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縱然心中氣憤不已,然而于傑到底不是陶宇陽。
他強行忍耐了下來。
于傑目的其實很簡單:只要陶宇陽無法參加比賽, 掩藏在他內心深處的那些陰暗就能得以喘息。
他有些惡毒地想:我得不到的, 他陶宇陽也一定不能得到。
人心有時候就是如此可怖,因為嫉妒, 于傑寧願拉着陶宇陽一起,堕入萬丈深淵。
當初他下了狠心弄斷自己的腿骨, 那樣撕心裂肺的痛都忍下來了,他還有什麽可怕的?
然而, 這時的于傑還不明白, 對于一個少年人來說, 身體上的苦痛遠遠比不上言語的威力更強大。
這幾天,每當別的同學用調笑的眼神望着自己時, 他都覺得如坐針氈。
于傑有些崩潰地想:這他媽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到後來,流言越傳越不靠譜, 甚至由最初的求偶小廣告演變為于傑是個性.狂.熱。
這下, 連于傑暗戀許久的女神, 都不搭理他了。
人們看他如同野獸。
那樣, 厭惡至極的眼神……
于傑終于承受不住。
他認定這件事是陶宇陽做的。
于傑找到了陶宇陽,這時, 距離一中和長華的比賽,就只剩下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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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傑質問:“陶宇陽,你弄斷了我的腿骨還不夠,現在還要徹底敗壞我的名聲嗎?”
“你腿骨根本就不是我弄斷的,這一點, 我們都心知肚明。”
“所以說,你是想讓我澄清?”
陶宇陽默認。
于傑面無表情地望着陶宇陽。
……他動搖了。
但随之又想到,澄清的結果必然是陷入新一輪的流言之中。
他再也承受不住旁人的冷語和指點。
于傑有些瘋狂地想: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吧,我難受,自然也不會讓你陶宇陽好過。
于傑笑了,那笑容顯出幾分癫狂:“沒錯,腿骨是我自己弄斷的,可那又怎樣?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明明是一起加入球隊的,可衆人眼中永遠只能看到你,你是明星球員,而我呢?不論付出多少努力,都只能淪為你的陪襯!”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恨恨盯着他:“陶宇陽,我他媽早就受夠了!”
“……你是因為這個,才……”
“我知道,在你看來,我就是個跳梁小醜可你根本不明白,永遠居于人下的苦。”
于傑說着說着,竟然半蹲了下來。
他手捂着臉:“我死也不會幫你澄清的,死也不會……”
于傑沒有料到的是,他和陶宇陽的對話全都被人錄了下來。
當天晚上,一支記錄着于傑自白的錄音筆就被呈遞給了校方。
饒是一把年紀的校領導,聽着于傑病态的言論,都渾身發抖。
這孩子小小年紀,怎麽就……
校領導當機立斷,恢複陶宇陽的比賽資格,至于于傑………這樣的人自然不能留在校隊。
一中和長華發籃球賽,最終以長華勝利而告終,但陶宇陽卻因為表現優異,被評為優秀球員,且被省隊看中,列為重點觀察的球員。
陶宇陽事件的真相披露給學生們的那一天,大家都有些震驚。
誰也沒想到,衆人眼中的受害者,竟然……才是最終的施暴者。
一時間,于傑淪為衆矢之的。
事後,陶宇陽拎着一大壇子酒去找紀寒,作為感謝他的禮物。
紀寒淡淡瞥他一眼。
實則,他當初只是說,讓陶宇陽傳一些和于傑有關的八卦消息,沒想到陶宇陽竟然做的這麽絕。
即使是到了現在,大家談論起于傑,他身上還是擺脫不了性.狂.熱的污名。
不過,當初他有膽做出那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來,就早該想到了後果。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倒是陶宇陽,提着酒來找他幹嘛?
紀寒說:“我不喝酒。”
陶宇陽恨鐵不成鋼地看他一眼:“你不喝,可以給小喬妹妹喝啊?”
話音落下,紀寒不知想到了什麽,耳根都有些發紅。
陶宇陽見他這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擠眉弄眼,苦口婆心:“收下吧。”
紀寒轉身就走:“無聊。”
陶宇陽在後面追他:“別這麽不解風情嘛。”
最後,紀寒到底是沒有收下那壇子酒。
少年想到那日小姑娘緋紅的臉頰,眉眼都浮上溫柔:她還小,喝酒傷身。
十二月份,氣溫驟然變涼。
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毫無預兆地降落在這座城市,天地蒼茫,皓然一色。
高一(三)班。
不同于其他同學看見雪的興奮,喬知顏蔫嗒嗒地坐在座位上,眉毛微微蹙起來。
她今天不太舒服。
喬知顏覺得有些不對勁,去廁所一看,果然是初.潮來了。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對于處理這個根本就沒什麽經驗可談,甚至大多數還會驚慌。
不過好在喬知顏是活過一輩子的人。
上輩子她就是高一的時候來的初潮,為了以防萬一,書包中一直裝着姨媽巾。
可縱然有所準備,小腹傳來的墜痛感卻仍舊真真切切。
陳琪見同桌面色蒼白,關切地問:“顏顏,你怎麽了,需要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嗎?”
喬知顏搖搖頭。
她悄悄跟陳琪說了幾句話,陳琪便明白了。
陳琪道:“我去給你買個暖寶寶吧。”
說着,便一溜煙跑了出去。
陳琪速度很快,沒幾分鐘,暖寶寶就被買回來了。
喬知顏道了謝,将暖寶寶貼在小腹上,溫暖來襲,疼痛感頓時減少了很多。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
下午放學,喬知顏和紀寒一起走。
正是冬季,晝短夜長。
夜色漆黑,有幾點星子挂在天空中。
喬知顏低頭往前走,雪地上印出一連串小小的腳印。
紀寒敏感地發現她狀态不對。
少年偏頭看她。
喬知顏今日穿了一件純白色的羽絨服,帽子周圍有一圈潔白絨毛。她戴着帽子,小小的一張臉,幾乎全都隐匿在帽檐中。
她不說話,整個人都顯得低沉。
紀寒眉眼沉了沉,還以為她在學校受了什麽委屈。他如今不和她在一個班,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也沒辦法像之前那樣護着她。
可他本就是個寡言的,若不是因為遇到喬知顏,恐怕現在還是孤家寡人。
連朋友都不曾有一個。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的小姑娘。
紀寒和喬知顏一同去育材小學,眼睜睜看着她牽着喬知謙的手走遠,漆黑的瞳中閃過幾分懊惱。
紀城喊他:“小寒,走了。”
紀寒這才收回視線,跟着父親回家。
逼仄狹窄的廉租房中,父子倆正在做飯。
紀寒看着父親忙碌的身影,突然問他:“爸,你當初,是怎麽追到媽媽的?”
紀城切菜的動作一頓,他神思顯得有些恍惚,卻很快恢複正常:“我們那個年代,哪有什麽追不追的?經介紹人介紹,看得對眼就結婚了。”
紀寒“嗯”了一聲,沒有再問。
自他有記憶起,就一直沒見過母親。
小時候不懂,天真地相信父親的話,還以為他的媽媽只是暫時外出,總有一天會回來。
長大後,在閑言碎語中,才漸漸明白,原來他是被母親抛棄的孩子。
紀寒不知道為什麽母親會舍得抛下尚在襁褓中的他,可想想也知道,有大半的可能是因為貧窮。
貧賤夫妻百事哀。
再多的感情也經不起歲月的磋磨。
紀寒想,自己真是糊塗了,竟然會問父親這個。
平白增添苦痛罷了。
第二天,紀寒去學校的時候,繞道去了後街的飾品店。
他去的早,店鋪才剛剛開門。
看店的小姐姐拿着一把掃帚,慢條斯理地掃着雪。
見到紀寒,她眼睛一亮:“同學,這次打算買什麽?”
小姐姐對紀寒上次來這裏買東西的經過記憶猶新:顏值超高,又帶着個漂亮水靈的小妹妹,想忘記都難。
紀寒說:“她好像心情不大好。”
小姐姐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她把掃帚扔在一旁,帶着紀寒進了飾品店:“那你趕緊挑個禮物哄哄人家!”
紀寒站在貨架前,挑來挑去,還是選擇了一個和之前那枚水晶發卡樣式差不多的頭飾,付了錢。
直男審美無疑了。
紀寒将剛買的飾品放在兜兒裏,難得生出幾分緊張的情緒。
本來想趁着大課間的時候将發卡送出去,結果沒想到一向乖乖做操的小姑娘竟然請假沒來。
紀寒問陳琪原因。
結果陳琪支支吾吾,最後實在是沒辦法,迫于壓力,跟他說了實話。
陳琪:顏顏你別怪我啊,大佬那個冰冷的眼神,誰受得了啊?
太可怕了。
紀寒聽完陳琪的話之後,臉色幾番變換。
他心裏有些愧疚,又有些說不明白的感覺。
少年去超市,買了一大袋子暖寶寶,讓陳琪轉交給喬知顏。
他活得粗糙,根本不知道女孩子小日子需要注意什麽,只記得曾經依稀在生物課上學過些相關的知識。
只能笨拙的,用自己的方法,讨好她。
喬知顏收到暖寶寶的時候,簡直被驚地說不出話來。
她臉頰通紅通紅:“琪琪,你告訴他的?”
陳琪眼睛一閉,心一橫,點了頭。
還有什麽比暗戀的男生知道自己小日子,并且還送溫暖來的更讓人尴尬?
喬知顏一頭磕在桌子上。
她不想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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