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喬家格局是最普通的三室一廳。
主卧的門緊閉,像是不能提及的禁忌。
紀寒主動說:“我睡客廳,天一亮就走。”
喬知顏雖有些不好意思,然而目前別無他法,也只能讓紀寒将就一晚。
客廳沙發柔軟,總比讓他在知謙房間打地鋪要強。
喬知顏想了想,從房間裏搬來一床被子遞給紀寒。
被子是淡紫色的,上面還印着些細碎的蒲公英。
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東西。
紀寒接過被子,突然就覺得燙手。
夜色沉沉。
少年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一想到心愛的姑娘就睡在隔壁的房間裏,他就心猿意馬,渾身燥熱。
身上蓋着的被子似乎還帶着一股淡淡的少女香,他阖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全都是她的如花笑顏。
紀寒頭枕在胳膊上。
半晌,彎了彎唇。
少年在心裏嘲笑自己:到底是栽了啊!
許是淋雨的緣故,霍思衡發起了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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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上上下下全都嚴陣以待,生怕一個不小心,觸了先生太太的黴頭。
私人醫生匆匆趕到,給霍思衡診治之後,确定只是由于受涼引起的發熱,霍國棟和霍太太的擔憂才稍稍減緩了一些。
夫妻倆只有這一個兒子,寶貝的不行,一絲一毫的病痛苦楚都舍不得讓他受。
霍太太拉着醫生問了好些注意事項,到最後,弄得醫生都有些無語。
霍國棟攬住妻子的肩膀安撫:“好啦,醫生都說了沒什麽大礙,你也別太擔心了。”
實則,男人心裏的擔憂一點兒都不比妻子少。
但他到底是一家之主,不好表露出來。
等醫生走後,霍太太就跟傭人一起進了霍思衡的房間。
她還是不放心,兒子的身體向來健壯,去年冬天還報名參加了北歐的冬令營,冬令營條件艱苦,他都沒有生什麽病。
可如今小小的一場秋雨,就讓他發起了熱……
霍太太守在霍思衡床前,見兒子眉心深蹙,憂心不已。
從小到大,她的思衡一直過的無憂無慮,然而過去的一個月,她基本上沒有怎麽見他笑過。
霍太太同丈夫說:“思衡他……是不是有什麽心事瞞着咱們?”
霍國棟沉吟片刻,然後叫來了張伯。
男人久居高位,身上威壓很重,只問了一句,張伯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和盤托出。
霍國棟聽後一愣。
男人和妻子對視一眼:“你是說,今天晚上你和思衡出去,是為了找顏顏?”
張伯點點頭。
他思量了片刻,道:“喬小姐最近和一個叫紀寒的男同學走的很近,這個紀寒……名聲不太好,少爺也是擔心,喬小姐會受到傷害。”
聽到事關恩人之女,霍國棟面色愈發沉了起來。
男人說:“顏顏和那個男同學的事情,你怎麽沒有早點兒和我講?”
張伯也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他望一眼躺在床上的霍思衡:“是、是少爺不讓我說……”
張伯到底是霍家的老人,霍國棟也不想再追究責任。
男人問:“除了這個,你還知道什麽?”
“……有一次,少爺曾經和紀寒起過沖突。”見霍國棟真的動了怒,張伯不敢再隐瞞:“具體怎麽回事我其實也不大了解,但确定的是,少爺被他打了一拳。”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直密切關注兒子情況的霍太太驟然站了起來。
前不久思衡回家的時候,她是注意到了他臉上的傷的。
但當時思衡跟他說,是不小心磕碰的,她也就相信了。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兒子在外面被人打了,偏偏好面子,不肯跟家裏人說。
霍太太一方面心疼兒子,一方面又有滿腔憤怒無處發洩。
只能埋怨自己的丈夫,女人看向身側的男人,語氣也不複之前溫柔:“都怪你,成天忙着工作,一點兒也不知道關心兒子。”
霍國棟:“…………”
男人尴尬地咳嗽幾聲,示意張伯接着說下去。
張伯說:“先生太太可以去網絡上搜索一下紀寒這個名字,就什麽都明白了,少爺的擔憂是有道理的。”
因為張伯這句話,夫妻倆看了一晚上有關紀寒的新聞報道。
對于霍思衡和紀寒打了一架這件事,霍國棟并不想摻和。
男人雖寵愛兒子,卻并不是仗勢欺人的家長,私心裏還是覺得少年人之間的事情應該他們自己去解決。
他了解兒子性格,明白他絕不會輕易受人欺負。
至于旁的,霍國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想和妻子一樣,輕易做出判定。
只是,喬家對他恩惠頗多,如今喬知顏和衆人口中的問題少年做了朋友,他怎麽能坐的住?
第二天清晨,霍國棟就去了一趟喬家。
給他開門的是紀寒。
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俱是一愣。
紀寒忙于生計,幾乎沒有怎麽關注過財經新聞。
他不認識霍國棟,也不知道站在面前的男人是本市的首富,霍思衡的父親。
少年昨天晚上沒有睡好,這會兒眼睑下方還帶着淡淡的青黑,配合他額頭上包紮的傷口,怎麽看都透着幾分狼狽。
霍國棟不動聲色地打量他,然後說:“我是顏顏和小謙的長輩。”
紀寒不疑有他。
男人氣宇不凡,穿着貴氣,怎麽看,也不像是騙子。
紀寒把霍國棟迎進來,解釋:“叔叔您別誤會,我和喬知顏是同學,您也看見了,我身上有傷,怕家裏人擔心……昨天晚上實在是不方便回去,所以才在這裏借宿一宿。”
霍國棟視線落在客廳沙發上那床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上,心稍稍安定。
然而男人又想起昨天晚上看過的報道……
他還是不放心,連帶看紀寒的目光都透出幾分戒備。
霍國棟板起臉來教訓:“不管是什麽理由,你睡在這裏都不合适。”
紀寒沒有反駁,任由男人批評。
霍國棟又說了好些話,紀寒态度恭敬,完全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耐。
男人望着眼前的少年。
突然就覺得,他或許,并沒有報道中描寫的那麽不堪。
霍國棟久經商場,看人眼光毒辣。
他依稀有種感覺,眼前的少年雖然境遇不佳,但絕非池中之物。
公司還有要務,男人并沒有在喬家多做停留。
臨走前,霍國棟深深看了紀寒一眼。
男人沉思片刻,到底沒有把準備好的威脅言論說出來。
這孩子的眼睛太幹淨,也太純粹。
他也曾年輕,也曾有過被人看不起的艱難歲月……
霍國棟開不了口。
最終只是站在一個長輩的立場上,告誡紀寒,在這個年紀還是應當以學業為主,不要将心思放在不該有的地方。
紀寒道:“您放心。”
等男人走後,少年波瀾不驚的表情才有所變化。
他神色有一瞬間落寞。
如今他聲名狼藉,确實不配愛人。
可掩埋在靈魂深處的洶湧愛意,又該如何克制?
喬知顏醒來的時候,紀寒已經做好了早餐。
少年生活清苦,從小就練就了一身廚藝,縱然是最最簡單的食材,在他手裏也能變為美味珍馐。
何況,喬家的冰箱裏存貨豐富。
小少女走到餐桌前。
她長發散亂,身上還穿着昨晚的那套粉紅色睡衣,迷迷糊糊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倒水喝。
有水珠兒順着她仰起的潔白脖頸緩緩流下,墜入春.光掩埋之處……
紀寒望着這樣的她,突然就覺得心裏發癢。
少年人,正是血氣方剛。
現在又是早晨……
紀寒猛的扭過頭去,不看她。
喬知顏喝完一杯水,才注意到桌上已經擺滿了早餐。
她懵懵地擡頭,望向廚房裏的紀寒。
少女不知想到什麽,大腦瞬間清醒。
下一秒,她匆匆放下手裏的水杯,朝卧室奔去,腳步淩亂。
再出來的時候,喬知顏已經換好了校服。
穿得整整齊齊,連拉鏈都拉到了最上方的位置。
紀寒:“…………”
少年擺放餐具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他擡眸,一眼就看見了喬知顏緋紅的臉頰,映着清晨的光暈,更顯嬌俏妍麗。
有什麽猜測即将破繭而出。
少年腦海中閃過好多畫面。
那晚的月色,少女的承諾,雨夜的陪伴……
這個秋天,她像一抹光,驟然出現在他孤寂的生命中。
他原本只想,在她的青春中,留下些許痕跡。
卻從未奢求過,能得到她一星半點兒的……喜歡。
可現在……現在……
紀寒手不自覺捏緊了筷子,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先去洗漱,一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喬知顏應聲離開。
紀寒望着少女的背影,只覺得大腦中一片空白。
繼而,便是無窮無盡的喜悅。
蔓延再蔓延。
像是有無數煙花在他心尖兒上迸裂開來,那樣的璀璨耀眼,是他生平從未體會過的美好。
可這美好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紀寒又想起對霍國棟的承諾。
他一無所有,備受唾棄,該拿什麽去愛她?
少年的目光透過玻璃窗,望向遠方的天幕。
他暗下決心,縱然拼盡全力,也要為自己博得一個愛人的資格。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以為昨天的章節發出去,多少會有人心疼一下霍少的。
結果評論區的讀者寶寶都在罵他?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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