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室外下起了小雨。
雨絲綿密細致，這是氣溫即将變化的預警。
霍思衡走出會所。
耳畔似乎還回蕩着臨走前褚橙威脅自己的話——她說, 縱然他不接受她, 喬知顏也永遠不會和他在一起了。
霍思衡手撫摸上心髒的位置。
那裏明明健康非常，可他還是覺得好痛, 胸口像是被壓了一團浸濕的棉花，悶悶的, 連呼吸都困難。
張伯匆匆打着傘從車裏下來。
老人走到他面前。霍思衡說：“張伯，回學校吧。”
今天是周三。
霍思衡同褚橙見面, 是占用了午休時間的。
學校規定, 不允許進入任何除教職工以外的機.動.車.輛。
張伯将賓利車停在一中門口。
老人透過後視鏡, 看清少年臉上的表情，不由有些擔心。
他并不知道少爺究竟和褚小姐談了些什麽, 但張伯明白，少爺并不喜歡褚小姐。
張伯出言寬慰：“少爺, 只要您不願意, 先生太太是絕對不會勉強您娶褚小姐的。”
“我知道。”
霍思衡朝張伯笑笑。
說這話時, 少年眉眼都透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滄桑感。
他接過張伯遞來的雨傘, 下了車。
這個時間，學生們大多都在午休。
校園中幾乎沒有什麽人走動, 唯有枯敗的銀杏樹随風搖擺，雨水打在它殘存的枝葉上，無端顯出幾分寂寥。
霍思衡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一對男女身上。
那是，喬知顏和紀寒……
他看到高大英俊的少年為她拂去肩上墜落的銀杏葉，她臉頰紅透, 像是夏日最盛的紅玫，嬌妍又美好。
心髒又開始痛。
霍思衡強迫自己不再看，可雙腿卻如同灌了鉛，難以移動分毫。
直到視線中的人漸漸遠走。
目光所及之處，又重歸寧靜。
霍思衡才緩慢地移動步伐，往班裏走去。
——
是他，把她弄丢了。
盡管廖震多年來，一直靠着不實報道來賺取眼球。可他在圈子中混跡已久，做事缜密無比，即便是有王軒的幫助，也仍舊難以抓到他的漏洞。
紀寒一直在調查他。
就這樣明裏暗裏較量了一年多，才終于收集了一部分證據。
紀寒将證據整理好，準備第二天就交給王軒。
忙了這麽長時間，終于有了回報。
想到這裏，少年面容染上幾分輕松。
他手撫摸上那沓厚厚的資料。
等過了明天，将這些曝光出去，廖震在業界內外的名聲就徹底毀了。彼時，大衆一定會重新審視他之前的報道。
誰能想到備受推崇的社會公知，竟然不配為人呢？
紀寒想到資料裏寫的東西。
廖震颠倒黑白的功夫實在是爐火純青，多少像自己一樣的人因為他的筆杆子聲名盡毀，再也直不起腰來……
少年捏着資料的指節漸漸蒼白。
還好，都過去了。
他即将迎來曙光。
紀寒第一個分享喜悅的人，是喬知顏。
初秋的早晨微微冷，遠處的天空彌漫着一層淺淺的薄霧。
少年在她家小區樓下等了一夜，卻不見絲毫疲累模樣，他眉眼都染上一層柔和，黑眸中全是對未來的希望。
天色大亮時，紀寒才掏出手機，撥通喬知顏的電話。
小姑娘聲音倦懶，帶着些微困意：“哪位呀？”
紀寒沒想到她還在睡。
也是，高三學習緊張，今天是久違的假期，也只有像他這樣高興的不知所措的人，才會精力旺盛到一夜未睡，只為了通知她這個消息。
紀寒聲音放輕，仿佛生怕驚擾了睡夢中的少女：“……是我。”
喬知顏卻在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困意全消。
小姑娘揉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
“紀寒？”
“嗯。”
“有什麽事嗎？”
“……我現在，在你家樓下。”少年頓了下，才接着道：“如果方便的話，可不可以……”
話還未說完，少女清脆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等我，我馬上下去。”
不出五分鐘。
喬知顏便從樓下跑下來，她身上還穿着淺粉色睡衣，外面罩了一件長款的米色針織衫，一看便知是匆忙之下随意抓了件衣服。
頭發也亂糟糟的。
真是一點兒形象都不顧。
紀寒唇角染上笑意。
少年骨節雅致的手指撫上她發頂，為她整理好淩亂的發絲。
喬知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打扮不妥當，少女臉頰有些發燙，但很快，心中的羞赧便被少年接下來的話語沖散了。
紀寒道：“顏顏，我很快就能擺脫之前的污名了。”
許是一夜未眠，少年眼睑下方彌漫着淡淡的青，但偏偏眼睛卻亮的驚人。
喬知顏沒想到，他大早上趕過來，竟然是專門為了和她說這件事。
小少女杏兒眼彎起來：“太好啦。”
她踮起腳尖，給了少年一個擁抱。
卻意外的發現，他身上的衣服涼的要命：真是的，他究竟在外面站了多久啊。
喬知顏真是又氣又心疼。
她也顧不上什麽羞，拉住紀寒的手，帶他上了樓。
喬知謙打開卧室門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自家姐姐和紀寒站在客廳裏。
他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反正心裏不太舒服。
這一年他十歲，曾經懵懵懂懂的小少年雖然青澀，可也懂得了許多之前不明白的東西。
喬知謙隐隐感到一股危機感。
曾經頗得他喜歡的紀寒哥哥，如今無論如何都看不順眼。
喬知顏将熱好的牛奶遞到紀寒手裏：“你先喝這個暖暖身子。”
紀寒還沒接過來，喬知謙就開了口。
他還未經歷變聲期，聲音稚嫩：“姐姐，我也想喝牛.奶。”
紀寒挑眉，看了喬知謙一眼。
小家夥和他對視，眼神單純又無辜。
喬知顏是知道弟弟的生物鐘的，料到他過不了多久就要起床，所以煮牛奶的時候也備上了他的份兒。
她又盛出一杯牛奶，遞到喬知謙手中。
喬知謙坐到餐桌旁邊，雙手捧着熱乎乎的牛奶杯，小口小口喝着牛奶。
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廚房。
喬家的廚房是開放式的，一眼就能望見裏面的場景。
高瘦的少年幾口喝完牛奶，随手洗幹淨玻璃杯，然後開始幫喬知顏準備早飯。兩個人的身影交疊在一起，忙碌又溫馨，還透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喬知謙再也喝不下去。
他将杯子放在餐桌上，走到廚房前。
“紀寒哥哥是客人，打下手的事我來就好。”喬知謙撸起袖子，轉向喬知顏：“姐，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三人都待在廚房裏，使得本就不大的空間更顯逼仄。
喬知顏沒有多想。
她下意識同意弟弟的話。
現在喬知謙年紀大些了，平時不忙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弟弟和自己一起做飯。
小少女将爐子上的火關了，然後道：“紀寒你先出去吧。”
紀寒：“…………”
紀寒垂眸。
望向尚不到自己胸膛的喬知謙，清楚地在他臉上看到一閃而過的得意。
少年反應了好半晌。
氣笑了。
紀寒說：“你們兩個都出去吧，剩下的我來做。”
喬知顏整個人都是懵的，她怎麽也不明白為什麽事态會朝着這個方向發展。
少女杏兒眼清透又漂亮，有淡淡的疑惑從裏面漾出來。
有那麽一個瞬間，紀寒甚至想吻一吻她的眼睛。
可他視線落在旁邊虎視眈眈盯着他的喬知謙身上，頓時什麽旖旎的念頭都沒了。
喬知謙的目的只是為了分開紀寒和喬知顏，如今紀寒願意做飯，他自然樂得清閑。小家夥拉着姐姐的手走出去，還不忘回頭望一眼廚房中的少年。喬知謙想，最好紀寒做出來的東西非常難吃，這樣姐姐就不會那麽在意他了。
然而事與願違，紀寒的廚藝非常好。
餐桌上擺着的小籠包晶瑩剔透，讓人食欲大開。
喬知顏只嘗了一口，眼裏就泛上驚喜的神色。
她豎起大拇指：“太好吃啦。”
事實上，在很久之前的清晨，紀寒也曾經為她做過一餐飯，只不過當時食材有限，又加上做飯之前曾經和霍國棟有過一次并不愉快的談話，他心情受影響，發揮的并不盡如人意。
但這次不一樣。
因為喬知謙方才對他表現出來的抗拒，紀寒存心想在姐弟面前露一手。
其實他也搞不懂，為什麽要跟這麽個小鬼頭較勁。
紀寒眼角餘光瞥到一旁的喬知謙。
小家夥非但沒有嘗到美味的快樂，反倒有些悶悶不樂。
喬知謙昧着良心評價：“我覺得這包子很一般啊，和姐姐做的比起來差遠了。”
喬知顏只當弟弟在哄自己。
她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
普通家常菜還能做，但小籠包她是絕對做不來的，更別提做的好了。
喬知顏又夾了一個包子，放在知謙面前的碟子裏：“多吃點兒。”
吃飯時，紀寒的視線基本上就沒有離開過喬知顏。
喬知謙就眼見着自家姐姐的臉越來越紅，最後緋紅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尖兒上……
喬知謙瞪一眼紀寒。
他放下筷子：“姐，我吃飽了。”
說着，便起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這飯是吃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跟追更的寶貝們說聲抱歉，昨天出了點兒小狀況，肥沒來得及請假。今天給大家補雙更，抱抱。（評論區所有評論的寶貝都有紅包拿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