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半晌後,一局牌結束,他随意撂下手裏的撲克牌,站了起來:“我也上個廁所,方嚴,你來替我一下。”
“好咧。”一旁觀戰的小青年朗聲應道,一屁股坐到他座位。
只有負責洗牌的袁悅心裏嘀咕,發現有好幾張牌不知被誰攥至扭曲變形。
林睦魂不守舍的上了趟廁所,走出男廁時,赫然撞見獨自站在洗手臺洗手的喬郁北,不覺頓住。
他側身對着他,平靜無波的目光垂落在自己的雙手上,洗手的動作慢條斯理,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水流下時張時合,輕緩,優雅,帶着淩遲般的美感。
林睦垂在身側的拳頭不由得握緊,喉頭艱澀,眼中布滿了祈求與酸楚,低聲喊道:“北哥……”
他想向他示弱,請求他原諒,又想安慰他關于前女友的事,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不知如何說起,最後凝結成簡單的一聲呼喊。
“你那個喜歡了五年的人,是誰?”
喬郁北忽然面無表情的問。
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問題,林睦愣在原地,霎時沒反應過來。有一瞬間他以為藏匿于心底的情感被眼前的人識破,驚得指尖發麻,隔了好一會兒,才惴然回神。
喬郁北關掉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偏頭瞟他一眼,唇邊牽起譏諷的笑:“就那麽喜歡啊,還不舍得說了。”
林睦搖頭,又垂首,兩人獨處,靜谧的氛圍下,一股傾訴的沖動湧上心頭。
“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應該是愛吧……我愛他。”
他認真,而又苦澀的喃喃自語。
……鴉雀無聲。
安靜得太過于久了,林睦感到怪異,略略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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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郁北不知何時收起了笑容,正雙目冰冷的凝視着他,眼神如同刀刃般鋒利,切人血肉,令人窒息的靜默中,一絲類似疼痛的錯覺閃過男人冷如寒霜的面容。
林睦無由來的感到心頭大亂。
對峙半晌,喬郁北倏然轉身向前走出幾步,深深吸進一口氣,打破沉默:
“不得不說,你真是……”頓了頓,“呵呵,我甘拜下風。”
看似無比鎮靜的尾音裏,有絲難以察覺的搖搖欲墜。
完全聽不明白,林睦驚疑的走近他:“北哥……?”
他背身邁步,沖他揮揮手:
“行吧,我暫時不想見到你,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了。”
從沒預料過事情會演變得如此嚴重,林睦遽然失色,正想追上去問個究竟,褲兜裏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他倉促間接起:
“林睦!江湖救急啊!我忘記帶房子鑰匙了!你在哪?快回來幫開門,老子今晚吃錯東西了……快、快憋不住了……哎呀呀,操!”
李元森在電話那端痛苦呻吟,林睦緊張的情緒都被他打了個岔,他無奈的揉捏額角,連聲應允,随即快步走回飯桌,不安的看了一眼根本不看他的喬郁北,轉頭對大夥兒說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婉拒了大家善意的挽留,林睦剛一轉身正準備離開,一聲激烈的玻璃破碎聲突然在身後爆發,他錯愕的回眸——
“呀,不小心手滑了。”
在諸多注目下,喬郁北若無其事的笑了笑,略表歉意的攤手,啤酒杯子在他腳下碎了一地,附近的服務員趕緊過來收拾狼藉。
不是多大的事,大夥出聲關切的問了幾句就各做各事了,林睦見他沒受傷,也暗自松了口氣,思及此刻要死不活的李元森,不敢再耽誤,急匆匆的離開了火鍋店。
幸好離家近,救駕及時,李元森見到林睦時都快跪下叫爺了,林睦被他這一出弄得好氣又好笑,聚餐上的郁結都沖淡了不少。
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再趕回火鍋店的話也不适合,今晚過得可真是心塞不已。
室友在廁所裏解放天性,林睦無力的半躺在沙發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發呆。
——我暫時不想見到你,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了。
送禮,或者道歉,“朋友”這個身份能做的努力,他都做過了。他真的不知道還能怎樣挽回兩人之間岌岌可危的關系。
脫離了工作上的聯系,他們的羁絆真是脆薄得可憐。
不知是什麽時候睡着的,當手機發出來電鈴聲時将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伸手摸向聲源,語調困頓的接起:“喂?曉芬姐?”
“小林!你方便過來一趟嗎?喬老師喝醉了!”
楊曉芬在電話裏說,在林睦走後,打牌的幾個人都喝嗨了,散場時大家發愁喝得酩酊大醉的喬郁北如何回家,指望那幾個酒鬼是不可能的,叫代駕也不放心,剩下的沒沾酒的剛好都沒有駕照,她想起林睦就住在附近,也熟悉喬郁北的家,于是來電問他能不能幫忙開車送他回去。
林睦二話不說答應下來,這個時候最末班地鐵已停運,他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火鍋店。
到達時幾個人都在店門口等着他,楊曉芬和另一個男同事見他來了都露出松口氣的表情:“那就麻煩你了,小林,讓你來回跑一趟,實在是我們都不清楚喬老師的家在哪。”
“沒關系,你們先回去吧。”
林睦快步走過去扶起喬郁北,一股濃烈的酒精氣息撲面而來,男人星眸半閉,臉龐泛着不正常的紅,不言不語的模樣像是快要入睡,一看就知道喝多了,他不禁憂心的皺起眉頭。
還好對方并沒有發酒瘋的惡習,一路上都異常順從,不然這體型折騰起來夠嗆。林睦從他口袋裏摸出車鑰匙,熟門熟路的開車送他回去所在的小區。
開了門,打開玄關的燈,林睦架着身上的男人已是累得氣喘籲籲。
回到熟悉的環境,喬郁北動了動,微擡頭,掀起眼皮醉眼朦胧的瞟了周遭一眼,慢慢嘟囔道,“這是……我家。”
脖子還被人牢牢勾住,林睦困難的轉頭,以免碰到對方的臉:“嗯,到家了,來,讓開一點,我把門關上。”
好不容易關好門,他正想說些什麽,卻直直撞正一道目不轉睛的眼神,不禁噤聲。
玄關的小燈昏黃黯淡,自上灑落下來在人的身上渲染一圈光暈,影影綽綽,帶來幾分舊電影般的厚重感,喬郁北的瞳光散漫,卻絲毫不影響他直勾勾盯着人的意味,他的眼神有着嚴厲的審視,也有叫人心悸的迷醉。
視線糾纏,下巴被人捏起,臉龐被迫擡高接受那人的目光,所有表情都藏不起來,實在是件糟糕的事,林睦仿佛魔障了,傻愣愣的與他對視,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
“你……”
喬郁北眯起眼眸,像在這時才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
他逼近他,不足一指的距離,酒氣伴随着話語從唇間溢出:
“你……不是走了嗎?為什麽又要回來?……為什麽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我面前?看到我……為你失魂落魄,像個傻子似的被你耍得團團轉……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林睦的身體顫了顫,一瞬間如墜冰窟。
這樣充滿壓抑而又失意的控訴——只有一種可能,他醉了,将眼前的人錯當成前任。
原來聽見他向別人傾訴愛意是如此撕心裂肺的事。
也不知道是為着自己心疼還是為着喬郁北而心疼,林睦的眼淚幾乎要決堤而出,他死死咬住下唇忍住,細細顫抖,憋的鼻頭都紅了。
這樣的變化導致喬郁北因酒精而泛紅的眼眸湧現疑惑,他擡手輕輕撫摸他的眼角,喃喃自語:“你……在哭?老子都還沒哭,你哭毛啊。”
林睦沉默的搖搖頭,眨了眨眼,逼回淚意,勉強穩住澎湃的心潮,抑住喉嚨的澀意,而後啓齒,像哄小孩那樣,對他溫言溫語說道:“你醉了,我扶你回房間躺吧,會比站着舒服得多,好嗎?”
喬郁北抵着他額頭,呼吸間彌漫着濃重的酒氣,他閉上雙眼,神情迷醉,宛如沉浸在某種不真實的夢境中。
他的聲音輕如耳語:“……你對那個人,也是這麽溫柔嗎?”
簡單的問句,聽在林睦耳裏只覺得字字誅心,一時間心痛得無法呼吸。
這世上,怎麽會有人舍得離開這個男人呢?
舉起雙手,輕顫着抱住他的背,想把身上的溫暖傳遞給他,恨不得将他整個人捂熱,不想讓他承受哪怕是一丁點的冰冷。
“不,我只對你溫柔……只對你一個人。”
他認真堅定的如是回應。
即使是出自他的嘴也好,他希望能給這個人一些甜言蜜語,一些虛幻的撫慰。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起碼還有他,願意給他最真心的,獨一無二的溫柔。
男人聞言,霎時收緊了擁抱,然後埋頭在他頸窩處蹭了蹭,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
不知是如何開始的,滾燙的唇開始沿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