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霍家。
霍思衡乘坐的賓利車還沒有到達別墅門口，就遠遠看見了站在石階上等待自己的褚橙。
不知道為什麽，她下午破天荒地沒有粘着他。
考完試，直接叫了褚家的司機來接她，更沒有像以前一樣，因為他這些日子對喬知顏的過多關注而鬧什麽脾氣。
霍思衡下了車。
走近才發現褚橙臉上的妝全都哭花了。
她眼睛紅腫得厲害。
女孩子前段時間剛剛鬧過一次自殺，才養好身體沒多久，本來就比同齡小姑娘要纖痩很多，現下只穿着一條白色雪紡裙站在風裏，瞧着還真有那麽點兒小可憐的感覺。
但霍思衡此刻卻根本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意思。
他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她。
褚橙咬唇。
她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也能敏銳地感覺到霍思衡對自己态度的變化。
小跑幾步，追上對自己視若無睹的少年。
她嗓音帶着哭腔：“思衡哥哥，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是學校裏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霍思衡停下往前走的腳步，居高臨下看着褚橙。
那眼神盯的她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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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一陣冷風吹過來，褚橙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然後聽見霍思衡問：“褚橙，你說實話，當時我讓你告訴顏顏有關紀寒的新聞，你究竟說了沒有？”
他不是傻子。
把視頻拿給顏顏看的時候，顏顏震驚的反應，分明是第一次見到的模樣。
這就表明，在這之前，她根本不知道紀寒有着怎樣不堪的過往。
然而霍思衡清楚地記得，褚橙曾經無比篤定地告訴他，她早已經将網上的那些報道全都告知了顏顏……
少年嗤笑一聲，看褚橙的眼神愈發不善。
是他關心則亂，竟然會相信褚橙的話。
眼前的這個姑娘，曾為了他做過那麽多瘋狂的事情，對他的占有欲甚至到了變态的地步，而他竟然會真的覺得她能抱着友好的心思和顏顏交往。
恐怕是巴不得顏顏被紀寒那種敗類哄騙吧。
霍思衡并不想把人想的那麽壞。
可褚橙連自殺威脅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麽是她不敢的？
思索間，女孩子的手已經覆到了他的手上。
她眼中已然布滿淚水。
惶然地道：“思、思衡哥哥，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霍思衡深吸一口氣，甩開她的手。
少年沒有忘記霍國棟告誡自己的話：褚橙心理脆弱，經不得刺激。
所以今天上午的時候，他竭力克制情緒，并沒有表現出來什麽不悅，可這并不代表，他能好脾氣到不計前嫌。
霍思衡開口，語氣有些冷：“你回去吧，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
褚橙眼裏的淚水落下來。
聲音也哽咽，她叫他的名字：“思衡哥哥……”
然而話還沒說完，霍思衡已經打開了別墅大門，走了進去。
褚橙站在原地，一時間甚至忘記了哭泣。
霍家的住址定在本市最有名的別墅區。
越高檔的住所往往越空曠，只偶爾有幾聲鳥鳴夾雜在樹葉摩梭搖晃的沙沙聲中，四周靜的人心裏發慌。
女孩子身上穿着的白色雪紡裙被風吹起一陣漣漪。
她望着緊閉的別墅大門。
慢慢地蹲了下去。
雙手抱膝，将頭埋在膝蓋處。
夜幕降臨，天空中有點點星子閃爍。
霍家的傭人外出采購，打開門，便看到瑟縮在牆角的褚橙。
“哎呦”了一聲，立馬将褚橙扶起來。
褚橙擡頭的瞬間，傭人吃了一驚。
眼前的女孩子臉色蒼白的不像話，眼睛也紅，完全和平日裏那個打扮得體，舉止優雅的褚橙小姐相距甚遠。
傭人不敢私自做主，趕緊進屋回禀了霍思衡。
霍國棟工作忙，這個時間仍舊在公司，霍太太出去找小姐妹聚餐，還未回來。如今家中能做主的，也就只有少爺一人。
彼時，霍思衡正在書房裏讀書。
聽見傭人的話，他眉頭緊緊皺起來：她還沒走？
霍思衡撥通褚家的家庭電話。
電話裏傳來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後再撥。
傭人雖然不知道霍思衡和褚橙之間究竟鬧了什麽矛盾，可也明白若是褚橙出了什麽意外，褚家那邊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到時候，第一個開刀的，恐怕就是發現褚橙的自己。
那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就沒了。
她試探地道：“少爺，我方才見褚橙小姐的臉色，實在是難看的厲害，要不先讓褚橙小姐進來坐一會兒？”
霍思衡擡頭，看了傭人一眼。
少年雖然年紀不大，身上卻已經隐隐有了上位者的氣勢。
傭人心裏一涼，低下頭去，再不敢言語。
良久，霍思衡發了話：“你扶她到客廳坐一會兒吧。”
傭人如蒙大赦，趕緊退出書房。
霍思衡再也看不下去書。
他心裏有些亂，又有些怒，實在是不知道褚橙究竟想做什麽。
霍思衡本來想叫張伯過來，把褚橙送回褚家的。
然而他還沒有實施行動，褚家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褚紅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聽聞褚橙在霍家，詢問了一些自家女兒的狀況，到最後，态度懇切地求霍思衡，能不能讓褚橙在霍家住上一些時日。
男人到底是長輩，霍思衡實在是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只好搬出霍國棟來替自己解圍：“我爸現在還在公司。”
言外之意，他做不了決定。
褚紅星說：“不要緊，國棟那裏我去說。”
霍思衡就只好沉默。
過了一會兒，褚紅星再次開了口：“思衡，算是伯父求你，這段時間好好照顧小橙，伯父是真的怕小橙會想不開，再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等到霍國棟回來，霍思衡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也明白電話中褚紅星為何會遮遮掩掩，對他一個小輩提出來這樣的請求。
——
褚紅星和情人親熱，正好被褚橙撞了個正着。
霍國棟扯了扯領帶，一臉不忿：“我真是沒想到，紅星竟然會幹出這種事情來！”
霍太太坐在沙發上喝茶，看見老公氣成這樣，連忙将茶杯放下，安撫：“你小點兒聲，小橙還在客房裏休息呢。”
霍國棟視線望向客房，嘆了口氣。
壓低了聲音：“紅星今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居然還和我說什麽褚家三代單傳，不能沒有兒子的混賬話……我也是氣的狠了，所以才口不擇言了一些。”
霍太太也沒想到，褚紅星竟然會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來。
合着他找小三，還有理了？
她“呸”了一聲：“你們這些男人啊，總是給自己的花心找借口，明明就是為了那幾兩肉的歡愉，還偏要找什麽大道理，扯上傳宗接代的鬼話。這都什麽年代了，女兒難道不是他褚家的血脈？”
妻子這番話，分明就是要連坐了。
霍國棟聰明地轉移話題：“難道真要讓小橙在咱們家住？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對咱們兒子的心思。”
霍太太瞪他一眼：“不然呢？”
依霍褚兩家的關系，他們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況且若抛開人情，兩家公司在業務上還有諸多的利益牽扯……
于情于理于利，他們都沒得選。
夫妻倆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下了決定。
褚橙的狀況實在不太好。
她身體本來就比旁人要差很多，哭過一陣之後，又在外面受了涼，這會兒已經發起了高燒。
霍國棟叫來了家庭醫生給褚橙看病。
醫生診治的時候，褚紅星和褚太太匆匆趕到霍家。
聽聞女兒的病情之後，褚太太幾乎要繃不住，情緒幾近崩潰。
女人像是一夜間老了好幾歲，原本保養得宜的臉上布滿了憔悴。她把褚紅星叫出去，當着霍家夫妻的面，表示要和褚紅星離婚。
褚紅星不說話，看樣子是要默認了。
過了一會兒，男人終于開了口：“離婚可以，但女兒的撫養權必須給我。”
褚太太沒想到他能絕情到這個地步。
她出身普通，娘家并無倚仗，褚紅星有權有勢，她根本争不過他。
想到要和女兒分離，褚太太一巴掌扇在男人臉上，發了瘋似的拉扯他的衣服。
霍國棟見狀，趕緊示意傭人去拉架。
一陣兵荒馬亂。
褚太太在褚橙的床前守了大半夜，直到女兒完全退燒，她才離開霍家。
褚橙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她眨了眨眼，光腳走出去，便看到正在用早餐的霍家人。
褚橙想到什麽，根本不敢直視霍思衡的方向。
霍太太朝她招招手：“小橙，快過來吃飯。”
褚橙雙手揪着衣角，猶豫不決。
霍太太朝自家兒子使眼色，霍思衡全裝作沒看到。
少年拿起一旁的餐巾紙，擦了擦嘴：“爸媽，一會兒還有考試，我先去學校了。”
霍太太叫住他。
霍思衡回頭，就看到褚橙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樣。
她曾經那樣張揚明媚，如今卻為了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少年說不清什麽感覺。
他想起父親昨晚上和自己的談話，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意氣，而毀了一個女孩子的未來。
即使做不到毫無芥蒂，也要有最起碼的交際。
默了默，霍思衡對褚橙說：“你先吃飯吧。”
褚橙一愣，慘白的臉上透出幾分笑意。
霍思衡望着她，突然就覺得心累。
……他真有那麽好？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顏顏又為什麽對他不屑一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中午十二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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