說他們這些苦讀出來的寒門子弟排擠賈政,而是賈政自半年前上任後就一直處處端着高人一等的泛,話語間除卻幾聲為國為民的空話,聽不見任何有實質性的話語,甚至身在工部,還出口嫌他們與戶部“讨”錢,有辱斯文。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工部在六部中本就沒多少油水,但河堤築壩,敕造官邸等等每一個項目的展開都需要錢。他們小心翼翼的把預算算了又算,又各種苦口婆心說動戶部且與其他部門勾心鬥角才得一些資金。
但今日……衆人視線若有若無的打量着賈铮,看着人同樣坐在粗陋的桌椅上,用着次等白面做出的包子卻舉手投足間帶着貴氣,忽然間覺得眼前可口的食物有些難以下咽reads;。
同樣覺得難以下咽的還有賈赦。他本派小厮來傳話便可,但是想想自己去兵部也沒什麽事情可做,上街更是天寒地凍的,店鋪還沒開張,故而轉眸一轉,好哥哥心腸發作,準備來看看賈政辦公的場景。
想想要當衆朝他彎腰,乃至下跪的會讀書的弟弟,賈赦覺得今天這寒風都吹的溫柔極了。尤其當下馬的時候見賈政孤零零的坐一桌的時候,簡直是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賈赦抱着湯婆子,掃掃賈铮喝着豆漿的青花碗,上面還露着一豁口,整張俊臉都吓綠了,面透着嫌棄之色,“你就喝這?不對,你們這些當官的,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啊,更何況好歹在京城地界的,裝什麽清苦啊?”
他對爵位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員門清,但是四品以下的在他眼中就跟芝麻綠豆差不多,沒個耐心在去背什麽官譜。可縱然沒什麽印象,甚至沒了解過像賈政這個五品員外郎到底是幹什麽的,可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一個官員在京城,除俸祿外還有每年外地官員的孝敬,還有平時不少富商乃是百姓暗中打點。可別說六部有什麽富得流油與清水衙門區分,就如這工部,只要稍稍一偷工減料,就能換得衆多真金白銀,不拿違法之事舉例,說個簡單些的,出去給富商畫張房屋建築圖紙也有不少潤筆費。
賈铮明顯的感受到不少射過來仇視的目光,但看看渾然不覺,或者說察覺了也毫不在意的賈赦,嘴角抽抽,道:“這個時辰并不是約定的時間。”
“哦,”賈赦神色淡然着:“都出孝了,我來逛逛六部,踩踩點,認認人,免得萬一日後有什麽事,找不到人來辦。你要是吃好了,哥正巧心情不錯,帶你見見尚書。”
賈铮:“……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很欠扁?”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拉仇恨值的,一點也沒考慮身邊坐着一群正努力奮鬥的大臣。
“本少爺……”賈赦舌尖一咬,一臉悲憤狀:“老爺我為什麽要看他們臉色行事?沒得在一群芝麻官面前就硬生生的改變行事風格的道理。要知道老爺我也是與一群皇子相處過的,這道理差不多,我與他們,正如皇子與我,都隔着天然的屏障。他們對皇子王爺跪着舔就理所當然?老爺我不算帶着金湯勺出身的?”
賈铮啞然。風涼話能說得這般理直氣壯地也是世間少有。
“沒趣。”賈赦沉着臉,不開心,“話不投機半句多,你去戶部等着,我回去帶賈珠。”
說完,賈赦直接起身翻身上車。
賈铮只好沉默以對,默默的吃完餐點,又規規矩矩的給上峰請假,道家兄有事,他需請假半日。
辦理完請假手續又換了便服,賈铮估摸着賈赦的性子以及工部衙門與榮國府的距離,慢悠悠的走往戶部。
六部衙門雖不似內閣在皇城之內,但也緊挨着皇宮。故而相互之間的距離,不過是幾條街罷了。
走起來也很快。
賈铮邊走邊留心觀察着四周的景象。如今天已大亮,街上人來人往,販夫走卒沿街叫賣,好不熱鬧。
正體會着難得安逸的古代逛街日常,忽見前頭圍着一群人,衙差高舉着肅靜回避的木牌都攔不住嗡嗡的議論和越來越多來看熱鬧的百姓。
心中隐隐一動,眼掃見舉着刑部旗號的隊伍,賈铮眼露興趣,也随之靠近,想瞧上一眼古代版的上訪,但還未等自己走上幾步,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驚和,随之讓開一條道路,其中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右手揮舞着匕首,左手緊緊的掐着一個三四歲小男孩的脖頸reads;。
陽光下鑲嵌着寶石的匕首熠熠發光,反襯着懷中小孩挂着眼淚的雙眸驚恐是如此的清晰可見。
在他們一米開外,一個打着補丁衣服的大漢面露荒急之色,嘴巴張張合合,下跪道:“求求你,別殺我家二娃。我們跟你沒任何仇怨啊,求求了,我就這麽一個孩子。”
“別過來,你們別給我過來!”婦人大聲呼喊着,眼眸裏閃着瘋狂之色。
“求求你……”
“……”
賈铮不欲插手,心中的大善之念早已被末日給消磨的一幹二淨,只剩下一副鐵石心腸。更何況,不知事情的起因經過,又如何判斷這其中的是是非非。
賈铮擡腿走着,然而還沒走幾步,又聽身後人群爆發出驚呼“驚馬”,還有衙役拔刀相攔的聲音,以及一句後世非常流行的話語:“馬驚了,你們還不快讓開,堵這裏碰瓷啊,等賠償啊!”
衆人急急閃退,賈铮亦停下了步伐,扭頭看從馬車裏鑽出來,一臉劫後重生模樣的賈赦。
賈赦環顧了一圈四周,眼眸滴溜溜的看了眼似被吓愣怔了的婦人,得意的沖着刑部侍郎露了露笑容。
刑部侍郎側眸看了眼侍衛,示意其去攔下拿無辜路人孩子威脅的婦人,才沒好氣的白了眼賈赦,尤其是看着探着一個小小腦袋從簾幕中鑽出來的賈琏,白着一張小小的臉,心中一陣後怕。
他先前坐在轎子裏不出來,任憑婦人如何求情絕不接訴狀,乃是知曉對方的案子在律法來說是證據确鑿,無法翻案。
且子殺父,又斬繼母,乃大逆。
縱然其有諸多苦衷,依舊改不了這鐵一般的事實。
可若知曉賈琏在馬車內,他定二話不說,直接接下此案。
“散開了,懂不懂,知道大爺我是誰嗎?前頭那小官,說你呢,帶着你的人快走!竟堵本将軍的去路,不想活了?”賈赦本接了賈珠又帶出賈琏,想先當會好父親,順着前往戶部的東周巷帶人上街玩玩的,但一見刑部衙門附近人群擁堵着,也跟着看熱鬧,派小厮打探着是不是孝女賣父,被纨绔鬧上公堂來着。
待得到回報,賈赦整合消息,頓時傻眼了。泸州陸員外被其子殺子。兇手的奶娘當街攔刑部侍郎,想告禦狀,翻案。結果侍郎沒有接狀紙,這奶娘發瘋的搶過路人的孩子,威逼之。
傻完眼之後,賈赦飄了眼被攔下倒黴催的刑部侍郎,面容俊逸,一身三品官袍穿着是漂亮非常,反正是形容不出的具年輕具好看,更是腦袋急出冷汗。對方乃是他小舅子的姘1頭。
他岳父岳母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雙人,且只得一雙兒女。女兒嫁他,不說被糟蹋,但他也自覺有點配不上人家,又何況因為他生子而亡,總帶幾分虧欠。這愧疚之心便轉移到了岳父岳母身上。如今,他小舅子馬革裹屍,戰死沙場,奉養他岳父岳母的乃算遺孀的蘭昀。
簡言之,他不能看人欺負寡夫,他妻弟媳婦兒。
故而,他只好硬着頭皮來一出鬧市驚馬,吸引衆人的注意力,好讓侍衛能趁亂抓住瘋了的婦人,更是不想對方沾上這麻煩案件。
但萬萬沒想到--
賈赦嘴巴驚訝的能塞下鴨蛋,愕然的看着掙脫侍衛束縛,跪在他面前的瘋婦人:“大将軍,求做主啊!”
“滾開,本大少是纨绔,懂不懂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