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與腳步聲交錯的職場裏,他像平日那樣忙碌着,他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得出他面具的裂痕,他已經不在乎了。
手機一整天都很安靜,像在無聲的嘲笑他的一廂情願。
一頭熱的告白發出去十個小時了,對方肯定已經看見了,自欺欺人的借口再也站不住腳。
……我是不是造成他的困擾了?
因為這個猜想,林睦的胃緊縮至疼痛。
那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想給對方徒增煩惱,也不想撤回,因為他發出去的每一個字,均來自他的一片真心。
但是這世上,不是所有破釜沉舟的勇氣都會有回饋。
他……算是被拒絕了嗎?
下班高峰的地鐵,還是很擁擠,他站在車廂中單手握住吊環,垂下眼睫低頭不語的身影在疲憊的人潮中毫不起眼。
這座城市仍然在車水馬龍的流轉,并不會因為某個人顧影自憐的心情而停息。也許人生來就是孤獨的,如同地球孤零零懸挂于宇宙,那些微小的哀愁,只能藏于心底,在夜深人靜裏獨自品嘗。
走出地鐵,夜幕已然降臨,他踩着沉重的步伐,垂着頭慢慢沿着路邊走,第一次覺得歸家的路太過漫長。
走至小區樓下的小樹林,他只顧看腳下的路,不小心撞到了別人的肩膀。
“啊,抱歉。”他出聲道歉,仍自顧自向前走。
“哎,這位小哥,錢包掉了。”
被撞的人從後面喊住他,話音裏依稀透着揶揄。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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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睦心髒停跳一拍,霍然回頭。
——多日不見的喬郁北風塵仆仆的站在他身後,腳邊擺放着一個旅行箱和登山包,他穿着舒适随意的棉質衣褲,兩袖挽起露出肌理分明的小臂,胸襟的扣子被解開了幾顆,可以看見內裏一小截白色背心,悠閑又充滿男人味。夜色之下,他的面容稍顯疲憊卻又不失俊朗,眉眼舒展,定定杵在那裏望着林睦,笑意從眼底蔓延開來。
林睦呆若木雞,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一整天在人前的故作平靜,不斷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被映入眼簾的畫面輕易擊潰了。
從沒想過,會在這時見到他……
他用力眨眼,激動的咬住細細顫抖的嘴唇,仿佛他才是那個跋山涉水的旅者,終其一生終于見到要找的那個人站在燈火闌珊處,那一瞬間,所有經歷過的孤獨都得到了補償。
每當他感到最彷徨失落的時候,這個人總是能出現在他面前,給他帶來救贖。
他原本以為,失而複得的驚喜,千裏之外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這種電影般的反轉不會出現在他身上。他不長不短的二十四年間平凡慣了,每天重複着乏善可陳的步調,愛上喬郁北是他做過最近乎幻想的事。
林睦的胸口劇烈起伏着,眼眶無法抑制的發熱,一天下來情緒大起大落,再使幾分力他真能當場哭出來。
喬郁北走過去,雙手捧起他泫然欲泣的臉,柔聲逗他笑:“怎麽?錢包真掉了呀?”
林睦一雙淚目望着他,聲線顫抖:
“北哥……”
喬郁北見狀,傷腦筋似的嘆息,“別哭,我躲着你是我不對,因為……”話音一停,咽下所有辯解,“這次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會了,聽話,不哭了。”
似乎是被人哄着,林睦宛如在夢中,也覺得男人哭唧唧挺難為情的,于是整頓心緒,眨了眨眼輕聲應道:“我、我不哭了。”
喬郁北瞧了他一眼,這才放下手,改而雙手抱胸,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來:“那麽——你現在有什麽話要對我說的,說吧,我聽着。”
林睦目光茫然:“說什麽……?”
喬郁北挑眉,好整以暇睨向他:“你五年的暗戀對象就在眼前,你沒什麽想要說的嗎?愛我愛得死去活來,一支鋼筆也能寶貝成那樣的人,不正是你嗎?”
遮羞布一下子被掀開,林睦刷的整個人都被染紅了,羞恥得頭頂都能冒出煙來。
什什什什麽啊,這個人真是,真是……真是懂得如何讓人羞慚欲死。
面對面告白什麽的,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我……”
林睦才抖着音擠出一個“我”字,忽然瞥見附近有一個下樓扔垃圾的路人好奇的朝這邊張望,不禁截斷了話頭。
期待中的告白被打斷,勞頓了一整天,為了趕赴回來幾乎沒休息過的喬大作家頓時怒了,直接沖那人怼了一句:“看什麽看,沒見過人搞基嗎?滾邊去!”
路人被他的兇神惡煞吓跑了。
林睦:“……”這樣真的沒關系嗎。
解決完礙事的,喬郁北用眼神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林睦呼吸一滞,下意識抓了抓褲子的布料,靜了幾秒,鼓足勇氣坦露心聲:“我……我确實是一直喜歡你,你說得沒錯——”
喬郁北突然擡手曲起指節敲了他腦袋一下,對他的耍賴極為不恥:“喜歡個毛,明明就是愛我,這是你親口說過的,別不承認,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林睦的臉色倏然爆紅,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這人說話根本不懂得婉轉,真是分分鐘要被逼瘋的節奏。
喬郁北兀自往下說道:“如果你說是喜歡,那不是在占我便宜嗎?先說好,我對你可不止是喜歡那麽簡單。”
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林睦渾身一震,霎時像心上中了一槍,緊張到心髒都要爆炸了,他覺得自己随時會死去。
不止是喜歡那麽簡單,那就是……
月色映照下,他白皙幹淨的皮膚漲得通紅,柔軟的嘴角掀起羞澀的弧度,小鹿般烏黑如漆的眼眸想看向對方,又不敢太直勾勾的看,眸光閃爍,小心翼翼的,來來回回了幾個回合,吶吶不能言,臉頰的緋色越來越深濃。
原本說出那種話,喬郁北并沒覺得有什麽,他來就是抱有攤牌的打算的,就是眼前人擺出的表情太瘙人心癢,連帶他也過電似的臉皮跟着微微酥麻,他胡亂搓了把臉,語氣不太自然的說道:
“喂——你臉也太紅了吧?看上去血管都要爆了。告個白而已,你至于嗎?你還是初中生嗎?——我日,還來勁了,你夠了啊,适可而止,這是會傳染的懂不懂……靠,老子好十幾年沒這麽……過了。不要看了,閉上眼睛。”
林睦被人用手掌捂住了雙眼,視線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人的手心……好熱啊。
漆黑的環境中,激烈的心跳搏動一聲聲響起,分不清是誰的。
雙眼還被人蒙住,林睦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小小聲說着:“我、我也是啊。”
靜了一瞬。
“別鑽空子,也是什麽,說清楚點。”
“……也不止是喜歡,我……愛你。”
對面忽然不做聲了。
“再說一次,你愛誰?”
“……你。”
“我是誰?”
“喬、喬郁北。”
置于眼睛的手掌傳來細微震動,他感覺到對方在笑。
下一秒,遮擋物撤下,視線重新恢複光明。
喬郁北低下頭,與他額頭相抵,臉上溢滿了不加掩飾的笑意,瞳眸閃着耀眼的光芒,帥氣逼人。林睦也不由自主咧嘴跟着笑出來,兩只眼睛濕漉漉的,亮晶晶的,映着天上的明月格外瑩亮。
兩人相互瞅着對方,都在笑。
“嘿……”
“呵呵……”
“你笑什麽?”
“哈,嗯……不知道。那、那你在笑什麽?”
“我也不知道,抑制不住。”
“呃,我也是。”
“那不管它了吧。”
“好……”
兩人依偎的身影在月色下交融,四目對視,心笙搖蕩,互相望着對方癡漢笑。身邊的一切仿佛都與他們無關了,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抹了把臉,喬郁北咬牙切齒将人揉進懷中,恨不得咬他一口:“媽的,害老子跟個智障似的。”
智障二號林睦傻呵呵的繼續笑。
這世界上還有比我愛你,你也恰好愛我,更值得讓人傻笑的事嗎?
“話說回來,我們以前真的見過?”放開人,喬郁北盯着林睦的五官,凝眉沉思,“嗯……”
林睦不由自主立正站好,緊張屏息。
思索了一會兒,喬郁北松開眉頭,坦蕩的承認:“沒印象。”
“……”
說好的回憶殺,說好的久別重逢呢……這個人為什麽總是不按牌理出牌,淚目。
喬郁北又再仔細打量他的面容,随口說道:“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我不記得見過你的臉。”
林睦頓時急了:“啊——真的!我沒騙你!你當時送我的那支鋼筆,現在還在我房間裏放着,如果你不相信,我現在就可以上去拿下來——”
喬郁北捏起他焦灼的臉:“如果是這張臉,我怎麽可能一支筆就打發你走?我像是那麽正人君子嗎?”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